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玩家打开了车窗,空气一流通,众人脸色才渐渐好转,有几个胆子大的也开始讨论起面前这女尸来。
毕竟看系统那意思,游戏不能主动退出,唯一离开的方式就是通关。与其消极抵抗,不如积极一点,兴许还能早点离开这里。
“看这眼睛,一看死的就不甘心,还穿着红衣裳,真不怕她诈尸啊。”
“刚才是不是说咱玩的游戏叫冥婚来着?这不会就是拉来给冥婚准备的吧?”
众人正在讨论的时候,女尸突然轻微晃动了起来。刚才还围拢过来的人群又呼啦一下子散开了。
“她刚才是不是动了!?”
“卧槽,诈尸了诈尸了!”
杜嘉年看着聚拢又散开的人群,有点想笑。车还在盘山道中行走,道路本就不平,时不时还会拐个急弯。车身不稳,这女尸自然也跟着车身微微晃动起来。刚才那女生说有鬼,想必也是看见了这一幕。
“呸,什么鬼不鬼的,晦气。害怕的就趁早滚,一具尸体能给你们吓成这样,到时候抽到去送葬的怎么办?”
晦气似乎是司机的口头禅,两句话说了两次晦气。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在抽着烟,杜嘉年看过去只能看见在车厢里飘荡的白雾,和掸落烟灰的右手。
送葬?难道在这个游戏里,玩家还有不同的身份?
杜嘉年知道,有些游戏副本确实需要不同类型的玩家组队通关。输出、治疗、主T缺一不可,难道这游戏也跟现实中的游戏一样,需要不同的身份?
如果真像系统所说,这次的副本主题是冥婚。那抬棺、挖坑、下葬这些环节自不必说,入殓装棺呢?谁把后备箱这女尸放到棺材里,也是玩家吗?那岂不是要亲自动手抬着尸体……
不知道谁这么倒霉会抽到送葬的身份牌。
系统的声音在这时适时响起:
【哎呀可以抽牌了呢~请各位玩家抽取身份牌】
杜嘉年低头看向手机,发现屏幕正中央出现了一张纯黑色的卡牌,周围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杜嘉年轻轻一点,卡牌旋转了起来。
“送葬?那我岂不是要摸尸体?”刚才发现尸体的那个小姑娘在看见自己的卡牌后,直接瘫在了座位上。然后又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周围人:“我不想摸尸体,谁跟我换一下?谁能跟我换一下啊?”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片刻后秦立才说了句:“换不了。”
秦立高出小姑娘一个头还要多,再加上他的眉眼很有攻击性。居高临下看人的时候,总是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那小姑娘嘀咕了一句:“你不换有人跟我换。”
可没成想这话被秦立听见了,秦立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示意她拿着。小姑娘接过后,看着秦立的手机被自己拿在手里后,那上面的身份迅速变为了送葬人。
秦立说的是实话,确实换不了,一人一机,视人而定。
那小姑娘只得绝望地把手机还给秦立,还手机的时候,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秦立的手,她在接触的瞬间突然叫了一声,而后朝后退了好几步,用惊疑不定的语气说:“你不是人……你是谁?”
这话一出,离秦立稍近的人都朝远离他的方向走了好几步,站在远处打量着他。
杜嘉年心里咯噔一下,心说糟了。
创造秦立的时候,杜嘉年给他做的设定本就是人界与魔界的产物,人魔两界都视他为异类、畸形,他的体温自然也比正常人类的偏低。
这里现在正是盛夏,之前车里一直没开窗,闷的不行。
所有人都是一头大汗的模样,独秦立的手还是十多度的温度,再加上那类似铠甲一般的坚硬质感,任谁碰一下都会认为秦立不是人,不怪那小姑娘害怕。
秦立听见这话后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我不是人?”
“我活了二十年,七千多天的岁月,我克己复礼,从未伤过人一根汗毛,我……”
杜嘉年眼疾手快地捂住了秦立的嘴,没让秦立把话说完。
他比秦立稍微矮了一点,站在他背后只到他脖子的位置,做这个动作需要杜嘉年略微踮起脚,才能让自己的右手绕过秦立的脖颈覆盖在他的嘴上。
然后杜嘉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没事了。”
如果他们能看见直播画面的话,就会知道此时的弹幕已经爆炸了。
“卧槽哈哈哈哈这新人强是强就是中二病又犯了。”
“来了来了又来了,秦立带着他糟糕的台词再一次开始了新游戏。”
“捂他嘴的这人什么来头啊?个子不高胆倒不小。”
“前面说他个不高的,秦立目测都快一米九了,你站他旁边估计只能到他腰。”
“奇怪的cp增加了,先点个关注为敬。”
然而此时的杜嘉年和秦立对此毫不知情,杜嘉年只能感受到秦立紧绷的后背,整个人像一把即将拉满的弓,蓄势待发马上离弦。
可在听见了那句没事了之后,他又转瞬间收起所有的攻势,藏起了尖锐的那一面。
这时候杜嘉年才真切感觉到,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秦立同游戏中的那个秦立一样,都渴望尊重,渴望被认同,哪怕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没事了。
看秦立稍稍冷静了下来,杜嘉年才打算收回自己的手。
可手刚收回去,那小姑娘却恼羞成怒的将手机砸了过去,被秦立避开,手机掉在地上,屏幕闪了闪灭了。
“不是人不是人,我说你不是人怎么了!?”
这下饶是脾气再好也控制不住了。极端厌恶人类本就是秦立的一个设定,面前这人如此挑衅秦立,只怕——
然后杜嘉年就看见秦立低头看了眼那个灭掉的手机,然后抬头猛地伸出了手。杜嘉年以为面前的小姑娘非死即伤,可没想到的是,秦立只是攥住了她的衣领,直接将她拎了起来。
杜嘉年可以看见小姑娘的手死死掐着秦立,因为用力连青筋都浮了出来,两条腿无力地在空中挥动。
与此同时,系统的娃娃音一遍又一遍的在所有玩家脑海中响起:
【紧急通知,在游戏中,玩家不得自相残杀。】
【紧急通知,在游戏中,玩家不得自相残杀。】
……
可奇怪的是,那小姑娘的腿却开始奇异地上浮,直到最后几乎是趴在了空气中。这么形容确实非常诡异,但秦立只攥着她的衣领,她整个人却呈180度趴在了空气里,甚至腿还有继续上扬的趋势。
秦立松开了她的衣领,小姑娘仍然浮在半空中,根本不是秦立的缘故!
然后,那小姑娘像手机摔向地面一样被重重地砸到了车头的挡风玻璃上,接着整个人又砸向地面,她的口鼻瞬间涌出了大量的鲜血,然后身体如同瘪下去的气球般垮塌下去,再也没能站起来。
“啊!!!死人了!!”
人群中立刻有人喊出声,第一个玩家只是被消除,远没有这个玩家的死亡有冲击力。
车厢里又闹哄哄的一片,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发抖,杜嘉年也因为这玩家的突然死亡而感到心惊。
难道在这个系统里,随身携带的手机也是自己的一部分,毁掉手机相当于自杀……
这一认知让杜嘉年几乎站立不稳,只能用手死死攥着椅背来保持平衡。游戏才刚开始,就已经消失了两个玩家,后面还不知道会有多惊险的情况等着他们。
【玩家王珊已死亡,游戏继续。】
杜嘉年回忆了一下秦立方才的动作,他先看了眼损坏的手机才伸出的手。难道他不是想杀王珊,而是想救她……
这会儿高逸的禁言时间已过,他蹲在地上有点烦躁的抓着头发:“合着这游戏要么自己找死,要么被游戏玩死,其余一点办法都没有。”
高逸把头发抓的跟鸡窝差不多的时候,突然停下了动作,眼含希冀地抬头看着众人:“要不我们报警吧?”
“报警了说什么?说你点了个手机弹窗进来了,说这里有个娃娃音凭空杀人,还是说手机能发出蓝色的光把人包裹起来弄死?”
杜嘉年说完话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冲,可能是连续的死亡加上闷热的天气让人烦躁不已。他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没用的,你没看见那俩人是怎么死的吗?能把我们拉来这里,还能用这种方式和我们沟通,显然已经超出了我们所认知的范畴。”
“照你这么说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有,那玩意儿不是说了吗?解决掉这件事,就可以完成这个副本,离开这里。”
“你可以称呼我为系统,而不是那玩意儿”杜嘉年脑海里冷不丁响起了系统的声音,让他表情僵了一下。他看了眼众人脸上并无异色,想来是只有自己脑海里响起了这句话。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全体玩家了:
【知道身份好办事~请各位玩家确认身份牌哦】
杜嘉年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感觉有点不对劲。刚刚卡牌旋转的时候,他虽然被王珊吸引了注意力,但他还是瞄到了一眼,那牌上的第一个字应该是个提手旁,可现在却变成了送字,他代替王珊变成了送葬人。
那之前的那个身份去哪里了?
第3章 灵堂(小改,看过的不用再看)
“到地方了!都下车吧!”司机停了车,招呼众人下车。
所有人都下车后,玩家的脑海里又响起了经久不散的娃娃音:
【请各位玩家一定跟着NPC走哦,走丢了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嘻嘻】
这会儿天已经擦黑了,那司机下了车就不住看表,一叠声的催促他们:“都跟我去村长家里吃饭。”
说完就点了根烟扭头朝村子里走去,杜嘉年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这云山村是真正的与世隔绝。周围除了山还是山,唯一的进出口只有他们刚刚来的那条路。
村里似乎还没通电,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着个红灯笼。远远一看,路上都是一个一个的小红点,被风一吹那红点就四处飘荡,像四处搜寻的摄像头,晚上的时候格外瘆人。
这环境大家都没什么说话的欲望,除了高逸。
“行啊,大红灯笼高高挂,这布景具备了闹鬼的一切特质。”
众人默默站的紧凑了一点。
“不是你们谁踩我脚啊?本来路就黑,你们还站那么近。”
“司机师傅你也不介绍一下你们村的风土人情。”
……
高逸突然不说话了,倒是队伍里有人笑了起来,司机怪异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什么?走啊。”
十多个人继续跟着司机往村子里走去,谁也没提刚刚系统那个娃娃音又在脑海里响起了,这次听上去有点气急败坏:
【玩家高逸被禁言十分钟!】
短短的几小时内,连续被禁言两次,不知是高逸话太多还是系统的容忍度太低。
这下高逸老实了,找到了队伍里的杜嘉年同他站在一起。
进村的时候杜嘉年就观察到了,这村子似乎有点穷过头了,还住着茅草房,而且看起来年久失修,不堪一击。有些破旧的茅草屋破到连屋顶都残缺不全,能直接在屋子里抬头看到月光。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司机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才到了村长家。
司机又看了眼时间:“吃完饭回刚才的地方集合!12点一到抬棺上山!”
说完这话司机就走了,留下这十几个玩家看着桌上的饭菜默默无语。每人一份咸菜一碗粥,就是他们今天的晚饭。经历了这么多怪力乱神的事,一时间没人敢吃这里的东西。
反倒是秦立最先端起碗喝了口粥,众人这才陆续把碗端了起来。这功夫高逸的禁言时间已过,小声问了一句:“你不怕有毒啊?”
“没必要。”
高逸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杜嘉年打住了:“确实没必要,系统想我们死,我们一个都逃不过,王珊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吃完饭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刚过十一点,索性揣上手机独自出了门。
手机上的信息非常有限,系统只说云山村这地方盛行冥婚,其余的杜嘉年一概不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己出门转转,没准还能发现点什么线索。
“你去哪啊?”高逸看杜嘉年出来,也跟在他身后一同出来了。
“四处看看,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了。”
“你知道吗?你这样的行为在恐怖片里一般都是第一个死的……”
杜嘉年没搭茬。他发现了,高逸这个人越搭理越来劲,不说话他可能自讨没趣自己也就不说了。
他本以为自己不管高逸就万事大吉了,可走了一会儿才发现高逸一直跟在他后面,跟个尾巴似的。杜嘉年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疑问的意思很明显。
高逸嘿嘿一笑:“我这个人喜欢作死。”
杜嘉年:“……”
俩人说着话就绕到了一个建筑前,这才发现那里已经站了一个人,不知道来了多久。
他站着的地方旁边刚巧挂着一只红灯笼,杜嘉年借着微弱的灯光辨认出了那是秦立。这才想起刚才他比自己早出来了许多,原来也逛到这里来了。
秦立注意到来人也不说话,依然仔细观察着面前这栋建筑。杜嘉年顺着他的目光一同看过去,这才发现这建筑是个灵堂,从门口到灵堂内部,左右两边摆满了纸扎的人,高约三米的门上正中间还挂着个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