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会有报应的!”
身后传来丁零当啷的声音,池菽才发现自己的身后居然有着无数个这样的笼子。
只不过比起他这个豪华装修的笼子那些笼子简陋极了,漆黑的铁柱上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印记。
他回头的那一瞬间,刚才大声叫嚣的人忽然整个炸开了,一滴血溅在他的脸上。
沿着小人鱼苍白的面颊慢慢滑落。
笼子里的小人鱼表情还带了点茫然,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他细白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面颊。
直到看见那猩红的颜色他才慢慢反应过来,往笼子后面靠了一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进入黎屿的精神域这么多次,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从前的精神域虽然也危险,却从来不会像这个精神域这样如此直白的出现血腥的画面。
而且这么久了,他还没有见到黎屿的身影。
池菽吸了吸鼻子,跪坐在地上。
他看了看王座上的男人。
那个是黎屿吧,虽然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是男人身上透露出的那种感觉和黎屿一模一样。
笼子有点矮,池菽只能半跪在地上膝行着往前了一些。
他直直看向了黎屿。
精神域里的黎屿不认识他,池菽措辞了一下,“请问,这里是哪里?”
过了半晌没有人回答他,小人鱼有点纠结的拧起眉毛。
要不要再问一下,但是那边的男人和底下的这些人看起来好像是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难道他要一直被关在这里吗?这样的话,他要怎么帮黎屿治疗。
而且这一次的治疗和以前的那些治疗不一样,他不用把这个精神体劝回去。
只是要帮助黎屿清醒过来。
不过院长好像没有和他说要怎么帮助黎屿清醒过来。
池菽一想事情就容易忽略周围的事情。
他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细白的指节,慢吞吞的开口,小声嘟囔,“要不要再开口试一试。”
直到笼子被一块巨大的阴影笼罩住,池菽才慢慢抬起头。
方才坐在王座上一言不发的男人站在笼子外面,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
“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吗?”
对方冷着一张脸,微弯下腰,直直看着笼中的自己。
池菽不大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过如果回答不知道的话是不是就不能出去了。
他于是迟疑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知道的。”小人鱼一双圆圆的杏眼看着他,诚挚的目光让笼子外的男人受用极了。
他点点头,指尖动了一下,困着池菽的笼子消失不见。
“下来吧。”
黎屿看着池菽淡淡的开口。
但是柱子上的人鱼迟迟没有动静。
男人有点不悦的皱起眉头,刚想说话,面前的小人鱼忽然可怜巴巴看了过来。
“下不去。”他惨白着脸,往柱子中心的地方挪了一些。
“我没有翅膀。”小人鱼看了他的翅膀一眼,满脸都写满了暗示。
黎屿沉默了一下,朝他伸出一只手,示意他握着自己的手下去。
没想到方才可怜巴巴坐在柱子中央的人鱼忽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自己。
“谢谢。”
他听见小人鱼把脸埋在自己的脖颈里,闷声闷气的开口。
黎屿不悦的皱起眉头,真是大胆,居然敢直接伸手抱住自己。
他黑脸,刚想开口教训,抱着他脖颈的小人鱼还嫌不够,主动拉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上。
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刚才那样好像有点危险,你搂着我。”
池菽一脸自然的指挥着黎屿。
“快下去啊。”
不小心看到高度池菽抖了一下,故技重施把自己的脸埋到了黎屿的脖子里。
黎屿在空中站了一会,动作平稳的飞到了地上,然后将自己身上的小人鱼扯了下来。
“到了,下次不可如此无礼。”他沉着脸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池菽早就习惯了黎屿这个样子。
一脸乖巧的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小脸看上去就敷衍无比。
跪在周围的众人一脸惊骇的看着池菽。
不过黎屿似乎没有和他计较的意思,朝着旁边站着的人吩咐了一句。
“带他去换身衣服,好好教一教他。”
章鱼头恭敬的朝着男人行了个礼,走到了池菽的身边,想跟平时一样用自己的章鱼须把人捆走。
没想到他章鱼须刚刚伸出一点。
骨节分明的大手忽然攥住了他的章鱼须。
只见他们的王黑着脸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章鱼头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惊恐起来,“带他去学学规矩。”
一般君上这样吩咐以后,他就会用触须把人捆到学习规矩的地方,然后慢慢的叫他们学会什么叫规矩。
至于那些承受不住直接死了的人,就与他无关了。
男人捏着章鱼须的手僵硬了一下,又不好收回自己的命令,只好干干巴巴的开口,“好好看着他。”
章鱼头郑重的点点头。
刚想表示自己不会让池菽逃跑,耳朵又听到一道只有他可以听见的精神指令。
“给我的时候,一根毛都不能少。”
章鱼狞笑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他看着自家君上,头上的触须服服帖帖收了回去,换上了一脸的灿烂的笑容。
“人鱼先生请跟我来。”
黎屿看了一眼章鱼谄媚的态度,又见那只胆小人鱼脸上不安的表情消散了许多。
没有像刚才一样露出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他满意的点点头,起身往自己宫殿走。
自从收到了君上的指令,章鱼头对池菽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这可能是未来的宠妃,要好好巴结。
章鱼头嘿嘿笑了两声,带着池菽来到了一个四面环水的院子。
“您看这个院子您觉得怎么样?”
池菽不挑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章鱼头像是松了一口气,随后搓着手开口,“您看什么时候比较方便,我带您参观一下这里,顺便学学这里的规则。”
池菽正好有一肚子的话要问。
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章鱼哥坐下。
却见对方摇摇手,“我站着就好,您坐,您坐。”
池菽有点不好意思,刚想开口,就听章鱼头开口,“我们章鱼不喜欢坐着,触须站着舒服。”
他似懂非懂的看了一眼章鱼头上面的触须,眨眨眼示意自己明白了。
“我可以问一问这里是怎么回事,笼子里的那些又是什么东西吗?”
章鱼头还是一脸笑眯眯模样。
“那些都是战败的俘虏。”
池菽茫然的点点头,接着他又想到自己刚才好像也是和他们一样被关在笼子了,“我也是吗?”
池菽指了指自己,章鱼头为难的看了池菽一眼,小声开口,“是的。”
不仅是俘虏,还是他们直接抢的祭祀给神明的祭品。
不过这句话章鱼头没有讲出来。
面前的小人鱼好像失去了一些记忆。
池菽点点头,“那些柱子上的人……”
他有点为难的开口,“他们是不会都会死。”
他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方才鲜血溅在上面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不是的。”章鱼头露出一抹癫狂的笑容。
“他们都会成为君上的信徒,我们都是君上的信徒,伟大的君上是无所不能的!”
章鱼头的声音尖利起来,如同指甲划过玻璃的摩擦声。
“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人鱼先生。”章鱼头原本漆黑的眼睛呈现出一种鲜血涌动的猩红色。
他盯着池菽。
“是……是的。”池菽有点被他吓到。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
得到肯定答复的章鱼头眼里的血色渐渐退了下去,又变成池菽最开始见到的那个样子。
“先生是要休息一下,还是我现在就带您去学习规矩。”
“学完就能去看……看君上了吗?”池菽磕磕巴巴的问道。
“当然先生!”章鱼头羡慕的看了他一眼,“您是我见过最受君上宠爱的孩子了。”
池菽僵硬的点点头。
他跟着章鱼头一起穿过冗长地下甬道,下面是一片潮湿的洞穴。
越往里走,池菽觉得自己的脑子愈发地昏昏沉沉,他想不起来自己过来这里的目的。
喑哑的小调在甬道里回荡,他们在歌颂自己的君王。
池菽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中午章鱼带他过来的那个小院子里。
他的双腿已经变成了银色的鱼尾。
池菽起身想往外走,却发现鱼尾变不回双腿的形状了。
池菽有点焦急的摸了摸,但是没有任何的作用,鱼尾没有丝毫变回去的征兆。
“先生,您今晚想吃点什么?”
章鱼头从外面走了进来,触须稳稳端着一个盘子。
“我的腿是怎么回事。”
池菽拧着眉看向章鱼头。
中午去溶洞前还是正常的,去了溶洞以后他的腿就便不回去了。
章鱼头没有回答他,只是将托盘递到了他的面前,“先生快吃饭吧。”
池菽看一眼盘子里黏黏糊糊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偏过头,“我不想吃。”
“先生不吃的话,晚上会饿的,饥饿的人在这里是存活不下去的。”
太阳缓缓沉下,章鱼头定定地看着他,半张脸隐在没有太阳的光线的阴暗地带。
“希望明天还可以和您见面。”
章鱼头没有再劝,留下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语,从院子里走了出去。
池菽歪了歪头,觉得有点奇怪,章鱼头的态度和白天那副唯唯诺诺的和善样子实在差多了。
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不知道那个黏黏糊糊的东西是什么做的,池菽越闻越香。
他控制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口腔迅速开始分泌口水,饥饿的感觉一波又一波涌了上来。
似乎在催促他快点吃下这个东西。
好像有点不对劲,这个东西不能吃。
池菽想了想,趁着自己还有力气,把那个东西狠狠往门口丢去。
自己慢慢沉进了水底,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快点睡着。
只要睡着了就不饿了。
他没有看见,被他压在身下的影子,慢吞吞蠕动着吞下了门口食物。
然后又爬了回来。
安安静静藏到了他的身体下面。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池菽闭上眼,过了一会居然真的有了睡意。
只不过周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发的响亮,像是有无数的虫蟊在上方成群结队的游走。
想到自己白天在这里看到的景象,池菽忽然觉得有点害怕。
他紧紧皱着眉头,死活不睁开眼睛。
他在心里默念好奇心害死猫,只要不看就不会被吓到。
但越是这样想,脑子里越是冒出那些奇诡恐怖的景象。
池菽终究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没有他想象的那些虫子,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池菽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不过没几秒他忽然又猛地睁开了眼睛。
天上的月光那么亮,为什么地板会是黑色的,明明他中午过来看的时候是铺着碎石的小路。
虽然躺在水里,冷汗已经沿着池菽的额头冒了出来。
怎么办,要怎么做。
池菽在水底的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
那些是什么东西。
“你看见了是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水池上方传了过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池菽睁开眼睛。
是他早上见到的黎屿,黎屿蹲在水池边上,笑眯眯的看着他,饶有兴趣的伸出手触碰他的头发。
“你没有吃晚饭对吗?”
大约是觉得这样不过瘾,黎屿干脆揽着池菽的腰,把他整个从水里抱了出来。
“真是不听话,不听话的信徒是要受到惩罚的。”
池菽发现黎屿忽然拉近了和他的距离,冰凉的气息洒在了他的脸上。
“你说说我要怎么惩罚你?”
黎屿挑起小人鱼一撮湿漉漉的发丝,轻轻扫了扫白净的脸颊。
池菽沉默了一下。
怎么觉得这个精神域里的黎屿更加的变态了。
为什么连信徒这种设定都弄出来了。
池菽抿着唇,清澈的杏眼注视着男人,细白的指节搭上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掌。
“那就惩罚我做你最忠诚的信徒好不好。”池菽说完起身吻了一口黎屿的唇角。
他以前治愈黎屿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没有什么是一个亲亲搞不定的。
他亲完圆圆的杏眼带着朦胧的水雾看向男人。
“可以吗?”池菽揽着男人脖子。
小声的问道。
“真的吗?”黎屿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真的!”
小人鱼软软的手心贴着男人的面颊,脸上的神色认真极了。
“好。”
黎屿低低笑了一下。
“那我忠诚的小信徒,现在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吧。”黎屿忽然伸出手遮住了池菽的眼睛。
池菽的指节搭上了黎屿的手。
“这里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