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您有所不知，尊贵的龙啊，”王子仍旧低头，“人类心存贪欲，如果我答应了您要求，那么与龙族签订契约便可得到永生的传说便成为真实，那么白银一族将会陷入灾难。”
　　“可笑！”银发青年勃然大怒，“白银一族向来强大，怎么可能轻易被他人利用！”
　　王子沉默不语。
　　银发青年看着眼前长跪不起的人，眯起眼试图威逼：“人王之子啊，如果我现在偏要把你强行带走呢？”
　　王子眼神一暗，拔出腰间的宝剑架在脖子上，顿时锋刃刺破皮肤，鲜血涌出，“很遗憾，我想您应该不能将我的灵魂带离奥德尔吧。”
　　“住手！”银发青年没料到王子竟如此决绝，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不会强求你。”
　　王子慢慢放下宝剑，站起身。
　　“你可以走了，”银发青年一脸颓然，“今天的事情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王子看着青年恢复成白银之龙的模样，心情有些失落，“请留步！”
　　白银首领身形顿住：“你可是改变了主意？”
　　“不是的，”王子摇头，“我希望您能参与明天的庆典，我有一件重要的东西想交于您。”
　　“我不会去的，”白银之龙冷漠道，“有什么事可以找我的族人，到此为止吧。”
　　“等等！”
　　王子只能望着白银巨龙飞远的背影，长叹一声。
　　柯林看着前世的王子默默抹去脖子上血迹回到宫殿，忍不住感叹：原来当初自己的回答和现在一样啊。
　　回到王之子的寝宫，一眼可见华贵的长桌上除了摆放着明天准备的礼服和王冠，还有一个精妙的木盒。
　　柯林感应到里面放着力量无比强大的东西。
　　只见王子轻轻开启木盒，里面垫子上躺着一把镶嵌满宝石的小巧匕首。
　　他拿起匕首，上面顿时发出诡异的光芒。
　　“神啊，请原谅我，”王子捧着发光的匕首黯然神伤，“我隐瞒了所有人，隐瞒了我早已拥有使用人类秘宝的能力。”
　　什么！
　　柯林大吃一惊。
　　原来前世的自己竟然能开启秘宝动用力量！可是为什么王子要选择隐瞒这一切，冒险寻求别族帮助，为何要让奥德尔国陷入灭亡的危机之中？
　　各种问题接踵而至，柯林无法理解自己当年的行为。
　　秘宝之争中死去了太多无辜的人了。


第34章 回忆终止
　　不对，其实柯林是知道的，他明白哪怕奥德尔国被全盘攻陷，王子也要死守开启秘宝的能力。
　　他不仅为了现在的人类，也为了人类的将来。
　　寝宫大门被突然打开，一个衣着不凡的男性冲进来，看向王子手中发光的秘宝，震惊又愤怒。
　　王子看见来者，脸色发白：“王兄？”
　　“我都听到了，”被叫做王兄的男子向前拽紧王子的衣襟怒吼，“为什么！你明知道奥德尔可能会被魔族毁灭，为什么还要欺瞒父王隐藏自己的能力！”
　　“王兄，我希望您知道，”王子不紧不慢地扯下对方的手，“这个力量不是人类能够掌控的，就像千年前索丽娅女王那样靠着它统治了整片亚斯特拉大陆，可是你想，她去世之后奥德尔变成了什么样子？”
　　女王去世，强大的奥德尔国失去了掌控秘宝的力量，大部分领地不久后被各势力瓜分、蚕食，人类陷入无尽复仇的战火。
　　“可现在为了守住奥德尔国我们牺牲了太多的人！”男子咬着牙，“要是你当初能使用这个力量…”
　　“不！”王子回绝，“如果早些将秘宝抛弃，奥德尔国绝不会变成这样！”
　　腹部迎来一记重击，王子一个踉跄艰难扶住墙壁，他忍着痛继续道：“王兄，我们现在有了白银一族的协助，奥德尔国靠着龙族的威慑就已经足够继续生存。虽然我无法保证今后会发展到何种地步，但是我知道人类绝不能靠着这个东西而活！”
　　“你这是违背上天的旨意！你在亵渎神！”男子气愤不已，“拉尔，我唯一的弟弟，我不敢相信父王竟然要将奥德尔国的未来托付给你这样的人！”
　　“请原谅我，我必须这样做。”王子目视男子愤怒离去的背景，闭上双眼。
　　千百年里，这个神赐的秘宝早已沦为被各族肆意掠夺的东西。人类如不能永远掌控使用，它就不再是守护人类的力量，而是将奥德尔国拉入万丈深渊的魔物。
　　与其期望着随时可能失去的强大庇佑，不如把它交与龙族摧毁，让人类摇摆不定的奥德尔政权中不停思考着自身的未来。
　　柯林叹了一口气，如果百年后再将这个不为人知的故事讲述，恐怕依旧无人会理解他此刻的想法吧。
　　如果在庆典没有发生那样的意外，如果王子计划顺利地执行下去，奥德尔国或许可保几百年的安宁。
　　可惜没有如果。
　　第二天，当和煦的日光照在重获新生的奥德尔王城，天空中漂浮着无数美丽的彩球，鸟儿欢唱着宣告战争的终止，幸存的民众早已聚集一堂，为救国的英雄们欢呼。
　　王子身穿精美的礼服站在台上，向台下奥德尔的人民招手示意。
　　乐队为这一天的到来奏响欢快的乐章。
　　一切是如此的欢乐，和谐。
　　只是…王子看向天空愁眉不展，在一群飞舞的白银之龙中唯独看不到那熟悉的四翼巨龙的身影，它果然没有前来。
　　老国王向众人说着退位的宣言，随后拿起装着秘宝的盒子，庄重地交付到王子的手上：“拉尔，我最为骄傲的孩子，现在我将奥德尔国的未来还有它一同交给你了。”
　　“父王。”王子单膝跪下，双手捧起盒子，接过了王权。
　　顿时人声一片欢腾。
　　随后王子站起身，面朝他的子民，高举着秘宝，昭告着新王的诞生。
　　天空传来一声悠长的龙啸，一只四翼的白银巨龙从天而降，落在王子面前。
　　“白银之龙的首领啊，”王子看见它归来高兴不已，“我以为您不愿再来见我了。”
　　白银首领没有说话，它的眼神毫无波澜地看向眼前的人类。
　　“你怎么了？”王子看见那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红色，他终于感觉到眼前银龙不对劲，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白银的巨龙突然张开大口，狠狠一口将王子咬下。
　　在众人的惊诧声中，白银巨龙飞向了高空。
　　“啊…”
　　柯林听到王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那一刻噩梦重现。
　　身体被撕裂，龙的尖牙咬碎了骨头和内脏，鲜血涌出。
　　一切都变了样，湛蓝的天空似乎被死亡的红色淹没。
　　口鼻被灌满了血腥，王子看望了一眼被咬断的手，只见它被含在巨龙口中，却仍紧握着那只封锁着秘宝的木盒。
　　为什么？
　　剧痛让他无法说出心中的疑问。
　　突然巨龙松开了口，将王子的身体从高空抛下。
　　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王子眼前变得模糊，不知为何突然回想起自己抱着白银首领从高空下坠的感觉。
　　你怕死吗，人类？银发青年这般问道。
　　怕极了，其实我更害怕的是你。王子心里回答道。
　　可是即便如此，我要利用你们白银一族，还有我的生命、我身边的一切去拯救人类。
　　随着坠地的沉闷响声，身体像被击打的瓷器一般彻底粉碎。
　　朦胧中，王子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变成人类模样的银龙，对方露出自己从未见过迷惘和悲伤。
　　耳边似乎传来银发青年哭泣般的低语。
　　为什么强大如你，竟会露出这种表情？
　　王子突然想伸手拭去青年脸颊的泪水，可是死亡冰冷很快传遍全身，黑暗遮蔽了世界。
　　……
　　当柯林再度睁开眼，还是原来的天空和白云，和昏迷前所看到的一样，一切如旧。
　　可是似乎有什么变得不同。
　　柯林坐起身，捏了捏眉心，看向身边蜷缩一团的梦魇豚鼠。
　　托了它的福，柯林梦到了过前世的一切，什么都想起来了。


第35章 奉献牺牲
　　柯林试图起身，可是手腕和脚踝的绳索跟随他的动作越缠越紧，似乎要将他永远留在这里一般。
　　“你醒了？”斯托亚抱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大团棉絮归来，他将它们仔细地铺在地上，故作哄骗道：“窝也差不多弄好了，在伤好之前，你哪里也不许去。”
　　柯林默默看向斯托亚，只见对方和梦境中那个高傲强大却又无比温柔的银发青年慢慢重合在一起，心底蔓延难以描述的酸楚。
　　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这副模样，未曾改变。
　　斯托亚看着柯林魂不守舍，故作轻松开了一句玩笑：“要不你就留在这里给我生蛋吧。”
　　“嗯。”
　　斯托亚这才注意到柯林的反常，连忙捧起他的脸，发现眼神黯淡无光，“柯林？”
　　“我没事，”柯林摇头，突然跪在化作人形的白银首领面前，就如同百年前身为王子的他拒绝了银发青年那样，“尊贵的白银之龙啊，如果我愿将自己一切全数奉上，您是否给予我力量救赎人类？”
　　斯托亚一愣，垂眸看向眼前的人：“你是不是什么都想起来了？”
　　“是。”
　　“原来如此，”斯托亚顿了顿，“可是柯林，你说过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以前的王了，还要选择继续牺牲自己吗？”
　　“不管我变成怎样，我都无法舍弃人类，”柯林低下头，“希望您能让白银一族能回到亚斯特拉大陆，继续保护他们。”
　　“柯林，你说的向我奉献一切，”斯托亚语气发冷，捏住柯林下巴逼着他抬头，“可否包含自己的心？”
　　柯林一怔，唯独这个他做不到。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你都从未回应我的感情，所以这个条件不成立！”见柯林沉默，斯托亚更加生气了。
　　“斯托亚…”
　　“更何况，你的命还有身体早已属于了我，就算我拒绝，”斯托亚眯起狡黠的眼睛，“你又能怎么办呢？”
　　柯林倍感头疼，“那等我寻找回人类的秘宝，用它作为交换条件，可好？”
　　“你是认真的吗？”斯托亚怀疑自己的听力出问题。
　　“那个东西本就是要交到你们手上的，只有白银一族才有资格保管它，不被他人所用。”柯林苦笑，“可是庆典那天…”
　　如果当初早一点注意眼前的四翼银龙并不是斯托亚，一切或许有挽回的机会。
　　“当年杀害你的，并不是我，”斯托亚皱眉，同样想到不好的记忆，“这百年来，我一直追寻那个混蛋的踪迹，可惜它们藏得太隐蔽了。”
　　“这不是你的错，”柯林扭头躲开对方捏住下巴的手，“不如说，是我亏欠你们的。”
　　“不过秘宝对我们倒无所谓，可是你要怎样让人类重新相信我们？”斯托亚继续问，“如果达不到信任，被当做叛徒的白银一族哪怕回到亚斯特拉大陆，可是随时面临你们人类的报复。”
　　“抱歉。”这个问题同样是柯林最头疼的。
　　斯托亚叹气：“算了，我开玩笑的，反正以你们人类现在的力量，连小小的虫族都无法应付。”
　　柯林吃惊：“尊贵的龙啊，您这是答应了吗？”
　　“别说敬语了，继续叫我斯托亚，”斯托亚抱臂，“我已经答应你了，所以你的回应呢？”
　　柯林眼睛一亮，其实早已做出了对策：“我可以回到奥德尔国，潜入王城书库去寻找百年前的记录，说不定能找到伪装成你的模样，带走秘宝的那头龙的线索。”
　　“我说了秘宝不重要，我不要那种东西，”斯托亚有些失望，“柯林，我觉得你应该回想起来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柯林记起斯托亚那晚的表白，苦恼道：“对不起，我没有学会去爱任何一个人，也做不到将心给你，不过你指的是我的心脏的话，请尽管拿去。”
　　“蠢货！”斯托亚大发雷霆骂了一句，“算了，你的身体我就先收下了，那种感情的事以后再说。”
　　说完一把将柯林推倒绵软的垫料上。
　　“可是虫族…”柯林心里仍对人类念念不忘。
　　“别担心。”斯托亚说完，突然朝空中发出几声龙啸。
　　声音响彻云霄，传达至远方，连树林里的群鸟被惊吓到在空中盘旋不停。
　　“我呼唤了我的族人，让它们回归亚斯特拉大陆，”斯托亚在柯林一脸震惊中解释道，“不过柯林，你知道为什么虫族进犯奥德尔的领土吗？”
　　柯林想起虫族侵袭不过是近几十年的事情，想了想推测道：“因为白银一族的离去吗？”
　　“当然，我们的存在无形中压制了虫族的生存，只是后来为了避免人族的纠纷，白银一族离开亚斯特拉大陆后，虫族没有了龙族束缚，自然开始大量繁衍。”
　　柯林很快明白过来。
　　斯托亚见他一动不动，“所以你的报答呢？”
　　“什么？”柯林茫然。
　　“我替你们解决了虫族，还得背负叛徒之名。既然你要决定奉献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吧？”
　　“请您息怒，我知道了，”生怕斯托亚反悔，柯林连忙点头，他半知半觉地躺好，将捆绑的双手举到头上同时闭紧双眼，如同走上刑台的罪犯，“请吧。”
　　斯托亚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是什么表情？明明是你主动提出的，怎么像是我要强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