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洲，要不然妈妈就不治了。”
　　霍南洲没有理会，自顾自的按摩她的胳膊。
　　“你太累了，妈妈也累了……”
　　“不行，我不累，肯定能治好的，你别想太多，以后我做了大明星，你还要去享受万众荣光呢。”霍南洲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平静逐渐带上了颤音。
　　“……成为大明星啊，真好。”
　　‘咚咚咚’门被敲响，林棣棠从门后露出来半个脑袋，霍南洲从公司出门开始就一直平静的脸上涌出惊讶，霍妈妈看他这样，也朝着来人看过去。
　　“你怎么找来了。”霍南洲起身去迎接。
　　“我有点担心……”
　　“阿姨好~我叫林棣棠，是霍粥粥最好的朋友！他啥事儿都憋心里，跟忍者神龟一样，所以我到今天才来看您~怪不好意思的。”
　　闪避开霍南洲伸着的手，林棣棠径直朝着病床走过去，相比于沉默的霍南洲，他像个耀眼的小太阳，在这个冰冷的房间还没呆多久，就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他非常自来熟的往床边一坐，乐呵呵的和霍妈妈聊了起来，霍南洲在公司里的趣事啊、在练习室里的大发神威啊、吊打片场抢戏的那些小痞子啊……
　　这些都是霍妈妈从未听过的。


第53章
　　“阿姨, 您是不知道，那个挑事儿的男生在霍南洲演技的对比之下，脸都绿了！支支吾吾连句词都说不清楚, 瓜田李下四个字连续念了十几次‘瓜‘, 呱呱呱呱, 导演问他是不是被蛙神附体了, 盒盒盒盒盒～”林棣棠在病床前笑的龇牙咧嘴。
　　原本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气的霍妈妈也笑眯了眼，甚至还有心思追问其他的。
　　“在公司怎么样？那当然是很好啦！全公司这么多练习生, 哪有人在这个年纪整天有戏拍的，他是我们所有练习生的榜样，甚至还有导演指明他来演角色呢！老厉害了, 阿姨看过霍南洲演的电视吗？”
　　霍妈妈摇摇头，她们娘俩病的病、愁的愁，记忆中的这几年里没有什么开心的事儿, 就别提看节目之类的了。林棣棠听她这么说, 当即表示, 会去找一找霍南洲演的各种影视视频。
　　“阿姨, 我陪你一起看！”
　　“好啊～”霍妈妈提起精神，笑了。
　　两个人凑在一起聊了好久, 亲亲热热，亲儿子霍南洲被遗忘在一边, 但他并不觉得有任何委屈, 他不怎么会表达, 平日里怕提起病情平添伤心, 多余的话一句不敢多说, 现在看两人的相处，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妈妈的病或许不仅仅是需要金钱……
　　陪完母亲，两个人一起做车回公司，在路上，霍南洲郑重的道谢。
　　“谢谢你啊，棠棠。”
　　“谢啥！咱俩谁跟谁，是铁铁啊～回去我就下载一些你拍的电视剧，带来陪着阿姨一起看，生病这事儿有啥不好说的，你告诉大家，肯定比一个人憋着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有时间，林棣棠就会去陪陪霍妈妈，有时候还会带些吃的。
　　“阿姨，快来尝尝，这是我妈妈特地给您做的参鸡汤，没怎么放调料，可鲜可滋补了，我问过护士，他们说您能喝的。”林棣棠拎着一个饭盒进屋，他从家里出来后、就直接奔医院。
　　鸡汤是林妈妈炖的，霍南洲去过他们家，一家人都对那个不爱说话、但勤快的孩子很有好感，听到他妈妈重病，林妈甚至想和儿子一起来看看，小孩子懂什么，能不能照顾好病人？被林棣棠好不容易给劝下来了。
　　霍妈妈看见他一个开心，然后埋怨他：“怎么还麻烦上了，浪费东西，我这身体，喝杨枝甘露都没用了……”
　　“说什么呢！身体好着呢，医生都说了，只要做手术，以后想吃啥吃啥，海参鲍鱼咱们换着来，买两只鸡，一只红烧，一只碳烤！”林棣棠把汤盛出来递到霍妈妈面前，对面的人就那样含笑看着他，感觉他再来几次，霍南洲的存在就会被抵消了。
　　“成，买两只鸡。”
　　霍妈妈端起碗喝汤，林棣棠去捣鼓那台电视机：“咱们今天看什么剧呢？看个霸道总裁吧！霍南洲平时那个臭屁的样子，您能想到他演霸总吗？嘿嘿嘿~”
　　电视里出现霍南洲的脸，平时见他都是素面朝天的清爽少年模样，视频里则画着浓浓的妆，黑色的眼影斜飞上去，眉毛被拉到了鬓间，幸亏长得好看，不然光凭这幅样子，就怕是要进入年度黑面具最丑榜单了……
　　‘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全会都改的。’
　　霍妈妈背靠着枕头，林棣棠坐在一边，两人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这是一个投资不高的小网剧，女主扯着霍南洲袖子正在挽回。
　　“阿姨，你猜霍粥粥接下来会说什么？”
　　霍妈妈：“那可就不知道啦，人女孩多可怜，要拒绝也不能直说缺点啊，这孩子，从小就不会说话，幼儿园的时候，天天一堆小女孩哭着找我告状说他不理人。”
　　“嘿嘿，他还有这样的时候呢~不过现在也差不多。”林棣棠幸灾乐祸，紧接着他又开始自顾自的猜：“下一句一定是：“我们是没有结果的！这份爱不容于世，你和他才是能陪伴彼此一生的人。”
　　电视里的‘乌眼儿’张口：“我们是没有结果的……”
　　林棣棠猛地蹦起来大叫：“看吧！我就说~”
　　霍妈妈惊讶的望他，林棣棠回头解释。
　　“那一段时间最流行这个梗，十部网剧里有八部会出现这句话，我把他们的套路都看穿了～啧，太没创意了！”林棣棠说完，和霍妈妈一起笑开了花。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慢慢的过下去，像小说电影里的那样。霍妈妈去做手术，然后幸运的活下来，最后打出happy ending，但生活最让人无措的，就是那份不确定性。
　　霍妈妈没有撑过那场手术。
　　在术前，像是预兆到了什么，她把霍南洲叫到床前，细细的交代事情。家里没什么钱了，以后不要大手大脚，那些亲戚都不可靠，千万不可以相信；当爸爸死了，不要去找；棠棠是个好孩子，以后要把他当做亲兄弟，别生了间隙。
　　“洲洲，妈妈一直以来麻烦你了……”
　　霍南洲没有说话，弓起了腰，头埋进带着消毒水味儿的被子里，默默的流眼泪。
　　“妈妈这些日子过得挺快乐的，儿子出息啦，我在电视里看过你当厨师、当医生、做警察、还有一部剧你未婚先有子了呢~这也相当于妈妈看着你走过了一生……”
　　霍妈妈哽了一下，咽下酸涩的眼泪，继续说话：“洲洲，以后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啊，别把自己搞这么累了，妈妈没用，给你留不下什么东西，最后请求你一件事情，代替妈妈去看看雪山、湖泊、篝火前的热舞好不好？”
　　“……好、好”
　　灯由红到绿，又化为黑暗。
　　霍南洲在手术室门口冰凉的椅子上、坐了很久，人来人往，有觉得他可怜的护士上前安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人像是给自己做了一个大茧，隔绝了外部所有信息。
　　“你莫伤心啦……”旁边坐下一个人，散发出来的暖意快要将他灼伤。
　　“这是阿姨让我交给你的。”一条心型的银质项链被塞进他手中，能打开，里面有两张照片，一半是妈妈的脸，一半是霍南洲臭屁看镜头的样子。
　　“阿姨那天给自己画了个妆，描了眉毛，我还从小扣扣那给她偷来一只口红，看起来很漂亮，我拿手机拍的这张照片，光线很好，阿姨说要给你留下漂亮的样子。”
　　霍南洲死死的攥紧项链，猛地搂住林棣棠，双臂把他环的死死，突然放声大哭。这是林棣棠第一次听见他哭，明明以往是那样坚强的一个人。
　　“我……我以后再也……没有家了。”霍南洲一边哭一边发出呜咽。
　　林棣棠拍拍他的背，轻声安慰：“没事啊，你这不还是有我吗~我可以把家分给你呦~”
　　从那天起，霍南洲并没有一蹶不振，相反，他更努力了，一点一点的积攒钱财，靠自己把房子买了一套又一套。林棣棠打趣，是不是在攒老婆本，那人回头看他，嘴角勾起弧度，轻轻启唇：“是啊。”
　　——
　　“行~我也有点想阿姨了。需要带些东西吗？我回头做点青团咱们一起去。”林棣棠想到那个温柔的妇人，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但始终对孩子满怀爱意与歉意。
　　祭日那天下着小雨，墓园很安静，小松柏挺立在墓前，霍南洲把一束百合花放到了碑前，照片里的人永远是那副模样，只需要一些简单的修图、就让人看起来似从未被病痛打扰。
　　“妈，我来看你了，带着伴侣一起，你认识的、这是林棣棠。你要是还活着，肯定要骂我带坏好孩子了，但其他的什么事都能忍下，爱这件事、您就让儿子任性一回。”
　　“说什么呢你！让阿姨添堵。”林棣棠拿手肘拐了他一下：“阿姨好，今年也来看您啦~霍粥粥过得挺好的，我也挺好的，您别担心。”
　　“以后我们每年都一起来好不好？”霍南洲问他，脸上的表情很郑重，似乎是只要他说了好，那以后天涯海角、之死靡它也要在一起。
　　“好啊～”
　　约定好，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棠棠外卖屋的线上商店，在久违的‘空窗期’后，终于上新。照片上是一份青团，这次林棣棠和霍粥粥商量过，说能上吗？答能！这样大家才能吃到这份美食。
　　同一时刻，数不清的上新提示响彻在社会人的手机上，无论在忙什么的都先停下了手里的活。
　　“等一下！让我先抢个东西！”
　　东花市的电视台会议室，组长和小组员同时大叫出声，没工夫解释头尾，他们各自埋头‘努力’，鼓捣了一会，又一齐起身欢呼，把组员们看的一愣一愣，嘛呢这是？
　　“你抢到了？不错啊。”组长夸奖。
　　“你也不赖～”组员笑纳。
　　“你们这干嘛呢？抢啥玩意。”不明真相一头雾水的吃瓜群众忍不住询问。
　　组长回复他们：“棠棠外卖屋上新了，就是那家小厨神开的店。这次的存货好多，十块钱四颗还包邮，是在做慈善吗？泪目。”
　　“！！！”你们俩也太鸡贼了！
　　郑誉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颠着跳着去邮寄点拿快递，感谢智能手机，像小时候妈妈叫他上学一样提醒他外卖屋上新。这不，他的一堆老领导还在喝茶看报呢，自己已经抢到了新款发布～
　　邮寄点人还挺多，郑誉拿完自己的快递后，发现他们小区竟然有好多外卖屋同好，大家拿的都是一样的包装，快递小哥还特地问了他一嘴：这是哪个大品牌年中大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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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比年中大促可让人激动多了！
　　那些商家大都用假降价, 真费事的营销套路来卖货，而棠棠外卖屋除了年末的猪肉比较贵，平时不定时上新的小食, 是便宜到让人心疼的地步, 其实咱们也没那么穷, 可以稍微提一些价格的。
　　林棣棠那边对于钱已经不甚在意了, 他通过外卖、零食等方面，赚到的钱已经够全家什么都不干开心过一辈子, 所以平日里线上商店里的情怀产品都定的很低，无它，有钱任性尔～
　　郑誉一溜小跑赶回家, 妈妈和妹妹在等着他拿“惊喜”出来。
　　“将将将将～看我抢到的外卖屋新品！”
　　妹妹看着那份青团，有些紧张，小声的问哥哥会不会很贵。自从去年父亲因病去世, 家里欠了一大堆外债, 郑妈妈和郑誉在外面打了好几份工, 妹妹也想出去工作, 死活被劝下了，好好上学去, 赚钱的事是成年人该做的。
　　但好在前不久，最后一笔钱款被还上, 以后只要按时还清家里的房产抵押贷款就可以了, 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穿衣打扮还是紧巴巴的, 吃饭已经不成问题了。
　　郑誉对他的‘操心老妈子’妹妹说：“才十块钱！十块钱的东西都供不上, 那我就太菜了～”
　　“快, 都别愣着了，尝尝呗！”
　　桌子上的青团和外面超市里卖的有些不一样, 皮是有点透透的翠色，林棣棠用了之前玛瑙包子的做法，稍微改良了一下，让整颗青团看起来像一汪刚刚开采出来的帝王绿翡翠。
　　四颗青团分成了两种不同的味道，这个结论不需要先尝试，因为从外表、就能把里面的馅料看的一清二楚。
　　左侧的两颗是流沙蛋黄的，不知道用了什么工艺，它们一直是半流动的，摇晃一下，里面的蛋黄始终悬浮在流沙中间，滴溜溜的自体旋转。
　　右侧的两颗看起来正常多了，起码是个实心的。最外层是青青的翠色，往中间是深一点的绿色，最中心是浓郁到极致的墨绿，仿佛是一个旋涡，一个黑洞，吸引着众人的视线不住探索。
　　妹妹挑了颗漂亮蛋黄的，妈妈和郑誉则一人拿起一颗墨色青团，有轻轻浅浅的艾草香传到鼻尖，表面十分光滑，没有一丝杂质。
　　没等两人动作，郑誉迫不及待的凑上去咬了一口，清新的植物香气冲出口腔涌上颅脑，像是自动生成了一个大罩子，套到了郑誉的脑袋上，甜蜜软糯的豆馅味儿紧随其后慢慢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