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不要打断我,”聂冰原皱眉,然后夺命三问,“有我在为什么要吹暖风?吹暖风不消耗野性之力?我专业抗寒十九年……”
宿舍之内:“聂冰原你话怎么那么多!”
北极熊一秒住嘴,侧身让路:“进来再说。”
十人组:“……”
这待遇都不是双标,是天与地,云与泥,帝企鹅和他们。
小小宿舍一下子多出十个人,还没吹暖风呢,空气里的冰冷就被冲淡几丝。
邱孟萌代表众同学说明来意,其间牙齿打颤,以至于语气听起来都不是诚恳,是泣血,主要意思提炼出来就是——没有帝企鹅,我们怎么活?
佟小南在听见走廊里咋咋呼呼时,就大概预感到这拨是冲着自己来的,果不其然。
反正他跟聂冰原让石头闹的也睡不着了,漫漫长夜,与其空等再也不出声的石头,不如练练野性之力。
半小时后。
微风拂面,暖意徐徐,215宿舍铺满被子的地面上——
角雕站在睡倒的赤兔马身上,舒服闭眼。
赤兔马惬意卧躺,马鬃柔顺滑落到背靠背的捷克狼犬身上。
捷克狼犬四脚朝天,不时在睡梦中快活蹬腿,偶尔也会踹到另一侧的袋鼠。
袋鼠不惯毛病,踹一下回一拳,拳击动作很标准,然后翻身搂住平原狼。
平原狼朦胧之间感知鬼压床,本能蹭出袋鼠臂弯,往下窜窜跟鬣狗挤成一团。
鬣狗正在草原梦里驰骋,无意识间嗅到一丝凶猛科属的气息,本能远离,一不留神压到阔耳狐。
阔耳狐小小一团,逃不开,也跑不掉,谁成想不知哪来的一条蛇尾巴给他勾了出来。
加蓬咝蝰帮完狐狸,又把快爬出被子的扬子鳄往回拦拦,蛇科就这点好,睡觉不用闭眼,安顿好周边,胖胖蛇才继续安眠。
宿舍一角,北美灰熊抱着被子,假装自己在冬眠。
——冷夜终将过去,每个同学都有光明未来。
单人床上,耳后一簇橘羽的佟小南体力告急,暂停野性之力释放,微微调整呼吸,静待恢复。
北极熊也没睡,过去一小时就这么背靠墙坐在床里,满脸嫌弃地盯着一地同窗。
佟小南拿过手机敲字,递给聂冰原看:都是同学,你忍心不帮?
聂冰原皱眉拿过手机,删了输入框里的字,重新打上自己的:雪中送炭应该,但时机不巧。
换佟小南继续:怎么不巧,他们正好还能帮你壮壮胆。
聂冰原抢过来,噼里啪啦:但是人多阳气太重,鬼都吓跑了。
佟小南:“……”
这个角度他属实是没想到。
临近天亮,佟小南也撑不住了,体力严重透支,别说释放野性之力,就连半兽化都很难再维持。
幸好最冷的时间段已经过去。
“睡吧,他们死不了。”聂冰原躺下,把人拉到自己怀里,然后慢慢兽化。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215。
北极熊厚实的皮毛在晨曦里莹莹发亮,身下依偎着熟睡的佟小南。
第二天晚上,电来了,暖气还没来。
十人组也没来。
佟小南有点奇怪,宿舍里等了半天,最后忍不住在群里问。
南极大陆:你们今天不来了?
哥的眼泪会骗人:不了不了,总打扰你也不好。
人中赤兔:对,也不能让你天天释放野性之力,多伤身体。
阔少:我们今天自己抱团就行。
草丛之王:直面人生寒冷,方是英雄本色。
“……”佟小南盯了半晌聊天群,若有所思转头,看向一入夜就跑过来的北极熊,“你威胁他们了?”
聂冰原不爽:“我是那种人?”
佟小南困惑了:“那他们怎么……”
聂冰原:“我是看你太累,想去找他们商量,但他们一个个见我就跑。”
佟小南:“……你敢不敢形容一下你当时的精神风貌。”
聂冰原举手,信誓旦旦:“我保证春风满面,团结友爱,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等我走到跟前,见我跟见鬼似的,嗖一下就没影。”
同一时间,胖胖蛇宿舍。
还是昨天阵容,还是同款地铺,唯一区别樊林可以搬回来跟大家抱成一团了。
哥的眼泪会骗人:“虽然这屋非常冷。”
樊林:“但是不会有夜半翻书声。”
人中赤兔:“你们确定是床上发出来的?”
张少宣:“绝对,不是佟小南就是聂冰原。”
我不狗:“可是他俩没人在看书。”
好虎架不住群狼:“那就是床底下。”
草丛之王:“或者再往下的地砖缝隙里……”
蹦蹦:“妈的你们可以了,还让不让人睡!”
大杀雕:“胖胖蛇快抱紧我。”
邱孟萌:“……”
215宿舍。
“应该就是它惹的祸了。”坐在床上的佟小南把吊坠从领口拿出来,低头皱眉盯着,昨天无解的问题今天依然无解,并且还蔓延到了无辜同窗身上。
“别看了,再盯它该装死还装死。”坐床边的聂冰原直接伸手,帮他把吊坠塞回去,“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好好睡觉。”
佟小南疑惑:“你不想用科学方法寻找迷信真相了?”
“想,但不差这一天,”聂冰原按住佟小南头顶,凑近脸,“你的黑眼圈已经要掉到地上了。”
佟小南还是很在意,抿紧嘴唇坐在那里又想了一会儿,等回过神,发现聂冰原已经起身脱掉上衣。
与昨日截然不同的灯火通明,将他从肩胛到腰腹的线条描摹得清晰。
佟小南对聂冰原身材的印象,还停留在考第四大的体测,短短几个月时间,对方的肌肉似乎更结实了,不知何时已渐渐褪去少年的单薄与青涩。
而且聂冰原的感觉是对的,佟小南微微仰头,视线往上,这家伙的个子真的又长了。
脱了上衣的北极熊才真正进入舒适状态,没了昨天那堆闹哄哄的家伙,聂冰原现在嗅着寒冷的味道都觉得沁人心脾,轻车熟路去了盥洗室。
佟小南望着那抹自在背影消失在盥洗室内,忽然反应过来:“老聂,你今天还在我这儿睡?”
“嗯——”聂冰原似乎已经开始洗脸,连带着水声一起传出来。
“为什么?”佟小南有点懵,昨天还能理解,被噩梦刺激的小小可怜北极熊跑过来寻安慰,虽然对方坚称是兄弟交心,今天没有坦白局,石头也再无反应,聂冰原还要留宿?
盥洗室里:“万一石头半夜有动静了,我在你就不用害怕——”
佟小南:“……昨天往我怀里钻的是哪位?”
“第一次听见鬼走路,没有心理准备很正常,后来不就变成你往我怀里躲了——”
“我往你?什么时候?”
“睡觉——”
“……那是北极熊暖和,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话就不能忍了,盥洗室里探出半个身子:“北极熊不是我?”
佟小南看看叼着牙刷一嘴泡沫的聂冰原,再想想热热乎乎又好揉又好抱的北极熊,天平果断倾斜:“比你可爱多了。”
洗漱完毕的聂冰原一出来就感觉到暖意微风,奇怪看向佟小南,果然,端坐在床上的人耳后一簇鲜亮的橘,正处于半兽化形态:“你在释放野性之力?”
“没暖气还是太冷了,烘一烘,你先睡你的。”佟小南说着,还贴心地往里靠了靠,让出位置。
聂冰原一脸迷惑地上床,一脸迷惑地躺下,扯过被子时终于忍不住提醒:“这屋里就咱俩,你是南极洲,我是北冰洋。”
“南极大陆。”佟小南现在一天能纠正八百遍,群里这么喊,喊得聂冰原都顺口了。
“先不管这个,”昵称好解决,聂冰原想问的是,“就咱俩,有必要吹暖风吗?”
其实没必要。
但佟小南得找点事分散一下注意力,最好能在躺下之前把刚才刻在大脑里有关北极熊身材的画面都清空,实在清不空,通过释放野性之力消耗一下年轻人过于旺盛的精气神也好。
佟小南:“老聂,你不要对极地科属有刻板印象,帝企鹅不是不怕冷,是很多只挤在一起才不怕冷,像我这样形单影只的……”
“等等,”聂冰原神情复杂,“这个话术我熟悉……”
北极熊打断了帝企鹅,可是又一个全然陌生的声音打断了北极熊。
“谁?谁在说话?”
那声音分明从佟小南身上传出来,一个年轻的男人声音。
聂冰原猛地坐起来,佟小南不可置信掏出吊坠,因为动作太急,差点扯掉。
果然,吊坠又在隐隐泛着白色荧光。
“这话该我问,”佟小南将吊坠拿近,目光警觉,声音沉着,“你是谁?”
“好,我们先不用互报身份,”石头里的声音说道,“但可以交换一下基本信息,你在用什么通话?手机?电脑?这不涉及任何隐私安全,你可以回答的。”
双方都在戒备,但双方也都想获取更多信息。
佟小南给了聂冰原一个眼神。
聂冰原明白,对方用的是“你”,佟小南用的也是“我”,而非“我们”,那么自己就没必要开口,暴露这边其实有两个人的事。
情况不明时,多一条信息给对方就多一分风险。
“你在用什么通话,”佟小南把问题丢给对方,“你先说。”
几秒安静。
但石头里的人显然做决定很快,并不拖泥带水:“石头,我在用一块石头跟你说话。”
南北极震惊交换眼神,但只能压着内心激动。
“我也是。”佟小南谨慎而简洁,并立刻抛出问题,占据主动,“你手里的是什么石头?”
“形状不规则,表面沁着一种很微妙的灰蓝色,”陌生男声稍作停顿,似在思考后面的要不要说,但最终还是说了,“来自摩努赫岛。”
聂冰原和佟小南几乎要在床上坐不住,信息全对上了。
虽然还不清楚对面是善是恶,但至少目前看来,对方愿意妥协退让,以便交流能继续,同时给予的信息也相对真实,起码他俩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我的石头也是,”佟小南回应道,“灰蓝色,来自摩努赫岛,不过很小,是打磨过的。”
石头里:“打磨?为什么,实验需要?”
佟小南:“……算是吧。”
石头里:“但是摩努赫岛上的这种石头很多,有做实验材料的,也有被随便捡走的,为什么只有我和你说上话了?”
不等回答,石头里又道:“可能是我们正巧同时满足了某个特殊条件。”
“比如?”佟小南立刻追问,直觉对方还有可挖掘的信息,“你跟我说上话时,正在做什么?”
石头里这次没有让步:“之前我已经让了你几次,是因为听声音我觉得你应该比我年纪小,但不能总是你问我答。”
“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确实没做什么特别的事,”佟小南看了一眼聂冰原,“跟你通话之前,就是脱衣服,躺床上,准备睡觉,屋里供暖还出了问题,现在冷得像冰窖。”
被拿来当素材的北极熊:“……”
石头里声音疑惑:“大夏天你要什么供暖?”接着想到一种可能,“你在南半球?”
佟小南好气又好笑:“不管哪个半球五月份都冻着呢,还大夏天,除非你在赤道。”
石头里没了声音,这次安静得时间比之前都久。
佟小南甚至怀疑对方下线了:“还在吗?”
“在,”对方终于开口,“但我这里是八月。”
第22章
夏天?八月??
佟小南莫名其妙:“你是认真的还是跟我开玩笑?”
石头里:“我刚才也以为你说的五月份是开玩笑,但我至少会用聪明的小脑袋瓜想一想,你拿着一个突然能对话的石头,第一件事不是跟那边的人弄清楚到底为什么可以通话,而是开一个‘时间错位’的玩笑,符合正常人的行为逻辑吗?”
年轻男声有了明显情绪起伏。
但这个生气怎么说呢,给佟小南的感觉不像凶猛科属亮爪子,倒像小型科属炸毛:“你分析得有道理,所以为什么突然生气?”
石头里:“你太笨了!”
你还装成熟呢。佟小南忍住没对线,只朝聂冰原翻了翻白眼。
善解人意的北极熊立刻伸手贴上帝企鹅胸脯,一下下往下捋,口型:不气,不气。
“……”佟小南本来心跳挺平稳,让聂冰原这么一碰,反而加速得比生气都快了,扑通通的,赶忙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吊坠,也不兜圈子了,“我这里现在是2150年5月19日,你那里什么日期?”
石头:“2……”
没了。
吊坠周身的莹白色光忽然黯淡,转瞬变回平日里的灰蓝色,声音也像被骤然切断的通讯,唯一的区别是没有忙音,只有归于安静的空气。
佟小南猝不及防,一连“喂”了好几遍。
聂冰原一个旁听的都差点被卡出内伤,在看着佟小南折腾了十来分钟,确认恢复通讯无望后,才终于烦躁地抓抓头发:“就差两秒。”
不死心的北极熊又问帝企鹅:“你听他最后的语气,是震惊,是奇怪,是恐惧,还是乌龙?”
“我给你写篇听力分析好不好?”佟小南郁闷,“他只说了一个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