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纸人在楚棠操纵下动作也极为灵活,他险险地避开枯尸的攻击,抱着枯尸扭身就往吊桥上跑。
“撤!”裘勇一拿到纸人带回来的锦盒,下达指示的同时,带着楚棠和被他蛊术控制的工人,转身就往吊桥对面跑。
杨纪清这边,除了抱着杨一乐不方便行动的方夏,其余人当即追了上去。
任朝澜和符堇跟着杨纪清跑上吊桥,同时指挥着枯尸群,顺着沿壁栈道,往吊桥对面的洞口进行围堵。
“跑快点!必须跟杨纪清拉开距离!”裘勇催促落在最后的楚棠。
跟他拉开距离?杨纪清追在裘勇一行人的身后,微微眯起双眼。
他占天玦放出去的鲤鱼,对活人和死人都没什么杀伤力,只有占天玦跟鲤鱼连上细线时,才能产生杀伤性的攻击。不过,占天玦跟鲤鱼连线的距离是有限制的,太远了占天玦的线会够不上,因此只要跟他拉开距离,他的占天玦就无法展开有效攻击。
但是,关于他的法器占天玦,跟他交过手的,或者关系的亲近的人,才有所了解,而裘勇并不属于这两者,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赵承辉身边有熟悉他的人?
不过,裘勇是从哪里了解到占天玦,眼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抓住赵承辉!
杨纪清抬手一挥,让空中大群的黑白鲤鱼四散出去,替他去搜索先前跑出去的赵承辉。赵承辉离开的时间不长,应该还没跑出太远才对。
杨纪清的期待没有落空,很快他就通过鲤鱼感知到了赵承辉所在。
“杨先生,你忘了这几个工人还在我的控制下吗?”
眼看着前面枯尸已经在洞口形成围堵,后面追上来的两人一鬼个个不是善茬,裘勇便故技重施,拿被他控制的工人性命要挟杨纪清。
“你以为是个人就能拿来威胁我的吗?”杨纪清冷笑一声,“再说这些工人死了,你拿什么挡我身后的厉鬼?”
符堇:“……”
方夏:“符堇,别放弃,加油啊!”
任朝澜:“……”
裘勇拿不准杨纪清是不是真不在意工人的死活,但没有了这些工人,他确实会失去阻挡厉鬼动手的挡箭牌。
厉鬼不敢肆无忌惮地对活人动手,是因为这些活人无辜,他虽然也是活人,但却不在无辜的范畴内。
至于楚棠——大概算得上无辜。但是,因为楚棠有一魂在赵承辉手中,可以说是赵承辉最信任的术士,楚棠可以为赵承辉死,却不能因他折在这里,否则赵承辉绝对不会轻饶他。
已经没有时间让他继续思考下去了,他们马上就要冲入对面的枯尸群中了,只能采用最后的手段了。
“楚棠,接着!”裘裘勇从怀里摸出一本薄薄的硬皮册子,回头扔给楚棠。
楚棠接到册子,立即翻开硬皮封面,从里面撕下一叠黑色符纸化符成人。
这次楚棠的符纸没有照着杨纪清他们的模样长,而是化成了带着黑色面具的黑衣人。黑衣人分成两波,一波冲向吊桥尽头围堵的枯尸,另一薄冲向后面的杨纪清几人。
杨纪清抬手甩出牵着线的黑鲤鱼,直击最前面的黑衣人门面,却不想黑鲤鱼仅在对方面具上留下了一道细纹。
杨纪清一击不成,黑衣人却是冲势未减。
吊桥宽度有限,不足以让杨纪清从两侧躲闪,眼看着就要被对方撞上时,杨纪清突然感觉腰上一紧,被人勾住了腰身往后一带,避开了黑衣人的冲撞。与此同时,一只带着扳指的手擦过他耳边,张开的五指扣住黑衣人的面具。扳指上银色的纹路亮起,黑衣人一个抽搐之后,化作了灰烬。
符堇随后越过两人,用掌心的阴火,烧掉后面冲来的两个黑衣人。
“任朝澜……”杨纪清回头看向揽着自己的任朝澜。
“这些黑衣人要比之前那些纸人结实。”任朝澜皱着眉头,看向吊桥尽头。
吊桥尽头,围堵裘勇一行的枯尸被黑衣人冲开,并且压制着难以形成合围。这些黑衣人数量不多,却要比未经炼化的枯尸结实许多。
不过,黑衣人能冲开前面枯尸群,却并不能拦下后面的他们。
不过几息,拦在他们面前的黑衣人已经被符堇清理干净,他往前迈步一步,身形顿时移转到了吊桥尽头——他不能随意对活人动手,却是可以帮忙阻上一阻。
而就在符堇抵达吊桥尽头之时,裘勇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血字符纸,快速念完咒语,扬手扔出吊桥外的无底洞窟。
血字符纸骤燃的瞬间,一阵浓烈的怨煞之气,犹如飓风般自洞窟底下冲天而上,吹得吊桥的铁索吱嘎作响。
杨纪清和任朝澜抓住铁索,刚刚站稳,就见数不清的厉鬼,乘着怨煞之气,自从洞窟底下直冲而上。他们身上带着阴冷的潮气,杀意无差别地指向在场所有的活人。
“厉鬼群?我来我来!”方夏放下怀里的杨一乐,刚施展御鬼术,却是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数量太多了,光靠方夏一个人不行。”
杨纪清说着,就要出手帮忙,却见符堇化作一道虚影,转眼飘到了回了吊桥中央。
他站在吊桥边上,垂眸看着底下喧腾的厉鬼,身上一直收敛得一丝不露的阴煞之气,乍然在厉鬼头顶铺开。原本凶悍地往上冲的厉鬼群,顿时被震慑在原地,不敢上前触及符堇铺开的煞气。
“天煞之魂。”杨纪清低低地念了一句,旋即转身继续追人。
“快追,这里交给我和符堇!”方夏冲杨纪清喊道。
“多谢!”杨纪清没有跟方夏客气,转身就往吊桥对面跑——他不能浪费了符堇和方夏帮忙争取的机会。
“我抓赵承辉,你负责其他人。”杨纪清一边对任朝澜说着,一边追着裘勇他们跑进吊桥尽头的通道。
“好。”任朝澜随手召了一群枯尸,紧跟在杨纪清身后。
没一会儿,两人便看到了前面通道的出口,外面是夕阳染红的半边天,以及在对面山头沉下一半的夕阳。
这是山体外的一处悬崖,不是寺庙的正殿,却是佛窟另一处出口。
杨纪清和任朝澜刚踏上悬崖,就见赵承辉已经乘着滑翔翼,从悬崖边上滑了出去。裘勇和楚棠刚上滑翔翼,正准备往下跳。
杨纪清追向悬崖边,裘勇带着楚棠纵身往下跳的同时,指挥着站在悬崖边的工人去挡住杨纪清。
任朝澜抬手操纵着枯尸,按倒那些被控制的工人,为杨纪清开道。
杨纪清迎着猎猎山风,盯着朝夕阳方向飘去的三架滑翔翼,三黑三白六条鲤鱼,带着自占天玦中延伸出来的牵线,如同游龙般直直地朝着滑翔翼追去。
杨纪清心神几乎全部放在了牵线的鲤鱼上,先前放出去用作搜寻的鲤鱼失去了他的控制,在他周身盘旋了一圈后,朝着四周飘散消失。
有些鲤鱼在消失前,撞在周遭的死人和活人身上,使他们身上先后浮现出命数线。杨纪清没有理会,依旧凝神在赵承辉身上。
还差一点,马上就能抓住他……
而就在那三条牵着黑线的黑鲤鱼,即将够到赵承辉之时,杨纪清忽然看到自己浮现出了白色的命数线。
杨纪清顿时一怔,他身上怎么会浮现出命数线的?那些散开的鲤鱼失去他的控制,会偶然撞到周围的人身上,却绝对不会往他这个施术者身上撞。
这么一个愣神,让杨纪清动作一滞,三条牵着黑线的黑鲤鱼速度缓了一瞬,就没能抓住赵承辉,让他险险地飘出了杨纪清攻击范围。
杨纪清猛地收回失手的三条黑鲤鱼,倏然回头,顺着自己身上的命数线看去,只见他命数线的另一头缠绕着站在不远处的任朝澜。
那些鲤鱼不可能碰他,却有可能碰到任朝澜,也就是说——任朝澜在沾到白色鲤鱼后,身上浮现出了命数线,导致他身上的命数线也跟着浮现了出来?
但是——
这世上每个人的命数都是独立存在的,两个人即便羁绊再深,是夫妻,是母子,甚至是连体婴儿,他们的命数线都绝无可能连在一起,除非——这两人共用一个命格。
第113章 登基01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杨纪清对赵承辉出手的时候,任朝澜目光也跟着锁定了赵承辉,目睹杨纪清失手后,他不禁上前了一步。
赵承辉飘出了杨纪清的攻击范围,却依旧还在他的射程内——只可惜他此刻手边没有弓箭。
带着些许懊恼的情绪,任朝澜收回视线看向杨纪清,却跟对方直勾勾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杨纪清沉着脸,眼底晦暗不明,显然心情不太好。任朝澜看不见身上因占天玦的鲤鱼浮现出来的命数线,只当杨纪清是因为失手导致的情绪糟糕。
“他们这是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任朝澜走到杨纪清身旁。
“嗯。”杨纪清语气不明地应了一声,顺着任朝澜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范围内的裘勇,反手操纵着白线鲤鱼,狠狠地抽过对方的身体,随后漠然收回白线鲤鱼。
白线鲤鱼触碰的是裘勇身上被迫浮现的命数线,对他的身体并没有实质性的触碰,自然也没对他的飞行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他很快就跟着赵承辉的滑翔翼飘远了。
杨纪清没有继续看已经飘远的赵承辉几人,他回头重新将目光投向任朝澜,同时在暗地里地召出一条白色鲤鱼,不动声色地让其没入任朝澜的后背。
很快,任朝澜身上刚刚消失的命数线重新浮现出来,而他身上的命数线也跟着同时浮现。
果然,刚才并不是他眼花看错了,他身上的命数线确实是跟任朝澜连在一起的,也就是说,他跟任朝澜正共用着同一个命格。
一个人的运势、寿命或许可以由旁人施法,强行转移共享,但命格不一样。命格就像是在内部反锁的房子,旁人动不了,只有命格的主人才有可能对自身命格做些什么——比如,打开命格的房门,以跟人共享自己命格的方式,去复活一个人。
杨纪清十分确定,自己从未有过将命格共享给他人的行为,所以——他现在用的只可能是任朝澜的命格,是任朝澜共享自己命格的方式复活了他!
难怪他当初拿任朝澜的八字,推算复活他们的罪魁祸首,算出了他跟任朝澜是同父同母孪生兄弟的离谱结果!
难怪任朝澜恢复记忆后,对寻找复活他们的术士态度消极!
难怪他每次提起复活他们的术士,任朝澜总在错开话题!
这一切都是因为复活他们的术士,就他妈是任朝澜他本人!
杨纪清想到这里,下意识地顺着任朝澜的命数线,去寻找自己结论的印证。
然而,他大概是被气懵了,忘了任朝澜现在跟他共享一个命格,任朝澜的命数便是他的命数,算者推算自己的命数一向要比他人艰难,强行推算容易遭受反噬。不过须臾,他就感觉眼睛传来一阵刺痛,眼前出现一阵眩晕的模糊感。
任朝澜刚觉出杨纪清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就看到杨纪清捂住眼睛,身形不稳地摇晃了一下。
他当即忘了刚生出的疑惑,赶忙伸手扶住杨纪清,“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杨纪清眯着眼睛,用手半挡着光,将视线落在地面阴影处,尽可能地避免光线刺激,暗暗磨牙道,“没什么,只是占天玦使用过度,反噬了,现在眼睛有点畏光。”
杨纪清真的要被气笑了,他用占天玦追着赵承辉一伙打都没产生反噬症状,结果看任朝澜的命数线把自己给看反噬了!
“那什么,打扰一下。”方夏从通道出口探身出来,“你们干掉那穿龙袍的了?”
“没有,失手了。”杨纪清推开任朝澜,兀自走向方夏。他现在不太搭理任朝澜这个骗子,他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打人,“什么事?”
“我缺打包佛窟里那群怨魂厉鬼的法器。”方夏说道,“佛窟原本的封印没法修补了,总不能让符堇一直站在吊桥上震慑他们吧?”
“我小曾孙背包里有一幅出自高僧之手的水墨画,可以用来封印怨魂厉鬼。”杨纪清一边说,一边跟着方夏往佛窟里走,“你先用那幅画封印看看,不够用我去隔壁东峰顶的寺庙帮你借。”
杨纪清说的那幅画,是周衡给的那幅静思大师的画。杨纪清对那幅画没兴趣,这次带出来原本是打算转送给佛门的,却不想在转送出去前还能用来封印怨魂厉鬼。
任朝澜看着头也不回地走进洞门的杨纪清,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随后让枯尸带上悬崖上的昏迷过去的工人,跟着进了洞门。
静思大师的画比杨纪清想象得更好用,方夏把大群怨魂厉鬼全部塞进画中也没出现什么问题。
“这画还挺好用的。”封完怨魂厉鬼,方夏也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那就送给你吧。”杨纪清说道。
“当真?”
“我原本是随便挑个寺庙送的,既然你想要那就给你好了,反正都是送人。”杨纪清扶起背起杨一乐,跟着方夏和符堇往佛窟外走,“对了,封在里面的怨魂厉鬼你负责找人超度。”
“不过是找个靠谱的寺庙道观的事,小事一桩。”方夏反手把卷成画轴的画塞进自己怀里,“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任朝澜让几具枯尸背着还在昏迷中的王易伟和几名工人,自己上前去帮杨纪清背杨一乐。
“不用,我自己背。”杨纪清躲开任朝澜的手,冷淡地拒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