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个满岁酒,大办,你觉得怎么样?”谈隽直接站起来和安嘉对视,目光灼灼。
“这,我没意见。”安嘉明显迟疑了一番。
“放心,我们的虫崽都会有的。”谈隽无头无尾说,然后伸手揽住了对方。
但安嘉明白,埋首在雄虫的颈窝,放在背后的手紧了紧,眼神一暗,无声道。
都会有的吗?
在虫族,除了雄子的生日会大肆庆祝,雌子几乎没有,就连皇室王族都很少替他们的雌虫幼崽庆祝。
谈隽对虫崽的重视可见一般,但安嘉担忧的是大肆操办会引起的舆论浪潮,他不希望影响到雄虫。
一大早,谈隽和安嘉就抱着肉球动动去了医院。
医生对着站在称上的虫崽左右掂量,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睁大眼睛看上面的数值。
嗯,妥妥超了不少。
“来,让叔叔看看。”医生把虫崽抱上看诊台,听诊器一直在他身上来来回回,被随虫摆弄的虫崽很不开心,撅着小嘴,苦大仇深。
谈隽和安嘉站在一边看着。
检查一番后,医生要将虫崽送用封闭的测验舱,虫崽瘪嘴十分不情愿,向谈隽求助:“雄父,不要。”
谈隽这些天没有时间和虫崽相处,但称上的数值他看清了,于是,十分冷漠拒绝了虫崽可怜兮兮的请求。
见没戏了,虫崽金色的眼睛都快被厚厚的眼皮挤没了,他看了安嘉一眼,自知没用,只得乖乖进去了。
动动可不是怕测验舱,而是怕结果出来后他没有好吃的了,毕竟,这是连时空舱都不怕的幼崽。
舱门合上,指示灯亮起,很快,又开了。
虫崽蹲在里面不肯出来,活像要赖在里面。
医生见他这副无赖样,笑着说:“好了,小朋友出来吧。”
虫崽冷哼了一声,稍稍背对他不看他。
安嘉皱眉,瘦削的脸庞和虫崽肉肉的脸都不见几分相似了,语气稍重:“动动。”
听到他严肃的声音,虫崽不满地甩着手,但身体还是诚实地动了,小脚一挪一移,磨蹭了好半天终于是出来了。
见雌虫没抱他的打算,他转而求助一边的雄虫,两眼泪花:“抱。”
谈隽挑挑眉刚准备上前,安嘉就拦住了他,认真道:“不要抱他,自己站着。”后半句是对装可怜不听话的虫崽说的。
于是,雄虫伸到一半的手又收回了。
虫崽委屈极了,眼里哗哗直掉,好不可怜,声音软糯:“雌父坏,我不喜欢你了。”说完自己从半高的测验舱爬下来,哒哒就要往外跑。
经过安嘉面前时直接被雌虫揪住了背带裤的后领,虫崽挣扎着要挣脱,安嘉低头看着他一点都没心软。
“乖乖待着。”
在虫崽面前,安嘉扮演的一直是严父形象,事事管着拘着他,处处受限。
虫崽已经难过死了,眼泪哗哗汹涌而来,也是个不好惹的主,直接张嘴就要下口。眼看牙齿已经碰到了雌虫手背上的肉,下一秒他就被拎着后颈提起来,脚部悬空。
“跟我出来。”谈隽提着他就往外走。
安嘉动了动嘴还是没说什么,收回目光后向医生道歉:“抱歉,幼崽太顽劣了。”
“没事,很久没见到这么有个性的虫崽了,只是对父亲动手还是要不得的。”医生笑笑坐在桌前给虫崽写体检报告。
安嘉苍白的笑了,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关切的问:“情况怎么样?”
医生刷刷写完了,抬头看他,无奈摇头:“体重又超了不少,不过体质没问题,看样子得长期控制饮食。”说着将诊断单递给他。
安嘉接过大致浏览了一遍,心里石头落地的同时又提着口气。
一种悲凉蔓延心尖,雌虫的指尖开始发凉,渐渐失了温度。
虫崽刚才的举动实在是震撼到安嘉了,居然要咬自己,他清晰意识到他过于强硬行为已经是失了虫崽的心。
起了逆反心理。
安嘉罕见地无措起来,手里拿着纸质单微微发颤。
一墙之隔。
谈隽半拎半提将虫崽弄到了走廊尽头空无一虫的角落,然后将他放下。
小团子一只靠着墙蹲下,可怜地抱着自己嚎啕大哭,当是多委屈。
雌父凶他,雄父也不帮他,他是没虫爱没虫要的小可怜。
头顶传来雄虫的声音,在哭声中听得不太分明:“雄父和雌父你最喜欢谁?”
虫崽抽着鼻头抬起全是泪花的脸,鼻音厚重毫不犹豫道:“雄父。”
谈隽不带情绪,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自然蹲下两虫的视线接近平行。
“不喜欢雌父?”他继续问。
虫崽重重点头,打着哭嗝:“他坏,我不喜欢他了。”
谈隽眼底的暗色更浓了,脸上并不显,循循善诱:“那不要雌父了或者给你换一个雌父?”
这下,虫崽都忘了哭,脸上犹豫之色尽显,良久都给不出一个答案,脸继续埋在膝头装死。
突然,一张宽大温热的手放在他头顶,虫崽抬头愣愣看着他面前的雄虫。
“为什么喜欢雄父?”他问。
“因为雄父对我好。”虫崽脱口而出。
“那为什么讨厌雌父?”他又问。
虫崽皱着眉头想了好久,还是干巴巴说:“他对我不好。”
“不让你吃好吃的,不抱你也不让其他虫抱,以及老是凶你?”虫崽形容不出的,谈隽替他总结了。
“就是!”虫崽以为谈隽能和他感同身受的。
不料,雄虫温柔说着十分无情的话:“因为你是你雌父生的,是我们的虫崽雄父才对你好的。”潜台词连虫崽都听得懂。
如果你不是我们的虫崽我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的。他只是因为这个身份才会他们被优待。
虫崽眼睛瞪的大大的,眼瞳圆滚滚,一时被吓得无从反应。
“你雌父才是真的对你好,怀你生你养你,雄父的感情很吝啬。”见虫崽真的是被吓到了,谈隽心下轻叹,随后抱起他。
语气没有一丝责怪,纯属陈述。
“还记得雌父昏迷的那段时间吗?你天天哭着吵着要雌父。”
这下,虫崽的脸都白了,眼神呆滞住了,明显回想起了那段时光,他最恐惧的那段记忆,生气寥寥的雌虫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眼泪簌簌而落。
第45章 家属
“你雌父很苦, 他疼你但不会惯你,因为他不想让你吃更大更多的苦。所以他总是对你板着脸, 对你提很多要求。”谈隽不紧不慢说着,然后微微停顿:“可以生气,但……不要恨他,觉得他做的不对就和他说,他会改。”
瞬间,虫崽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水坝汹涌而下。
虫崽不笨,恰恰相反,一出生就是s级的他很聪明,很多事其实已经能理解了。
“去和雌父道歉,好不好?”谈隽引导他,小家伙其实性格犟得很, 不给个台阶下说不定都拉不下脸。
安嘉坐在医务室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头微微低着耷拉的头发遮住眉眼,大半张脸都隐在阴影中, 身体已经僵住了, 身旁放着报告单。
医生已经离开了。
他周身萦绕着郁气,突然手上一热, 他抬头直接愣住了。
面前,哭得小脸通红的虫崽抓住他的手臂, 神情小心翼翼, 像做错了事那般心虚。
他小声道:“对不起, 雌父, 动动不应该咬你的, 你可以原谅我吗?”虫崽抽噎着, 鼻子一动一动。
安嘉垂在身侧的指尖一颤, 顿了一下后,心里酸涩难忍,直接将虫崽抱进怀里慢慢收紧,神情懊恼,嗓音嘶哑:“对不起动动,雌父也有错。”
他枯坐了很久,一直在自我反省。
他是不是对虫崽太严格了,毕竟,动动还不满周岁,他关心的话到了嘴边总是变了味。
虫崽感受到怀里熟悉的温度和味道,再次大哭,特别伤心。
“呜呜呜!”
谈隽在一旁看着,缓缓呼了口气。
安嘉有时对虫崽的态度真的有些别扭,净是严格要求,极少露出慈爱。也许是自身的遭遇,他对虫崽投放的注意力太多了。
多到不正常的地步。
情绪平复后他们才出了医务室。
“雄主,那是五皇子吗?”安嘉疑惑看着一个方向,看着自己怀里哭累睡过去的虫崽,不确定开口。
谈隽顺着看过去,不远处曼尼达身边陪着一只雄虫,而他们的方向是往产科去。
“是。”谈隽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淡淡道。
看来是真放下了。
很明显,他们并不关心。
谈隽他们到了最近的一个超市,阵阵香味飘出,轻而易举就能勾起味蕾。
在安嘉怀中睡的香甜的虫崽鼻子动了动,很快睫毛轻颤露出那双惺忪的眼,嘴巴微张,唾液腺分泌旺盛。
小眼睛亮亮盯着里面,期待又不敢开口。
谈隽把他放在特制的虫崽推车里,它会随着虫崽的需求自动升降高度,自然也能移动位置。
“去吧,想拿什么随便拿。”谈隽放话,手掌压了压虫崽头顶上翘起的一根小呆毛。
不过,给不给吃就说不准了。
得到雄虫的许可后,蔫蔫的虫崽猛然振奋起来,嘴巴咧的大大的,“动一动。”推车就向前移动了。
安嘉不是很同意,就要制止,但看到雄虫带有深意的眼神,在舌尖上饶了一圈的话又咽了回去。
“让动动开心一下。”他这么说。
雌虫轻轻点头,默认了。
虫崽开心极了,扫荡般经过货架后,半空了,原本空荡荡的推车也半满了。
他们俩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边走边聊。
“以后别对动动这么严肃,什么坏事都一只虫包揽了。”
“我错了。”安嘉神情沮丧,很直接认错了。
“不管发生什么,还有我呢。”谈隽自然牵起他的手,那么熟练地十指相扣缓缓握紧。
安嘉盯着他,不多时就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睛亮地耀眼。
谈隽也勾起了嘴角的弧度,两虫加快脚步跟上了已经快没影的虫崽。
一看,便忍俊不禁。
虫崽坐在推车架子顶部,在他的指令下推车从低向上又从高向下,而他那肉肉的小胳膊伸进货架,揪起一包零食就往筐里扔,速度很可观,蹭蹭就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叠升起来。
最后筐里实在放不下了,虫崽就放进怀里抱着。
这不,听见毫不掩饰的笑声,他从零食堆里出来疑惑回头,炯炯有神的眼睛十分可爱。
看着被零食淹没的虫崽,两只虫又笑了,安嘉哭笑不得,抹了抹眼角飚出来的湿润,不知该骂他还是该夸他可爱。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有条不紊过了一个月,选手们大施拳脚,自顾自个的日子过的倒还安分。
谈隽并没有时间天天巡视,只偶尔挑空或者思绪凝滞的时候会当放松随意走一走。
这不,他到了陌里安的房间,出乎意料见到了另一只虫,也是雌虫。
彼时,陌里安正顶着鸡窝头在桌前坐着,面前摆放着几碟小菜,拿着碗速度极快地往嘴里扒饭,嘴巴油亮亮的。
旁边衣着干净整洁、明显矮一些的雌虫见到他又恢复以前那邋遢样,眼睛睁得大大的,二话不说直接朝他后脑勺呼了一掌,没好气道:“饿死鬼投身啊?!”
凶巴巴的,看着来手劲特别重落下也引起挺大的声响,实则落到陌里安脑后力气就已经收了大半。
自己的虫还是自己疼的。
被不轻不重打了一下,陌里安还是继续心安理得吃着美味的食物,头不着痕迹往前躲了一段距离,他对于这种待遇已经习惯了,不痛不痒。
也不生气,任虫发泄。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雌虫气呼呼的,看着陌里安那样子就直来气,但还是不打扰对方吃饭了。毕竟,他也只是偶尔来给陌里安送饭,不叮嘱对方怕是饭都不吃了。
死脑筋,他在心里暗骂。
“死老头,把衣服换了!”陌里安饭刚吃饱,怀里就多了套散发着洗衣粉香味的衣服,对方叉腰在对面看着他,眼里满满的嫌弃。
陌里安其实有些委屈的,他明年才百岁在虫族中正值壮年,雌虫动不动就老头老头的叫,但从另一个方向来说并不算冤枉他,他年龄整整比雌虫大了一倍。
陌里安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还闻了闻,抬头傻乎乎道:“还没什么味道的,阿辛。”
那只叫阿辛的雌虫心中压抑已久的洪荒之力瞬间爆发了,恶声恶气:“换不换给个准话?!”
然后,那么大个的糙汉子瞬间不敢说话了,唯唯诺诺的,扭扭捏捏一阵子还是在雌虫恶狠狠的目光中换下了。
阿辛收拾好残羹剩饭,再将那臭烘烘的衣服打包好,就准备离开了,他还得顾着店里的生意。
一开门,双方都愣住了。
还是阿辛率先反应过来,可见的惊喜:“谈隽阁下?!”
谈隽看着陌里安面前陌生的雌虫,礼貌回道:“你好。”
“阁下,您好,很荣幸能见到你。”阿辛激动的握住谈隽的手,刚才在陌里安面前的嚣张跋扈散的一干二净,微笑着看起来格外好接触。
谈隽被他的动作弄得怔楞了一秒,反应过来后笑着点点头。
“您是来看陌里安的吧?”阿辛十分自来熟,随即豪爽地拍了拍胸口,“您放心他不敢偷懒,有我看着,保证他每天都勤勤恳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