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面目模糊的男尸横在床上, 身上残缺不全没有一处完整,几只老鼠趴在他身上啃食着,弄得到处都是血迹。
江宿回难得点评道:“噫,好恶心。”
贝海明干呕了几下, 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啊, 江哥你也觉得恶心吗?我还以为你对这种场面已经没反应了!”
江宿回道:“我只是想到小红用抓过老鼠的手给我拿饼干, 突然有点恶心。”
贝海明:……
易眠挥着刀驱赶开床上的老鼠,用一旁的被单把尸体盖住。
其他房间也陆续有人走出来, 看来是都闻到了血腥气, 还听到了他们在走廊上的动静。
“他怎么不在?”
贝海明仔细看着每个房间走出来的人, 拽了拽易眠的袖子。
易眠没听懂:“谁?”
对方很不愿意提这个名字:“就是他们队长嘛!”
江宿回眨了眨眼睛:“也许他也已经死了哦。”
那倒也不错……贝海明心里这么想着, 嘴里却嘟嘟囔囔:“是吗?感觉不太可能……”
白韩宇确实没有死, 他只是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早晨他注意到地板上有几只死掉的老鼠,没想到出门看了看,正巧看到了其他房间里被老鼠咬死的人。重生回来的他当然不会被死人吓成这样, 只是对事情再次超出掌控感到惊疑。
鬣狗依旧不搭理他, 一动不动的蜷在窗户边, 从死老鼠上的伤痕能看出是它的齿印,白韩宇听着走廊外声音越来越嘈杂,人越聚越多,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但怀疑自己的判断就代表否定了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他也绝不承认自己只因为嫉妒就杀了易眠,在心里不停的为自己找理由的同时,他又想到另一件事。
逃生者是有组织的,虽然他不懂组织是怎么建立和运作起来,本营又在哪里,但白韩宇知道只有优秀的逃生者才能加入其中,互相共享隐秘的消息,每个人在游戏中都是能够担任领导者的存在,甚至有人传闻他们间还有保命的方法。
他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名声打出去,也是希望有组织能吸纳他……
心烦意乱间,青年没注意到外面走廊已经重新变得安静,有人在轻敲他的门。
“……”
白韩宇下意识觉得是他的队员过来指责他,抗拒开门。
门外的人似乎意料了到他的反应,大有他不出来就不放弃的架势,又敲了几声:“白队长,我知道你在。”
白韩宇怕他引来更多的人,只能给对方开了门。
赵然生走进来,一副看似苦恼的模样:“队长,外面有人死了,你知道吗?”
他最不想听这件事,装傻道:“我……不知道啊。”
“啊,但是他们都觉得是你的责任,因为当时白队长坚持一定要带我们来这个地方的。”
在森林里他们死得更快好吗!
白韩宇就知道会有人这么说,忍了又忍才没让愤怒表现在脸上。
对方却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充满理解:“不过,我知道这其实和你没关系,哪场游戏不会死人呢?队长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还被他们误会,确实很不应该。”
白韩宇忍不住连连点头。
赵然生微微一笑,靠过来些,低声问他:“你知道……屠杀者么?”
“屠杀者?!”
白韩宇当然也对这类人有所耳闻,都说他们心狠手辣,视人命为草芥,甚至以杀人为乐,不过在他今生前世仅有的游戏经历来说,并没有遇见过。
赵然生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随意杀人的屠杀者倒是存在,但我们多数还是没那么残忍。逃生游戏不就是一个你死我活的考验么,想要活下来有什么错?像白队长这样善良的逃生者太少了,还被不识好歹的人误解,我真的替你感到不值得。”
“呃……”
在赵然生离开后,白韩宇一个人想了很久。
没错,游戏就是这么残酷,如果没有他,也许这群人都会死在森林里,他自认已经尽力带领其他人通关了,结果呢?
他们并没有对他感恩戴德,甚至还会在外污蔑他的名声……
他从背包里摸出一把刀,小心地别在腰间。
*
易眠带着十几个人回到一楼,帮着地上的人拍掉身上的水蛭,把他们扶起来。
贝海明在大堂和餐厅之间来回跑了几遍,惶惶不安的回到易眠身边:“易哥,你有没有觉得晕倒的人少了一些?”
因为从下楼就开始,他们就纷纷散开四处救人,易眠确实没注意到人数的多寡。
“确定么?”
黑发青年从地上站起来,眉头微蹙看着他。
“嗯,有一个工装裤上系着蓝色腰带的人就不见了,我记得很清楚!”
那个男人早上就站在他身边,全黑的衣服上一条亮色带子很显眼。
有人在旁边听到,插了一句:“会不会是自己清醒了回屋去了?”
带着满身的虫子回房间?贝海明怎么想都不太可能:“不会吧……”
易眠又处理掉一个人身上的水蛭,让别人把对方带上楼休息:“等下我会去其他地方找的。”
其他逃生者陆陆续续的扶着人离开。
“今天是不是第五天?游戏时间过一半了哦,我感觉今晚要发生很刺激的事~”
江宿回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条水蛭放进瓶子里,在手上摇来晃去。
“走吧,去找找那些消失的人。”
易眠和贝海明早就学会了选择性过滤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往楼上走过去。
一上午发生的怪事,让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三人从一楼上到六楼,都没有遇到一个在外走动的人。
“他们是真的回自己的房间里了吧?”
贝海明用手去抠墙上的壁纸,试图找到暗门之类的东西,然后徒劳无功的坐回床上,“有句话不是说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吗?”
“嗯,现在没有更多的线索了。”
易眠也没有更合理的解释,冷静的嘱咐他:“今晚小心点吧。”
几人各自回到房间,酒店大楼重回寂静。
易眠走到窗前,他每天都要在这观察森林的树木长高了多少,不过今早他发现玻璃外景象和昨晚一样,看来是这种飞速生长已经停止了。
他打开窗户探头望了望,最矮的树也已经高过顶层,还有一叉树枝顶在另一半窗户上,如果有东西想顺着枝条进来一定轻而易举。
合上窗户,把上面的金属扣锁好,易眠在桌子前面坐下,灰狼把前爪搭到他的腿上,乌黑眼睛专注的看着他。
黑发青年若有所思的摸了摸它的爪子。
虽然身边带着动物的逃生者很少,但是这几天真正受伤或死亡的人,都是找不到助力的倒霉鬼。
“请问需要客房服务吗?”
很久没出现过的保洁阿姨再次敲响他的房门,问话和几天前如出一辙。
易眠打开门,灰狼在他面前蹿出来。
中年女人目光触及它,明显一愣,伸在半空中的手又扶上小推车:“看来您并不需要。”
他意识到这好像是个很重要的线索,来不及追问,女人就匆匆推着车走到下一个房间门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灰狼:打酱油我一流
第038章 动物森林
在住进酒店的当天, 她推着清洁车来过一次,现在游戏时间过半,她又再次出现, 易眠直觉不能再错过这次机会。
贝海明打开房门, 下意识的想拒绝来路不明的客房服务, 但他视线不经意的向左瞟过去, 发现易眠站在门口给他比了一个同意的手势。
他硬生生的把“不”字拐了个弯:“不……不是不可以, 是什么服务啊?”
“免费的清洁服务。”
女人熟练的取下一套清洁工具,从男生身边挤进门。
贝海明眼睁睁看着她挥着扫把从床底下扫出两只老鼠,满屋子乱跑, 带起一阵灰尘。
“等等、等一下!”
保洁阿姨充耳不闻,把扫把放回小推车上,尽职尽责的去敲下一间的房门了。
灰狼跟在易眠身后过来,跑进房间里, 一爪子按住一只体型较小的老鼠, 叼起来凑近他的手边。
易眠微微低头, 眼神复杂,顿了又顿还是没把手伸出来, 对贝海明道:
“你把它拿起来。”
“一定要拿吗……”虽然这只老鼠长得没那么凶, 贝海明也不想去碰它。
“嗯, 试试吧, 也许会有用。”
好歹他也是个男人, 贝海明很快做好了心理准备,苦着脸把老鼠倒着提起来。
老鼠不停摇头摆尾,还是无法挣脱。
久违的电子音滴滴滴响起来。
【检测到黄腹鼠已经被驯服, 是否确定将它作为助力?】
贝海明抓着老鼠愣在原地, 面上不自觉浮现抗拒的神色。
但他转念一想, 也差不多反应过来,现在状况容不得他选择,逃生者都被困在楼里出不去,如果抓只动物是必要通关条件,他不就完蛋了,老鼠再菜鸡再可恶也算个动物,有总比没有好。
“嗯,确定。”
他跑进房间,另一手拿起背包,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迅速的把老鼠丢进去拉上拉链。
背包跳了两下就不在动弹了,贝海明又担心它在里面闷死,犹豫的打开一个两厘米的小口,转过头对靠在门口的青年真心实意道:“好了,谢谢你啊易哥。”
易眠轻轻摇头:“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
晚上十一点。
易眠躺在床上无法入眠,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门外总有东西擦过的声音,像是布料在木板上蹭来蹭去,静心去听却又诡异的消失。
灰狼把耳朵贴紧门板,尖尖的爪子勾在上面,时不时移动下位置,看得出也在认真寻找声音来源。
他下床几次开门查看,屋内的光照亮了门前的一小片地板,衬托得走廊更加漆黑空旷。
“睡觉吧。”
还不清楚外面是什么,会不会有危险,黑发青年把灰狼叫离门边,挂上了防盗扣,让它呆在靠近衣柜的一侧。
第二天清晨。
窗外刚透出点蒙蒙的亮光。
一片又绒又软的东西在脸上扫来扫去,让易眠联想到家里擦桌子用的抹布,下意识伸手捏住。
“嗷呜。”
灰狼前爪搭在床上,正用自己毛茸茸的头在蹭他的脸。
“怎么了?”
易眠揉了揉眼睛,拍掉皮肤上蹭到的几根狼毛,跟着对方走出门,随即目光就被地上的痕迹吸引。
一滩明显是刚刚留下的水渍,从电梯的方向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某个房间门口,在地板上拉出一条长长的不规则曲线。
这是……
他跟着水渍走到电梯口,银色的金属门刚好停在他面前,缓缓向两边打开,开到一半,易眠刚准备踏进去,电梯门卡顿两下,又自动合了起来。
青年眉头微蹙,等了几秒,上面的楼层数并没有显示上下行,电梯在原地丝毫未动,门却不断开开合合,他找准一个时机,在金属板还差一点停顿时迅速用胳膊抵住门,侧身钻进去。
“噗呲。”
电梯内的水在地上堆积了薄薄一层,踩上去水花四溅,潮湿和冷意扑面而来,易眠扭过头,瞳孔微微放大。
一只巨大的水蛭黏在电梯门上,棕黑色的表皮不断渗出液体,尾巴被门和墙壁的空隙夹住,上半身来回扭动。
见有人走进来,它立刻抬起细长的头往易眠身上狠狠的扑过来。
易眠瞬间抽出弹-簧刀,右手反握,一矮身冲着对方用力划过去。
它的表面立刻裂开一道深深的伤口,大量混着鲜红色的液体从伤口喷涌而出。
正好“叮”的一声,电梯在一楼停稳,易眠趁它摇头摆尾的发怒间几步跨了出去,离开水蛭的攻击范围。
“你这两天看见王哥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没有吗……这两天我去敲门他都不理我,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两个人正站在一楼的大堂边缘讨论着,易眠停在墙壁转角处,轻轻把头偏向他们,认真的听了一会。
他从声音认出他俩是之前跟着王猛一起的两个兄弟,这声王哥多半也是在叫王猛。
“你在想什么?王哥一条胳膊就比你腰都粗了好吧!你出事人家也出不了事。”
“你这么说,王哥打那个瘦高瘦高的小子不也被人一脚踹开了吗?”
“……你抬什么杠?算了,那我们再上楼去找找他。”
两人达成共识,脚步声渐远,像是在往楼梯的方向走。易眠还没来得及疑惑他们为什么不坐电梯,就被两声超高分贝的尖叫惊得愣了一下。
“这是?!!”
“怪物!!!”
随后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黑发青年快步赶过去,大堂里面,一个男人被条一人多高的水蛭压在下面,不过几秒钟就停止了挣扎,明显已经凶多吉少了。
“快上楼!”
另一个男人呆愣在原地,好像被眼前的变故刺激得失去了行动能力,易眠越过他的身边,用力的推了下对方后背,男人才像刚反应过来一样迟钝的迈开脚步。
大堂里的其他人,保安和前台,还有接待小姐不仅没有阻止,仿佛没看到一般,面上仍然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