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太空人外形的戚寒衣:“当然。你想查什么?”
“也没什么。”小鲨鱼摇摇头,嘟囔了句:“我还以为你是故意那么说的。”
戚寒衣身形微微一顿,步子便落在苏溯后面半步。所以苏溯的拒绝对方,不是因为听见他说有资料,只是仅仅因为他介意这件事?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憨头憨脑一步三晃的小鲨鱼,忽然发现他的直觉有时候和他的直球一样敏锐。看似粗糙的处事风格,偶尔又格外细腻温柔。
重置星舰需要十五分钟,苏溯便趁这个时间翻了一下,《星战》游戏的排行榜。
排行榜一共分了很多列,最前面的第一列是战绩榜,按照虫族的击杀积分排序的,杀的虫族越多,等级越高,在排行榜上的位置就越往前。又细分为总战绩榜,和各职业战绩榜。
后面都是各个职业的实力排行榜,其中机甲和星舰以竞技场名次划分排名,其他维修和辅助职业则以各自完成次数和完成情况累计积分。
【化繁为简】,高高地悬挂在《星战》战绩总榜第一。
榜单前面大部分都是机甲玩家,只有她一个星舰职业玩家突兀地出现在榜首的位置。她是【战绩榜】第一,并且甩了第二一倍多的战绩。
苏溯记得这个名字,之前抢怪的那些人提到过她。
于是苏溯好奇地问戚寒衣:“你知道这个【化繁为简】的信息吗?她是不是很厉害?”
戚寒衣当然不知道,不过调查一点资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我去查,明天告诉你。”
“好耶。”苏溯又继续往后翻,他打开了星舰竞技场的排行,榜首的名字居然又是熟人。
星舰竞技场第一:【有来无回】。
“是他啊!”苏溯兴奋地拍了拍鱼鳍:“那个凤凰号!等我银龙号修好了,找机会跟他打一架。”
“他恐怕不会和你打。”戚寒衣说:“至少在比赛开始前不会。现在是备战期,他志在第一,这段时间一定会忙于训练队伍,布置战术,以及改装星舰,不会出现在竞技场。就算去了,也不会跟实力接近的玩家战斗。”
“哎?”苏溯语气里透着失望:“为什么啊?”
戚寒衣:“竞技场的战斗是公开的,以他在游戏里的名声,自然会有很多人观战,他如果不想输给你,就需要倾尽全力,这样会让别人看清他的作战思路和各项实力,也容易暴露底牌。”
苏溯心想着人类果然狡猾,鲨鱼就没有这么多心眼:“那我是不是也不应该去,隐藏一下实力?”
“你不用。”戚寒衣看了苏溯一眼,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着近乎离谱的话:“你只要进步的比他们看到的更快,他们就永远摸不到你的底牌。”
“也是。”苏溯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同样是认可他实力的话,还是自家好友说的,听起来更让他开心一点。
星舰重置完毕,时间已接近了戚寒衣晚训的时间,他和苏溯道别后,登出了游戏。
感知从游戏里脱出,像是离开了一个格外真实的梦境。戚寒衣睁开眼睛,从椅子上起身,看了看水箱旁安安静静的营养舱,点开自家副手的通讯。
“调查一下《星战》玩家【化繁为简】游戏相关资料,明天要。”
简乘回复的很快:“能问一下是什么做什么用的吗?”
戚寒衣微微皱眉,他这个副手一向话少又听话,交代的事情办的又快又好,多余的问题从来不多问一个。像这样的提问还是头一次。
“一点私事。”戚寒衣简单回道。
简乘:“她冒犯您了?”
自家副手一反常态地继续问让戚寒衣有些奇怪,不过当戚寒衣注意到简乘刻意将对【化繁为简】的代称换成了“她”,心里便有了猜测。
“认识?”戚寒衣问。他没有提过玩家的性别,这个名字听上去也并不特别,对方却知道这是一位女性玩家。
“我妹妹,简繁。”简乘老实道。又实在担心妹妹惹祸,一反常态地啰里啰嗦发来一大堆:“是和《星战》这次比赛有关吗?我听说您最近在游戏里办了个比赛。她最近几乎泡在游戏里,根本不下线,就想拿个第一,见您一面来着。”
“我妹简繁从小性子冷,脾气也有点冲,如果在游戏里冒犯您,您千万多担待。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她其实特别崇拜你,她说玩游戏就是为了提前练习星舰驾驶技术和杀虫族的能力,明年就要靠帝国军校,还说一定要来我们白泽号工作。”
竟然是简乘的妹妹?
这个答案的确让戚寒衣有些意外。
“她没冒犯我,她战绩榜第一,我有些关注。”戚寒衣没提苏溯,只说是自己要问。
绝大多数针对虫族的战斗里,还是以机甲作为对战主力。星舰更多负责机动运输,战斗堡垒,火力压制,等作用。
而在实际的游戏里,星舰玩家就算把猎杀虫族当成主业的,也很难与顶级机甲玩家媲美,毕竟和以远程移动,运输做为基础功能的星舰不同,机甲的存在就是为了战斗而生。
所以【化繁为简】能以一倍的成绩将一众机甲玩家压在下面,的确很厉害。戚寒衣说句关注,倒也合情合理。
“这事我知道。”简乘回答:“她在游戏里不加入公会,不组队,也不加好友,每天上线只做一件事,就是杀虫族,且是单打独斗地杀。”
“起初是打着有些吃力的,毕竟星舰和机甲性质本就不同。但她死活就要冲第一,说只有这样的战绩才配得上去白泽号的梦想。我看她实在坚持,就教了她一些杀虫族的技巧,后来她成绩就渐渐好起来了。”
“她还说这次比赛一定要拿第一了,到时候就可以见到她的偶像了。”
那她恐怕要失望了。戚寒衣关掉通讯。
另一边,苏溯将重置好的星舰检查了一圈,又将它开回公会,注意到【颜白】在线,便跑去他那里准备打个招呼。
颜白看见苏溯,故意露出意外的表情:“你还有时间上线?我听说今天早上戚寒衣在军部晕倒,被戚家人急匆匆送回去,怎么,没让你给他唱歌治疗?”
苏溯刚想说没有,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己应了,就等于承认戚寒衣晕倒是精神力崩溃发作,但这件事,应该是要对外保密的。虽然颜白算是自己表弟,但苏溯记得他上次讲的故事,他对人类是有些敌意的,苏溯并不想告诉他太多戚寒衣的情况。
苏溯装傻:“他只是晕倒,回家躺了会就醒了。为什么要我唱歌治疗?唱歌还能治病吗?”
“不是精神力崩溃症?”颜白干脆挑明。
苏溯摇摇头:“那是什么?”
颜白盯着苏溯看了一会儿,想知道对方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但他失败了。
他忽然发现,苏溯和几日前有了些细微的变化,很难描述,如果硬说起来,那就是,更像人了。
颜白简单给苏溯讲了讲精神力崩溃症,又说:“戚寒衣得这个病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他娶人鱼,也是存了治病的心。可惜你是人鱼种,不能分化,治不了他的病。发作是早晚的事,你当心些,情况不对自己记得跑。戚寒衣不会保护人鱼,戚家家主更不会把人鱼的命当命。”
“哦。”苏溯想反驳说戚寒衣会保护他,想说虽然他不能治病,但他能叫醒对方,想说那个家主爷爷看着凶,但好像还挺喜欢他的。但是最后什么都不能说。
颜白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额头:“对了,戚寒衣现在住在家里,你玩游戏的事情不会被他发现吧。”
已经坦白了。苏溯有些不好意思,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谎:“不会,我们不住一起,他平时也不过来。就当我根本不存在一样。”
第41章
“这样么。”颜白回忆起上次苏溯中毒昏迷时戚寒衣的反应:“我还以为,他挺在乎你的。”
没等苏溯回答,颜白主动错开了话题:“过几天我会去帝都出差,出来见个面?”
苏溯先是开心了一下,随后想起自己过几天药效褪去,可能就变成鲨鱼了,露出几分为难:“不了,我不太方便。”
“戚寒衣不让你出来?”颜白问。
“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苏溯含混着说:“我那个人鱼药有些副作用。”
他没说自己过几天就该变成鲨鱼了,不然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变成鲨鱼后还能通过识别,上线玩游戏。
颜白早知道苏溯是人鱼种,通过特殊手段变成人类模样的,闻言也不算意外。
沉吟片刻,颜白开口:“你这个情况,我是真替你担心。我这次去帝都会小住一段日子,你如果遇到危险随时告诉你,你是我表哥,我一定帮你。”
“谢谢你啦,不过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应该不需要。”苏溯道谢过后也下了线。
颜白在苏溯离开后,脸上笑意淡了,离开营养舱的时候,都是一副阴沉沉的脸色。
“谁惹你了?”颜三照例坐在落地窗前,双腿交叠,气定神闲看着自己这位年轻的养子。
“我以为他流着人鱼的血,就算不与我们亲近,也绝不会倒向戚寒衣一边。”颜白语气里都是失望:“可他对我说了谎,戚寒衣明明是精神力崩溃发作,他却只说是晕倒。”
“我想劝自己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可是……”
“可是就算之前不知道,经过这次事情,总该有人告诉他。”颜三补上颜白没说完的话:“他知道,他在跟你装傻。”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颜白说:“戚寒衣那么讨厌人鱼,能对他有多好?”
“我早说过,苏溯是作为鲨鱼长大的,不会那么容易和你共情,你以为帮他几个小忙,讲几个故事,给点小恩小惠他就会对你死心塌地?”颜三摇摇头:“这个世界上,要用感激驱使一个人帮你做事,远不如用恨意来得容易。你对苏溯,还是太心软了。”
“可是,真的要那样做吗?”颜白眼里带着几分挣扎。
“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你当他是家人,你舍不得。”颜三语气低缓温柔:“但让他执迷不悟,继续待在戚寒衣那里,你该想到他的结局。我们不是害他,是在帮他。”
“我明白了。”颜白语气坚定下来:“我这就去布置。”
“嗯。”颜三满意地点了点头:“郑回那边如何了?”
颜白正色道:“在准备,郑回的精神力已经达到S级,上次从帝国军校弄了份考题出来,成绩拿到他们校内,也能排到前列,对付一次游戏比赛应该够了。”
“再稳一些,我记得有个丫头,得第一的呼声挺高,尽量安排她初赛就出局,以免夜长梦多。”
“您是说,化繁为简?”颜白也知道这个名字,背后的人他们也调查过,哥哥名叫简乘,是戚寒衣身边的副将,做事踏实,但天赋平平。妹妹简繁反而天资出众,甚至还没入学帝国军校都已经有不少人听过她的名头,加上有哥哥给开小灶,实力在一众玩家里很是显眼。的确是郑回这次比赛的一个威胁。
颜三:“嗯,做利索些,我不喜欢计划里有太多变数。”
苏溯下线以后,发现戚寒衣并不在卧室。他每日有晚训,自己在家也从不间断,这会儿应该还没结束。
苏溯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冲了个澡,洗去身上的营养液,扯开戚寒衣的被褥,钻了进去。
唔,床大就是好!苏溯在被子里快乐地打了个滚。
他今天累得不轻,白天想方设法救人,晚上又在游戏里打架,精神力消耗巨大。沾到枕头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戚寒衣结束训练回到房间,就发现床铺不复往日平整,床单边角都起了皱,被子里拱起起小小的一团。
苏溯喜欢趴着睡,四肢乖巧地拢在一起,被子外只露出一个后脑勺,银蓝色的长发随意披散。
忘记给苏溯准备床了。
戚寒衣眉头轻轻蹙起,似乎是不能接受自己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他用通讯让机器人小游送一套干净的被褥过来,房间够大,他可以打个地铺睡一晚上。
许是机器人的声音吵醒了苏溯,苏溯从被窝里伸出脑袋,头发被他随意地撩到脑后,揉揉眼睛,有些迷糊地望向正在打地铺的戚寒衣:“你在干嘛?”
过了两秒,似是清醒了一些,苏溯看出戚寒衣正把被子扑在地板上,疑惑地问:“不一起睡吗?”
“不了。”戚寒衣没有解释原因,只是淡淡地拒绝。
苏溯从床上翻坐起来:“可是为什么呀,床这么大,完全够我们两个人躺,地上又硬又冷,哪有床上舒服,你还是病人呢。”
“不方便。”戚寒衣已经将床铺铺好,他留了里衣,将外面的训练服顺手叠整齐,放在床头。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睡觉很老实,不会突然变成鲨鱼咬你一口。”苏溯把被子拍的“啪啪”作响。
“不是这个问题。”戚寒衣有些困扰该怎么解释,停顿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我们不是这种关系,不可以睡一起。”
他是对苏溯有了好感,但是他的精神力崩溃症是个定时|炸|弹。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他会和苏溯保持距离,万一以后病情出现不可控的情况,苏溯还能离开。
“我们不是……”苏溯本想问不是那种关系?但话刚出口,他忽然明白了。戚寒衣说过,不让自己叫他老公。
人类虽然并不是只有伴侣之间才会同床共枕,关系亲近的同性朋友有时也会,但戚寒衣或许是有些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