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老百姓奇怪问道:“怎么不是立刻发放?”
衙役回道:“总要核对一番,不能人人来报,不经核实就发放下去,万一有人当真铤而走险,冒领补贴,寒了陛下的心,就不好了。当然,你们若是有申报之人的线索,核实采用之后,也有银钱奖励。陛下是当真为民着想,爱民如子,希望诸位同陛下齐心协力,将此事办好。”
百姓们听到又有奖励之后,十分意动,立即便有胆大的拍胸脯保证:“大人放心,我们与陛下也是一条心的!”
“多谢诸位了。”衙役朝百姓微一拱手,旋即又开始登记下一位。
冷云麟也站在人群里,听着衙役的回答,听着百姓们的讨论,他朝身侧的傅清瑜说道:“钱思林确实有才能,也用了心,等他从江南回来,朕会封赏他。”京城天子脚下,秩序井然,不需要多盯着,但是江南天高皇帝远,钱思林不放心,日前已经出发,去往望城。
他性格便是这般,爱憎分明,赏罚也分明,时日久了,朝臣们摸清了冷云麟的性格,就知道这样的君主相处起来其实很容易。
傅清瑜赞同:“钱大人确实安排的很好。”
冷云麟看过这一处之后,就去了下一处,也是秩序井然,但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京城中的百姓,真正穷困看不起病的,还是少数,若是其他地方,恐怕这队伍就得排的老长。
而且还得提防在看病时,大夫故意开贵重药材的方子,以套取补贴。
冷云麟并没有气馁,治国之道虽没有书本上那般简单,但他相信,只要君臣一心,百姓向心,他一定可以将此项政策打磨的更加完美。
之后,两人又去了民意箱所在的地方,但这里并未有多少百姓书写自己意见。
冷云麟思忖一番,明白了原因。
毕竟百姓们肚里墨水不多,大约知道自己即便提议了,也无法被采纳,获得赏银。
也或许是这么多人盯着,不好意思往里投放。
傅清瑜怕冷云麟心情不佳,便伸手扯了扯他衣袖:“麟哥莫要着急,百姓们已经知晓,你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这些其实在冷云麟的预料之中,他也谈不上失望与否,治国之道,任重而道远,他不可能一蹴而就。
不过傅清瑜的安慰让他极为受用,他佯作怏怏道:“看来还是我托大,清瑜,我是不是太无能了。”
隔着帷帽,傅清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语气里的失意让傅清瑜有些着慌,连忙道:“怎么会,麟哥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想,若是你不好,我爹怎么会真心追随,文武百官怎么会与你同心,还有我,我也是被你折服的。”
冷云麟听的心满意足,不由得寸进尺:“那你愿意抱我一下,给予我安慰么?”
“当然可以。”傅清瑜立刻左右张望,但此时人来人往,两人若是相拥,势必会引人注目,得找个偏僻角落——
等等,傅清瑜狐疑看向冷云麟,甚至掀开了一角去看他表情,确实看起来十分失意,但总觉得不对。
“你骗我!你怎么这么坏。”傅清瑜气哼哼,想给他一爪子。
冷云麟忍俊不禁,一扫先前模样,低头看傅清瑜,认真道:“只要你在,我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这话比心悦君兮还要动人,傅清瑜心里仿佛吃了蜜糖,甜滋滋的。
“就你会说。”傅清瑜脸有些泛红,拉着冷云麟转身走,“我累了,我们去酒楼。”
那背影说不出的轻快可爱。
冷云麟自然随他去了。
酒楼也是满满当当,春闱是明年开始,但有些学子已经到了京城,租住房子苦读。
这会儿因为冷云麟的新政,也出来一看究竟。
傅清瑜对京城十分熟悉,带着冷云麟去到的地方是学子们聚集的地方。
结果他们去的不凑巧,刚一进门,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要我说,傅清瑜既然已经被陛下看上,定为皇后,就在府上备嫁多好,为何还要参加春闱,这岂不是胡闹!”
话音落下,便有一轻柔嗓音接话:“你莫要乱说话,傅公子文才卓绝,又得陛下喜爱,求得陛下恩典,可以参与春闱,本无可指摘。”
这话看似是在为傅清瑜说话,但实际却是说傅清瑜恃宠而骄,甚至扰乱科举。
而傅清瑜立刻想起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赫然就是先前被称为“小清瑜”的工部外郎徐嵇安之子,徐灵琅!
当初冷云麟严禁徐灵琅用“小清瑜”之名,傅清瑜又一直当猫,已经许久没有听过徐灵琅的消息。
原以为这人会就此安分,如今看来,他分明还在闹幺蛾子
他倒是没有再模仿自己的穿着打扮,但神态一如既往的柔柔弱弱,让他十分看不上眼。
傅清瑜眉头皱着,带着冷云麟他并不想与这人起冲突,便伸手拉了拉冷云麟:“麟哥,我们走吧,换一家。”
傅清瑜可以不计较,但冷云麟不行。
自己心尖上的小猫被人这么奚落,不找回来怎么成。
安抚拍了拍傅清瑜的手,冷云麟抬步走了进去,冷冷道:“听你的意思,你是跟傅公子很熟?”
徐灵琅听到声音,转回头一看,目露惊艳。
这衣着打扮与周身气势,分明是贵公子。
他连忙起身行礼,恬淡一笑:“我与傅公子只有数面之缘,并不算熟,但我仰慕傅公子已久。”
“是么。”冷云麟轻嗤一声,“我还以为你与傅公子无话不谈,他亲口告诉你,他跟陛下求得恩典,所以这会儿才信誓旦旦,搞了半天,原来傅公子恐怕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不知你可学过《论语》,‘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话可是他学过的,如今活学活用,非常完美。
被一个俊美男子这般当众拆穿,徐灵琅面上不好看,但还是稳住了,轻声道:“难道不是么?陛下英明贤德,行为处事无不以百姓为先,以国事过重,怎会忽然枉顾祖宗律法,为傅清瑜破了规矩。”
他这话倒有些水平,竟然将皇帝扯出来做大旗。
若是对着旁人说,恐怕会有用,但是对想要推陈出新的冷云麟来说,就是大不敬了。
冷云麟确实不愉,在他看来,书生是有大用处的,他们年轻,意味着脑子活络,能想出更好的法子来改变大晏。
但他不至于直接表现出来,而是更加鄙夷:“若不是看你身形装扮是大晏人,我还以为你是地里的老学究爬出来了,一口一个祖宗律法,你若看不惯大晏,你活去前朝去,若真一成不变,你如今说不得还是奴隶出身。”
大晏虽有卖身契一说,但却不是奴隶之名,也不允许买卖奴隶,贬为奴者,大多是犯事的官员亲眷,仍旧为朝廷做事,只不过从事的是挖矿晒盐等累活。
往前推衍朝代,可是奴隶盛行,对奴隶动辄打骂,即便是打死了,也不算犯禁。这制度绵延了上千年,直到本朝立国之初才废除。
若一直墨守成规,普天之下,岂不是遍布奴隶。
说到这里,冷云麟忽然面露警惕:“难不成你当真是前朝余孽,那我现在就去报官,陛下英明贤德,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公子!”徐灵琅大惊失色,再也端不住那淡然如菊的风范,大声道,“你莫要血口喷人!”
“那你就可以血口喷人?”冷云麟句句不让,“你方才说的话,安的什么心思你我心知肚明,你比不过傅清瑜,就在这里诋毁他的名声,你有本事,你怎么不去春闱闯一闯,你怎么不在学问上比过他?收起你那见不得光的阴沟老鼠心思,有这时间,旁的人都比你多看两页书!还有你们,一个个不思为国分忧,反倒在这里学做长舌妇,对得起你们含辛茹苦的爹娘?都给我回去读书!”
他最后一句话气势太盛,被他吼到的书生们各个吓成了鹌鹑,一句话都不敢说,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了。
徐灵琅已经有些站不住了,还妄图反抗:“你,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
冷云麟还不待回答,傅清瑜就一掀帷帽,露出一张明若清风的漂亮脸蛋。
他带着笑,走进来挽住冷云麟的胳膊,歪脑袋装可爱:“你说他是谁?”
冷云麟绷不住冷脸,露出笑意:“走吧。”
徐灵琅面如土色。
他,他是……
不,不可能的,陛下怎么会突然出宫,一定是傅清瑜的姘头。
他只能这么想,但他也知道,不可能的,傅清瑜既然敢在这时候表露自己身份,那就说明那人真的——
徐灵琅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出门之后,傅清瑜嬉笑道:“好厉害,陛下竟然将《论语》背过了。”
“这是自然。”冷云麟道,“你费心为我请了帝师,我若不学,岂不是对不住你。”
傅清瑜笑的更欢。
刚刚冷云麟为他怒骂徐灵琅的时候,傅清瑜简直要爱死他了。
“麟哥哥,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冷云麟抬头看了看天,时间尚早:“去城南看看,可愿意?”
“好呀。”傅清瑜如今身轻如燕,即便是走上一天,也不会觉得累。
两人脚程快,很快走到了南城,照旧还是买了一个草垛的糖葫芦,没想到这里的孩子还记得他,笑着围上来,喊他“糖葫芦哥哥”。
傅清瑜帮着一起将所有糖葫芦分好,跟着冷云麟走街串巷。
这里的房子大多陈旧,甚至有些屋顶的瓦片都已经断裂。
冷云麟道:“清瑜,我有个想法,想朝廷出资,将这里的房子都修整一遍,若是实在无法居住的,就拆除重建。但这些也需要钱,你那个皇商改革之法,很不错,我们再仔细讨论一番。”
傅清瑜应下:“好,只要麟哥需要,我随时奉陪。”
在南城逛完,已近中午,冷云麟原本想带傅清瑜在外面酒楼用膳,但是他身为皇帝,即便如今天下太平,也不能不有提防之心,因而便招过跟随过来的隐龙卫,叫他回去宫里,带御厨去左相府。
并着重说了:“记得把阿喵也带过来,还有它不喜欢吃的银丝小鱼,拿过来给清瑜做了,做的重口一些。”
隐龙卫领命去了。
傅清瑜在听到银丝小鱼的时候就眼睛亮晶晶,但是随即就察觉不对,冷云麟这话什么意思,阿喵不喜欢吃银丝小鱼?!
他倏地抬头看冷云麟,却正对上冷云麟看不出波澜的脸。
是不是他想多了,冷云麟怎么可能知道他曾经当过阿喵。
但是阿喵到底是跟冷云麟有父子之情,很有可能出卖他。
傅清瑜神思不属,恍恍惚惚跟着冷云麟走,没注意冷云麟越走越偏僻,最终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小巷。
他回过神来发觉不对时,冷云麟已经欺身而上,将他困在墙与他之间。
帷帽被摘掉,露出一张茫然脸蛋。
傅清瑜只听见冷云麟低声开口:“傅小猫,你喵一声,喵的不好听,我就亲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冷云麟:不去想什么稳妥的法子拆穿老婆,我只想听老婆喵喵,还想亲老婆!
第31章
傅清瑜惊诧望着冷云麟, 脑袋里一瞬间一片空白。
他真的知道了!
一定是阿喵出卖他的,他今天中午一定要跟阿喵算账,哼。
可是现如今他必须要否认。
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曾经在阿喵身体里, 一旦承认, 那么他以前在阿喵身体里做的事情, 岂不是全部都要被翻出来。
他曾经被冷云麟摸遍了全身, 被擦过屁股, 还被亲过额头,被他整日抱在怀里——
简直是只要一想到, 就觉得无颜见人, 以后只能生存在地缝里的地步。
所以傅清瑜伸手推他坚硬的胸膛:“你在说什么, 我又不是猫,怎么可能会喵一声。”
“真的不会?”冷云麟看着他笑。
他看着欲盖弥彰的傅清瑜, 只觉得这人无一处不可爱, 他伸手拨弄了一下他发红的耳垂, 低声道:“阿喵回宫后,不肯陪我看折子了。它并没有出卖你。”
傅清瑜恍然, 原来如此。
确实,阿喵即便再聪慧, 到底还是一只猫,你怎么可能强迫一只小猫去看折子。
傅清瑜懊恼咬着嘴唇, 他就多余帮冷云麟。
他刚想说, 那万一是别人呢,反正不是他。
可冷云麟到底与傅清瑜朝夕相处了几个月, 已经完全摸透了他的性格,一开口就把傅清瑜的后路给堵死:“清瑜,你希望我抱的, 亲的,亲手伺候的是别人?”
傅清瑜自然不愿意,甚至拒绝设想这个可能。
这般好的冷云麟,只能是他的。
所以傅清瑜眼睛一闭,又羞又恼:“是我是我是我,你满意了吧,你若是取笑尽管取笑好了。”
回应他的,是落在额上轻柔的吻,傅清瑜耳垂上的红意,刷的蔓延到了全脸。
“我怎么舍得。”冷云麟低笑,他与傅清瑜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止不住的开心。
傅清瑜睁开眼睛看他,正撞进一片温柔深情。
“都是阿喵搞鬼,我吐血昏迷之后,就被阿喵招进了它的身体里,并不是我有意欺骗你。”傅清瑜小声解释。
“我知道。”冷云麟在选择跟傅清瑜揭穿身份之前,将所有的事情都反复思考了,一开始清瑜刚到了阿喵身体里,十分抵触反抗,甚至抓伤过自己,是他跟阿喵对不住清瑜,“那些日子,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