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关门声响起的时候，黎燃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扯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将T恤脱了下来，拿过袋子里的队服往身上套。
　　粉丝说的没错，比起LK的白色队服，REC的黑色的确更适合他。
　　队服胸前是正红色的REC图标，背后领子下一寸印着他的注册ID。
　　REC.Fire。
　　他换好衣服走出洗手间，虞景若正巧站在洗手间门口。
　　“等我？”黎燃冲他扬了扬眉毛。
　　“不是，你换衣服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走开。”
　　黎燃点了点头，走进了训练室，回到电脑桌前戴上了耳机。
　　【wow果然！！太帅了！】
　　【这个红色跟火子哥手上玫瑰的颜色也太适配的吧】
　　“半小时后下播，有什么要唠的麻利点。”
　　【你好狂，我好爱】
　　【举手！火子哥为啥去REC啊！】
　　他勾了勾唇：“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LPL第一中单。”
　　虞景若推开训练室房门的时候，在一片队友们直播说话的嘈杂声中，恰巧听清了黎燃的这句——
　　为了LPL第一中单。


第24章
　　【为了啥？？】
　　【你指的LPL第一中单是Ember还是这个位置？？】
　　【你是个有野心的召唤师，我很看好你】
　　【理性分析，Fire这句话应该是指为了“第一”这个位置，毕竟之前不是有人扒出来过Fire好像有女朋友吗？】
　　【什么女朋友，让我听听让我听听】
　　【就之前他直播的时候手腕上有女孩子的发绳，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甜妹】
　　黎燃漫不经心地看着弹幕上的内容，一言不发。
　　他那些可可爱爱的甜妹小玩意儿无一例外全都是黎烔的，而他有个妹妹这件事，除了他待过的两个俱乐部的人知道外，几乎无人知晓。
　　而对于有关女朋友之类的猜测黎燃更是没放在心上，更别提向不相干的人去解释了。
　　虞景若瞥了一眼黎燃挺直的后背，捧着一叠刚从会议室打印出来的资料走到了训练室的空机位处，分门别类整理手头上的东西。
　　转会期结束没多长时间就要开始新赛季的春季赛了，即使从今年开始的春季赛虞景若不会再上场，但作为主教练的他，工作量不比任何一个人要低。
　　整个训练室坐着的这一排人全都在开直播，黎燃不是声音最大的，也不是话最多的，但莫名的，黎燃的每句话都能清清楚楚地传进他的耳中。
　　“跟老队友？会有联系。”
　　“有没有看到LK的官宣？看到了。”
　　“为什么叫Ember虞老师？你们不也这么叫？”
　　他轻呼了口气，将手上整理好的各个队伍配置的资料分成份，走到了队友们的身边，一份一份将资料放在他们的桌面上。
　　黎燃握着鼠标刚关掉直播软件时，一叠不算薄的资料落在了他的手边。
　　黎燃随手抽出了其中一张。
　　纸上是关于LPL某支队伍有关下赛季春季赛配置的全部分析，从教练到选手，从个人风格到团队风格，事无巨细的全部包揽其中。
　　手边那一叠资料全部都是。
　　LPL的每一支队伍虞景若都做好了相应的分析。
　　他摘了耳机回过头，看向虞景若。
　　刚刚在洗手间换衣服的时候注意到的只是虞景若身上的那份禁欲感，这会儿虞景若整个人被电竞椅挡住了大半，黎燃的视线自然而然地便落在了他的脸上。
　　虞景若的眼下挂了一层不甚明显的乌青，那双好看的眼中也透露出了遮掩不住的疲惫。
　　“我脸上有字？”虞景若被黎燃盯着看，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黎燃皱了皱眉，一只手拿着资料扬了扬：“这个你弄了几天？”
　　转会选手的官宣时间都集中在了最后几天，REC是最后一个，可是这份资料怎么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
　　“LK开始官宣就开始做了。”虞景若说，“怎么？”
　　黎燃看着他，没有开口。
　　虞景若轻轻蹙眉，往后撤了一步，把手上剩余的几份资料放在了另外几个队友的桌面上。
　　而黎燃灼热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他。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虞景若被黎燃看的有些恼火，不由地开口问道。
　　“没什么。”
　　黎燃收回视线，拿过另一套尺码偏小的队服走出了训练室。
　　“虞哥效率就是不一样哈，每年的这些队伍分析起码都是在转会期过了好几天才发在我们手上。”hour接过虞景若递给他的资料瞅了瞅，打开桌子下的抽屉，把资料放了进去。
　　虞景若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推开训练室的门走到了饮水机旁，翻出了自己的杯子和茶叶，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
　　茶杯腾起的雾气熏上脸颊，使得他感觉到了一丝困意。
　　从一个房间搬到另一个房间，虽然隔得近，但到底不是熟悉的地方，更何况他本就睡眠浅，前段时间又和父亲有一段不愉快的对话，杂糅在一起，使得他有些失眠。
　　虞景若没怎么在意，于他而言，从熟悉的地方搬去另一个不熟的地方，就像从赛场走到幕后，总归是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的，而和家里的关系都已经僵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早就习惯了。
　　他走到沙发旁坐下，靠着靠背抿了口茶。
　　“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没怎么睡？”黎燃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虞景若没有说话。
　　黎燃上前两步，从虞景若的手中拿过了茶杯放在茶几上，单手撑着茶几倾身面对着虞景若。
　　“没有。”虞景若说。
　　他的皮肤白皙，即使气色不算太好也不那么容易看出来，更何况虞景若从不在队友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疲惫。
　　黎燃凑近了一些，手指很轻地勾上了他眼下的黑眼圈：“你骗小狗啊？”
　　黎燃的手上有一层薄茧，勾在眼下带过一丝痒意，虞景若往后撤了撤，回望过去：“你是小狗？”
　　黎燃：……
　　他起身端过虞景若刚泡好的那杯茶：“这个就别喝了。”
　　说完他便带着虞景若的茶杯回了训练室。
　　虞景若：？
　　莫名其妙，什么毛病？
　　“小虞？黎燃呢？”没一会儿，杨哥拎着俩袋子从楼上走了下来，“他不刚下楼吗？”
　　“回训练室了。”虞景若说，“怎么了？”
　　“没怎么，他刚把队服换下来给我，说裤子短了要改，我刚去找了个量尺他就又回去了？”杨哥有些无奈地开口。
　　虞景若：“这样啊。”
　　“嗯啊。”杨哥说，“你呢，衣服有没有要改的？”
　　虞景若摇了摇头。
　　西服和队服不一样，定制的时候是特意量过了尺寸的，便不存在说衣服不合身的情况。
　　“那就行，我先去找黎燃了。”
　　虞景若说了声好，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身上的西服换成了舒适的常服。
　　换好衣服后，他鬼使神差地走进了房间里的浴室，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除了那一层极淡的乌青，他自己都看不出来自己和其他人有任何差别。
　　无论是教练组、杨哥亦或者朝夕相处的队友，没有一个人看出他藏在眼底的疲惫，除了黎燃。
　　放在桌面的手机亮起，有消息进来。
　　【爸：你不打算回家了是吗？】
　　虞景若蹙眉，手肘撑在桌面上，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摁着有些酸胀的太阳穴。
　　【爸：那你再也别回来了】
　　【爸：虞景若，我跟你妈就当没养过你】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虞景若深呼了一口气，手指轻颤，拨通了虞廷的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莫名的，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场合下，虞景若觉得有些好笑。
　　笑血缘至亲，什么也不敌。
　　他将手机熄了屏，起身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冷白的光刺痛着眼睛，光晕放大又缩小，汇聚成一个点。
　　就这样吧。
　　·
　　一直到晚饭的时候，虞景若也没下楼。
　　“他人呢？”黎燃饭都吃完了，虞景若还没有下楼，他的视线不住地往楼上瞥，那里没有丝毫动静。
　　rise：“虞哥吗？他经常说不饿不吃晚饭的。”
　　“知道了。”黎燃皱着眉点头，“基地里有牛奶吗？”
　　“没有。”rise说，“只有茶叶和咖啡，你要喝牛奶？？”
　　黎燃“嗯”了一声：“我出去买点东西。”
　　说完后，黎燃走上了楼。
　　他披了件外套，戴了个帽子，眼神落在了紧闭的虞景若的门前。
　　难道是睡着了？
　　黎燃思虑再三，很轻地敲了敲虞景若的房间门。
　　“进。”虞景若的声音有些哑。
　　黎燃怔了怔，推开了门。
　　虞景若坐在床边，一向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一小撮微微翘了起来。
　　很奇怪的，黎燃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丝颓丧感。
　　这个词并不适合虞景若，毕竟他永远得体。
　　“怎么了？”黎燃脚步轻顿，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虞景若皱着眉站起身：“没事，你来干什么？”
　　“看看你是不是睡了。”黎燃说。
　　“没。”虞景若拉开窗帘，房间外已经挂上了一层朦朦的黑。
　　“心情不好？”黎燃问。
　　虞景若忍不住在心底感慨黎燃的洞察力，他闭了闭眼，再度睁开后，又是那个永远沉稳的虞景若。
　　“没有。”
　　“那你睡吧，我出个门。”
　　虞景若应了声好，黎燃退出了虞景若的房间。
　　他走出俱乐部，照着印象里的路线，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从柜子里拿了两盒牛奶，想了一会儿又拿了个饭团，结了帐回了俱乐部。
　　虽然虞景若嘴上说着没有，但黎燃没有戳破他说的谎，没有谁愿意被外人剖析。
　　他回到训练室拿过虞景若的玻璃杯，将里面的茶水倒掉洗净后，倒了杯牛奶，连着饭团一起放进了微波炉。
　　他再度上了楼推开了虞景若的房门。
　　而虞景若一只手臂盖着眼睛，躺在被子上。
　　他把饭团和热牛奶放在床头柜上，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听到锁舌“咔哒”一下的动静，虞景若放下了手臂。
　　床头柜上的热牛奶还在冒着热气，虞景若看着这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轻声笑了笑。
　　上一次有人给他热牛奶端在他床头的时候，应该还要追溯到小学。
　　虞景若收回目光，打开抽屉，黎燃给他的那支烟静静地躺在抽屉里，虞景若捻起香烟，拿过打火机，坐在飘窗上打开了房间的窗。
　　刺骨的寒风顺着窗户刮在他的身上，带来了无尽的凉意。
　　他一只手拢在嘴边，另一只手点火，烟草的味道瞬间迸发，占据了他的口腔。
　　等到一支烟抽完，明天他又是无坚不摧的Ember。
　　·
　　一杯温热的牛奶难得给虞景若带来了一个稍微好一点点的睡眠。
　　第二天一早，虞景若洗了个澡冲去了满身疲惫后，走下了楼。
　　训练室内只有黎燃一个人，他戴着耳机，一只手拿着鼠标，玩着那个像素小游戏。
　　整个训练室内只能听见鼠标点出来的“咔咔”声，虞景若站在他的椅子后，默默地看着他灵活地躲过一个又一个像素球。
　　直到屏幕内的像素球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数量也越来越多，那个小人才被撞上，屏幕中央亮起了“GAME OVER”的字样。
　　黎燃摘下耳机，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口水。
　　“昨天谢谢你的牛奶。”虞景若突然开口。
　　黎燃听到声音回过头，虞景若眼底的疲倦已经去了大半。
　　“顺便买的。”
　　“打一把吗？”虞景若问。
　　“solo？”黎燃说。
　　虞景若坐在了hour的位置上，打开了电脑：“嗯，不算在你提出的那次solo里。”
　　黎燃想了想：“行。”
　　虞景若登上自己的账号，创建了一个自定义对局，邀请了黎燃。
　　“一头一塔一百刀？”黎燃进入了房间，问道。
　　solo的规矩，一个是双方不能越过中路河道，另一个就是一头一塔一百刀。指的是哪一方先拿到人头、先推掉一座塔或者先补到100个兵就算哪一方赢。
　　虞景若想了想：“三头吧。”
　　“好。”黎燃说，“镜像？”
　　“都可以。”虞景若摁下了进入对局的按键。
　　从世界赛结束到现在，虞景若一次都没有碰过游戏，这会儿摸到键盘鼠标，还有点儿感慨。
　　“那就镜像，拿妖姬。”黎燃说。
　　妖姬这个英雄，只有一个Q是指向性技能（选中英雄释放），WE两个技能都是非指向性（不用选中英雄就能放）的，而她的R技能则是复制上一个已经放出的技能。
　　所以妖姬的打法方式有很多种，上限很高的同时下限也很低，玩的好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玩不好的话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LPL的所有观众都知道虞景若的妖姬玩的很好，妖姬出道，妖姬退役，这个在峡谷来无影去无踪的英雄就好像是虞景若的另一个代名词。
　　即使黎燃的妖姬也很强，在赛场上也没少被解说们夸奖，但总归是比不上虞景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