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在兽控局,”佟小南压低声音,不时查看四周,以防万一,“等另外一个同学出来。”
“盒子丢了。”聂冰原直截了当。这也是他俩急于联系梅花鹿和赤狐的原因,毕竟胡灵予帮了他们那么多,就是为了阻止谢思芒盒子落到心怀不轨者手里。
果然,小狐狸一听就坐不住了:“丢了?怎么丢的?谁拿走了吗?”
“不知道,”佟小南说,“变回人形的吕幻舟身上没发现,废墟里也没找着。”
石头另一端陷入沉默。
盒子的下落暂时无解,聂冰原索性问另一个关心的问题:“还有件事我没想明白,你不是让变色龙灵兽化吗,怎么又成幻兽化了?”
之前他俩说胡灵予是灵兽化第一人时,曾简单给鹿狐科普过几种罕见兽化形态,也包括幻兽化。
“我怎么知道,本来就是按之前扑你的路数,照猫画虎,难道是我扑变色龙的时候用力过猛?”胡灵予从回来就一直在跟路祈复盘战况,尤其是最后灵兽体的变色龙居然有了杀伤力,不幸中的万幸,幻兽体没撑几秒就散成满天花。
路祈:“之前你们说老师讲过,当灵兽体的能量过强,就可以从透明变成实体,拥有更强的战斗力,这就是幻兽化。”
佟小南:“你的意思是小狐狸给了他过强的能量?”
一个问题,引来梅花鹿和北极熊同时否定。
路祈:“不,那么强的野性之力,不会是小狐狸给的。”
聂冰原:“不太可能,我在被灵兽化的那一刻能清楚感觉到胡灵予的野性之力,没那么猛。”
胡·野性之力一般·灵予:“……用不用谢谢你们理智客观的评价?”
如果不是胡灵予,那就只剩吕幻舟自己。
原本就蕴含的强大野性之力在胡灵予的“牵引”下,全面爆发,灵兽体承载不了如此巨大的力量,故而直接进展到幻兽化——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
那么最大的迷惑来了。
佟小南:“吕幻舟有这么强的野性之力?”
恕他俩眼拙,跟吕社长一起参加这么多回社团活动,是真没看出来。
“也许他以前并没有,”小狐狸的声音罕见凝重下来,“就像我和路祈知道的一个兔科,以前也是屡次都无法通过侦查系的期末体测考核,但后来用了谢思芒的药,变成兽人化的兔子,一人对付狮子老虎都不在话下。”
又是谢思芒。
佟小南:“可谢思芒研究的不是兽人化吗?”
“也许是有人打算继承那家伙‘遗志’,毕竟犯罪分子的脑回路总是很清奇,”聂冰原倒是赞同这个思路,“现在兽人化已经不新鲜了,就只能往巨兽化这些更罕见的方向研究。”
“吕幻舟现在怎么样?”路祈忽然问。
“送医院了,”佟小南说,“具体情况不清楚。”
“兽控局肯定会对他的身体进行全面检查,说不定能查出什么,你们可以关注这方面消息。”路祈冷静道,“接下来最关键的,就是搞清楚盒子里到底……”
“谁在那里——”
兽控局大楼方向忽然传来厉喝。
佟小南一激灵,迅速结束兽化,把白光消失的吊坠塞进领口。
顷刻间脚步声已到跟前,他正想着怎么应付,头忽然被人按进怀里。
聂冰原发誓他没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只是想先把过来的人糊弄过去,所以扣住佟小南后脑往下按的同时,他主动抬头,就怕再擦枪走火。
是没擦枪。
依然走了火。
十公分的身高差,被按头的佟小南,嘴唇正正好好贴在北极熊的喉结上。
如果这算亲。
北极熊按得多用力,帝企鹅就亲得多用力,映入不速之客眼中的两个身影就有多亲密。
中年猎豹张海滨:“……”
年轻军舰鸟辛振:“……”
两位兽控局资深行动队员才刚从外面回来,拿着好不容易排查清楚的、变色龙二次巨兽化前接触者名单,急冲冲回局准备找队长汇报。
聂冰原缓缓转头,带着纱布挑眉,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效果翻倍。
张海滨直接走人,并坚定了回家就跟自己还在读初中的儿子促膝长谈,青春诱惑太多,务必把持住。
辛振尴尬笑笑,隔空送以祝福眼神,无声转身,去追受到冲击的前辈。
一道身影在旁边两个云杉树之间落下,收起灰褐色翅膀,不太确定地问:“你俩是在等我,还是单纯在就地约会?”
聂冰原根本没察觉束放到来,一愣,手上松了劲儿。
佟小南烫着似的从北极熊身上退开,快步走向束放:“当然是等你,我俩想去医院看看许焰。”
聂冰原终于敢吞咽了,喉结上下滑动,嗓子干燥得厉害。
第38章
医院,特殊单人病房。
宽敞的空间,洁净温馨的布置,很难将这里与冷冰冰的病房联系到一起,反而像一间舒适卧室,床上的人更是毫无病患自觉,一手拿着杯综合能量汁,一手噼里啪啦玩着智能机。
“学姐,你们医院的通讯网络真不错。”顶着粉毛的伤患听见医生进来,头也不抬地由衷感慨。
年轻女医生是许焰当年读医科时高了两届的学姐,今年才刚毕业入职,怎么也没想到会跟这位中途退学的小学弟,在工作岗位重逢。
不过最初的惊讶已经过去,她现在只希望学弟能当个省心的病人:“你的翅膀没废,但如果你这么刷手机到天亮,我敢保证,你人就废了。”
“不能到天亮……吧,”粉红病人总算舍得抬头,没什么信心地看看病房门外,不满地含混咕哝,“兽控局工作效率也太低了。”
学姐看出端倪:“你在等人?”
“没有。”许焰收回目光,否认得倒是飞快。
学姐不以为意,只是有点感慨:“当初都传你回去复读是幌子,其实准备继承亿万家产,没想到你还真考了第四大。”
“都传?我在学校里这么火吗?”许焰准备退学的时候,满脑子全是人生前路,根本没注意周遭风评。
“医大年年都有读不下去退学的,但家里有钱人又好看却门门挂科被迫退学的,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可惜。”学姐当年的一个室友还追过这位小学弟呢,可惜学弟正为成绩凄风苦雨,无心风花雪月。
“不要给我打这么肤浅的标签,”火烈鸟皱眉,“难道除了英俊和有钱,就不能是我的人格魅力迷倒万千?”
学姐看着那张白皙秀气却偏要碰瓷英俊的脸,一时不知该提醒火烈鸟认清自己的美丽方向,还是放弃对人格魅力这种并不存在的东西的幻想。
将填写完的查床日志挂回去,学姐决定还是再提醒一遍真正重要的:“你现在是非兽化状态,后背的伤完全愈合之前,禁止剧烈活动,更禁止兽化。”
“好的,保证听话。”许焰喝光最后一口能量汁,空杯放到床头,垂下眼睛继续玩手机。
学姐没辙了,又不能真把病人手机没收,不过除了废点眼睛,倒也对病情没大碍,好端端坐床上总比乱折腾别的强。
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许焰说:“学姐,你要是再遇见咱们校友,帮我辟个谣。”
年轻女医生忍俊不禁:“知道,你真考上第四大了,没回家继承家产。”
“不是,”火烈鸟抬起头,故作忧伤,沉沉叹息,“是亿万家产没我的份,我也就拿个零花钱。”
佟小南三人到病房时,正遇上医生出来,透过半开的门,里面专心玩手机的粉红小公主,一览无余。
手机突然被抽走,许焰还以为是学姐杀了个回马枪,正想抗议,抬头却对上三张熟悉而亲切的脸。
呃,两张,抽走他手机的猛禽不算亲切。
“你们怎么才来,”火烈鸟得好好说道说道,“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孤零零待在病房多可怜,后背也疼,身上也疼,想睡睡不着,想找人说话就只有冷冰冰的空气。”
佟小南望向床头:“以及好喝的能量汁。”
聂冰原看束放手里:“和好玩的智能机游戏。”
更别说这间一看就不一般的病房。
佟小南:“兽控局安排的?”
许焰:“我自费调换的。”
还真是完全不意外。
束放了解许焰伤势,所以没收完手机之后就安静待在一旁,把探病空间留给南北极。
“医生说多久能出院?”佟小南问。鸟科觉醒者翅膀受伤多是以人形等待背部痊愈,但其实里面的骨骼和肌肉也需要愈合,不是表面看着没事就没事了。
“配合治疗,最多不超过两个星期。”许焰小心翼翼挪动侧躺的身体。
佟小南和聂冰原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吗,束放已经出声:“别折腾了,就躺着。”
火烈鸟没好气斜过去一眼:“都看见我想坐起来,就不能帮忙摇床?”
聂冰原离病床摇杆最近,手伸到半截,又转头征求猛禽意见:“摇吗?”
许焰无语:“你问他干吗,他又不是我监护人。”
“对,”佟小南特善解人意地点头,“他只不过是一个你在最危急关头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推开的无关路人。”
粉红火烈鸟:“……”
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许焰迅速调整情绪,时刻谨记自己是一只成熟的火烈鸟,不要跟小屁孩儿们计较:“你俩这回可牛大发了,明天全校就能传遍,一年级侦查系两个极地科属力挽狂澜,救第四大于水火。”
可惜当时火烈鸟被猛禽带走,没看见最终战况。
“也是碰运气。”佟小南说的实话,当时他们和胡灵予都没把握真能实现灵兽化。
“不是每次都能运气这么好,”许焰翻个白眼,“命只有一条,别动不动就拿去拼。”
佟小南心里暖,话里却调侃:“结果我们啥事没有,你住院。”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给你俩挡了煞!”火烈鸟掷地有声,忽然找到解锁伤情新思路。
佟小南乐不可支:“对对,你说的都对。”
许焰粉毛飞扬,想再跟小企鹅逗两句,忽然发现北极熊正定定望着自己,安静得反常,眼神更是认真而凝重。
“你……什么意思?”火烈鸟被盯得莫名有负担。
佟小南出声安抚:“别多想,老聂就是在认真评估你给我们挡煞的可能性。”
这么说反而让人多想啊!
“我随口胡诌的,”许焰赶紧坦白,“我受伤完全是自己战斗力渣。”
佟小南:“晚了,任何事情只要有1%玄学解释方向,他就能放弃99%的科学思考。”
火烈鸟:“……”
眼看要被北极熊拖入封建迷信的深渊,许焰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兽控局那边怎么把你们留了这么久?”他也在病房里被问了话,但简单做个笔录就结束了,“别是因为你俩搞定了吕幻舟,他们就怀疑你们跟巨兽化有什么牵连。”
说着,又看向束放:“还有你,没被跟着一起怀疑吧?”
猛禽不解:“怀疑我什么?”
许焰:“一个农科生放着自己学校周边那么多地不用,非跑第四大种田,名为种田,实为挖盒。”
“……你想多了,”束放对火烈鸟的脑洞无奈,“他们就是问我发现盒子还有吕幻舟怎么开始抢夺的全过程。”
“哦,”许焰说,“没找你麻烦就行。”
完全被遗忘的帝企鹅和北极熊:“……”
他们是真的被詹向森怀疑了,但好像火烈鸟也没有那么关心。
时间不早,再过几小时天都亮了,佟小南和聂冰原见许焰没事,稍稍放心,等到年轻女医生再次过来提醒病人需要休息,他们便先行离开。
石头那边还有个被莫名其妙中断通讯的小狐狸呢,也不知道有没有耐心等到现在。
病房里只剩火烈鸟和猛禽。
许焰:“你怎么不走,这里是单人病房,没你过夜的地方。”
束放:“我坐凳子就行。”
许焰:“你这么守着,我怎么睡?”
束放:“我去关灯。”
许焰:“……”
束放:“你睡吧。”
许焰:“不黑吗?”
束放:“还行。”
许焰:“……你的试验田会怎么样。”
束放:“应该已经毁得差不多。”
许焰:“那怎么办?”
束放:“不怎么办,只能重新来。”
许焰:“你的语气怎么听着一点不难过?”
束放:“你知道全中国……不,全世界现在有多少试验田吗?”
许焰:“全世界?”
束放:“都是我们在种,北半球,南半球,寒带,极地,能试的地方都在试,那些试验田没有巨兽踩踏,没有垮塌的废墟掩埋,但依然难以等来收获,有些在成长中夭折,有些连发芽都很难,因为……”
许焰:“天灾远比人祸更残酷。”
束放:“不算天灾,地球有它的自然规律与气候变迁,即使再严酷,总有新的生命能适应,我们只是在努力自救。”
许焰:“可是两个多月的辛苦就这么白费了。你也不用假装不在意,心里肯定悔不当初,早知道第四大风险这么高,就该选别的地方,对吧?”
束放:“别的地方没有第四大的土。”
许焰:“对哦,差点忘了,你鬼鬼祟祟考察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