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搬，你亏了那么多。”纪希说话的时候，丝毫不顾二楼至清的眼睛凶狠得厉害。
　　至清：……老子心口疼。


第54章 魔域里的凶名
　　纪希嘴角浅浅扬起微笑，沐浴阳光之下，肌肤白得透明，穿着一袭白衣，眸子里宛若装着璀璨发光的钻石。
　　但他脑海自动浮现的画面，来自百年前，陨和他的最后一面。
　　纪希低低叹息，“我可不能轻易上第二个当啊，让我来帮帮你，怎么报复回去。”他仿佛在和自己自言自语。
　　魔域交易所的大门敞开，陨逆着光站在哪处，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血色瞳孔含着柔软，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你下一步准备去哪？”
　　陨凝眸看着眼前的少年，自那场百年前大战之后，他学会了如何去爱，克制的忍耐自己。
　　“不知道呢。”清爽的夏风夹着少年软糯清亮的声音，吹拂过陨的脸颊，墨色碎发梳在脑后。
　　纪希逗弄着狐猫，整个人与魔域苍凉寂寞的风景格格不入，他焕发的活力令这片土地变得异常不普通，像蓝湛色的海面荡漾起圈圈涟漪般独特美丽。
　　“那你还要去狻的实验室吗？还……送这个小家伙回去？”对着纪希温和的陨，在对上那只蓝瞳的狐猫，血色瞳孔闪过几分魔气，凝结成杀气的目光投向怵觅。
　　陨拷问狻那段时间，已经得到了地下实验室的地点。他想对方一定会很开心的。
　　纪希不由自主望着眼前离得很近的恶魔，对方的气息扑面而来，却难得不让他讨厌，抬起眼问，“是在哪？”
　　“在——”后面的字眼都挤在喉咙，陨突然语塞住，宽大的袖口被风吹得沙沙响。他不可置信慢慢低下头，心口里插着泛着白光的刀，往外蜿蜒而至的鲜血都是黑褐色。
　　恶魔的躯体本没有心，直到他先动了心。陨没有任何质问，只是定定看着眼前的纪希，后面观战的至清捂着嘴瞪大眼睛，一脸崩溃。
　　“骨瓷，怎么办，要是魔王死在这，我这卖场可不得被砸了。”至清对着手边的下属喃喃自语。
　　骨瓷莫名觉得一切都不正常，只是道了一句，“不应该啊。”但他浑身不由战栗，肉颤心惊。
　　空气弥漫着的阴沉魔气，让卖场巨大高楼渐渐消失在视野，雾霾挡住了纪希大部分的脸，让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崩坏的情绪占据着身心，纪希半张脸不由自由留下痛苦的泪，另外半张被诡异的图徽占据。
　　“你，不该出现在我面前，我警告过你的。陨，当初你杀我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吗？”手里的利刃已经飞了出去，堪堪划着陨的侧脸出去，立刻出现血珠。
　　上次尝到苦涩的味道已经许久，久到陨快忘记。
　　恶魔把心口的刀一寸寸拔出，眼角染上淡淡晕开的血迹，阴晦低沉爬上眼梢，“你想起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连解释的机会不准备给我，直接开杀吗？真是你的性格啊。”幽灵身影悄无声息靠近纪希，陨粘在少年背后，奋不顾身般抱住，吐出的气息打在纪希的脖颈。
　　激起纪希皮肤上的小颗粒，陨以为对方下一秒就会出手，没想到，迟迟没有推开自己的触碰。
　　不太对。
　　可当带着微凉的手指碰到纪希脸那刻，无数的利刃攻击着恶魔，就连混水摸鱼准备藏起来的怵觅都不小心中了招，雪白的皮毛快要被血水染红。
　　咬紧牙根，纪希发狠撕拉着唇瓣，直到口腔出现腥味，声音显得不真实，轻飘飘的，“陨，……
　　“我恨死你了。”
　　纪希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分为两半，一半属于百年前的纪希，一半属于百年后的他。
　　他明明想要阻止自己干出伤害陨和怵觅的行为，可是他更心疼他自己。
　　百年前的纪希，临时前看到的是陨用手挖着他的血肉，找出来了那颗珠子，名为密。陨再也没有回头，他看不到自己死不瞑目的骨头日日夜夜埋在土里，直到狻的到来。
　　“我真的好痛，你用魔气贯彻我的全身，杀了我之后，只是为了我的神力凝结成的元珠。你背叛了我，我再也不相信你了。”纪希仿佛要把心里埋藏心底百年来的委屈一次性吐清楚。
　　“……纪希！”陨难怪觉得对方变化太大，这人对着自己大声嚎啕的样子真像百年前他们在一起时。
　　陨用魔气撕裂了结界，卖场老板至清看到时，浑身鲜血淋漓的魔王执意摸着纪希诡异的半边脸，“你不服气的话，我给你好好说说，神域里的人给你下了毒，还记得那个执意要保护你到最后一刻的家伙吗？你竟然喊我为密钥，我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我比你死得早些，倒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就是我，而另外一个要杀你的人，他和你长得很像很像，我准备下手时分心了。”
　　纪希纯黑带着血丝的眼里满是震惊，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带着怨气凝成出的一缕魂体，好不容易才找来了百年后的纪希。
　　陨的脖子不加掩饰的放在他的面前，只需要带点神力，恶魔就会死了。
　　“我不信，你在说谎，你一定在说谎，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我说，你要是回头看我一眼，我就能原谅你，可你没有。”
　　抽抽涕涕哭得稀里哗啦的纪希，抹着眼泪，音量直接盖过旁边的怵觅的哭声，眼眶流出的泪水经过脸色的图徽，便有红光出现。
　　陨吻着纪希栗色发顶，苍白的唇瓣动了，是抹笑，却是疼惜多过于宽慰，“别哭了，你看，图徽都跑到脸上去了，差点就只能跟我待在魔域，再也回不去神域了呢。”
　　没敢用魔气帮纪希压制下象征意义的神纹，陨更怕的是对方真的走火入魔，怕理智回来之后，那就更加难哄了。
　　“我忘记了吗，我和你说过，魔域拥有新生之地，我们恶魔永远也死不了，会从那里爬出来。”表面看着轻松的陨，实际当初死了之后被迫承受不住的刺激，绝对不是纪希想得到的，陨临死前，把恶魔之心携带进了自己的身躯，终于把记忆留了下来。
　　魔域新生之地的恶魔不会拥有前世今生，陨不想忘记纪希。可是，看着少年硬生生把自己停在了百年前的怨恨中，陨觉得一切都需要划上道句号。
　　陨贴着纪希的耳畔，“杀了我。”
　　不要，百年后的纪希试图阻止自己，他想要挤进去这副躯壳的控制权利，只是好像来不及了。
　　他听到从自己口中说的，“我现在依然恨，只是对象换了人，我恨的是当初执迷不悟的自己。”
　　“陨，忘记我了吧。”
　　魔王高大身躯猛倒在地面，渐渐消失。那抹来自百年前的冤魂散去，纪希恢复正常，睁开眼时，黄豆大的泪珠砸在地面，一点湿润的痕迹也没。
　　“抱歉。”纪希抱着血红毛发的狐猫，低着头，不知道到底是和谁说。
　　—
　　天昏蒙蒙的，魔域大乱，新王死了。
　　地下实验室
　　狻建立的这所人体实验藏得很深，纪希穿过不少窄小的魔族小巷，才找到这里。他独自一人，怵觅自然是送回给狐猫族里，他没有带小孩的心思。
　　现在心情更加郁闷，纪希皱着眉头看着不知道入口在哪里的蒙古包似的土圆堆。
　　“我干嘛一定要来。”他踹掉周围好几块石头，眼角红红的。
　　很久没有出现的系统，往常冷言冷语高艳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有些柔和，[你的任务已完成，成功改变怵觅的命运。是否即将到达另外的地方，你只需再经历几个副本，你想要的目的就可以达到。]
　　浮躁的心渐渐平稳下来，纪希深呼吸着，不理会系统的提醒，他来这里另有目的。
　　从极其隐秘的入口进来，纪希看了好几眼那个机关，黑色眸色愈深，仿佛触碰到了脑海中的某些片段。
　　“我记得你没有偷窥别人的爱好，出来吧，蛇蜕。”适宜温度的空间，维持现状不断运行的机器，泡在各式各样大罐子里的人体构造，纪希唯独没有看那抹蛇尾人身。
　　纪希敏感的嗅觉指引他往另外处紧闭的房间过去，在经过白色手术台时，他下意识防御，那是狻曾经给自己拼接骨肉的地方。
　　腥味挥之不去，牢牢抓住脑海那一闪而过的画面，纪希趔趄了下，抓着台面才站稳，“看来真的是非常不好的回忆。”
　　吱呀吱呀作响的门开了，一道黑影闪过。
　　“你是和他一伙的？”突然出现在天花板的青年，脸上黑灰色鳞片铺在眼角，看起来格外清澈，但是唇角抿着带着丝警惕。
　　蛇蜕手里还拿着瓶药水，里面黄色的液体晃动，纪希太清楚那是什么，让人皮开肉绽的东西。
　　他不喜欢这样的开场，可是也只有这样，双方才能交流上，“我不是，你下来先，……余光注意到蛇蜕腿上斑驳大小不一的伤口，纪希有点忧愁。
　　希望狻还没来得及进行改造。
　　“我不想说第二遍。”纪希黑瞳凝视蛇蜕，手上的光团早已经凝结好了。他盯着蛇蜕微卷的青发，慢慢举起来。


第55章 魔域里的凶名
　　光线不好，只有地下实验室头顶亮起来的灯发出淡淡晕黄，密不透风的环境里混着黑土的腥味，像是前几天雨水降落还未干。
　　“你要帮我，为什么？”声带嘶哑，仿佛很久没开口说话。
　　青涩还没完全抽条的青年，蛇蜕收不回身下摇摆的蛇尾，因为狻离开前给他注射给药剂。
　　尾巴上的黑灰色鳞片已经有脱落的症状，肌肤渐渐沾染病毒似，发红发烂，蛇蜕意识到他的身体状况不好。
　　蛇蜕看向充满威胁气息的纪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只是受人之托，那个人跟我说，要是可以重来，那次能不能带他一起逃出去。”发现天花板上的蛇蜕粘得越来越严实，纪希慢慢收回光团，若有若无扫视四周，踱步到需要密码才能打开的操作台。
　　“我答应过他了，会带你出去。”纪希抬起眼，那双黑瞳对上蛇蜕有些躲闪的眼神。
　　红色的按钮开关按下去那刻，密室的天花板簌簌往下掉，蛇蜕那突然的失空感来临前夕，跳跃到装满蓝色培养液的罐子。
　　“那个人，是谁？”蛇蜕本来就是魔域诞生下来，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像孤儿般游走在这片黑暗地带。
　　纪希红润有光泽的唇瓣动了动，“你不需要知道。”
　　雨水通过破开的屋顶疯狂侵入，打湿了金贵的仪器，纪希和蛇蜕身上的衣服都黏乎乎粘在身上。此时，伴随嘶嘶的声响在玻璃罐里发出来，令人牙酸的摩擦。
　　纪希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一条条巨大的蛇感受到空气里的水汽，试图撞击破罐子，从里面出来。纪希没有密集恐惧症，但是不由皱眉。
　　“狻是不是对你进行第一阶段的改造了？它们是不是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了？”呼之欲出的答案，纪希在蛇蜕点头的瞬间，心中百感交集。
　　他好像还是来晚了。
　　试图靠近人身蛇尾的蛇蜕的间隙，纪希听到了背后发出的动静，有人来了，会是谁？眸子闪过几分迷惑。
　　铁门不堪重荷彭的倒在地面，扬起好些灰尘，空气混浊极了。淅淅沥沥的水打在来者的风衣上，脸上没有任何遮掩，但是纪希喊了声，“狻。”
　　仿佛不只有一个人，黑暗的门扉里走出来红着眼的黑硫，这两人合作了。
　　“你是来算账的吧，我的确没有想……纪希眉心紧缩，精致容貌上浮现出愧疚，“陨……。”
　　当黑硫听到所有人不约而同告知自己，魔域诞生下来还没好好成长起来的新王，出现在新生之地那一刻。
　　黑硫身为亲王尊贵的魔，来到那个地方，杀了许多交易场相关人员。他们该死，魔王竟然能在眼前死去。
　　来之前，他去新生之地看了陨，包裹在透明的气泡中，等待再一次新生。
　　“人类真的好狡猾，亏王那么喜欢你。”魔气悄无声息靠近纪希，咬着牙根挤出话的黑硫，像是用尽所有力量，只需要这么一击，就可以给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薄情寡义啊你。”
　　“……纪希也不想解释，那么就迎战吧，他和陨的纠缠不清已经结束了。
　　只是加上里应外合的狻，纪希的确感受到压力，明明可以选择现在就走。……过蛇蜕那张脸，仿佛就看到地狱那次癫狂状态的未来蛇蜕，与自己为敌。
　　他不想再错过一次。
　　利刃割破皮肉的撕裂声，魔气化为针尖的大小密集攻击，狻那张脸再次从纪希面前一闪而过。
　　刺激起太多脑里的东西，纪希大口粗喘着气，眼睛努力睁大，他试图把狻的脸记住，那张脸是完好的。
　　和纪希脑海里的人对上了。
　　“你……，是你。”
　　也正是纪希突然出声，让狻停下来，黑瞳灰发的样子，莫名普通，是让人看到的第一眼就会忘记那种。可是纪希绝对忘不了，这人和纪家大宅里挂着的逝去堂哥的照片一模一样。
　　狻扬起嘴角，和黑硫对视上，下一刻，纪希迎接暴风骤雨般的招式。
　　只听到狻说，“不要太惊讶，现在才认出来，也太晚了。”尾音似乎带着丝怨念。
　　蛇蜕血脉中流动的血液都是冰冷的，他冷眼看着眼前的战斗，打得热火朝天。为了找到解药，他不介意在最后一刻，逼问狻。
　　竖瞳沁着寒冰，蛇蜕盯着局势。
　　雨水落在地面，砸开朵朵血花，纪希抱着源源不断往下渗血的手臂，眼神渐渐沾染几分阴鸷。而对面的两人为了伤到纪希，鱼死网破的拼法得到了更加严重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