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就在书奕轻两个哥哥心甘情愿被霍敬利用,对付霍韫启。
最后书家垮台,书奕轻崩溃,并且在有心人的引导下误认为这一切都是霍韫启的手笔。
这种你趁我出国对付我全家最后却说为我好的狗血始末就是这么来的。
黎非凡也并不是全不知晓,至少在酒吧里霍韫启让人不要打书家主意的时候他就多少知道和这个事情有关。
但说到底,和他本人没多大关系,他也不会无端插手。
没去跟主人家打招呼,那完全是因为霍韫启说不用。
所以人亲妈亲自过来的时候,黎非凡还真有点措手不及。
一个小时过后。
“这事儿怪你。”黎非凡指责。
霍韫启刚进他自己住的这院子大门,把手里的随身物品交给门房,一边脱大衣一边说:“怪我?”
“当然怪你。”黎非凡眼神示意坐在最里面气定神闲喝茶的优雅女人,一边装模作样接过他大衣一边压低声音说:“你可没有提前告诉我你妈是山不就我我就山的个性,早知道她这么拉得下脸我就主动先上门了。你这叫什么?你这叫没有合作精神,无端拉高了我的工作强度,在我和你妈之间竖起了一面跨不过去的高墙!”
霍韫启停住脚,揉了揉额角看他没说话。
黎非凡:“你干嘛?”
霍韫启:“我记得你之前没这么多话。”
黎非凡敷衍一笑:“不好意思了,那是你还不了解顿悟后的我。”
霍韫启放弃沟通,继续走,“你可以不必在意她。”
“但我有必要让自己处在一个舒适的环境里,树立敌人违背了我的工作原则。”
“你现在的工作就是闭上嘴。”
“沟通是交往最好的桥梁,我们是长期合作,我觉得很有必要。”
黎非凡并排走在霍韫启身边,两双皮鞋清晰落在庭院石板路上的步调完全一致。
周围打扫的,路过的,纷纷低头避让。
霍韫启突然停脚,“你们吵起来了?”
黎非凡:“……当然没有。”
霍韫启:“你真叫她婆婆然后她扬言要打死你?”
黎非凡:“你觉得可能吗?玩笑是玩笑,我又不是疯了。”
霍韫启:“既然没有,那闭嘴。”
两人前后脚进了正屋。
“妈。”霍韫启打了声招呼。
姚照红放下茶杯,“回来了?”
“嗯,在前厅处理了点事。”霍韫启到姚照红下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然后说:“您今天怎么过来了?风寒刚好生日宴邀请的也都是些和家里有老交情的人,交给下面的人处理就行了。”
“来看看你。”
“应该我去看您才对。”
寥寥几句问话后厅里归于安静,体现了这对母子间的疏离。
不是黎非凡曾以为的那种剑拔弩张,那种水火不容,但有隔阂是真的,那种不自在肉眼可见。
黎非凡后脚进来,他把大衣放到凳子上,开口就说:“二爷谈生意跟人唇枪舌战,这会儿说话倒是干巴巴的。”他对着姚照红笑了笑,“我看了福叔带的那两车东西,他说都是二爷亲自挑的,惦记着您。”
他说得很自然又点到关键,瞬间打破了刚刚的窒息气氛。
姚照红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扫了黎非凡一眼。
她淡淡问:“你之前说你是哪儿出生的?”
“矢乞巷。”黎非凡说:“反正我爷爷说我是从那儿捡的。”
其实是书里说的。
姚照红点点头:“不管你从哪里来,既然是老二的人还是该有个样子。”说着又转向霍韫启,“你的事我一向不过问,但把人随便扔在外头的园子里说出去名声也不好听,那么大个集团也不差多养个人,找个合适的地方安排安排。”
霍韫启像是有些意外。
最后说:“我知道,我会看着处理。”
“行了,那我走了。”姚照红站起来,又说:“你原先住的那个房间有些小,我让人把主卧收拾了,今晚搬那边去住。”
姚照红一走,霍韫启看向黎非凡。
“跨不过去的高墙?”
“那是希望你认识到自己在这段合作关系里的不足。你觉得我会翻车吗?我们交流得挺好的。”黎非凡并没打算悔改,他坐到霍韫启旁边的椅子上说:“你知道她今天见着我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什么?”
“倒是有让他带回来的资本。”
黎非凡心情复杂:“而且刚刚你妈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摸了摸下巴,“这种突然获得婆婆认可的心情真的还挺怪怪的。”
霍韫启扫他一眼起身。
拿过他自己的衣服,看他,“你婆婆的意思是你今晚得和我睡。”
然后又添一句。
“你睡地板。”
第13章
黎非凡原本以为同住这个话多少带着点借坡下驴的玩笑意思,事实证明,霍韫启这人一般不开玩笑。
他住的房间全是实木家居并没有任何花里胡哨,但又处处透露着股低调的奢华。就好比黎非凡每次见他身上穿得衬衣不是黑就是白,没什么新花样,但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那袖口内侧勾勒着金线暗纹,一如他给人的感觉那样。
黎非凡靠坐在沙发旁边的桌子沿上,打量了一圈。
“这里房间这么多,没必要非住一起吧?”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停下来,很快霍韫启穿着一件墨黑色浴袍走出来。
他身上水汽很重,头发凌乱着往下滴水珠。出了浴室也没看黎非凡一眼,从桌上的手提小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拧开了倒进杯子里。
“你应该清楚自己已经引起太多人的好奇心。”霍韫启喝了两口水,把杯子拿在手里转身看着黎非凡说:“避免节外生枝,不光是今天,以后这样的情况只多不少。”
黎非凡抱着手:“需要睡一起的情况?”
“是逢场作戏的情况。”
霍韫启踩过铺了地毯的地板坐到沙发上,他说:“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怎么说?”
“反悔的机会。”霍韫启转着手里的透明玻璃杯,“我看得出你的决心,这段时间表现也确实不错。但你应该清楚仅仅顶着一个虚名和真正走出去的本质区别,只要你退一步不生事,直到我不再需要你这个身份那天,我保证玉京园就是你的安乐窝,如何?”
黎非凡挪到霍韫启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
他这个位置的高度高于对方。
“二爷。”黎非凡开口。
霍韫启并不在意他坐哪儿,没作声。
黎非凡:“虽然有些话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不用干活混吃等死还有钱花,如果哪怕只要有一丁点可能,我就答应了,真的。”
霍韫启:“拒绝是为了你口中的价值?”
“为了你的幸福。”
黎非凡没什么正形地岔着腿坐在扶手上,他双手撑在前面,侧头看着旁边的霍韫启真诚说:“信我,我掉湖里那天有个大仙托梦,告诉我你这人命里缺……缺贵人。你的事业虽然很成功,但是感情路却坎坷不断,就算最后修成正果那也仅仅只是锦上添花看起来可有可无。”
这其实得怪作者。
侧重点全放在几个男人都爱书奕轻的戏码上去了,正主前半部分全在误会,后来的剧情给人的感觉变成了那种霍韫启事业非常成功,斗败了另外几个男人和另一个主角在一起就显得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在意是有,保护是真,你要说多怦然心动,情深似海?反正他这个投资人没看出来。就说原身搞的那些事,事情轰轰烈烈,不是骨折就得流血,但最后主角英雄救美之后就啪叽一下,没了。
当时改编他要求编剧把情感刻画再细化一遍,但还没来得及实施呢。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身在其中。
作为一个不得不推动剧情的工具人他自己就是编剧。
霍韫启靠坐在沙发上。
“你的意思是你是我的贵人?”他挑眉问。
从他那个角度看到的黎非凡和之前又不一样。
他对这个人最初是没有印象的,书家千不该万不该和霍敬有了牵扯,所以查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策划了书奕轻出国的事情。书奕轻从小就爱跟在他身后,从少年到今天,人年少时的情感是很不一样的,他习惯对他宽容爱护两分,那是他和迟靳这些人永远都成为不了的人。
而黎非凡,找他来的人说他像书奕轻,他没管,扔玉京园了事。
毕竟一个替代品的作用总是有限的,他留不了他太久。
真正有印象,就是玉京园举办宴会那天。
乍一看像一件精美摆件,引得人争相观看,近看就会被他突然刺出的利刃戳破手掌,关键是上面还淬了毒。这是霍家人最讨厌的一类人,但也是最适合且需要的。
再然后他的存在感突然高起来。
他高傲,但却能配合他的想法,这种感觉很奇怪也会让人本能警觉。
高升说他的心悸很可能跟他近期紧绷的精神有关,证明他会惶恐并不是游刃有余。有害怕的东西的人就容易掌控。
他可以前一秒当众说爱你,下一秒讽刺你。
他能看起来若无其事笑得万事不留心,然后大汗淋漓因为心悸直接住进医院。也可以坦荡和你谈条件说他就是要钱要名要利益,然后又张嘴就胡来说自己落水撞大仙。
一个看起来非常鲜明,但是又处处充满了矛盾的人。
除了放在眼皮子底下放哪里都觉得不安全的存在。
那种掌控不住的威胁感,霍韫启自己都记不清多长时间没感受到过了。
黎非凡完全不知道霍韫启看着自己想了些什么,他只是觉得这人好像永远猜不透,你觉得他像在判断你实际上他眼里什么也没有。
猜不透就不猜。
干不过就投降。
人现在是他金主爸爸,比当初为了拉个破投资在酒桌上跟人拼酒那些二五八万的狗男人强多了,该服软时就得服软,该低头时就得低头。
黎总那必须拿得起放得下。
“对,贵人。”黎非凡又离开扶手干脆坐到霍韫启旁边。
就算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他也不想在外面演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金丝雀,下了戏就是一句话不说的上下级,他又不是戏精。
黎非凡侧靠着沙发,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霍韫启说:“你肯定觉得我胡扯,打赌吧。”
霍韫启扫了一眼他的姿势,“我从不跟人打赌。”
“为什么?”黎非凡问。
霍韫转向看着玻璃杯里透着水的光,开口说:“打赌意味着不确定,不确定意味着风险,而风险,会要了你的命。”
最后一句霍韫启是看着他说的。
黎非凡心里一寒。
霍韫启其实远比他最初看到的样子要话多一些,在外他会给他面子,私底下看似无聊的话也会回应。但是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几分是试探几分是话里有话却很难让人判断。
说是法治社会,但这个世界还真不好说。就这本狗血书里,枪击案,谋杀的,悄悄弄死的,那啥没有。
“不赌了,但我也不会再反悔,因为我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黎非凡翻了个身仰躺着,叹了口气,“二爷,答应我个要求吧。”
“说说看。”
黎非凡侧头:“等你觉得我没用那天放了我。”
霍韫启看了他几秒钟,“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会放过你?”
“那理由多了去了。”黎非凡又转头看着天花板,细数,“先不提我顶着这么个名头本来的风险,说不定你到时候觉得我是个骗子,又或者单纯觉得我看不顺眼,最重要的我将来要是一不小心动了你真心肝,那你不得一枪崩了我。”
霍韫启似乎第一次露出有些无语的神情。
然后淡淡说。
“我不随便杀人。”
“你可以找别人动手。”黎非凡说。
霍韫启:“你就那么想死?”
“我要想死我跟你白话这么多?”
霍韫启显然是不想再跟他多废话。
他放下杯子,随便在旁边的柜子上抽出一本书不再开口。
黎非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那天在医院不一样,或许是他侵进了霍韫启的私人空间,他觉得自己的交流欲望一直在攀升。
这可是霍韫启,手握他生杀大权人。
他的上司,他的领导,他未来的合作伙伴,他的钱袋子。
以后能不能躺平数钱全看这位了。
霍韫启头都没抬,翻过一页纸说:“你看我的眼神很像在看一盘菜,再盯着我你今晚连地板都没有。”
“怎么可能。”黎非凡扫了扫他的头,“你不吹头发吗?还是湿的。”
“不吹。”
“我可以帮忙效劳。”
霍韫启终于从书页中抬头,看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点一点渗透进你的生活啊,然后让你离不开我。”黎非凡说:“你的起居,端茶倒水,日常打理,我不得时时留心。”
“那是保姆的活儿。”
“我不嫌弃辛苦。”
“装过了,滚去洗澡,出来自己打地铺。”
黎非凡翻了个无趣的白眼站起来,从后抓着自己的头发挽了两转露出后脑勺,光脚去了浴室。
霍韫启看了他背影一眼,然后再次低头看着手里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