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厨房，从刀架里抽出一把厨师刀，“铛”的一声把猫头剁了下来。
　　空气重新安静下来，火苗立刻恢复了笔直，蜗牛壳此时正好失效。
　　林升擦了擦头上的汗，累得瘫坐在了地上。
　　......
　　董老头处理完黑猫，很没良心地把二人扫地出门，好在林升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些NPC的尿性，只不过玩家受制于游戏规则，必须护他们周全罢了。
　　董老头暂时安全了，林升和戴毅顺着扶梯往一楼走。
　　“刚才多谢你了，你甩出去的是飞镖么？”
　　“嗯哼。”
　　“那只黑猫挺奇怪的，它应该知道地上的是董老头的续命灯，故意要把灯扑灭。”
　　“我和章玖在楼底下挖出过一堆猫尸，当时我们都怀疑是赵安干的，现在看来，董老头的嫌疑要更大一些。”
　　......
　　林升还以为他就要这样自说自话下去了，没想到戴毅忽然接话道：“那只猫的身上有怨灵，应该是生前和算命的有过节，还有，如果我没有闻错的话，算命的房间里那股臭味，就是尸油灯的味道。”
　　林升：！
　　尸油灯？那不就是用尸体做的吗？
　　呕——
　　一想起自己还用手碰过他的灯盏，林升顿时嫌弃得不得了。
　　“尸油灯大多用于邪灵祭祀。”戴毅继续道，“其实你不用谢我，我去八楼是为了看看算命老头的眼睛，不想正好碰上了你，歪打正着反而解决了我心头的疑问。”
　　“怎么说？”
　　林升记得戴毅的NPC是屠宰厂老板，为什么他会突然对董老头有兴趣了呢？
　　两人正好行至七楼，是小月和鬼孩所在的地方，戴毅打开消防门朝里面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并没有异样。
　　检查完毕，他继续和林升下楼，一边又说道：
　　“虽然流水线上的女尸告诉了我们失踪案的真相，但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比如说屠宰场老板为什么要杀人？”
　　“在这栋楼里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安全，为什么他却一直排名在中间？”
　　“屠宰厂老板到底面临着什么危险？”
　　戴毅梳理着思路，“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了屠宰厂老板的眼睛里有一条灰绿色的线，起初我以为跟失踪人有关，可是顺着这条思路查下去却一无所获。”
　　“不过关于一件事，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林升疑惑道：“什么事？”
　　戴毅顿了顿道：“这栋大楼里的人物关系错综复杂，我们必须交换信息，否则就会被一叶障目。”
　　*
　　回到保安室，林升意外地看到小月居然在这里。
　　章玖在旁边，一脸被烦死了的模样，见二人回来，她立刻迎了过去。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人能帮自己分担一点压力了。
　　“帮帮我吧，小月要闹自杀。”
　　林升一愣，“什么？”
　　哭哭啼啼的声音立刻很应景的从耳边传来，小月啜泣道：“我不想活了，让我跟张先生一起走了吧。”
　　见她这副哭天抢地的模样，林升顿时心生退意，他最应付不来这种场面。
　　章玖看起来没少费口舌好言相劝，戴毅又是个闷葫芦，指望他安慰寡妇还不如指望彗星撞地球。
　　想来想去，林升只好转移话题道：“你家蕊蕊呢？”
　　不提还好，一提更糟，小月一听见蕊蕊的名字，哭声一哽，随即眼泪更加汹涌了起来。
　　“我真是受不了，就是那个蕊蕊！你们知道我回家的时候看到什么了吗？她竟然把我老公的东西都翻了出来，一把火给烧掉了啊！”
　　“呜呜呜——哪有这样的？我要留个念想都不能了......”
　　章玖心说，她烧东西还算好的，没把你烧死就不错了。
　　关于蕊蕊该如何处置，小月显然没有想好，章玖不希望她还回去和那个鬼孩待在一起，于是顺势就提议让小月留在保安室好了。
　　不想小月几乎是当场就答应了下来，她又哭了一会儿，见没人上前安慰，小月扁了扁嘴道：“你们保安室平时几个人啊？我现在好难过，就想一个人静静。”
　　章玖一噎，合着我把您请来了还得回避一下？
　　到了这时候，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小月根本就不是想自杀，她只是想别人哄她，像张先生那样，可是这三人没一个配合她的。
　　林升立刻道：“我和戴毅要去屠宰厂一趟，就先不打扰了。”
　　其实他早就想溜了，小月的眼睛就像是关不上的水龙头，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哭一场，比起听她哭诉，林升果然还是更愿意去屠宰厂这种地方。
　　章玖抱歉地看了两人一眼，她心里也烦得要死，张先生虽然坏、可恨，但他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么大的人了，还一副小公主做派，也难怪会被她老公那样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我......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章玖支支吾吾道。
　　保安室算是玩家的安全屋，小月在这里很安全，而且如果蕊蕊要对她动手的话，烧东西的时候就动手了。
　　林升看了眼戴毅，见后者没什么意见便点了点头。
　　三人走后，小月先是又哭了一阵，随后她拿出手机，点开自己平常惯用的社交媒体，编辑了一段话之后发送了出去。
　　【好难过，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想自杀。】
　　其实这个账号没什么粉丝，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被认识她的人看到，然而过了一会儿，手机的屏幕忽然一亮。
　　小月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收到了一条陌生人的私信。
　　【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想自杀，可以聊聊么？】
　　*
　　三人一起来到了地下一层，只不过这一次，戴毅没有去管车间流水线，反而直接走向了屠宰厂老板的办公室。
　　一路上，三人都不言语，章玖第一次发现像戴毅这样不爱说话的人相处起来也挺舒服的，也许是有了小月作比较吧，毕竟前不久章玖还跟林升抱怨过戴毅冷漠不理人呢，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地下一层空无一人，静得只有三人的脚步声，办公室锁着门，但戴毅自有办法。
　　只见他从兜里摸出一截铁丝，朝锁眼里捅了捅然后又旋转几下，随着“咔哒”一声响动，门开了。
　　林升早就见识过戴毅的这项手艺，章玖倒是头一次见，从她的表情能看出来她现在很震惊，但是章玖有一点好的，那就是她无论何时总是能控制好自己，绝不会大呼小叫引来敌人。
　　办公室里没有人，想必是戴毅摸清了屠宰厂老板的行程轨迹，这才敢放心进去。
　　三人进了屋，但是没开灯，林升夜视能力不太好，刚才在804就深有体会，现在门一关上立刻便两眼一摸黑。
　　戴毅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在原地站了好久，眼睛还没适应黑暗，反倒是章玖见他们二人一动不动，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怎么不走了？”
　　林升尴尬道：“......我看不见了。”
　　戴毅则轻咳一声，对章玖道：“你先找，注意看抽屉下面有没有暗格，我等适应了光线再去。”
　　章玖应了一声便开始搜查，她很细致，一丝不苟并且速度很快，林升的耳边都是翻东西的声音，他只能原地站着，尽量不去碍事。
　　戴毅嘴上说着等适应了黑暗就去加入章玖，但过了好久，林升发现他还站在自己旁边。
　　“你也有夜盲症？”林升试探着问道。
　　戴毅不回答，装空气。
　　......
　　幸好章玖跟来了，林升在心里想着，不然如果只有他们两个睁眼瞎的话，恐怕就要开灯才能找东西了，万一外面有人回来，那岂不就暴露了？
　　没一会儿，翻东西的声音忽然一停，两人虽然看不见，但都竖着耳朵听声音呢。
　　戴毅立刻出声问道：“发现了什么？”
　　没有回答，但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了一小块，映出章玖一张脸。
　　由于光源在下面，光线从下巴打上去，看起来着实有点可怖。
　　林升：“......手机？”
　　“......好多手机。”章玖犹疑着答道。
　　戴毅顺着光亮走了过去，章玖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我的确是在抽屉暗格里找到的，你怎么知道的啊？”
　　戴毅冷淡地应了一声，也没解释，但脸上明显就是一副因为刚才被发现夜盲症而颇感丢脸，现在终于稍稍挽尊的喜悦表情。
　　戴毅从章玖手中接过手机开始研究。
　　章玖总共发现了四部手机，林升也拿起一个，按下开机键，屏幕顿时亮起。
　　所幸主人没有设置密码解锁，林升手指一划便打开了桌面。
　　电量岌岌可危，林升迅速浏览了一遍常用的聊天软件、短信和通话记录，另一边，戴毅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原主人应该是女人，因为桌面背景是一片粉嫩的樱花林，联想到失踪案中的五位年轻女性，手机很可能是被害人留下的遗物。
　　林升在聊天软件里没看出什么端倪，和父母、闺蜜的聊天都很正常，这姑娘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可以排除情杀的可能。
　　他退出软件，开始查看通话记录。
　　“奇怪。”
　　林升一边看着手机一边道，“这姑娘怎么打这么多电话？”
　　章玖凑过去看，赞同道：“对啊，除了外卖和快递，我已经几乎不打电话了，这么多通话记录，竟然都是一个人。”
　　戴毅：“我这部手机也是。”
　　林升立刻意识到，这里必有蹊跷！
　　他把四部手机放在一起，屏幕上显示的都是通话记录界面，这样一比较就直观了很多。
　　三人惊讶地发现，四部手机通讯频率最多的号码竟然一模一样！
　　几人面面相觑，这个号码显然是一条重要线索，如果说屠宰厂老板涉嫌杀人并处理尸体，那么这个号码的主人则很有可能是他的帮凶！
　　“我们.....要不要拨过去？”
　　章玖有点怕，电话那头的可是连环杀人犯啊，但戴毅当机立断，毕竟如果再耽搁下去，恐怕手机就要自动关机了。
　　他拿起一部电量最多的，直接拨了过去。
　　林升和章玖屏住了呼吸，电话那边会是谁呢？
　　听筒里先是一片寂静，随即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接通了。
　　一道悦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办公室内的三人却顿时如坠冰窟。
　　因为声音的源头，正在办公室门外。


第24章 公寓诡楼
　　悠扬的手机铃声在门外响起, 林升看着面前的手机，生硬地咽了咽唾沫。
　　手机的主人显然正站在门外，而且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想到这里, 林升只觉心脏重重坠落，头皮一阵发麻。
　　他们的潜入应该早就被人发现了, 这该如何是好？
　　正在林升犹疑他们能不能打得过外面那人的时候, 只见戴毅忽然起身, 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一把拉开了办公室门！
　　林升、章玖：！
　　这也太刚了吧？！
　　只见一道残影转瞬即逝，戴毅在后面大喝一声, “站住！”
　　本来是个恐怖无比的场面，但却强行被戴毅扭转成己方主场的追击战, 这样竟然也行？
　　不过看起来，门外那人显然更加心虚一点，因为他跑得比兔子都快。
　　林升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抓住了杀人凶手就能知道这栋大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他马上跟过去帮忙。
　　两人终于在一楼的大门处把人追上了。
　　戴毅一个泰山压顶将那人扑倒在地，林升默契地上前去束缚住他手脚, 经过一阵激烈的挣扎，那人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林升这才看清他面容，原来是赵安！
　　戴毅从他口袋里把手机掏了出来, 上面的未接电话还显示在屏幕上，证实了他们并没有抓错人。
　　“是你？”
　　追上来的章玖看见被制服在地的男人，顿时惊愕不已, 看来不是自己想多了, 赵安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戴毅开始审问犯人：“你也参与到失踪案里了吧, 说！你都干了什么？”
　　就在这时, 听见走廊里的响动，陈奇和邬子安从保安室走了出来。
　　见戴毅和林升把自己的NPC压在身下，陈奇立刻上前问道：“你们在干嘛？”
　　赵安见陈奇来了，眼珠一转，想起之前陈奇告诉过他，遇到危险就来找自己，于是赵安立刻大声呼救：
　　“救命！救命！他们要杀了我！！！”
　　赵安叫得像杀猪一样惨烈，这令陈奇不得不信了他几分，“你说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陈奇睁大了眼睛，虽说无仇无怨，然而面前的一幕显然是戴毅和林升的单方面压制，尽管他不敢相信这两人平白无故就要害死自己，但陈奇心里还是对林升和戴毅有了戒备。
　　他对二人道：“你们先放开他。”
　　林升：“赵安，你听我说，我们只是想问他几个问题......”
　　“你们把他放开！”陈奇语气加重了不少。
　　问问题？有什么问题非得把人按在地上问？
　　“不行，松开他就跑了。”
　　见戴毅没有松手的意思，陈奇有些急了，如果赵安有什么不测自己就要跟着完蛋。
　　从邬子安对待戴毅的态度上，陈奇也能看出戴毅恐怕是个厉害人物，一想到这样的人现在手里正攥着自己的小命，陈奇非常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