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行道:“总要有人第一个,而且你是专业的,懂那些教学方法,水平起码比我们要强,如果你都不能合格,那我们就要想其他办法了。”
王明附和道:“就是就是,像我,初中毕业,对上课那些屁也不懂,那小孩爸妈肯定不满意啊!”
秦川行的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张鹂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孙彤玫,对方秀气的眉毛纠结得几乎拧在一起,低声开口:“张鹂…对不起,我、我也不行,我真的不会教课…”
客厅一片寂静无声,只有女生抽泣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难道不是让她去送死吗,在这种地方上课,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张鹂的眼泪大滴大滴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怨恨的看向秦川行:“你、你说得好听……为什么你不第一个来!”
王明义正言辞:“秦哥不是说的很明白吗?你有水平就先去试试,对我们大家谁都好。”
易眠垂下眼,这两种人就是团队里的团灭发动机,也许这番话确实有点道理,但‘能者多劳’不该用在这种送命游戏场里。
不过,按照前几场的经验,新手游戏场刚开始的死亡率并不高,只要这个女生机灵点,第一个上场反而是件好事。
丁雨听得直拧眉,但在这个人人自危的要紧关头,他确实也做不到替张鹂去面对未知的恐惧。
几个人沉默的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讨论。
已经下午两点了。
丁雨借口去厕所打开日记本:“大佬,在吗在吗?”
还好他跟来了。
易眠写道:“什么事?”
丁雨道:“你说…张鹂今晚会不会出事啊?”
易眠写道:“保持警惕,应该不会。”
年轻人神情放松一些:“那太好了,听那两个人说的话真的很别扭。”
易眠提醒道:“小心秦川行。”
丁雨点头道:“我也觉得这个人有问题,虽然好像他做的是为了大家好,但就是说不上来的别扭。”
那是因为秦川行需要保持一个好人形象,让人潜意识以他为领导,遇到危险把别人推出去,自己就能留到最后。
解释写起来太麻烦,易眠的想法只在脑子里过了一圈。
五点整,一对男女相携走进大门。
男人表情严肃,领带熨得很平整,西装也没有一丝褶皱,女人面带微笑,穿着得体的浅色连衣裙,缀着成套的珍珠首饰。
虽然秦川行也穿着西装,但明显没有这个男人身上上流社会的气质。
男人率先开口:“我姓张,你们既然来了这里,应该都明白协议里的意思了。我再说一遍,上课的时候时刻注意小美的情况,不能刺激到她,出了意外生死自负。”
“我们也没妄想揠苗助长,但每次上课后我都要看见她的进步。五天后我希望她会有明显的改变,到时候报酬翻倍也不是问题。”
易眠眯起眼,这个男人的意思是随着天数增加,他对教学的要求越来越高。排在后面讲课的人会越来越危险,所有人都轮过一遍后估计就开始死亡触发。
而且还不知道小美本身有什么问题,上课期间也要小心。
女人柔柔道:“感谢各位教师,我老公可能说话直了些,但我们也是希望小美好呀。这孩子真让人操心,之前请了不知道多少个家教都治…都教不好,我们真是……”
她好像说不下去了,靠着男人惆怅的垂下眼眸。
张先生安抚的拍了拍太太的手,道:“我相信这次可以的。”
秦川行道:“我理解家长的心情…小美是个好孩子,我们会尽力的。”
张太太欣慰的点点头,热情的邀请他们共进晚餐。
天色越来越暗,客厅里的吊灯散发出幽幽暖光。
一群人吃完饭已经将近六点了,张鹂在原地走来走去,面色越发焦灼,她一咬牙走到丁雨跟前:“丁大哥,求求你帮帮我吧,我真的不敢去上课!”
丁雨见她真的害怕,就把自己从大佬那听来的分析讲给她,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他只看对方急切的说:“我、我还是不敢去啊!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求求你了,替我去吧!”
丁雨有些不知所措的后退一步,正巧钟表分针咔嚓一声跳到数字十二,和时针连成直线。
张先生出声问:“上课时间到了,今天是哪位老师?”
大家的目光集中在张鹂身上,张先生等了几秒也不悦的催促:“快去吧,别浪费时间。”
张鹂怨恨没人帮她说话,又不敢违背NPC的命令,一步步慢慢往楼上蹭。
易眠等着女生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也跟了上去,他尝试穿过书房的门,发现自己被阻挡在外。
看来又是游戏场给的限制。
客厅再度沉寂下来。
晚上八点整,楼上响起脚步声,所有人都有些紧张的往上看,张先生露出进门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对他们说了声自便就向楼上走去,步伐明显带了点急迫。
张鹂一脸疲惫的走过来,在众人注视下坐到离他们最远的沙发角落。
秦川行没有一点被人厌恶的自觉:“张鹂,能讲一下这两个小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女生头也不抬,明显没有想搭理他。
“大家也听到了,每个人不会只上一次课,如果我们都互不帮助,线索没法整合,最后谁也完不成任务。而且游戏刚开始危险不会太大,你也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不是吗?”秦川行不紧不慢的说着,话里话外都是在暗指她不配合团队。
王明以秦川行马首是瞻,也开口道:“你是不想过关了吗?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在你手里,你又不说,白瞎秦哥让你当最安全的第一个人了!”
易眠冷笑了一声,如果秦川行真的分析出来第一位最安全,他怎么可能把其他人推出去?
张鹂看着这两个人谴责的目光,最终还是恨恨的把刚刚两个小时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她提心吊胆的走进房间,小美已经在里面等她了,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用可爱的语调问她今天要学什么。
张鹂开始还很紧张,讲话磕磕绊绊,直到她讲完一道算数题,忐忑的问小美听没听懂,小美甜甜的一笑:“懂啦,姐姐讲的真好。”
毕竟她也是专业课出身,在发现小女孩很配合之后就逐渐进入状态,还加快了讲课速度。
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小美学的越多,她就越安全。
八点一到,小美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皱着小脸打了个哈欠,张鹂耳尖的听见张先生上楼的声音,赶紧匆匆出去了。
第004章 幸福的家
秦川行沉吟道:“所以你一直在讲课吗?都教了什么?”
张鹂想了想:“桌子上摆着的书,我都教了点。”
几个人讨论了一会儿,才发现楼上一直都没有动静,保姆祥姨倒是走了过来,脸色为难:“先生有规定,只有当天上课的家教可以住在楼上,所以……”
众人连忙表示自己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就好了,独自睡在这家人隔壁可不是什么好事,人多还能安心一些。
祥姨对着张鹂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已经快要十点了,请上楼休息吧。”
张鹂踌躇道:“…我想晚点睡可以吗?”
“可以,但是请先回房间。”祥姨动作没变,看起来不容拒绝。
等张鹂磨磨蹭蹭的再次上楼后,祥姨果断的关掉了一楼所有的灯,站在黑暗里对他们解释:“休息时间到了,先生很注重规矩,夜里千万不能随便开灯和大声吵闹,祝各位晚安好梦。”
秦川行在心里松了口气,他看到张鹂完好无损回来的那一刻,他着实有点后悔自己没有第一个上,不过现在看来危险时刻还没有到,晚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这个逃生游戏的确是不可小觑。
易眠没空研究其他人的内心想法,他在寻找这个保姆关灯之后去了哪。
黑暗把本来就宽敞的空间无限扩大,只有窗帘后透出点微弱萤光,白天奢华的摆设此刻像鬼魅一般影影绰绰,让他很难分辨。
从这栋楼的外表来看,的确没有多出来的空间,楼上四间房没有特意留给保姆的房间,而且他也没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
易眠在一楼没发现任何线索,干脆上到二楼。上面静悄悄的,每间屋子都无法进入,莫名的限制一定有蹊跷,他靠在门板边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主卧,张鹂的房间和小美的房间都没有丝毫响动,他贴到最后一个房间门前,里面居然传来细小的哭声。
“呜呜……呜……”
像是有人在里面闭着嘴抽泣,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又闷又细,很难判断它来自于谁。
易眠又听了一会,才回到沙发旁。
客厅里安静无比,不过从呼吸声可以听出来并没人睡着。每个人都谨遵保姆留下的规则,生怕自己一开口就被抓到楼上的铁桶里。
易眠找了块能看见楼梯口的地方,全身卸力靠在墙上。
自从死亡之后,基本的生理需求都不存在了,没有饥饿和困倦的感觉,也不用进食和睡眠,如果没有逃生游戏,也许这是一种令很多人向往的状态。
他按了按太阳穴,毫无作用,疲惫一阵阵传来,这种疲惫来自精神,他只能尝试放空思维,让精神放松。
在不允许睡觉的情况下发呆一整晚很考验耐心,但易眠做起来习以为常。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他受到最多的评价就是‘孤僻’‘沉闷’‘不合群’。
静默反而会让他感到安全。
他阖上眼,静静的等待天亮。
第二天早上,众人被开门的声音吵醒。
祥姨拎着大包小包嗒嗒嗒的走进来,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们。
王明小声感叹:“给这家人当保姆也太累了吧,这才刚到六点,她得几点出去买菜啊?”
孙彤玫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易眠却跟着她一直走到厨房。
祥姨用一把小钥匙打开橱柜,取出陶瓷碗和菜刀,有条不紊的把生菜和肉排放进去,在水龙头下面清洗,动作熟练,像一个真正任劳任怨的保姆。
客厅一阵喧哗,易眠飘出去,看见张鹂被围在几人中间。
孙彤玫道:“你、你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张鹂看着精神不太好:“我一直听见门外有哭声…好像离我很近,还有人在门口走来走去……”
昨夜房间里又阴又冷,冻得人根本睡不着觉,门口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细听之下像是一个人贴在墙边在蹑手蹑脚的走路。
她被吓得不轻,整个人一直缩在被子里,也不敢大声呼吸,生怕被门外的东西注意到,直到后半夜才睡过去。
易眠皱眉,昨天晚上他明明在二楼转了很久,除了细微的哭声没有任何发现。
其他人都被她描述得汗毛直立。
吃过早饭,张先生和他的妻子以工作为由相携出门,秦川行示意大家回到客厅。
“……所以,我昨天说过,前几次游戏危险都不大,今天是第二次,谁来上课?”
经过昨天安全的一晚,又被秦川行一通解释,其他人的抗拒心少了很多,孙彤玫和王明表情都有些意动。
王明还是胆小一些:“要不咱还是女士优先吧,让孙小妹先来。”
孙彤玫内心还在纠结,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秦川行道:“没关系,我们不用强迫别人,反正最后都会被轮到……”
孙彤玫被这句话刺激了一下,脱口而出:“我来吧!”
别人没有异议,就这么决定下来。
秦川行看似关心的又对孙彤玫道:“那你趁现在准备一下吧,白天应该没什么危险。”
孙彤玫听话的点点头,准备去二楼找点书看。
“还有其他人,我们再找一找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几个人听了秦川行的话都四散开来到处翻找,丁雨蹲到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翻开日记本,压低声音:“大佬,真的越早上课越好吗?”
当然不是,如果算上情况不明的李涛,前两次的机会都已经过了,七个人中的第三名也不能用“早”来形容,危险恐怕已经开始了。
易眠写道:“未必,别急,先找线索。”
每个游戏场都有特定的杀人规则,时间越长规则越来越薄弱。抢占先机确实可以保证一时的安全,但找到线索通关游戏才是真正的方法,七个人算是人数不少的一局,抓紧时间还来得及。
丁雨觉得自己头大如斗:“但我好像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家人都好奇怪啊。”
易眠脑子里也只有个大概猜想。
两人还想再说点什么,只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尖叫。
“是孙彤玫!”
丁雨一下子站起来,其他几人也纷纷闻声而来,顺着楼梯跑上去。
孙彤玫跌坐在最后一个房间面前,面色惨白,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众人赶紧走过去,发现门居然是开的,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横在里面。
尸体的衣服被划得破破烂烂,露出里面大片青白的皮肤,五官像蠕动的虫子扭曲在一起,做出个不可置信的表情,仿佛看见了什么惊悚的东西。
是李涛!
“抱歉,我很快会清扫干净的。”
祥姨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众人身后,语气平淡,表情没有一点意外,和看到普通的垃圾没什么区别。
秦川行忍着不适感,开口道:“这个人是和我们一起的…家教,为什么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