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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前,忘渊帝带着妖族几个长老汇聚至此,帝尊丢了道侣,还是问清仙君!这样的冲击都让他们来不及追问帝尊为何招呼不打就来了自家地盘,第一个想法是:完了,妖界要倒霉。
妖界在两界融合后也来了一次大洗牌,熟知忘渊帝脾性的老人还是有些的,当即心头一凉,秉着无论如何也要先找到那个空间的想法,跟帝尊还有苏和仙尊一起,一起用灵力探寻良久。
结果一无所获。
忘渊帝的耐性差不多没了,他在跟新妖王商议,到底多少补偿,才能让对方交出这个空间,他好直接碾压轰平了。
新妖王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从前那位老妖王在夺权之战中被打得魂飞魄散,新招的十几个美妾也便宜了眼前这位,新妖王一副极好说话的样子,本体是只虎蛟,听说继承了一部分真龙血脉,容貌也瞧着十分温和大气,但心思深沉,很不一般。
新妖王是这么想的,中心妖坛被吞噬了六百年有余,如今忘渊帝跟苏和仙尊联手都不得蛛丝马迹,说的简单点儿,中心妖坛怕是早就没了,问清仙君十有九掉入了某个不知名的空间,能出来?
悬。
既然这么悬,倒不如珍惜眼下,谋得最大利益。
新妖王打量着忘渊帝,野心跟贪婪被他很好地伪装起来,“帝尊,您真的要换?”
忘渊帝眯了眯眼,嗓音压低,透着点儿危险:“但说无妨。”
试探差不多,新妖王狮子大张口:“六品丹药十枚,六品法器十件,并且帝尊须得同我对天击掌许诺,若有朝一日妖界蒙难,您一定要倾尽全力相帮。”
前两个不成问题,后一个……忘渊帝沉声:“那你也得记住,不是什么屁大的事本尊都要管,除非妖界摇摇欲坠。”
用一个不知名的空间换忘渊帝这句承诺,新妖王心中十分踏实,他笑着颔首:“自然。”
忘渊帝在纳戒中挑挑拣拣,良莠不齐地将十枚丹药十件法器给新妖王凑够了,换做平时定然心疼,但事关宿问清,忘渊帝眉头都没皱一下,以至于新妖王瞠目结舌,觉得自己要少了。
东西交清,妖族撤了人,这片地方就交给帝尊处理,说好的,碾压干净还是留着,全凭他一念之间。
新妖王觉得稳赚不赔,递给属下一个眼神,转身就要离开。
结果就在这时空气中无端响起一道碎裂声,不大,但是分外清晰。
不知为何,新妖王心头有些不适。
“帝尊……”苏和仙尊忽然开口:“那是……”
头顶的光只汇聚成一个小点,四周岩壁恍如刀削斧凿,似有白衣一闪而过,忘渊帝徒然瞪大眼睛。
宿问清就是这时掉下来的。
他的灵力有瞬间的凝滞,可宿问清看向越来越远的天光,竟然轻轻笑了一下。
紧跟着他就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宿问清很自然地揽住对方的脖颈,“帝尊……”
他们也没分开多久,但如果可以,希望绝对不要有下一次。
“你去哪儿了?”忘渊帝哑声问道,说完不等宿问清做出回答,将他狠狠嵌在怀中,“你要吓死我了。”
众目睽睽之下,这二人相拥着飘然落下。
“我就知道!”瞭望首乐了,仙君福泽绵延,定能安然无恙。
灭灵君也勾唇笑了笑。
苏和心里高兴,旁人他也不认识,正好身侧就是灭灵君,于是凑过去说:“帝尊这瞧着……似乎有些委屈?”
灭灵君接道:“不是瞧着,他就是很委屈。“
有些话别人不敢说,但是灭灵君敢。
耳畔是帝尊沉重的喘息,期间的后怕丝丝缕缕传递过来,宿问清安抚性地拍打他的后背,但是定心一想,也不好受。
太骨说不能出去的时候他整个人恍如跌入深渊,然后强行冷静下来,告诫自己天无绝人之路。
忘渊帝被失而复得的喜悦淹没,他亲吻着宿问清的鬓角,抓住他的手紧了又紧。
“这就是你道侣啊?”细小的声音,似乎是从宿问清怀里传出,忘渊帝瞳孔一缩,弥漫出杀意。
“是法器。”宿问清低声解释,他看到了妖界众人,下意识不想他们知道更多,“锁住我的那个空间是一个器灵缔造的,他被七品法器吞噬了。”
忘渊帝现在懒得管法器不法器的,他带着宿问清很快回到了岐麓山。
人界此时阳光明媚,沈江跟昭秦正在练剑,看到他们,昭秦第一个跑过来:“帝尊帝尊!我师父呢?”
忘渊帝没回答,一把抱起问清仙君,径直踢开府邸的门。
沈江:“……”
不知为何,他本能地去捂昭秦的眼睛。
骤然一黑,昭秦很是个无奈:“我都看见了……”
第九十一章 我不会理你们了!
忘渊帝面对问清,虽然骨子里流氓,但是多少会讲究一点儿风花雪月,开始都比较温柔。
这次一反常态,他从宿问清怀中掏出那个喋喋不休的法器太骨,扔到墙角后直接下了结界禁制。
世界安静了。
太骨:“……”
太骨不敢相信,他见惯了修士为了一个好的法器打得头破血流,戮种灭族,让出道侣都很正常,却第一次见扔自己跟扔废料似的,眼前白茫茫一片,他什么都看不到,无奈极了,还有点儿压制不住的火气。
“知道我是谁吗?”
“哼,以后求着我开口我都不会理你们了!”
可惜这两个主谁都不会求人。
忘渊帝随手卸掉宿问清的玉冠,暖玉顺着黑发一滑到底,被他捡起来随手放在一旁。
在外的问清仙君跟在帝尊的面前很不一样。
宿问清的神魂被压制着,却不难受,而是带着些温存跟撩拨,他陷在床榻中,眼尾透着点儿红,眸色软得一塌糊涂。
“我好像找了你很久。”柳妄渊俯身,气息压得极沉,他说着模棱两可的话,用鼻尖蹭了蹭宿问清的额头。
没想过会分开,哪怕一些变数连他都推演不出来,也没想过分开。
“没事的。”宿问清哑声,“我会想尽办法回到你身边。”
柳妄渊闻言解开他的腰带,布料往两侧一落,像是纯净无暇的莲终于被淤泥沾染,不仅不难看,反而惊心动魄。
宿问清眼中雾气浓郁时会不自觉抓住忘渊帝的头发,手指顺缝而下,像是某种报复
而忘渊帝一旦吃痛,就会更加迅猛地回击。
很快,两具神魂在识海中相拥,神明坠落红尘,从头到脚的欲海难填。
宿问清的喘息随着沉浮上上下下,先天灵跟的本源气息疯狂散开,若不是府邸四周下了结界,这股醇香定然会引得整个岐麓山的灵物都着迷狂躁。
“你说……”屋外,昭秦狠狠抹了把脸:“帝尊不会把我师父忘了吧?”
沈江:“……”
如果昭秦说的是师兄,那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否认,但是帝尊……真的说不准……
“不会。”沈江尴尬一笑:“仙尊毕竟病着,我觉得帝尊做不出这种事。”
昭秦都要哭了,满脸写着不相信。
然而无风草木动,沈江似有所感,朝东南方看去,一个飞行法器正在快速接近,眨眼就到了跟前。
正是苏和仙尊三人。
“师父!”昭秦眼神骤亮,不等苏和落地站稳就扑了上去。
苏和宠溺地轻轻抱了抱来人,“为师没事。”
昭秦委屈:“师父怎么不跟帝尊他们一起回来?晚这么一会儿。”
灭灵君冷嗤一声:“他早把我们三个抛诸脑后了。”
昭秦:“……”
沈江:“……”
忘渊帝尊若不是修为跟道法撑着,滤镜能碎一万次。
“师父,找到解决办法了吗?”昭秦一脸期待。
苏和想到已经遗失六百年的中心妖坛,世间怕是已经没了风来灵镜这样东西,只求柳暗花明,天无绝人之路。
“会有的。”苏和回答。
昭秦又要哭了。
傍晚时分,落日消耗完最后一丝光亮,疲惫地沉入山谷。
吱——
房门竟然开了!
正在喝茶的几人同时扭头看来。
忘渊帝就套着一件法袍,腰间随便一系,露出一小截精瘦的胸膛,墨发在后面散开,看上去森冷又慵懒。
他许是没想到家门口这么多人,慢半拍地一一对上号,然后跟想到什么似的,看向苏和:“仙尊怎么回来的?”
“乘坐魔尊的法器。”苏和温声。
忘渊帝颔首:“对,你轻意不要动用灵力。”
瞭望首欲言又止,灭灵君不怎么客气:“你都不羞愧的吗?”
忘渊帝恨不能在身上写出“坦荡”二字,“妖界又没围攻你们,这样都不能把仙尊平安带出来,你俩也别混了。”
苏和见忘渊帝手中提着个法器,模样有点儿怪异,总觉得那些洞孔都成了鼻子眼睛,活物一般。
“帝尊何时炼的?”苏和问道。
“有段日子了。”忘渊帝接道,然后随手在门边搭建起个鼎炉,燃起真火,将这法器丢了进去。
听问清的意思,融合掉的器灵名曰太骨,具体境界不知,但确定诞生于万万年前,那个围困问清的空间就是他缔造的,又因为时间太久失去了记忆。
当然,帝尊只知道这是害得自己跟问清分开的罪魁祸首,其他说辞一概无视。
万年器灵换做别人能高兴到疯,但忘渊帝不一样,他又不是炼不出来,何必要一个丝毫都不顺眼的?
魔尊瞳孔都颤了颤,似乎是七品法器,就这么丢?
太骨与器融合,自然继承了灵器的一些感知,这才明白真正的主人是这个合道大能,而不是问清仙君。
哼,区区真火。
太骨默不作声地躺在真火中,一点点吸收着,就跟对着干一样,丝毫没把忘渊帝放在眼中。
修真界如今堕落成这样,太骨想着七品灵器也是这人歪打正着炼出来的。
“帝尊,那我师父怎么办?”昭秦真哭过,嗓子都是哑的。
苏和拍了拍昭秦的手臂,示意他休要再提。
“虽然没弄到风来灵镜,但是我想想其它办法。”忘渊帝接道。
苏和颔首:“事已至此,许是天意,帝尊不必再挂心。”
而忘渊帝一说到“风来灵镜”,鼎炉里的太骨似乎动了动。帝尊不动声色瞥了眼,这下稍微来了兴致。
众人聊天间鼎炉里的真火就被吞噬得差不多了。
哼!太骨偷偷轻哼,心道这算什么?
紧跟着,周遭一热,比之前还要迅猛数倍的真火烧得他差点儿叫出声,视线后移,发现忘渊帝抬起一只手,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眼神极冷。
太骨是个眼珠子长在天灵盖上的器灵,自打问世就蔑视一众修真侠士,尤其炼器炼丹这一脉,人少得可怜,还没几个有用的。他曾经的主人就是“祖师爷”!徒手炼器,就问厉害不厉害?
厉害!
然后老天可怜他思念主人,又让他得见一位徒手炼器的。
太骨这才发觉事情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儿?
他下意识打量忘渊帝,然后整个灵体都被那双黑眸摄住,这种感觉实在糟糕,但是紧跟着,他又自由了。
妄渊帝转过身喝茶,不再理他。
太骨开始毛毛的。
“苏和仙尊若是闲来无事,就在岐麓山上小住一段时间。”忘渊帝提议。
昭秦猛地点头,一是他不放心师父,帝尊在才有安全感,二是他跟沈江称兄道弟,很是个合得来,还想跟着多学点儿。
“好。”苏和想了想回去也是两个人,昭秦正是性子跳脱的时候,实在不如这里热闹。
岐麓山从曾经的一个府邸,如今随便凑十几桌麻将。
宿问清一觉睡到第二日中午,然后拖着快要散架的骨头出来晒太阳,他头发未束,被风轻轻吹起,此时靠在一棵古松上,抬头看着瞭望首,“怎么,你也要住在这儿?”
瞭望首一个回头差点儿从屋顶上摔下来,默念了一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冷静下来第一时间四下打量,免得被忘渊帝灭口,确定安全,这才说道:“建一个,免得落脚点只能在树上。”
宿问清点点头,并不吝啬这点儿地皮。
想吃烤鱼了,宿问清正这么想着,忽然察觉到一阵对碰的灵力波动从山腰传来,气息狂暴而冰冷,谁?
宿问清神色一凛,抬手捏诀换了身端庄的行头,路过门口时被气喘吁吁的太骨叫住了。
“那啥,仙君。”太骨被淬炼了一夜,说不难受那是假的,“您放我出去吧?”
宿问清只是微微一顿,听太骨说完觉得废话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太骨:“……”
宿问清眨眼间就到了山腰,眼前一道黑影,他瞳孔一缩纵身接住,是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的昭秦。
“仙君……”昭秦一看到宿问清就跟看到救星似的,但是张口就是血。
“凝神调气!”宿问清将一股灵力直接从他后心打入。
昭秦往前面指了指,含糊两个字:“沈江……”
两道剑光细密高深,长至腰侧的灌木被吹得紧贴在地,枝干稍微细点儿的灵木被连根拔起,唯有百年古树尚在苦苦支撑。
来人是个用剑高手,高到什么程度?灵气与剑意,剑意与自身,几乎融为一体,宿问清眯了眯眼,竟然没有第一时间从对方的剑法中看到什么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