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衡知趣地没有接着说下去，顺着季陵的话开门下了车。
　　看着车外逐渐走远的背影，季陵这才露出懊恼的神情，满脑子都在怀疑自己今天早上出门为什么要心血来潮把自己收拾成这样。
　　可他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最后只能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渔夫帽，随后整理好思绪下了车。
　　早就等待已久的林医生看到两个人神色各异、一前一后地走进来，脸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表情。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收敛起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和季陵打了招呼。
　　“我很意外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再来找我，昨天我已经听衍衡说了，你成功在赛场上做到了你之前无法做到的事情，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说明你已经开始尝试走出从前的阴影并迈出了突破性的一步，后续还需要不断强化你当时的状态，才能一点一点地完全走出去。”
　　“这个过程比较漫长，而且中间还有可能出现偏差，所以我的建议是最好在他人的陪同下帮你一起做重复练习。”
　　说完这句话，林医生的目光便若有似无地落到了顾衍衡的身上，而季陵则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顾衍衡。
　　“衍衡既然愿意陪你来，那想必也愿意和你一起是吧？”
　　“不用了，”季陵倏地撇开眼睛，眼神有些闪躲道，“我们平时见面次数不多，我自己一个人没问题，还是别..”
　　“林姨你放心，我会和他一起，帮他走出来的。”
　　没等季陵拒绝的话说完，顾衍衡便直接应下了林医生的建议，起身走到季陵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管怎么样，就目前而言，我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除非你想把这件事情再告诉别人，不然我就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
　　“再说了，我陪你一起不也挺好的吗，总不至于你又想躲着我吧？”
　　“我哪躲着你了，咳咳，既然你不觉得麻烦，那我也没有什么理由说不，对我自己有利的事，我有什么不乐意的。”
　　“林医生，那就让顾衍衡配合我一起吧。”
　　听到季陵答应下来，林医生也点了点头，对顾衍衡投去赞许的目光。
　　可以啊，先是作出分析权衡利弊，再打弱势牌博得同情激发愧疚心，这一唱一和的，直接把季陵给绕了进去，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顾衍衡有这么多小心思呢。
　　三个人在咨询室里就季陵的后续练习讨论了将近一个小时，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季陵的手里已经多了一套完整的练习计划。
　　季陵坐在副驾驶上仔细翻看着计划里的每个步骤，就在他看的入神的时候，身旁忽然伸出一只手将计划书从他的眼前抽走，啪地一下合上卷成筒状放在了两个座位之间。
　　“车辆行驶的时候别看这些，伤眼睛。这些话当初还是你教育我的时候说的呢，怎么过了这两年全都忘了？”
　　“对了，这周周末PAC要和宗书战队打常规赛，你们出场阵容确定了吗？”
　　“已经确定了，”听到顾衍衡主动转变话题，季陵便也没有再重新拿起计划书，“宗书这两年战队整体实力不如从前，在十六支职业战队里最多只能算是中下游的水平。”
　　“冯源说想让江渺积攒点比赛经验，我也觉得那个小孩资质很出众，想让他多练练，所以下一场比赛他上。”
　　“资质出众？”顾衍衡敏锐地抓到这个词，脑海里的小警钟又不由自主地敲了起来，“我都没听你说过我资质出众，那个江渺真那么有天赋？”
　　顾衍衡话语间的不满实在太过明显，季陵不由得偏过头，有些无奈却好笑地看着他道：“你这当了两年的战队队长，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这么幼稚，别人有什么你也得有。人家还是个未成年，有天赋当然得培养培养。”
　　“我认识你的时候我也还是个未成年呢，再说了，你以后就知道我究竟是不是个小孩了..”
　　顾衍衡小声嘟哝的内容并未进季陵的耳朵，两个人很快便到了PAC基地门口。
　　就在季陵打算拿计划书下车的时候，顾衍衡却快他一步提前抽走了计划书，随后挑了挑眉笑着道：“这个我先替你保管了，这周六我们开始做练习，到时候我来接你。”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我来啦！
　　小季眼神纯真：他是为了帮我做后续练习。
　　林医生一本正经：衍衡是为了帮助小陵做后续练习。
　　小顾神情笃定：我是为了帮季哥做后续练习。
　　作者：..
　　这话我怎么不太信呢？
　　醉翁之意不在酒，三十六计套路为上啊。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练习
　　一个大活人就靠在自己背后，这怎么集中精力！
　　“你这,”季陵伸手抓了个空，有些无奈地笑道，“你拿着这计划书, 我怎么知道我要从哪开始练习，用什么方式练啊？”
　　“你不用管这个, 放心，我一定帮你安排明白。”顾衍衡仔细地将计划书收起来, 带着笑意看向季陵,“这周六, 不见不散。”
　　“行吧，”看着顾衍衡这么主动，季陵干脆就直接全都交给了他，“体验一把甩手当掌柜的感觉，这滋味也挺不错的, 走了。”
　　说完，季陵便开门下车回了PAC基地, 而顾衍衡也在看到人影消失后也开车回了VK。
　　因为下场常规赛换江渺上场的缘故, 这几天的训练里更多是江渺打治疗师位置和其他人练配合。
　　而季陵则选择以匹配赛或单机练习的方式来保持手感，增强肌肉记忆力。
　　自上次在比赛场上成功狙杀后，季陵这段时间经常会尝试压枪狙枪, 训练自己的瞄准度。
　　然而每次一轮训练下来，智能计算显示出的数据值都不甚理想，甚至还有逐渐下滑的趋势。
　　这一事实摆在季陵的眼前，让他刚刚兴奋起来的心情又开始焦虑起来。
　　即便理智明确地告诉他, 心理障碍想要恢复不能一蹴而就, 也不能急于求成, 但感情上的焦虑状态却不是单凭理智就能全都消除的。
　　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里，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周六那天。
　　顾衍衡按照约定的时间早早地停在了PAC基地门口，没过多久，季陵便从PAC基地出来上了车。
　　“来的挺准时啊，”季陵拉过安全带咔哒一声系上，偏头看向顾衍衡道，“犹记得两年前你还是个不睡饱绝对不会起床的大少爷，看来时间真的让你改变不少。”
　　“你这话可就不太对了啊，谁当年没有个黑历史呢，要不咱俩一起翻翻旧账？”
　　“别了，”季陵连忙摇摇手坐正道，“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我是一点都不想回忆，咱们还是专注当下，展望未来吧。”
　　“上次你拿走了计划书，那劳烦顾神说一说，今天我们要做哪项练习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话落，顾衍衡便发动起车来，带着桀骜不驯的狂野扬长而去。
　　向来是上车就犯困的季陵这次也不出意外地睡了过去，越野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待到季陵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停在了城西商业街的一家网吧门口。
　　“随缘网吧..”
　　季陵迷迷瞪瞪地嘟哝着这个名字，逐渐清醒的意识让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家网吧的老板是谁。
　　“你怎么把我带这来了？”
　　看着他又惊又喜的表情，顾衍衡也不由得露出笑容：“先下车去打个招呼吧。”
　　两个人推门进入网吧，迎面便看见了坐在高脚凳上，正专心看视频的人。
　　“周队，好久不见！”
　　那人听到声音倏地抬起头，待看清来人后脸上也露出惊喜的表情。
　　“小陵？好久不见，原来昨天衍衡跟我打电话说要带来的人就是你啊！”
　　“是，周哥，给你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周远不甚在意地对着顾衍衡摆摆手道，“你们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走吧，你们需要的设备我都帮你们调试好了，在二楼，我带你们去。”
　　“那就谢谢周哥了。”
　　“诶，跟我还客气什么。”
　　两个人跟着周远上了二楼，最后走到尽头的房间门口才停下。
　　“里面的装备数据我都是按照职业选手的标准来进行设定的，”周远一边开门一边道，“但毕竟每个人的职业习惯不同，你们进入系统的时候还是要再看一看数据，调成你们顺手的参数。”
　　房间门咔哒一声被打开，周远示意两个人进去，随后靠在门边道：“你们两个人就在这练习吧，楼下不能没人管，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个电话。”
　　“行，谢谢周哥了。”
　　“客气。”周远说完话对他们摆了摆手，临下楼之前还顺手把房间门给关上了。
　　他站在房间外回想起两个人刚刚走进来时的场景，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容：“小陵啊小陵，终于也有人能管得了你了..”
　　与此同时，房间内对周远心理活动毫不知情的两个人正准备打开电脑调试数据。
　　季陵看着屏幕上的加载进度，指尖不由自主地敲打着桌面，终究还是没忍住内心的疑惑，看向顾衍衡道：“你是怎么会认识周队的？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周队从VK退役的时候，你还没在VK青训队里呢？”
　　周远作为曾经的VK战队队长，在那个电竞事业前景发展还并不景气的时代创造了十分出彩的战绩，也正是在周远的带领下，VK才能逐渐从保级战队逐渐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豪门战队。
　　而当年意气风发的季陵，也是因为周远的缘故才让他坚定走上电竞这条路，并为此矢志不渝，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季陵对周远一向十分敬重。
　　“低谷期的时候意外认识的，周哥算是我半个开导人吧。”
　　当初VK世界赛总决赛惨遭滑铁卢，遭到全网谩骂，再加上季陵不知所踪，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当时只有十七岁的顾衍衡昏了头。
　　那时候的他整个人情绪低落，第一次违反队内规定，不顾队友阻拦私自离开了VK，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周远捡到了满身戾气的顾衍衡。
　　周远的耐心倾听和细心开导让顾衍衡逐渐将那最深的执念给埋藏了起来，而顾衍衡也因为这件事和周远的联系也越来越多，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不过这些，顾衍衡却并没有告诉季陵，游戏进度加载成功，所有数据也都调试完成，两个人选择了匹配模式，采用1v1狙枪的方法来进行练习。
　　一场训练结束，顾衍衡看着电脑屏幕前的数据，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可季陵的神情看上去却极为淡然，像是对这个结果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看来你之前也已经自己练过了。”顾衍衡摘下耳机，走到季陵的身边道，“没事，慢慢来。”
　　“我知道，”季陵点击退出地图，淡然道，“上次比赛场上能打出那样的操作，其实有很大的巧合成分在，一旦脱离当时的那种状态，手感也很难再找回来。”
　　“就我们刚才的对枪状态来看，你扣下扳机的时候，还是会有细微颤抖的状况，导致狙击枪没压住，这也是影响精准度的一个重要原因。”
　　“所以，你现在需要转移注意力，狙枪的时候不要去管你自己究竟能不能打中，也不要过于关注你自己的手。”
　　“你这说的我当然清楚，”季陵双手离开键盘，抬头看向顾衍衡道，“可转移注意力这种事情不是说说就行的，哎，算了，还是再试一次吧，我们再开一局。”
　　说完，季陵便要再重新开1v1匹配局。
　　可还没等他摸到鼠标，身后的人却突然弯下腰，指尖从他的手掌下穿过，直接点击返回退了出去。
　　“别再开了，这样只会做无用功，反而徒增焦虑，这样，你打单机模式。”
　　顾衍衡站在季陵的背后，整个人呈环抱式将季陵一整个圈在怀里，脑袋贴在季陵的耳侧，说话时温热的呼吸不经意地拍打在他的耳垂上，让季陵的耳朵肉眼可见地泛起了红。
　　“啊，行，单机模式..不是，你别离我这么近，往后退。”
　　“啊？”
　　季陵的推拒让顾衍衡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靠在桌边，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季陵粉里透红的耳垂和躲闪的眼神。
　　这一情景落在顾衍衡的眼中，让他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眼底也闪过了几分意味不明。
　　然而此时全然不知的季陵还以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装作若无其事地点开了单机模式。
　　第一枪，精准度百分之八十。
　　第二枪，精准度百分之七十五。
　　第三枪..
　　就在季陵即将扣下第三枪的时候，手背上忽然覆上一个温热的手掌将之紧紧攥住，与此同时，自己的左肩膀上也被搭上了一只手。
　　“顾衍衡，你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靠近着实让季陵吓了一跳，就连说话的语气里都多了几分惊慌。
　　“别动！”
　　顾衍衡左手使力把季陵压在座椅上，另一只手则牵着季陵挪动鼠标寻找角度。
　　“你打你的枪，不用管我。”
　　“你tm这个样让我怎么集中注意力？！”
　　“是吗？”听到季陵这么说，顾衍衡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得寸进尺，和季陵贴的更近了，“季哥，你耳朵怎么这么红？我对你的影响有这么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