那队员应了一声,手上施力刚把门推开一半左右,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整个美术馆就像轻飘飘的盒子一样,随着那轻轻一推,空间倾斜过来,所有挂在墙上的油画哗啦一下晃动起来,四周不断传出掉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而美术馆里的人脚下的地面也冷不防地往90度倾斜,全员失重地溜向了墙边。
“别动!你把门关上!”
开门的人万万没预料到还有这种情况,听到提示的时候已经晚了,直接滑出了美术馆外,随着咚地一声闷响,他被整个翻倒的美术馆外墙压住了上半身,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死了,
颜格反应极快。五指成爪直接用【森甲】的力量在地面扣出一个洞,让自己挂90度的斜面上,随后指了指旁边的本来挂着画的墙壁。
所有人用【先人的幽灵飘荡在此】闪现到附近的墙上,堪堪站稳后,才定下神来。
“什么鬼?”
空间十分奇怪,他们站在墙壁上,而原本地板和天花板的位置变成了墙。
众人感到一阵魔幻,颜格看象谷的反应,就知道这种奇怪的猎场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十分钟不到,已经死了三个了。”
就在他们情绪不稳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传开来。
“不准慌!”马兆军一开口,一股精神辐射笼罩了所有人,成功让他们闭上了嘴,“我用‘鉴赏家’的能力看过了,本来十拿九稳有一幅画是这个猎场的目标,找到即可。但《红蚀》进来之后,精神辐射笼罩整个猎场,我分辨不出来它到底在哪儿。”
鉴赏家?
颜格重新打量了一下马兆军,的确,对方本来就是慈陵的地方富豪,除了做生意外,收集珍宝应该是他的个人喜好,来了慈陵之后就成为了他的二阶自有技能。
思及此,他想起了口袋里来自马秀笙的手-枪,质感很好,到手的时候也不难看出保养得十分精美,像个收藏品,应该……就是这个马兆军的东西。
“黎先生,这位……‘断章’的年轻队长。”
马兆军望向这一边,一双利眼扫向他们,尤其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颜格,才说道:“现在只要一碰门,整个建筑就会被推倒,等于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了。如果不是你们中途闯进别人的猎场,就不会引来《红蚀》……为此负点责任,应该是合理的吧?”
颜格眯起眼,在黎鸦开口之前说道:“节省点时间更合理,先说说你的情报。”
马兆军哼了一声,道:“整座美术馆一共三层楼,藏有大大小小的五千一百四十三件画作,我们需要找到其中的一幅——控制这座猎场的一幅画。”
“有什么线索?”
有人飞了张请柬过来给了颜格,道:“关键字是‘花童’、‘红玫瑰’。”
花童,红玫瑰……
颜格消化了一下这两个情报,又道:“如果找错了,会有什么后果?”
马兆军沉默了。
倒是黎鸦忽然一俯身,捡起脚边的一幅男人写生,让那幅画正对着自己的一瞬间,画上男人的嘴唇就变得血红,形象也一阵模糊变化,变成了一个穿着欧式宫廷大裙子、金发、白皮肤、空白的脸上只有一张红唇的贵妇人。
黎鸦捏着画框的手陡然一紧,青筋毕露,大约持续了四五秒后,黎鸦的墨镜突然裂开一条裂痕,手上的画框也在同时裂出一条条缝隙,而画纸上的贵妇人张开红唇,细白的牙齿间发出一阵古怪的、令人胆寒的笑声,随后徐徐消失。
整张画变成了一片空白。
“看来是……如果找错了,那张画就会变成《红蚀》,并且去吸引拿取它的人亲它一下——下次我再拿,我就不一定挡得住了。”
他说完,在所有人看疯子的眼神里,又转头对颜格提醒道。
“这是个接吻狂魔,而且是纸片人反杀三次元,看来男孩子在逛美术馆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颜格:“……”
第六十七章 恐怖美术馆(四)
刚刚那短短的几秒里, 一定发生了孤品级之间的精神博弈。
还徘徊在一阶的人可能没有察觉到黎鸦拿起画框时的异状,但在场的其他三个二阶强者却都不约而同地心神一凛。
《红蚀》绝非一般的孤品级活偶,在孤品级的队列里, 它能被爱丽丝公主作为午夜游行的陪驾,必然也是红死之王下第一档的存在。
——能和这个档次的活偶正面对抗,这就是三阶?
马兆军的眼神幽暗下来, 作为“鉴赏家”, 他的眼力在所有人中是最毒的, 他很清楚刚刚那一下是怎样可怕的精神辐射交锋。
就像象谷的会长原老大一样,那个境界的人几乎已经不再是人了。
他们的能力概念化, 可以任意压缩、扩张自有技能的概念, 当然,也拥有和孤品级活偶独力对抗且全身而退的资本。
不过, 绝大多数三阶的人都是独自行动, 因为他们有一个诱人的地方——他们的特质逐渐向活偶靠近, 杀死他们,可以得到他们的自有技能。
三阶的自有技能……
作为象谷的核心成员,马兆军当然知晓这些情报,同时,看着黎鸦的眼神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杀机。
慈陵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 现在认一个外来的原老大为话事人,人人心里都不服,但人人都对他没办法。
因为就在上周,原老大宣布自己将在本月底晋升三阶。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方法的,但会里的人们已经相信了, 马兆军原本徐徐图之从他手里渔翁得利的想法不得不暂时宣告破产。
不过,现在好似出现了捷径……只要找机会杀了这个整日里在慈陵市游荡的通缉犯, 他就能抢在前面晋升三阶。
想一想,要是原老大到时候没能晋升三阶,而他马兆军却展现出了相应的实力,那岂不是最好的打脸?如此一来象谷的管辖权就会向他倾斜。
人们各有心思,不过并不妨碍猎场的探索。
“好吧,作为交换,根据我方的情报,‘红蚀’曾经被M82围剿过一次,它的形态原本是一幅油画,围剿后失去了一个孤品部件‘玫瑰画框’,估算来看应该削弱了三成左右。”
是吗?
一万吨的大山就算削弱三成变成七千吨,一样能压死普通人。
“可现在离猎场结束还有四个半小时,而这座美术馆里有五千多幅画,我们二十几个人就算全试完了也无济于事——还有什么办法吗?”
“有。”
颜格将象谷队员们收到的请柬还了回去,开口道:“你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和一个孤品级的活偶硬碰硬,说到底是为了找请柬上需要的‘花童’,如果能顺利在被《红蚀》弄死之前先找到儿童、或花朵题材的画,即便最后《红蚀》没有现身,至少我们也有了退路。”
他的思路很清楚,掠夺血液,和这座美术馆里“盒子空间”的封锁大概率是来自不同的活偶技能,相对于可怕的红蚀,找到这次猎场的对象似乎更为轻松一些。
蓝开宇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看向马兆军。
后者站在原地,环视了四周,他的精神辐射像是雷达一样,迅速扫过了整个美术馆。
短短五分钟,所有的画作的用料、作者水平、艺术价值等信息都已经汇聚到了他脑海里。
“三层楼加起来有一千七百一十五张画,其中儿童与花朵元素皆具备的画一共有……二十三幅?”
这一下,可选择的空间猛然锁定在一个既定的范围,而且大致与发放的请柬数量相当。
“应该就是这个法子了!”蓝开宇庆幸这次是和副会长一起,换了别的二阶,估计根本没办法做到短时间内锁定这么多目标。
“范围虽说是缩小了,但也总不能冒冒失失一个个去试吧?而且……你们不会忘记周六的夜间游-行里,给红死之王开道的时候,那张血浆地毯吧……”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颤抖了一下。
萧怡青着脸低声道:“原来那些活偶游-行时,那个……血潮是《红蚀》造成的?”
黎鸦道:“这就是爱丽丝公主为什么被称为‘红死之王’的原因,根据红眼活偶的行动,大致可以推断出来她喜欢一切‘红色’的东西,接近血液的红为最佳,《红蚀》正是为她收集血液而存在的。”
“所以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些血液……”
“对,都是人的血液。你们不是好奇被乌鸦带走的尸体去哪儿了吗?”说起这一点,蓝开宇好似有些兴奋,盖住了他之前的恐惧,“都被——榨汁了哦。”
“唔——”萧怡本能地胃酸上涌,对《红蚀》的惊惧又更上了一层。
颜格开口道:“讲些有营养的东西吧,一共二十九章画,刚才死了四个,现在活人二十二个,怎么说?分头先去确定一下那些画的位置?”
马兆军道:“那二十九幅画里,有十幅在一楼,十三幅在二楼,还有六幅在三楼,先确定一下画的位置。”
众人分头散开,每个人都动作小心,唯恐踩到脚下面的画作。
颜格从上一扇墙跳到靠近里面二楼楼梯的那一面上,不得不说从这个角度看建筑物有些新奇,原本楼梯的位置成为了墙壁,像个立体迷宫一样。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张儿童水彩画,画的大致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学生放学回家路上并肩在河堤边看夕阳的画面。
儿童、向日葵都具备,似乎都具备,如果就是这一幅的话……
颜格陡然一震,握住了自己不由自主伸向那幅画的右手,随后皱起了眉。
果然,孤品级活偶都有精神控制的属性,它会主动吸引人们去碰它。
在颜格自我警醒过来后,他看到那副水彩画上的儿童双双转过头来,鲜红的嘴唇朝他笑了一下,但一个眨眼间,他们又转了回去,恢复原样。
好邪门……
四周陆陆续续也发现了这个现象,不过他们都有队友在旁边看着,并没有人冒失地把画擅自取下来。
“先不要碰那些画!当心《红蚀》的精神辐射!”
颜格回头望过去,便看见身后不远处,黎鸦正仰头看着头顶上的画墙,此时此刻,随着空间倒转,刚刚他们看过的三个小女孩的画转移到了他们头顶上。
“你觉得这张油画怎么样?”黎鸦道。
颜格仰起头看向了那幅烟头烫坏的画。
“它有什么不同?”
黎鸦道:“我不会画画,但我感觉它有问题。”
颜格再次观察了一下三个蓝裙子女孩的油画。
画面的背景是一座白玫瑰的花园,三个皮肤苍白的蓝裙子小女孩坐在黄色的长椅上。
隐约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但还不是很清楚,颜格便对附近的萧怡和戴承泽道:“先停停,找一找附近有没有叫‘周小霞’的一个画手的画。”
周小霞?
萧怡最先反应过来,她刚刚看过不久,很快便跳到那面有着周小霞的画作的墙上。
“找她的画干什么?她的画好像没什么我们要找的元素啊。”
就常理来看,这个画手虽然不错,但在这座美术馆里,她的画技并不是最好的,理论上活偶的强弱和制造它的技法、复杂程度成正比,即便这座猎场的活偶BOSS是画,也不太可能是周小霞的画作。
颜格他们跟着来到了萧怡指认的地方,出于谨慎,他们没有直接对着画看,先用手机拍下来了,三个手机的照片凑在一起研究了起来。
“这……就是普通的风景画吧,这张小女孩和花的画倒是挺符合要求的。”油画不在戴承泽的专业范围内,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颜格自己也是横看竖看看不出什么,只有萧怡低着头观察了一会儿,忽然啊了一声。
“又发现?”颜格马上问道。
萧怡指了指周小霞其他的画作:“你们看,这个姑娘画风景画的时候特别喜欢色彩鲜艳的花朵,其他几张里面的玫瑰花,都是红玫瑰。”
她随后又指向三个小女孩身后的白玫瑰花圃。
“我就说这幅画里的白玫瑰的白色怎么有点怪异——这根本就不是白玫瑰,它原本的红色被吃掉了!”
她话音刚落,隔壁挂三个小女孩油画的位置忽然咔一声,传来油画掉落的声音,似乎正好砸到一个象谷的队员。
随后,那边惊恐的声音传过来:
“队长,我碰到它了——”
“别!”
四周嗖嗖的移动声不断,颜格也马上瞬移到一个能观察到那边情况的平台上,刚一站定,就看见那个人整张脸埋进了油画里,身体不断挣扎着,周围的人想上去又不敢上去。
那人挣扎了十秒左右,双手垂了下来脱力地跪倒在地上,油画也摔落到了地上。
颜格远远看过去,那张油画上三个小女孩已经不见了,一个没有脸的贵妇餍足地出现在画框里,白皙的脸上,那张血红色的嘴唇微微张开,随后——
“我艹!!”
那张画上瞬间如同喷泉一样喷出大量的鲜血,靠得最近的人大叫一声,不可避免地被沾了一身,随后在绝望的哀嚎里,浑身的血液被抽走,干涸的尸体摔倒在了不断涌出的血液里。
血液迅速形成了一个小瀑布,顺着平台流了下去,四处都是惊叫躲避的人群,而蓝开宇和马兆军此时已经开始往二楼奋力攀爬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那幅画除了喷血没有其他的影响,黎鸦并不急着走,轻巧地落到颜格身边,回头对着有些惊慌的萧怡和戴承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