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们没有座位可坐, 也不会直到现在才发现问题。
施原从一开始怕的瑟瑟发抖，到后来渐渐适应了, 发现什么都看不到，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就开始蹲下又站起来的玩，一边玩一边哈哈的乐，说好神奇啊。
众人眼看着老太太从之前对施原一脸嫌弃到现在的满眼怜悯, 好好的小伙子，说疯就疯了。
鹿时摸着下巴陷入到沉思当中，“这到底什么意思？”
小白花把手放在半空中, 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 像是捏住了什么东西一样，“哥哥，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存在一个平面, 这个面的上面，可以看到座位上的那些人, 但是这个面的下面，却不能看到那些人。”
鹿时点点头，“这里的确像是有一个面的存在，不过我们在这个面下面的时候，看不见他们, 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存在呢？”
施原忽然说，“这好办, 谁蹲下去再摸一下那个老太太呗。”
耳聪目明的老太太听到这句话后横了一记白眼过来，施原默默蹲下去，看不见就没那么尴尬了。
然后他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他蹲在地上又没看到有其他人，他猛一下站起来，发现老太太就站在他跟前，老太太朝他啐了一口，“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脸扇肿了。”
施原十分的委屈，求助的看向周围的人，“你们说的话难道她听不到吗？这老太太不知道我们只是想做一个实验吗？为什么感觉她只挑我说的话来听呢？”
刚准备回去的老太太顿住脚，回过头来瞪施原，“你个小兔崽子又说什么呢？”
好家伙，这会又开始耳聋了，就离谱。
施原只能说自己没说啥，老太太瞪了他好几眼，才回到自己座位上。
林茜说道，“这下倒也证明了，我们看不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依旧存在。”
施原脸上的巴掌印就是最好的证明。
施原表示他有一本新华词典那么厚的脏话想说，但他说不出口，骂你在心口难开……
就在这时，列车员忽然站在过道里，对大家说，“火车将会进入一截隧道，到时我会把灯打开，请大家不要害怕，坐在座位上不要乱……”
火车几乎是瞬间就进入隧道，周围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鹿时眼睁睁看着列车员的脑袋和身体瞬间分离，却没有掉落在地上，而是停留在了那个平面上，因为那个平面并没有具体形态，所以在他看来，列车员的脑袋就像是悬浮在半空中一样。
列车员的脑袋从脖子上掉下来之后，就咕噜噜滚到了鹿时面前，说出了最后一个字，“动。”
说完，列车员的口中就涌出大量的鲜血，血液也停留在那个平面上，突兀的像是血液从伤口溅出的一个慢动作。
甚至有一滴血飞溅到了鹿时的眼睛上，他下意识闭上了眼，却在视线彻底暗下去之前，看到了平面上忽然出现的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在鹿时彻底闭上眼的瞬间，他被小白花扑倒在地上，他听到小白花喊了一句，“快趴下！”
黑暗中隐藏了太多未知的危险因子，众人屏住呼吸趴在地上，听着头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们头顶的那片平面上蹭了过去，一片漆黑中他们什么也看不到，却没一个人敢大声喘气。
鹿时还记得自己被小白花扑倒之前，他似乎看到了平面上的东西，但没看清，现在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平面上的那东西好像是长满了蛇的头盖骨，而且不是一个，是一群。
鹿时并不知道那些头盖骨从哪里来，当列车员的脑袋吐完血之后他就看到有这些东西出现了，就像是伴着黑暗而来的一样。
除了鹿时，还有其他人也看到了那些头盖骨，尤其是施原，即便被龙羽捂住嘴压在地上，他也不老实的从兜里掏出符纸，就着额头被吓出来的汗直接贴在了自己额头上，他至少要保证那些鬼东西不能近自己的身。
然后施原想了想，决定也在龙羽额头贴了一张，可惜龙羽没出汗，贴不牢。最后他不得不在自己脸上借了点汗水，摸索了半天才摸到龙羽的脸，把符纸贴了上去。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考虑过龙羽会不会嫌弃他的汗水脏……
鹿时被小白花压在身下，不知为何他感觉今天的小白花有点重，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他也没说，毕竟女孩子的自尊心很强，尤其是体重，谈论不得。
列车员的脑袋掉了，应该没命去开灯了，众人趴在地上只能等火车从隧道穿过去，不然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可能连自己脑袋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
鹿时感觉到自己的腿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之后，还以为是谁不小心踹到了他，直到列车员的声音在所有人头顶响起:
“麻烦这位朋友让一下，我得从过道过去，我要去工作间开灯。”
鹿时一下子想到，撞到他腿的不一定是别人，还有可能是那个没有头的列车员。虽然说他头掉了，可是场世界里连干巴巴的骨头都能跑能跳能游泳，列车员只是没有头而已，他不能瞧不起他。
一想到这，鹿时默默的把腿收了回来，然后他就听到列车员说，“谢谢。”
所以还真的是列车员撞了他的腿。
因为这个突发事件，大家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一点惊吓，尤其要数施原的反应最激烈，他两眼一翻，只剩眼白，人差点都一整个厥过去了，结果他翻了半天的白眼，也没见龙羽安慰自己，只能把眼睛又翻回来，然后才明白，哦原来是因为太黑了，龙羽看不见他。
施原很伤心，因为嘴还被龙羽捂着，连哭声都喊不出来。
身残志坚的列车员从过道慢慢爬了过去，也不知道他连脑袋都没有，到底是怎么看路的，竟然真的找到了开关，把灯给打开了。
灯光亮起之后，鹿时眯了下眼睛适应了一阵才彻底睁开眼，他抬头朝上面看，结果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不仅仅是那些长着蛇的头盖骨，就连列车员可怜的脑袋也看不见，那个平面就像是一层屏障，蒙蔽了他们的视线。
所以想要看清那些东西，好像只能站起来，让自己的眼睛在那个平面之上。
鹿时动了一下腿，却不小心碰到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小白花，也不知道他的腿碰到了什么，触感竟然有些硬硬的，而且那个位置好像是双腿中间。
小白花从鹿时身上慢慢爬起来，鹿时没忍住朝她身下看了一眼，看到她腰间挂着的原来是一个包，她的包里装满了草莓味的棒棒糖，所以触感才会有些硬。
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小白花也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还好穿了裙子，不然就被发现了。
灯光照得整节车厢都亮了，他们趴在地上的时候，因为看不见头顶那层平面上面到底有什么，所以也没觉得有多害怕。
整个车厢里最吓人的应该就是列车员在地上拖出的那条血印。
工作间的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扑通一声，列车员没有脑袋的身子就这么栽了出来，露出血肉模糊的脖子，血都溅了一地。
挨得最近的施原裤腿上都被血迹溅到了，他嗷的一声大叫出来，赶紧抓住龙羽放在自己胸前的两只手，用力拽了拽，好让他把自己抱的更紧些。
车厢里忽然响起诡异的声音，很像是一群人在一起窃窃私语，却听不清具体内容。
“谁在说话？”林茜竖起耳朵找了一圈，也还是没找到发出声音的人。
鹿时说道，“或许我们要站起来才能看清那些东西，我们在那个平面之下的时候，是看不到他们的。”
施原诶呀了一声，“我差点忘了那些座位上还有人呢。”
林茜拧着眉头，说道，“是不是人还不一定呢。”
万棠喝了一口水道，“凭我的直觉来看，站起来的话会有危险。”
鹿时说，“我来吧。”
小白花拽着他的手摇了摇头，鹿时对她说:“没事，我的异能能保命。”
小白花对他说，“可是你受伤了我也会心疼你。”
鹿时的动作忽的一顿，因为总是带人进场世界，他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往前冲，之前没有这种保命技能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反正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出局而已。
他听过很多次加油和注意安全，却是第一次被人拦住，听别人说会心疼他。
鹿时感觉自己的心口有一块忽然就变得暖暖的，是被小白花捂热的，他笑着揉了揉小白花的脑袋，对她说，“放心吧，你哥哥我很厉害的。”
小白花撇了撇嘴，“那好吧，你去吧，我会保护你。”
鹿时听到过两次“我会保护你”这种话，还都是从一个人口中听来的，也许小白花就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鹿时把着座位上的靠垫，一点一点站了起来，结果他的眼睛刚穿过那层看不到的平面，就对上了头骨上凹陷的两个黑洞，那些头上长蛇的头骨竟然没有离开，而且就在他头顶，他还与它对视了。
在那一瞬间，鹿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僵，手脚忽然变得沉重起来，想动却动不了，他像是被定住了一样，被迫与那一对漆黑的空洞一直对视着。
鹿时感觉到地上有什么细软的东西缠住了他的双脚，他却不能动，只能任由那个东西越缠越紧，最后一动不动了。
而且他面前的这个头骨也有了一些变化，那上面的蛇竟然都抬起了头，一边吐舌头一边盯着他，好像下一秒就会忽然对他发起攻击。
第33章 火车6
果然, 下一秒，蛇头张开大嘴，露出獠牙, 猛的冲向了鹿时的眼睛——鹿时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刺痛了一下, 然后他便看不见了。
他失明了。
鹿时看不见，也动不了, 只能听见耳边蛇吐信子的嘶嘶声。
他心里有些急躁，因为他想告诉其他人不要站起来，他不希望其他人也和他落入一样的境地，尤其是小白花。虽然鹿时想象不出小白花遇到这种情况会是怎样的表情，但她一个女孩子, 肯定会害怕的。
可惜鹿时说不出话，根本没办法告诉小白花这上面的情况。
就在这时，他耳边多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他在场世界的夜晚听过两次的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对他说, “别怕。”
之后，他便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贴上来一个微凉又柔软的事物，是另一个人的唇。
应该是那个声音的主人吧, 鹿时这样想着，那人的唇已经从他唇上脱离, 然后，轻柔的吻又落在他的脸颊，最后是眼睛。
那人的唇在他的眼睛上停留了很久，久到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些湿润。
感受到那人的嘴唇离开后，鹿时睁开了眼, 发现自己面前除了那个长满蛇的头骨之外什么都没有，那个声音的主人又不见了。
他总是很神秘的出现, 又很神秘的离开。除了声音和触感，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在鹿时面前出现过。
鹿时连他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鹿时看到一个粉色的东西砸过来，竟然把头骨给直接砸碎了，头骨上的那几条蛇摇晃着脑袋纷纷爬走了，像是看到了什么让它们害怕的东西一样。
头骨碎了之后，那个粉色的东西就落在那堆碎片里，鹿时定眼一看，发现那东西有些眼熟，竟然是小白花兜里常备的棒棒糖。
这时鹿时发现自己能动了，就把那只棒棒糖捡起来，正要打算还给小白花，却发现自己的脚仍旧不能动，不是被定住的那种僵硬感，而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脚上缠了一圈石头。
而且他仔细一看，发现那还不是个普通的石头，形状看上去好像是条蛇。
鹿时记得自己不能动的时候，能感觉到缠上他脚腕的那东西是软的，后来才一点一点变硬的。所以应该是有一条蛇钻出来缠住了他的脚，最后在他脚上变成了石头。
鹿时刚想用手掰一下这个蛇形的石头试试，结果手里的棒棒糖先掉了下去，正好砸在那蛇头上。
只听咔嚓一声，那石头蛇竟然从头开始裂开一条缝，最后从头到尾全碎了。
鹿时顿时觉得这哪是一根棒棒糖，分明就是一根大铁锤。
小白花见鹿时看自己的脸色怪怪的，就问他，“哥哥在看什么？”
鹿时捡起那根仿佛重若千斤的棒棒糖，终究是没忍住问出口，“你的棒棒糖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小白花嘴里还叼着一根，用舌头一卷，棒棒糖就从下单脸颊滚到另一侧，把脸颊撑的鼓起来一块，“可能是草莓做的？反正吃起来是草莓味的。”
鹿时不确定小白花是不是在装傻，但要说他手里这个只是一根普通的棒棒糖，他真的有点不相信。
最后鹿时只能把棒棒糖收进口袋里放好，他甚至害怕自己没拿稳，棒棒糖掉地上会把火车砸出个窟窿……
施原缩在龙羽怀里，弱弱的问鹿时，“哥你刚才看见什么了，为什么忽然不动了？”
鹿时回答道，“上面都是头顶长满蛇的头骨，我不小心和其中一个头骨对视之后，就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整个人都像被定住了一样。”
施原脸色一白，默默把自己的符纸递了一张过去，“哥你收好了，三千八一张呢。”
鹿时没收，“万一那头骨是希腊的美杜莎，你这个符纸可不一定管用。”
施原只好把符纸收回去，嘴里嘀咕着等出去了就找几个国外的法师。
龙羽一脸的无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