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刚刚不在。”江楠抿着唇,“要是你刚刚也在,他一定会叫苏万里给你拿衣服的。”
安伯面露惊色:“你还反过来调侃我了?”
“同你学的。”江楠朝他吐吐舌头,捧着碗喝了口粥,表情有些小得意,他忽然想了起什么,得意的小表情转瞬即逝,变得有些严肃,“对了安伯,我有点事想和你请教。”
安伯也正经起来,问:“什么事?”
只见江楠仰头往左右看了两眼,瞧是没人靠近,才悄声对他问起:“今天有个Omega遇上发情期了,贺祈之从你这拿了支抑制剂。我就想问,发情期到底是什么感觉?听说会很难受?”
安伯看着他愣神,回答前一声感叹:“哎哟,孩子长大了哦。”
……
入夜后,钢琴厂比外边要凉些。
听了安伯给他讲解,江楠就自觉把贺祈之的衣服给脱下,生怕衣服上的信息素会诱发出他的发情期。
吃过晚饭,江楠便撑着拐杖,打算把衣服还给贺祈之。
贺祈之正和队员聊天,见他没穿外套,眉头便皱起。
江楠趁着拐杖走到他身前,衣服往前一递,说:“这个衣服还给你吧。”
他也不说为什么要还。
贺祈之收回却没穿,两手抓着衣领抖了抖,衣服在半空中转了半个圈,又回到江楠身上。贺祈之不带情绪的声音在江楠耳旁响起:“晚上冷,你穿好。”
说着,他朝自己几个队员扭过头,说:“入夜就冷了,苏上尉,你带人去给各小队传消息,让他们把外套给群众。注意一下Alpha和Omega,别把Alpha的衣服给Omega了,安伯那里的Omega抑制剂可不够用。”
江楠抬眼瞅瞅他的侧脸,又看看身上贺祈之的衣服,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苏万里带着伊丹伊青走开,贺祈之这才把目光转移回他身上,说:“衣服不用还给我。你腿还伤着,身体本来也比较弱,你注意点保暖,别感冒就行。”
“你不冷吗?”
“不冷。”贺祈之给他把拉链拉好,“就算我冷,也不容易感冒生病。我是军人,还是Alpha,体质本来就不错。”
江楠便不再坚持。
因为抑制剂,贺祈之的外套原来就没多少信息素,这会由江楠穿了一下午,龙舌兰的信息素已经淡去不少,他也不用担心这件衣服上的信息素会不会诱发他的发情期。
“不早了。”贺祈之从工厂的小窗看见外边黑蓝色的天空,几颗星星挂在天上,“我送你回去,你早些休息,明天等华东基地的救援到达,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好。”
***
翌日天还未全亮,能够连接各位队长的几台对讲机传出声音,为避免打扰群众休息,收到消息的各队队长拿着对讲机走到厂外门口,对讲机也在同时响起。
对讲机那头的人分明很急切,但他依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是驻守华西基地的张旗少校,昨天晚上三点半左右,华西基地被变异者攻破,群众与士兵伤亡严重,存活群众剩余67人,其中有15人受伤但没有感染痕迹,目前已将幸存者撤退至华西基地三公里外的一所学校中。华西基地请求其他基地支援!”
四大基地地方不小,规模都是按容纳人数定下的,起初他们便预定一个大基地容纳一千到一千五的人数。
但因为各地都有建起大小不一的小基地,人便分散了不少,但四大基地最少也有五百人。而华西基地,就是最少的那一个。
如今华西基地只剩下67人,可见昨夜的变异者是多么的来势汹汹。
同胞受难,哪有不心疼的。
贺祈之倒也想帮,可华南基地同是沦陷,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如今只能拿着对讲机,在得到华西基地的消息后回复对方华南基地同是沦陷,不能给予帮助,最后以道歉收场。
好在华北基地及时收到消息,即刻派人前去。
从前贺祈之是无神论者,但经历了太多死亡,到了如今,他只能祈求华西基地的幸存者们别再出事。
……
管炊事的军人在八点半开了锅,九点准时让饥肠辘辘的人们吃上了大米饭,这是早午餐,将延续到早上十点半。
米饭搭配上午餐肉和菜脯虽然不是丰盛,却是这一天半以来,大伙吃到最顶饱的。
给大伙分菜脯和午餐肉的士兵看着他们碗里的饭不仅感叹:“幸好不是在北方,不然这么一碗都不够大家吃。”
另外一个士兵道:“还是南方人好养。”
排队分菜脯的女人站在队里,听着没忍住用粤普对他们说:“我们吃得少,但我们会吃!等以后恢复秩序了,你们一定要试试我们的早茶。”
分菜脯的士兵笑着说:“早上的茶有什么好试的,不都是甘苦甘苦的嘛。”
“她说的是广式早点。”女人后边的一个男生接话,“虾饺听过吗?就那些东西,特别好吃!”
贺祈之在隔壁队里打了两碗饭,要了菜脯和午餐肉,给江楠和安伯带去。
递过饭碗后他说起此事,没忍住对江楠问:“广式早点真的很好吃吗?除了虾饺还有什么?”
“是真的很好吃。”江楠还不太饿,没立刻吃,只把碗放在手中,“除了虾饺,经典的还有糯米鸡、干蒸、烧麦、艇仔粥、流沙包、蒸凤爪、蒸排骨……”
“停停停停停!”一边安伯遽然发声阻拦,他一口饭才咽下,阻拦后没忍住往嘴里塞了颗菜脯,止住口水,“我不想看鱼下饭,先走了,你们聊。”
看样子是真的不想让自己太馋,安伯走得匆忙,匆忙之际却不忘去找苏万里一块吃。
江楠评论他:“分明是找尽理由去搭讪。”
贺祈之跟着笑,笑过后在安伯方才的位置坐下,“还有什么?我都没吃过,给我多讲几道呗。”
“可不止几道,多了去了,什么奶黄包、叉烧包、千层糕、空心煎堆、蛋挞椰挞、陈村粉、芋头糕、萝卜糕……还有好多,说不完。”
“那就不说了,以后有机会的话,你干脆带我去吃吧。”贺祈之看着他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伸手去理了一把,“怎么睡个觉头发能乱成这样。”
“行啊,以后带你都吃一遍。”江楠也跟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乱就乱吧,乱的竖起来,我还能靠着他给我多量一厘米。”
贺祈之忽然起了调侃的心思,“其实我昨天见你,觉得你似乎是真的比之前高了一点。”
“真的?你看我高了多少?”
贺祈之忍着笑,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沉默了将近半分钟,露出很确定的表情,轻轻点着头,说:“高了,一厘米。”
“你说的是人话吗?”江楠又好气又好笑,像是很不满的扒了一口饭,咽下后瞥他一眼,得出结论:“你还说伊丹伊青他们目无军纪,明明是你带头的。”
确实,贺祈之对此没法反驳。
第23章
几口大锅在规定的时间撤锅,锅底没剩多少米饭,这不够所有军人吃,他们便让给军中的Omega,其他人在各自的便携包里拿了一块干粮,就算是一顿早午餐。
将近十一点,与前来支援的队伍联系的一位上尉带着消息来找贺祈之,告知对方两架直升飞机将在十二点四十分左右到达。
贺祈之收到消息,找人用纸皮做了个简易的扩音器,站在二楼下一楼的楼梯上,大喊了两句让底下的人安静下来。
他拿着这个扩音器先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九八特种队的队长贺祈之。下面我有一个消息要和大家说。在昨天,华南基地受到袭击后,我们迅速将幸存人员彻底到周边安全的地方,同时留有小队在基地进行清理任务。只是很可惜,大批变异者从四面八方攻击华南基地,基地破坏严重,同时我们有两名队友因此丧生。”
听到这,人群窸窸窣窣响起讨论声,贺祈之能听到他们一些不安的讨论声。
“不过大家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向其余三大基地取得支援,华东基地的支援已经在路上,大概在十二点四十分左右能到达。在华南基地重建之前,大家将会在华东基地生活。”贺祈之稳住局面,“华东基地派出了三架大型直升飞机,每台能乘坐28人,届时老人、小孩、带孩子的父亲或母亲以及年纪尚小的Omega先上飞机。”
有个数学好的人在底下高举起手,问:“三架飞机只能载八十多个人,我们这可不只有八十多人,剩下的人怎么办?”
贺祈之回答道:“剩下的人搭乘门口的客车,会有士兵在车上保护大伙的安全,并且我们九八特种队会在前方开路。”
“如果直升飞机上有变异者怎么办?”
贺祈之回答:“在上飞机之前,我们会给每一个人进行严格的检查,另外直升飞机上会有一名驾驶员与副驾驶员,他们不仅担任驾驶飞机的责任,还负责保护大家的安全,同时他们还会携带数支控制抗体,防止意外情况发生。”
人群中举起一只小小的手,一个小女孩在人群中一蹦一蹦,最终还是被他身旁的一个大姐抱起,贺祈之才看到她举起的手。
看到那女孩,贺祈之反应过来是他的小师妹王湘,他即刻问了句“有什么问题?”。
王湘朝二楼江楠那一边望了一眼,问:“江……抗体携带者和我们一起坐飞机吗?”
她是希望能与自己的小老师坐在一起。
贺祈之却摇摇头,“我们有两位抗体携带者,他们是重点保护对象,所以全程跟九八特种队一起前往华东基地。”
人群的议论声已经没有多少,贺祈之对着人群发问:“大家还有问题吗?如果没有问题,可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按照顺序,从门口位置开始排队。”
没有异议的声音,这便代表没有多少问题了。
贺祈之放下纸皮扩音器,拿着它往二楼继续往上去,没走两步,他却听到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声“贺中校”。
贺祈之回过头把目光投向人群,原以为是还有什么问题,随之听到有人大喊道:“贺中校,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抗体携带者!我们相信你们!”
“对!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还要谢谢他们!”
“谢谢他们对为人类的贡献!他们很伟大!”
听罢,贺祈之脸上浮起一个欣慰的笑容,他朝着人群敬礼,有力的身姿告诉众人,他们定不负众望。
回到二楼,贺祈之把扩音器塞到余嘉名手里,让他带上其他小队的人到底下控场,让大伙按照他方才说的顺序排好队,随后便要朝江楠那边走去。
没走近,他看到江楠抬起手在眼下抹了一把,这加快了他的脚步,没给江楠把眼泪擦干的机会,他就走到了江楠面前,问:“怎么回事?怎么哭了?”
一边安伯给他递去一块毛巾,替江楠回答道:“他没啥事,听到刚刚大家的话,是感动哭了。”
贺祈之高高挂起的心才是放下。
江楠接过安伯的毛巾,眼泪还没擦净,对上贺祈之哭笑不得的表情,破涕而笑。
贺祈之把他手里的毛巾拿过,给他擦去眼泪,“受伤都不见你哭,他们喊个两句你就哭了。”
“这不一样。”江楠吸吸鼻子,“根本就是两件事。”
“好了,不哭了,该收拾东西了。”眼泪擦干,贺祈之又拿着毛巾捏捏江楠的鼻子,把呼之欲出的鼻涕泡都挤到毛巾上,他转头对安伯说:“毛巾洗干净了再还你。”
“别,不用。”安伯面露嫌弃的表情,“第一这是新毛巾,第二擦过鼻涕就别给我了,就算是楠楠,我也会嫌弃的。”
贺祈之笑着又给江楠擦了擦鼻涕,没注意自己跟着安伯的称呼跑,说:“楠楠你看,你天天和他住在一起,他居然还嫌弃你的鼻涕泡。”
江楠没有回答,反而是怔怔的盯着他看。
贺祈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称呼,他有些尴尬的移开目光,找了个要去控场的理由,拿着满是眼泪鼻涕的毛巾,转身就跑。
安伯在旁“哟”一声,什么都没说,江楠却扭过头来对他道:“贺祈之第一次叫我‘楠楠’。”
安伯没答话,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要说收拾,实际江楠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这一天半来,包里的东西就没怎么动过。
带了包的江楠没东西收拾,就更别说一楼的群众了,他们慌忙逃出,是什么也没有带,这会的“收拾”不过是赶快排好队,然后接过士兵分发给他们的干粮。
干粮一人一块,都是从军人手里分出来的,全留给他们路上吃。
旁边安伯翻着包也不知在找些什么,把仅带的两件衣服都扒出,包里的干粮也一并放到椅子上,最终才掏出两支淡黄色的针剂。
“这是抑制剂吗?”
“不是,抑制剂是透明的。”安伯接着从包里掏出一支透明的针剂,和那两支淡黄色的针剂拿在一起,递给江楠:“淡黄色的是控制型疫苗,这三支你拿着放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此话有理,江楠答应着接过三支针剂,放进自己包里,随后把包背好,就等着直升飞机的到来。
***
一百多人聚成的长蛇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此刻离贺中校所说的十二点四十分已经十分接近。
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但华东基地救援队的成员没有传来一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