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觉得殷白鹤不会出现了,但等等也无妨。
几个人焦躁地等在雾中,一直到前方出现小道,该出现的人依旧没出现。
“席乐,雾散了。”白筝看了眼前方,说:“殷大哥会没事的吧,他那么厉害。”
是啊,他一直很厉害。
席乐紧绷的唇终于松开一点,“你们先进去吧。”
鲁东海当即拒绝:“不行,你是不是忘了之前有人留在这儿,最后还是跟上来了,说不定会出事。”
他们从来没试过留在雾里。
而殷白鹤也从来没告诉他们留在这里是安全的。
两分钟后,鲁东海咬牙决定先出黑雾,陈红月和曹云生不明所以,只知道少了个人,跟着出去。
席乐直觉有问题。
殷白鹤和他们不一样,按道理说,他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比他更可能出事。
鲁东海怕席乐不走留在这儿,还抓着他胳膊的,席乐想拒绝都没办法……
“……”
在不知道殷白鹤生死的情况下,席乐肯定先会让自己活下去的――
他又不是为爱情要死要活的性格。
一出黑雾,惊人的冷就席卷了众人。
席乐抱着胳膊,感觉快要冻僵,但又好像没有那么厉害,他的身体似乎有点适应这个温度。
“怎么是这个鬼天气?”
“以前都是正常的,这是头一回吧。”
鲁东海搓着胳膊,“妈的,早知道我穿冬天的大棉袄了,这都得零下好几十度了吧!”
他们穿单薄的衣服,要是被别人看到,恐怕还以为是神经病。
几个人朝前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疑似帐篷的东西,好几个,看起来像是登山者留下的。
白筝戴了眼镜,“好像帐篷啊。”
左潭则说:“里面可能有人,npc什么的。”
席乐眯眼,“那可能是营地。”
离得太远,并不能看得太清楚。
这样糟糕的天气,他们并不能多待,只能赶紧地往前走,越靠近帐篷,所有的东西就越清晰。
所有的帐篷都紧闭着。
一个人都没有。
席乐本以为这里好歹能看到殷白鹤,结果什么都没有,而且这个营地也不像很新的样子。
他回头,已经看不见黑雾在哪里,因为他们每次离开后,好像原来的地方就会消失不见。
也就证明,雾里真的没有人了。
疑问充斥在众人心头,尤以席乐最慎,不平常的情况一般表示遇到的可能更危险。
他们习惯了之前的镜子世界,遇到不同的,以前的经验可能就会成为没有用的东西。
殷白鹤会在哪里?
不用席乐说说,鲁东海他们早就忍不住,飞奔去了营地,直接把帐篷里的棉大衣穿上。
同样的营地里,殷白鹤站在雪地上。
他的眉眼拢上了一层浅浅的雪花,并没有融化,看的如同雪山高岭之花。
他等他们很久了,但都没有等到。
殷白鹤没想到从天黑到天亮也就是一眨眼的事,营地里的其他人全都消失不见。
就连不久前还在和他说话的席乐也不见了。
完全像是凭空消失的。
殷白鹤一个人在营地里等到了天亮,他本以为按照循环的猜测,可能会见到重新到来的席乐,但并没有。
席乐他们去了哪里他不知道。
或许在另一个时空?
殷白鹤将目光又放回营地,准确来说,是看着两台并列在一起的机器,“……重复还是穿越?”
这是第二次了吧。
上一次,机器里的“席乐”说他们快回来,其实一直到现在,他们也没回来。
是没回来,还是回到了别的地方去?
这一次,还会再听见席乐的声音吗?
殷白鹤不清楚自己独自留下来的原因,但肯定和这个营地有关,昨晚他只碰了机器。
不是机器,那就可能是自己出帐篷的缘故。
殷白鹤显然更倾向于第一种。
以前营地里的痕迹和研究基地的痕迹都表明,他们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殷白鹤估计上一次的他和这次的席乐是同样的情况,但这次他不知为何成了例外。
人不在同一时空,而留下的痕迹却存在。
殷白鹤翻出之前营地里的记事本,又找到一支笔,打算写几个字试试。
还未落笔,他又抬眸。
目光终点是胡乱摆放在营地中央的两台机器。
如果席乐他们是循环到了另一个时空的话,这两个机器似乎可以传达不同时空的声音。
殷白鹤思忖,这大概叫绝处逢生?
他放下记事本,有了新主意。
这一边,席乐他们翻遍了帐篷,只发现了够七个人勉强吃一天的食物,说明他们只可能待一天。
太紧迫了。
席乐头疼,殷白鹤不知道在哪里,这会儿时间又这么短。
“这是可以对话的机器吧,叫什么我忘了。”
“饿肚子找镜子,够惨的。”
“关键是这冰天雪地的,受不了啊。”
席乐都跺了跺脚,他在想哪里不对劲,从一开始在黑雾里就不对劲。
他们难道又一次产生了幻觉吗?
天色渐渐转暗,笼罩在众人心头的压力也逐渐变大,今天没有月亮,雪地很暗。
从之前到现在鲁东海很暴躁:“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我看两个新人也不顺眼!”
席乐说:“不用迁怒。”
鲁东海摸了摸鼻子:“要是有烟就好了,这些登山的里面就没有爱抽烟的吗?”
“……”
席乐心想这还真可能没有。
而且烟在这里也容易潮湿的吧。
鲁东海指着中心地,“那两个机器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难道是给我们分开行动用的?”
“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明天还要出去找镜子呢。”他拍了拍席乐的肩膀:“别想太多。”
“往好处想,万一他是找到离开镜子的方法了呢。”
鲁东海本来是安慰席乐的,但却把自己说服了,一拍手掌:“还真有可能啊!”
席乐:“……”
听起来确实不错。
鲁东海安慰了自己,担忧劲降低,回到自己的帐篷。
席乐在雪地里站了几分钟,也回了帐篷。
夜里的营地极其安静,这种空旷无人烟的雪山上,甚至连鸟叫声都听不见。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全都在其他的帐篷里,席乐几乎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座雪山上。
就在他翻来覆去想要入睡时,细碎的声音突然响起。
席乐蓦地停下不动。
是滴滴和滋滋的声音,不像是走路等等的声音,反倒像是以前家里电视收不到信号的动静。
席乐还听到隔壁曹云生的帐篷里窸窸窣窣,应该是对方也听见了。
是营地那个机器的声音?
对面会是谁?
是不是鬼的动静?
席乐第一反应是和鬼来电类似,这机器就等于手机。
他还没有想多少遍,滴滴声逐渐消失,好像杂音变不见了,随后取而代之的是说话声。
令席乐睡意全无的嗓音。
他居然从这机器里听见了殷白鹤的声音――
“席乐……能听见么?”
第123章 雪山11
席乐坐在帐篷里,没回答这话。
首先,他无法确定这是不是殷白鹤,万一是鬼模仿殷白鹤的声音呢,什么都可能发生。
其次,夜里单独出去太危险。
饶是冷静地思考,席乐的心跳还是不可避免地加快,如果是殷白鹤,那就好了。
而还未睡的其他人这会儿都跟着纠结。
会是殷白鹤吗?
左潭犹豫几秒,打算不理会,这样最保守。
白筝几乎是和他同样的思路,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鲁东海倒是蠢蠢欲动,想要打开帐篷一条缝偷看一番,最后还是忍住了。
不能被鬼诱惑。
殷白鹤拧开了机器的按键,不知道两台机器有哪台不可以,他都打开了。
一句话说出去,没得到回复。
深夜冰冷的气息从帐篷外钻进来,殷白鹤肃着一张脸,垂下眼睑,沉默下来。
半分钟后,他再度开了口。
“不知道你听见没有,这个营地,三天前我们来过这里。”
机器再度出声,席乐竖起耳朵。
他注意到“殷白鹤”用的是“我们”。
机器里的声音并不连贯,有点断断续续的,但殷白鹤说话却没有少字,席乐拼凑出了大概的意思。
除了他之外,他们都重新开始了。
他们重新回到了黑雾中,仿佛第一次来到这里,并且不记得来过这里的事了。
三天前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会重新开始?
席乐有好多问题,他此刻倒是想出去,但几乎在念头刚起的时候,殷白鹤就又说话了。
“原因……还不清楚。”
席乐想问的就是这个,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没和他们一起。
是他身份的原因?还是其他的?
殷白鹤自己有猜测。
他怀疑,自己没有和席乐他们一样是因为那天晚上碰了机器、或者是做了其他的事。
只要找到没重新开始的原因,似乎他们就可以不用再重复一样的情况。
殷白鹤言简意赅地说了第一次和第二次,但他没说陈红月和曹云生是死人的事。
毕竟这机器是在营地里的。
正因为殷白鹤的出声,这一晚没人说话,也没人发出声音。
席乐这一晚睡得不安稳,浅眠状态。
第二天清晨时,外面传来说话声。
“省着点吃,不然后面没东西吃,没人给你。”
“我感觉好饿,你们不饿吗?”
“……”
曹云生摸着肚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特别饿,早上甚至还吃了点雪。
陈红月和他是一样的状态。
偏偏食物那么少,他们完全没办法大吃特吃。
曹云生不觉得味道怎么样,他甚至觉得,再过一段时间,他可能连树枝帐篷都能吃了。
而这些感觉,其他人并不知道。
在此刻鲁东海的眼里,他们只是饿而已,不知道他是死人,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一旦饿到了极点,就会爆发。
“忍着。”鲁东海瞥他眼,“全给你吃了我们怎么办,你省着点吃补充能量就行了。”
曹云生咽了咽口水,勉勉强强同意――不同意也没办法,他打不过鲁东海。
席乐一出去,就收到了他们的目光注视。
曹云生刚才还在和鲁东海说话,一见到他就发问:“昨晚……那个人是不是在叫你?你叫席乐没错吧?”
他明目张胆打探消息:“他是谁?”
席乐神色淡然:“我男朋友。”
“哦。”曹云生点点头,回过神来又迷茫。
为什么自己头一回遇到同性情侣……好像不是太惊讶?
鲁东海咳嗽两声,直入主题:“席乐,你觉得昨晚的声音是真人,还是鬼模仿的?”
不仅是声音,还有后来的话,都让他十分惊奇。
如果是真的,似乎可以解释殷白鹤没和他们一起的原因。
席乐用雪水洗漱,冰的牙齿打颤,等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轻声说:“真的吧。”
他想了一整晚,觉得鬼没必要说那么一长串来引诱他们……关键是也没引诱到什么。
鬼来电也不见有鬼会那么嗦的。
“如果是这样,那他目前还很安全。”鲁东海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
席乐嗯了声:“按照他的说法,我们在不同时空。”
这要怎么汇合?
时空穿梭的电影看了那么多,但到了自己身上却很难有什么好主意。
席乐盯着营地中的机器看,这个倒是可以当做联络机器,说不定也是离开的关键。
同样的时空有同样的东西,那镜子是不是也有同样的,两边都可以离开呢?
如果是,两边一起找。
如果不是,那他们还得想办法汇合到同一时空。
“其实,有些事可以很清楚了,殷白鹤说东西痕迹都是残留的,说明不是完全地换了个时空。”
“应该说,他还在三天前的时间里,从那晚分割开了两个时空,我们在新的时空里。”
席乐在雪地上简单地划了颗树,边画边说。
“已知的最开始点。”他在起点圈了下。
“殷白鹤所处的时空。”左边延伸的树枝。
“我们所处的时空。”右边延伸的树枝。
就像一棵树长了两根树枝,这是第一次变故,第二次是其中一根树枝再度分叉,往后还会无限分叉。
他们其实并不是重新开始,而是丢失记忆来到了被分叉割裂的新时空里。
像殷白鹤,就会留在原有的旧时空里。
白筝若有所思:“像是一个平行时空,两边都是会继续往前的,但会不会再汇合就不一定了。”
她说的有点绕,鲁东海一时间没听明白。
左潭说:“差不多这个意思。”
时间到了,他们就会重新开始,这就是新的时空,而旧时空也会和他们同步发展。
他们当初做的事是会一直存在的。
比如之前殷白鹤说的,帐篷里藏起来的罐头、被带去研究基地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