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南亭不知道陈灯是真想知道，还只是客气反问，不过不管是哪种，只要问的人是陈灯，范南亭都会认真回答。
　　“我觉得挺好看的。”范南亭把新到的货放到架子上，噙着笑说，“以前我就想这么做了，不过那时不太方便，每次我一盯着你看，你就拿东西逗我。”
　　范南亭话没说完，但陈灯知道他要说什么，好笑的替他补全对话，“我看别人说猫盯着你看，就是想你陪它玩，所以我才那么做的。”
　　陈灯把写好的价格塞进价码框，头也没抬道，“不过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不能总这么做，就换了种法子。”
　　“然后你开始带小零食给我。”这回换到范南亭补充了，“还基本不重样，当时我没少好奇你都是从哪买的。”
　　陈灯耸肩，实话实说道，“先查好猫能吃的零食，再一家店一家店的去看。”
　　这样做其实很累，因为那段时间陈灯刚升上高中，学业压力大，家里也不太平，陈灯每天都很累，基本上倒床就睡。而整理这些又很费心力，并非一下就能做完，但陈灯却从中感到开心，毕竟这能让他暂时不去思考现实的烦恼。
　　更何况每次他把零食拿出来，那只一开始很凶的猫，就会瞬间变得很乖，黏人精似的跟在他身边，怎么撸都没问题。
　　“那些小零食呢？”陈灯从回忆抽身，想起他每次带过来的零食七七都不一定能吃完，所以每次陈灯都会选一些让他带走，“都吃了？”
　　说起这个范南亭就来气，连货也不上了，把当年不能告的状，一次性告了，“有些我能藏好，等饿了再吃，但更多的我都来不及藏就被抢了。”
　　“南亭公园有很多流浪动物，只是这地方光有环境好，却没什么吃的，流浪动物想不饿肚子，还得去旁边的街道。”范南亭道，“这附近街上有一只流浪狗特别凶，很多流浪动物都被它欺负过。”
　　范南亭捶了下手，心有不甘，“你给我的那些零食，就被它抢了不少。”
　　如果它抢的是别的吃食，范南亭也会和他抢，但抢不过也就算了，范南亭不会跟它死拼。可这是陈灯给他的，他自己都舍不得吃，又怎么舍得被别人抢走？
　　所以范南亭跟那只狗拼了，而且许是陈灯给的东西带来的能力太大，范南亭竟然还真把东西抢回来了。
　　尽管他也伤的不轻，但范南亭却一点都不觉得亏。
　　范南亭说起这些，还有些怨怼，后悔当年应该好好教训它一顿，要不然后面他突然变成人被范叔捡回家，就不会把陈灯给他的东西丢了。
　　范南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到一边陈灯的眼神已经变了，因而在他听到陈灯的问话后，才会很没出息的愣住，“所以你才总是受伤？”
　　“啊？”范南亭茫然。
　　“那时我自认为我喂的勤，你应该不用去外面找吃的，然而我每次去看你，你身上都有伤。”陈灯看着范南亭问，“伤是这么来的？”
　　范南亭没多想，点头应了，“对啊。”
　　陈灯见过那只流浪狗，印象里它很凶，别说是猫了，一般狗都怕它。他想不出范南亭是怎么打赢它的。
　　“东西没了买就是，你做什么和它打架？”陈灯皱眉道，“万一输了……”
　　范南亭打断陈灯，“没有万一。”
　　“？”
　　“那是你给的。”范南亭看着陈灯，眼神坚毅，语气肯定，“我必须拿下。”
　　于范南亭而言，陈灯就是特殊的，他这个人特殊，给的东西特殊，所以就算明知道不是对手，就算知道这样会受伤，范南亭也会咬牙往前冲。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第37章
　　晋北市今年的初雪来的早，刚进十二月，整座城市便变的雪白。
　　范南亭早上起来见雪下的挺大，且没有要停的迹象，便跑进屋里找范叔，想问问今天还做不做生意。
　　范叔起的早，这会正在喝茶，见范南亭过来了，便示意他去厨房，“给你留了粥。”
　　“谢谢范叔。”范南亭没急着去喝粥，在范叔旁边坐下，“雪下的这么大，店今天还开门吗？”
　　闻言范叔好笑的看了范南亭一眼，不答反问道，“你这是又存了什么心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啊。”范南亭装傻，“所以今天要不要上班？”
　　范叔抬手敲了下范南亭脑袋，戳破他的小心思说，“不管要不要上班，也不影响你往外跑。”
　　被戳穿的范南亭有些不好意思，“不上班的话，我走的更有底气嘛。”
　　范叔笑了起来，没再揪着这点不放，反倒是关心起范南亭的感情生活，“许久不问了，你跟小陈现在走到哪一步了？”
　　“还在追求中。”范南亭笑的很腼腆，“不过是越来越好了。”
　　提起陈灯，范南亭就有说不完的话，“上次下大雨，我被困在菜市场躲雨，陈灯知道后特意跑过来给我送伞。”
　　后面还伞时，范南亭耍了个小心思，把陈灯给他的伞留下了，转而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伞还给了陈灯。
　　“还有上上次我去找他玩，晚上不是没回家吃饭吗？其实当时我在他家。”范南亭提起这事语气骄傲，“那晚是我下厨的，陈灯夸我菜做的很好。”
　　范叔并不打断范南亭，仍是一脸笑的看着范南亭，听他分享恋爱里的故事。
　　“而且我们还约定好元旦要出去玩了，我们准备去泡温泉。”范南亭脸火烧一样烫，低着头没好意思看范叔，却不忘强调，“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脸红的像猴子屁股咯。”范叔明知道范南亭在害臊，还故意逗他，“儿大不中留，我们小亭要做别人媳妇了。”
　　看范南亭脸红成那样，范叔还以为他不好意思接话，但范叔低估了范南亭对陈灯的执念，更不知道范南亭有多迫切想要这个名号。
　　所以他话一说完，就听到范南亭说，“我也很喜欢范叔的。”
　　范叔轻笑，难得不讲理起来，追问道，“那我跟陈灯你更喜欢谁？”
　　这根本没有可比性，就像谈恋爱时问的掉河里救谁的问题，范南亭也清楚范叔是故意这么问的。可范叔不明说，他总不能戳穿范叔故意来臊他的吧？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范叔欣赏够了范南亭的窘迫，才没继续为难他，“今天给你放天假，吃完早餐想去玩玩就去哪玩吧。”
　　范南亭满意了，“好勒。”
　　于是喝完粥后，范南亭打车去南亭公园，和早就到那儿的陈灯汇合。
　　“给你的。”一走到陈灯身边，范南亭便把捂了一路的手套递过去，“戴上暖和一些。”
　　陈灯接过手套，边戴边说，“都要堆雪人了，怎么还戴手套？”
　　“戴起来也可以堆。”范南亭冲陈灯晃晃手，展示他的手套，眼睛都笑成了月牙，“我们堆什么啊？”
　　南亭公园人很多，但大多数都是家长带家里小孩儿来堆雪人，像范南亭跟陈灯这种组合倒是很少看见。
　　不过范南亭才不在意别人的视线，一见到陈灯就只看得见陈灯，像个陀螺似的围着他转。
　　“堆个不一样的。”陈灯弯腰抓了把雪放在手心把玩。
　　范南亭学陈灯，也团了团雪放手心，“怎么个不一样？”
　　“堆只猫吧。”陈灯把雪球丢进雪地，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夹雪器，递了一个给范南亭，“我看过别人堆其他动物，就是没见过有堆猫的，我们试试看？”
　　明明知道陈灯没别的意思，可管不住思绪会乱发散，所以范南亭一听陈灯说要堆猫，下意识想到自己。
　　见陈灯蹲下，范南亭紧忙走过去，挨着他蹲下，再用陈灯给的夹雪器夹了个鸭子出来，“真的要试试吗？”
　　“为什么不试？”陈灯的夹雪器夹出来的是心型的，圆乎乎的很可爱。
　　范南亭看陈灯把夹出来的心放到一边，便像偷偷藏食物的松鼠，把陈灯夹好的心一个个挪到自己身边，“那我可不可以提一个意见？”
　　陈灯注意到范南亭的小动作，很是哭笑不得，不过他并没阻止，“什么意见？”
　　“能不能不堆别的猫？”范南亭低着头，一连夹出一排的鸭子。
　　陈灯愣了，“？”
　　“就算只是堆雪人，如果你要堆别的猫，我也会……”范南亭没敢看陈灯眼睛，声音也越说越小，却确保陈灯能听清他的话，“会吃醋的。”
　　人类最爱说猫是养不熟的动物，不比小狗来的亲人，范南亭不知道别的猫是什么样的，就他自己而言，他可以十分肯定地说，他是只黏人的猫。
　　他不仅黏人，醋意还大，见不得陈灯和别的猫走的近，不管是真的猫还是假的猫，范南亭都接受不了。
　　换而言之，范南亭希望陈灯身边只有他。
　　范南亭的话让陈灯夹雪的动作一愣，他能感受到范南亭的变化，这些天范南亭是越来越不遮掩了，时常一剂直球打得陈灯不知所措。
　　就像现在。
　　吃醋就吃醋，哪有人这么理直气壮的？
　　可范南亭就能做到，甚至还会继续追问，大有一种他不回答他就一直问的架势。
　　陈灯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最后纠结来纠结去，憋出来一句，“可我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
　　虽然这段时间范南亭变过猫，但那时间太短，陈灯根本来不及记住他的样子。陈灯能记住的，或者说手机里有照片的，都是很多年前的范南亭。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陈灯有种直觉，如果他翻出当年拍的照片给范南亭看，范南亭可能会不开心。
　　哪怕那也是他自己。
　　陈灯的反问还真问住了范南亭，不过他也会愣了一下就想出解决办法了。只是范南亭不敢说，因为他觉得陈灯听了或许会觉得他是变态。
　　范南亭的沉默落在陈灯眼里，便变成了另一种意思，他以为范南亭也没办法，笑了一下想改口，结果范南亭看陈灯这样，担心他反悔，反倒是没那么多顾虑，嘴一张一闭，话就说完了。
　　陈灯果然沉默，范南亭呐呐，偷瞧着他的脸色，半天没坑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范南亭快忍不住沉默要转移话题时，陈灯终于开口了，“你确定？”
　　“啊？”
　　“确定我们就行动。”
　　范南亭脑袋晕乎乎的，“可…可以啊。”
　　于是几分钟后，范南亭跟陈灯去了公园附近的商场，两人一起去了厕所，进了同一个隔间。
　　十几秒后，范南亭消失不见，陈灯怀里多了一只猫。
　　陈灯拿出手机给猫拍照，范南亭却又开始贪心，借着陈灯抱着他拍照的动作，亲昵地舔了舔陈灯手背。
　　范南亭舔的专心，并不知道抱着他拍照的陈灯动作一顿，尽管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但他变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他的不对劲。


第38章
　　从厕所出来时，范南亭脸红的像熟透了的番茄，不得不拉高围巾以遮住脸，免得被陈灯发现他的异样。
　　然而陈灯自身难保，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步子匆忙不说，没被头发挡住的耳根还泛着红意，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只是范南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还在回味刚才被陈灯抱的感觉，也就没能发现陈灯的反常。
　　雪势不见小，来南亭公园堆雪人的人倒越来越多了，一些人还打起了雪仗，你追我赶的同时欢声笑语不断。
　　“想玩？”陈灯见范南亭一直盯着那边看，停下来解释说，“雪人也不急着堆，打完雪仗过来堆也是可以的。”
　　范南亭连忙否认，“我没想玩。”
　　“那一直看那边？”
　　“就是觉得他们玩的挺开心，气氛也好。”范南亭为自己辩解，“真没有在羡慕。”
　　陈灯笑笑不说话，算是信了范南亭说的话，领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
　　可范南亭看陈灯这样，心里却有点不踏实，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实话实说道，“会羡慕，但就只有一点。”
　　陈灯顿住，扭头看他，有些意外。
　　“而且那是以前，现在我不羡慕了。”范南亭没好意思和陈灯对视，低着头小声补充，“现在我有你陪我，我比他们都要幸福。”
　　原先陈灯看范南亭态度那么扭捏，还以为原因有多不方便说，又哪里想到原因竟然这么简单，虽然这也确实不适合说出来。
　　陈灯假咳嗽了两声，准备转移话题，而范南亭话开了头，也没一开始臊得慌，好听的话一句接一句的往外说，弄得陈灯招架不住，明明是在大雪天，脸却被火烫了一般热。
　　“快去堆雪人吧，今天挺冷的，早堆完早回家，免得在外面呆久了会感冒。”陈灯嘴角一扬，用笑容缓解他的不自在，指着旁边的空地说，“我看这儿不错，我们在这儿堆。”
　　说完陈灯便先蹲了下来，一边伸手团雪，一边解锁手机翻出刚拍的照片，怕范南亭继续刚才的话题，还催他过来帮忙。
　　但还是晚了。
　　“陈灯，你是不好意思了吗？”范南亭倒是蹲下来了，却没有帮忙堆雪人，而是笑眯眯地看着陈灯，追问道，“你是不是害羞了？”
　　陈灯不说话，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看一眼手机团一把雪，一副专心堆雪人的样子，叫路过的人步子都轻了几分，生怕会打扰到他。
　　可范南亭却没这么多顾虑，或者说从他发现陈灯被他弄不好意思后，脑袋就开始晕乎乎，失去了思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