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谷转头看向姜岩，他质问着姜岩，“阎罗死了我不应该疯吗？”
对他那样好的一个人，凭什么会被这些贪婪的恶人杀害！
身体里的执念，怨念，愤怒，所有不好的情绪全都纷至沓来，南谷突然捂住了脑袋，抑制不住的大声叫喊着。
“啊——”
忽然之间，天地失色，大片的乌云滚滚而来覆盖在了鬼界原本就暗淡的天空，猛烈的风也不断席卷而来，就算是法力高强如姜岩，如鬼界的几位鬼殿，也要抬起手臂遮挡着，法力低微的小妖早已被风吹的不知所踪，鬼魂霎那间便魂飞魄散。
“不好，南谷他堕生了。”熟悉六界轮转道的轮转王看着空中泛着黑色气息的南谷，喃喃道。
谢灵玉的玉珏早在姜岩踏入无风谷的那一刻就碎了，姜岩强忍着不适接受着不断涌入的记忆，玉珏本是一对，碎了一个，记忆也只会回归一半，所以姜岩对于一些东西还是不熟悉，他看向轮转王，问道：“堕生？”
轮转王作揖回道：“超脱了六界，却又和天道是对立面的一种存在。”
姜岩皱眉听着，还没开口再多问，便听到空中南谷的声音。
“今日，我要你们全部为阎罗陪葬。”
“殿下，我们该怎么办？”仵官王看着抬头看向南谷愣神的姜岩问道。
姜岩摇摇头，心中却又马上做出了决断，“木墨跟着我去拦住南谷，其余的人一部分去追回生死簿，生死簿既然已经不在，那攻上来的妖魔两界就由剩下的人处理。”
话音刚落，姜岩和木墨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随后木墨便又变回了麒麟狮的状态，眼见着南谷就要施法攻击地面上的人，姜岩立刻骑着麒麟狮便迎了上去想要拦住南谷。
“南谷，收手！”
被拦住的南谷不怒反笑，他紧紧的盯着姜岩，然后说道：“你觉得已经堕生的我还能收手吗？”
姜岩突然就说不出话了，超脱六界的存在，甚至和天道是站在对立面的，他想象不到，如果南谷真的收手了，他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的。
“能，只要你不再伤及无辜。”姜岩坚定的看向南谷。
南谷听到姜岩的话，伴随着一声轻叹，他摇了摇头，然后抬眸看向对面的姜岩，“可若我偏不想收手呢，南岩，你是真的不了解我啊。”
他的野心一直都很大，不只是鬼界，这六界，南谷都想要得到，既然他已经超脱了六界，那他便可以代替天道，把这六界变成自己心中所想的模样。
“南岩，不要拦我。”
“我是你哥哥，你要听我的。”
“我们本就是同生的并蒂莲，哪来的什么兄弟之说，只不过是你感念天道的讲经比我先开了灵智而已，他的那些经文我从未感念过。”
姜岩摇着头，想要否认南谷的话，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抹金光，不属于一直暗无天日的鬼界的光芒。
是天道。
姜岩想要替南谷向天道求情，还未开口，一束束金色的光柱便冲了下来，紧接着便是天雷滚滚而下。
南谷抬头看了看，然后讥笑一声：“南岩，你还想要帮这该死的天道说话吗，你瞧瞧，他降下天罚不止是想要杀了我，还想要毁了鬼界。”
“为什么？”姜岩一边躲着向自己冲下来的光柱和天雷，一边问着南谷。
已经堕生的南谷并不惧怕天道，他抬手一扬，本应朝着他射来的天雷便斜到了一旁，“你我二人都已经不受天道控制，他想要重新制造一个他希望的鬼界。”
姜岩摇摇头，“不可能，我如今的实力根本无法和天道抗衡。”
“南岩，我们并蒂共生，我的心和我的法力不受天道控制，你觉得你能逃得了吗，再说……”南谷步步生莲走到姜岩面前，随手便将一道天雷扯到了手上，漆黑的眼眸倒映着姜岩躲避天雷的狼狈声影，然后说道：“……你觉得你对天道的忠诚的心没有动摇过吗？”
听到南谷的话，姜岩皱眉不语，如果说当年对天道讲经让自己开了灵智，那这些年天道的所作所为早就让姜岩对天道那颗不变的心消失了。
从前姜岩从来不觉得不对劲，为什么那个生性悲悯的天道会教自己杀了那些破坏规则的恶，会告诫自己，挡了自己路的人应该全部让他们消失在自己眼前，会教姜岩去解决那些和不服天道的氏族部落，他一直，循循善诱的让自己成为另外一个和他相似的人。
看到姜岩一直躲避着天雷，南谷觉得厌烦，他又拉过一道光柱，随后直直地向天上射了过去，紧接着大片的光柱从天而降。
一时间，就连地上的惨叫声姜岩都听不到了，大片的光柱和天雷让地上那些法力低微的妖魔和想要借鬼界大乱逃走的鬼魂来不及躲避，瞬间烟消云散，除了出了鬼界去追生死簿的卞城王和泰山王，还有远在北原和西川的宋帝王和都市王，其余的鬼殿全部被光柱打回原形。
脚下蜿蜒起无数道裂痕，忘川里的水迅速干涸，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燃烧起了它们最后的生命，最大的奈何桥直接从中间断开，旁边几道小桥也陆续断裂。
如墨的长发被风扬起，不过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只不过另一人眉心处多了一道血红。
南谷看着脚下生灵涂炭：“这就是你们心中信奉的天道？”
沉默片刻，姜岩抬头看着云端之上高高在上的那片金光，只觉得寒从脚起，他无法想象，像父亲一般疼爱他的天道想要杀了他，杀了他的兄弟和朋友们，甚至还要毁了一界。
他全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忽然，他听到南谷说：“如果我输了，我便认你是我哥哥。”
姜岩反应过来，可还是晚了一步，南谷直冲云霄，接着天边便闪起黑白相交的色彩。
第八十七章 同归于尽？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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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间，大股的记忆涌进了姜岩的脑海里，姜岩呼吸一窒，不是因为失而复得的另一半记忆，而是因为眼前洋洋洒洒飘落下来的漫天的纯黑色莲瓣。
周伫的玉珏碎了，还有南谷……
姜岩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泪水决堤一般漱漱从姜岩脸上流下，他头痛欲裂，可又不止头疼，心脏也疼的要命，一个失神，天雷击中。
他觉得全身都疼，就连呼吸也觉得疼的过分。
往事如过眼云烟般闪过，他仿佛看到了转生之后那个笑得张扬的少年，然后奔溃一样跪于脚下所生的莲花之上。
他抬头，看着依旧金光闪闪的天道。
“既然天道不公，那我便与天道斗到底。”
姜岩拿起九幡，半跪起身，接着一个闪身就到了云端之上。
还未动手，眼前的场景便让姜岩顿住。
云端上，周伫正与天道斗法，两人无声地对望。
姜岩看到了，周伫的眉心出现了一道形似莲瓣的黑色印记，他瞬间醍醐灌顶，两人都没有消失，只是融合在了一起。
视线不偏不倚，全部落在了姜岩身上，周伫眉梢挑动，姜岩一时间竟然分不出面前的到底是周伫还是南谷。
而那边的天道像是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让看出了周伫和南谷两人的弱点，于是趁机，天道集结全力向姜岩攻去。
还在怔愣的姜岩下意识抬手去挡，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个巨大的结界当中，受了天道的一击，结界竟然没有碎，一直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他听见了周伫和南谷说：“你竟然敢伤他。”
天道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攻击着结界，像是在挑衅一样，因为他知道就算两人一起也打不过自己，除非……同归于尽。
但他料想，如果六界没了他，没有周伫，甚至是没了那个六千年来将鬼界管理的很好的南谷，这六界必然大乱，因为他的那个名字叫做南岩的孩子，实在是优柔寡断。
“那就死吧。”下一秒，天道便听到两人说道。
天道顿住，像是即将溺水的人一样，“不能，你不能杀我，没了我，六界将会失衡，你们也会……”
两人不再听天道的巧言令色，周伫额前的黑色莲印突然变成了血红色，他转头看了一眼结界里知道两人要做些什么拼命拍打着结界想要阻止两人的姜岩，漆黑的眸子里满是静谧细碎的光，一如当年两人初见，随后头也不会的朝着垂败的天道大步走了过去。
周伫结印，随即消失在了姜岩面前。
姜岩不知道周伫和南谷去哪了。
忽然间天地失色，姜岩像是身处无尽黑暗之中，无光无亮，无声无息，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姜岩一人。
“不——”
鲜血从姜岩口中吐出，他撑不住了。
……
一阵幽幽莲香袭来，姜岩转醒，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朵纯白的莲花之上。
他微怔住几秒，随后猛地起身，天道呢？南谷呢？还有……周伫呢？
他扶住一瓣莲花站了起来，却又险些绊了一个踉跄。
姜岩落地，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无际的水面上，他微微喘息着环顾周围，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
第二个玉珏碎的时候，姜岩的记忆便彻底恢复了。
他不怨阎罗，因为在很久之前他便觉察到了南谷的不轨之心，是阎罗为了两人间的兄弟情谊，小心翼翼规劝着南谷。他也不会怨南谷，因为他知道是他对不起南谷，害得他没有能力修炼受人嘲笑。他更加不会怨恨周伫，因为他知道周伫的迟来是因为天道想要彻底让自己听命于自己拦住了周伫，害得自己误会了他上千年。
“又要只留我一个人吗？”姜岩跌坐在地上，把头深深埋在了双膝间低声喃喃道。
“阿岩。”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岩立即抬头，在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周伫后，他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然后起身，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周伫略微叹息了下，然后伸手将呆愣在一旁的姜岩抱住，“吓到你了？”
触碰到周伫炙热的身体，姜岩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他回抱住周伫，将头抵在周伫胸膛之上，终于艰难的吐露出了几个字，带着哽咽说道：“吓死我了。”
听到姜岩的哭腔，周伫心疼的闭了闭眼，他深吸一口气，又紧了紧怀抱，“再也不会了。”
姜岩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挣脱开周伫的怀抱，焦急地问道：“南谷呢？还有天道呢？”
周伫有些吃味地看着姜岩，他伸手揉了揉姜岩的脸，无奈的轻轻叹了一口气，“问你的夫君别的男人，阿岩，我可是会吃醋的。”
姜岩怔了怔，吃惊的看着周伫，“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因为周伫的话而惊讶略张开的嘴就被周伫堵住。
姜岩想要推开周伫，问问清楚如今的情形，可一看到周伫睫毛轻颤，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姜岩就拿周伫没办法，只能任由周伫亲吻自己。
两人就在天地间最纯洁的无垢水镜中唇齿相磨，吻到姜岩最后都喘不过来气，周伫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狠狠在姜岩嘴角嘬了一下才放开。
“阿岩好可爱。”周伫低头看着被吻得双目氤氲，眼眶和脸颊泛红的姜岩忍不住说道。
姜岩瞪眼看他：“别以为你这样我就原谅你。”
“那阿岩问什么我便答什么好不好？”
蛊惑的嗓音在姜岩耳边响起，姜岩入迷般的点了点头。
“阿岩问吧。”
回神的姜岩发现自己就因为周伫的一句话失了神，又瞪了周伫一眼，这该死的美色。
他咳了咳，然后看向周伫问道：“南谷呢？”
“去找姜无了，大抵如今在鬼界。”
姜岩点点头，没事就好。
他又问：“那天道他……”
看着姜岩略带迟疑的目光，周伫直截了当的回道：“没了。”
听到周伫说天道没了，姜岩内心还是有些难过，毕竟自己跟在天道身边数万年，受他教诲。
他沉吟半晌，然后问道：“那其他人呢？他们可还好？”
周伫摇摇头，“鬼界半数的鬼魂因为天道的天罚魂飞魄散，还有那些攻上鬼界的妖魔两界，几乎全部折损。”
“那楚江他们呢？”
周伫摸了摸姜岩的头，略带叹息道：“都无大碍，只不过需要你再养育他们一回而已。”
姜岩皱眉看向周伫，“哈？这是什么意思？”
第八十八章 抛硬币定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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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姜岩和周伫从水镜中出来，来到了鬼殿里，姜岩才知道周伫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条蛇，这只老虎和这只……熊猫，还有……这盆仙人掌是什么啊？”姜岩看着面前一直在转圈的花斑蛇和打着哈欠的老虎，还有拿着仙人掌想要尝一口的熊猫，倒吸一口凉气的问着身旁的周伫。
周伫先是把熊猫手里的仙人掌拿了过来，刚想要回答姜岩，就看到南谷走了过来。
他笑吟吟的看着姜岩，眼神里还略带了点儿可怜姜岩的意味，“仵官，楚江，平等和轮转你都不认识了？”
还未等姜岩开口狡辩，就又听到南谷说：“也是，他们一直都是由阎罗养育，你哪里见过他们的原形。”
“别没事找事。”姜岩不满的看着南谷，然后他又拉了拉周伫的袖子，“阎罗他……”
周伫低头看向姜岩，“阎罗虽已身死，但好在魂魄还在，如今他正在阎罗殿属下心小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