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仙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岁迟
岁迟  发于:2022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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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意外的话,如今牢里的那位沈大姑娘已经收到沈长风安然无恙的消息了,也能借此明白高司空给她的两条选择——
  嫁,还是灭族后再嫁?
  而这叶屿,定然是知情的,毕竟他与沈长风不同,以他的年纪,已经是个合格的叶府继承人了。
  严绥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温和赞许道:“绪绪自小到大都如此聪明,一点就透。”
  江绪被他夸得面上一热,其实他先前也是看不懂的,可从做了那个万箭穿心而死的梦后便像是突然打通了奇经八脉,简直透彻到不能太透彻,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不过这变化总归是好的,江绪心安理得地受了严绥的夸奖,他清了清嗓子,重新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水镜:
  沈长风正捧着药碗海喝一通,叶屿适时地给他递了颗蜜饯,温柔道:“实在不行,阿言不是还有我么,阿言想报仇,我便是阿言的剑。”
  沈长风的手指颤了颤,终是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叶屿轻轻拍着他的背,姿态坦荡神色怜悯,附在江绪耳边低语:“等过两天,上京城里没那么紧张了,我悄悄带你去一趟天牢,但阿言这几日一定要好好吃药,等你好了,我便将你之前未学完的基本功全部教给你。”
  沈长风这才慢慢平稳了心情,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
  “叶哥哥,”他看向叶屿的眼神带着几乎难以掩饰的懵懂情感,“幼时只有你愿意带着我玩,如今也只有你懂我。”
  “那自然,”叶屿爽朗一笑,“我同阿言可是知交好友,自然是要帮着你的。”
  严绥抬手盖住江绪手中的水镜,道:“天色不早,我带你去见过那位管事后,便回去吃饭吧。”
  江绪点点头,随着他重新出了叶府,叩响后门跟常福报了个平安,对方还挺诧异他是如何从包围的兵马中逃出来的,江绪早有准备,扯着严绥的袖子说是这位好心大侠救了自己,如今自己便跟着他,打算也学些拳脚功夫,日后去江湖上闯荡。
  不知为何,常福竟有些怅然,他点点头,叹道:“这样也好,若是日后……罢了。”
  江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摆了摆手:“没什么,此处人多眼杂,你快走罢。”
  于是这事便如此了结了,江绪跟严绥走在回去的路上,忽地想起些什么。
  “师兄,”他扯了扯严绥的衣袖,“你可有顾沉的消息?”
  “不曾有过,”严绥看起来倒是不太担心,“放心,他本就与沈长风有不浅的关系,我们只需一直跟着沈长风,等时候一到,自然便能见着他了。”
  此话颇有道理,江绪了然地点点头,隔了会又道:“我总觉着叶屿说要带沈长风去天牢这话也是假的。”
  严绥勾了勾嘴角,眼神略有些讽刺:“自然是假的,过不了几日,沈家人就该从牢中出来了。”
  “也是,沈大姑娘定然已经找到了出来的法子,”江绪弯了弯眼,“不愧是师兄,将人心观察得如此透彻。”
  严绥只是含蓄地笑着移开了话题,没有应这句话。
  洞察人心么?
  不过是这叶屿,与自己有些相似罢了。
  而过几日的情况也不出他所料,一纸诏书直接快马送至天牢,圣人仁慈,沈太傅被贬为庶人回乡养老,府中随从重新发卖,不再问罪。
  而就在诏书进入天牢半个时辰后,一顶喜轿摇摇晃晃停在了门前。
  紧接着,面若芙蓉,一身喜服的沈烟手持却扇缓步而出。
  喜乐哔哔叭叭,响彻上京城一百零八坊。


第38章 忍
  坊间都说高司空行事荒唐,未行三书六礼,只是一顶红轿吹吹打打抬至天牢门口,甚至到了司空府后也只是大门一合,连昏礼都未行。
  但所有人都知,今后便没有那个名冠上京城的沈大姑娘了,她入了司空府,高司空说她是妻便是妻,若哪天烦了,说是妾,说是府上婢女,也无人能置喙。
  谁让圣人的态度就是如此。
  “说起来,这事我当年也听过两耳,”渺音袖袍一拂,将好好的棋盘打得乱七八糟,“这高司空在五六年前时被治了个腰斩之刑,说是……冒犯了宫中的贵妃娘娘。”
  严绥端着茶盏,手指略微一抬,棋子便咕噜噜地分好类跃入棋篓中。
  “前辈方才并非没有破局之法,如此做,未免有些失君子之仪了。”
  渺音极明显地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君子,不想下就不下了,换简楼子来都不敢跟我多讲两句道理。”
  严绥但笑不语,渺音在他清凌凌的眼神中渐渐烦躁起来,不由柔柔一笑,往他这边凑来:“你这小辈,如此看我可是觉得我好看?”
  他烟波慢悠悠一转,看向江绪:“怎么,不怕你这好师弟……看了难受?”
  江绪这才回过神来,瞧见他们的神情姿态时忽地有些恼,不用瞪了渺音一眼:“我几十岁时都不会如此下棋,您这就是没有棋德!”
  “棋德?”渺音听得他随口说的这词,不由噗嗤一笑,“我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高司空都比我有德!”
  江绪被他噎得没话说,只好去抓严绥的袖子,眼神中透露着点不甘心。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
  严绥反手包住他的手掌,轻笑了声,道:“前辈活得通透,于寻我之道上颇有造诣,还是先说说破梦之法罢。”
  摆明了就是在替江绪解围,渺音勾了勾唇,没有立即开口。
  明明同是修无情道的一对师徒,若是简楼子能如此……
  他飞快地止住了自己心底的那丝艳羡不甘,垂了垂眼,再对上对面二人目光时,又是含情脉脉风流样。
  “照理来说,这梦里已经过了三月有余,魇鬼合该对梦主做些手脚了,可在现世中,太傅府被抄,高司空娶亲都是确实发生了的,若魇鬼想让梦主在梦中陷得更深些,大可让沈家不受此难。”
  “我们只能继续等下去,”严绥似是早有预料,面上露出无奈之色,“若等到不得不出去时都没能唤醒沈长风,或是找出魇鬼隐藏在何处,那此事只能宣告失败了。”
  江绪不明所以地重复了遍:“找出魇鬼在何处?”
  “啊呀,”渺音拍了拍脑门,才想起来一件事,“忘了你不曾去过东洲,对此事不太了解,其实若能在梦中将魇鬼杀了,也一样能救人。”
  江绪边思考着边点了下头:“也就是说,虽然入梦之人一死,现世中也会死,但魇鬼也是一样的?”
  “不错,”严绥微微颔首,“看来我们必须得一直跟着梦主了。”
  ……
  另一头的叶府里,沈长风好不容易将病养得差不多了,便从常福处得知了这堪称惊天霹雳的消息,险些又眼睛一闭厥过去。
  “阿姐……”他不是蠢的,自然明白这是沈烟与高司空之间的互换,“前段日子那王家混蛋说的话,是真的。”
  常福长长叹了口气,道:“少爷,如今的沈家只能靠你了。”
  沈长风近乎麻木地点了点头,或许是该哭的在前段时间就哭完了,他扶着桌缓慢坐下,对常福摆了摆手。
  “你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其实也没甚好想的,他将近日来发生的事一点点在脑中串好,从沈烟嫁入司空府开始,再往前是抄家的诏书,再往前……是与叶家仓促的定亲。
  不,不对,还要再往前些,要从叶家返回上京,沈烟提前从寺里回来开始,沈长风自嘲地讽笑了声,原来从那时候起,沈烟就已经在尝试保护整个太傅府了。
  明明这些都应该是他这个长子要做的事。
  可他这些年都在做什么?他什么都不会,如今只能寄人篱下,苟活于世
  他颓唐地捂住脸,眼眶里干涩得厉害,若知道今日,若知道……
  “哈。”
  沈长风极缓慢地弓起身,像是尊雕像般,良久都没有动静。
  常福本来都已做好厚着脸再次将叶屿请过来的准备了,可出乎意料的,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沈长风便推门走了出来,脸上已经再无任何软弱的情绪。
  “常福叔,”他郑重对中年人俯身一拜,“我想知道阿姐还与您交代了什么。”
  好像昨日那个骄纵的小少爷已经成了水中泡影消失不见,眼前的沈长风面容仍显青涩稚嫩,可又有种脱胎换骨的余痛黏在身上,让看顾他十几年的常福心中大痛。
  “大姑娘的吩咐只有一句话,”他也对沈长风一拜,“她希望大少爷离开上京,去做想做的事。”
  沈长风又是眼眶一红,好一会才能发出滞涩的声音:“阿姐她……什么都知道。”
  常福没有回他,沈长风的心思谁会不知道呢?就连府后的流浪猫都知道他想成为一代大侠。
  沈长风犹豫着,反复思考着利弊,可还是忍不住问常福:“我可否,再最后见阿姐一面?”
  不出所料的,常福摇了摇头,道:“大少爷,司空府不比别处,进去了,大姑娘也要受你牵连。”
  “我知道,”沈长风闭了闭眼,“他会让我逃出来,就是想用我威胁阿姐。”
  他仓皇地抬手拭过眼角,终于哽咽:“可我真的……很想再看她一眼。”
  他不想记忆里见到沈烟的最后一面,是那日厅中的争吵与兵荒马乱。
  常福只能叹息:“恕老奴无能为力。”
  可墙头却传来叶屿的声音:“阿言为何不问问我?”
  沈长风眼中终于有了些光亮,但还是克制的,仿佛与他生疏了许多:“叶哥哥,你可有何办法?”
  叶屿仍旧是那副明朗的,坦荡的神情,对他笑道:“只要是阿言想做的,我都能为阿言做到。”
  沈长风眼神有一瞬的恍惚:“这是幼时你同我说过的话。”
  “君子一言九鼎,”叶屿的眼神似是有些怜惜,“更何况我,我答应过你阿姐要在外头护你周全的。”
  于是他趁着夜黑风高时带着沈长风出了门,司空府内灯火通明,也不知叶屿是做了什么准备,竟能一路畅通无阻直奔沈烟的住所,不过沈长风此时也来不及奇怪,他透过半敞的窗,一眼就瞧见了被红绸绑缚在床柱上的少女。
  视线瞬间就模糊起来,叶屿将他放下,垂着头盯着自己脚尖,低声道:“不负沈大姑娘所托。”
  沈长风这才明白,这也是沈烟在暗地里谋划的结果,他手足无措地站在沈烟面前,被如此屈辱的场景刺得眼眶发疼,只能嗫嚅着唤了声:“阿姐。”
  沈烟似乎是累极,她点了点头,神色冷清依旧,好似根本不在意自己如今的状况。
  “阿言,”她难得露出个很浅的笑,“你长大了。”
  沈长风点点头,也跟着她笑,可笑着笑着,又流下泪来。
  “我的时间不多,”沈烟轻声道,“我知你肯定放不下阿爷同我,才让叶屿带了你过来,等过一会,你们便直接从东城门离开上京,往后都莫要回来了。”
  沈长风只是一味地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沈烟也渐渐红了眼眶,但仍旧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嘱咐道:“放心,阿姐同阿爷都会好好活着,只是苦了阿言,要四处漂泊。”
  “不苦,”沈长风勉强挤出个比苦还难看的笑,“阿姐,我明白你的苦心,若有机会——”
  “不要想这个,”沈烟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阿言,你以后便……当自己没有姐姐。”
  她说到这,侧头看向叶屿:“叶少爷,我将他托付给你了。”
  叶屿的头垂得更低,语气里尽是钦佩:“沈大姑娘放心,往后阿言便是我的生死兄弟,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他都能过得好好的。”
  “嗯,”沈烟点点头,眼神望向桌上的红烛,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快走吧,不要再回来了,叶少爷,我全了你的梦,那你今日说的话,便不能食言了。”
  严绥抬手拍散了水镜,轻笑了声。
  “绪绪可想猜一猜,这沈大姑娘与叶屿交易了什么?”
  江绪思虑了好一会,斟酌道:“那日我跟着沈家人去了叶府商议亲事,叶屿曾说过他的父亲希望自己能在上京城里谋个一官半职,可我觉着他是不太愿意的,所以他借着送沈长风出上京城这件事,也能重新出去闯荡江湖。”
  毕竟他日后可是做到了武林盟主,想来是志向在此的。
  “不错,”严绥赞许道,“这叶屿,可是个厉害角色。”
  江绪对此颇为认同,过了会,他忽地想起些什么。
  “师兄,”他扯了扯严绥的袖口,“我们得时刻跟着梦主,那岂不是也要去……闯荡江湖?”
  严绥不置可否,只是用眼神鼓励他继续往下说,江绪心中一定,说话的声音都便大了点:
  “照渺音前辈所说,我们在梦中过了将近四个月,可能在外头才刚闭上眼没多久,那我跟着沈长风一块在云州四处奔走,可否算是游历?”
  严绥的笑意愈发温柔起来,温声道:“绪绪可是想说,在这梦中是否也能寻道?”
  江绪点了点头,得到他肯定的答复:“梦中一“m”“'f”“x”“y”%攉木各沃艹次切同样是真实的百态众生,这也是为何各宗各派几乎都派过弟子去东洲的上古迷阵游历的原因,绪绪,这是你的机缘。”
  若非有此打算,他也不会轻易答应了江绪想一同入梦的想法。
  严绥想到这,克制地握住了江绪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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