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身翻过一楼的窗檐，飞燕轻巧的身姿，就这么不请自来，他扬着头凝视纪检时，冷哼道：“你不是从来都没管过我吗？现在也不劳烦你操心，世界上那么多东西，你就没有一件认为值得的吗？”
　　纪希更想问，你不累吗？脚步不停歇维持纪家的一切，变得越来越不像位人类，而是工作机器。
　　两人对视上，少年站在位高权重的纪家掌门人身旁，高了些。原……也没有记忆中那么高大的形象。
　　“我只是完成我的职责，仅此而已。”她不经意露出淡淡的诧异，很快，便掩饰好情绪，她时刻记得自己的一言一行。身居高位，快乐远远抵不上一个神域要来的重要。
　　青瞳沁着寒，纪检时大人异常冷静，“坐吧。”
　　三张椅子围着一张圆桌，像刚煮好不久还冒着白烟的茶水。那个……希不禁念叨：“准备了糖吗？可是，我不爱吃了。”
　　戒掉的东西慢慢成了遗忘的记忆，看到的时候，脑海猛跳出那一刹那，他说不上来的赌气。
　　闻言，神色微妙的纪检时大人，侧目而视，透过阳台的花海，闻到说谎的气味。这孩子，变了又好像没变。
　　她总得第一时刻辩明其中的真假，只是不愿意深入了解，这样太累了……
　　“嗯。放着好看，过几天也放不住。”如果不喜欢，那就撤了，她这么一番话，推翻纪希不知名的心思。
　　不是为我准备的，他心中的气慢慢扭动，仿佛活灵活现的蛇，带着尖牙的血口大盆咬掉心的中间。拔凉拔凉的，他早该知道了，那个人…
　　装下的只有自己的事业。
　　他没坐，莫名的力量迫使纪希坐下。他抵抗得住，那股推拉力量越来越强，正对面先一步在椅子上的母亲，唇瓣动了动。
　　纪希眼神含着隐晦的东西，白晢肌肤染上薄怒，憋屈的扭过头。他才不想看到她，更加不想听些什么。
　　声音很近，仿佛贴着耳朵微微呼吸，她说，“不要如此傲骨，我不喜欢你的个性，太倔。”
　　纪希听到一声轻笑过后，她继续道，“像我，并不好。你愿意站着说话也行，事情很简单，你听着就好。”
　　猛的感到背上那股推力消失，纪希一时不察，脚步趔趄。他看过去的眼神，像是雪山上的孤狼，那一抹倔强与凌然于亮光上的傲骨的眼神。
　　铃铃铃——
　　微风拂过的风声响起。
　　穿越骷髅无数道怨气冲天而来，异色瞳的撒旦艾克斯，一蓝一黑眼睛，鬼物无形围绕着他，脑后带着青面獠面具。纪希再一次和他相遇。
　　黑白相撞的色彩，纯白柔软的少年蹙起眉头，他看了眼突兀勾着唇的母亲，那一刻，他脑海冒出无数种可能。
　　唯独没有……
　　“我是负责辅助你的，你现在的样子，根本不适合担当神域的主人。”艾克斯平静的说出，他对于这件事冷静得过头。
　　看来自己早早就已经被定下计划，可是，他为什么要接受。纪希绷紧神经，抬眸注视那张撒旦俊美的脸，厉声反驳，“我不同意。……
　　少年突然扭头看向身侧的母亲，那人悠哉浅抿口茶，唇上挂着水珠，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反应。女人声音很轻，但里面含着的威严感却纪希绷紧，“可以，但你有什么条件和我谈。控制一个人，对我来说太简单。”
　　“所以你同不同意，没有任何关系。艾克斯同意成为你的导师，才是让我惊喜的。”
　　“而你，好好成长起来再说。”
　　掐死蝼蚁，易如反掌。
　　少年站在原地等着，这一次，他只不过离温暖远些罢了。没关系的，他不需要，纪希对着自己这样说。
　　……什么？垂下长长翘起的睫毛，他眼角滴下一滴泪，还没来得及落地，就消散在空中。
　　“我，不同意。”
　　“驳回。”
　　纪希来到圆桌前，视线从摆放的彩色包衣的糖果，移到母亲精致宛如冰霜的脸，每一处组合起来，都是恰好好处。他却看不透这人。
　　艾克斯从来不知道小家伙脾气这般大，微变化的眼神满是微妙的惊奇。
　　撒了一地的茶水，四分五裂的大理石圆桌，原本诱人的糖果沾满灰尘。身为肇事者的纪希，露出久违的微笑，发自内心深处。
　　“感谢你之前的照顾，你想要的纪希已经死了，死在那场家族权谋中。我的记忆告诉我，纪希在剔除神骨那刻起，他再也没有亲人。”少年眼眶湿润，发红的瞳孔，止不住往上，他不想露出脆弱在她面前。
　　“抱歉，……女人声音响起，她或许是想说些什么，但是被纪希打断了。
　　同一时刻，有道身影悄无声息靠近，黑色影子顿了一下，他发觉气氛不对劲，十分凝重。
　　来的人是凌，君子如兰的打扮，他听到了些，微抖动的肩膀出卖了他。
　　纪希露出诡异半边脸，一半阳光，一半落下光照不到的阴影下，清亮的声音像是被堵住般，带上点嘶哑，“又来一位，嗬，也正好，把关系理清楚。”
　　凌道了一句：“……他突然真正意识到，以往的那位会哄自己，也会互相摸头的哥哥，不见了。
　　他突然好难过，哽咽难鸣。凌试图让一切归回原位，起码赶在新生的少年恢复记忆前，把事情都扭过没发生前的样子。
　　大胆的决定，终……崩离析。
　　纪检时大人早已经在少年攻击前，闪现到另外一边，她明明可以拦下那破绽百出的招式。艾克斯从来没见过如此犹豫不决的她。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感受到少年的怒气，她依然冷冷出声，即便眼角瞥到快要像只猫炸开的纪希。
　　心口洒落白灰，蒙着雾气。纪希觉得莫名其妙的烦躁，他不想待在这，也不想见到母亲，……的越来越让他失望。
　　纪希白晢精致面容不知何时泪流满面，视线都要糊住，只记得说：“今后不要再见面，我见一次杀一次，不要挡我路。”就这样吧，少年随手撕开空间，离开前，他还说了些话。
　　“我可以撕开这里封印，下次，弄好些。”他含着泪，唇角挂着微笑。
　　封印没有破坏，但是整个人的情绪趋于崩坏。母亲，不，应该是纪检时，他们都在互相伤害中。
　　艾克斯跟了过去。
　　这是少年想不到的情形，皱眉不解挠了挠头，语气无意识发散不善：“你跟过来干嘛？我才不要你帮忙。”
　　跟纪检时扯上关系，指不定也不是好人。怒气上头的纪希完全不分青红皂白，一顿质问。
　　“打个赌，来我的地狱深渊，你逃不出来。”艾克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自然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纪希眼神满是质疑，马上要躲开。接下来，还有重磅炸弹。
　　艾克斯异色瞳仿佛沁着润泽，阴森的面具发着无数黑烟，他伸出长袍里的手，那里是青色的圆孔印章，“只要你赢了，地狱之主的位置就归你了。”
　　纪希突然觉得，非常有意思，他为什么不要地狱之主的称号……
　　“我接受这个挑战。”
　　作者有话要说：
　　小渣摸了摸崽崽又软又香的头发，嗅了嗅：“不要怕，待会给你地狱玩玩。”
　　纪希突然扭头（估计害羞）：“随你便！”


第39章 地狱的对赌
　　——疼。
　　陷入黑暗，纪希脖颈仿佛绕着圈火，从下巴到锁骨的的肌肤又麻又酸，就像粗粝的麻绳划过似。他心里知道，自己已经来到地狱。
　　望不到边际的黑海，朵朵盛开的彼岸花，足下踩踏尸骨肥沃黑土。
　　“这就开始了吗。”纪希唇瓣张开，腔内软肉从贝齿露出，他勾着指尖，撕拉开脖颈产生不适感的怨气，很简单的动作。
　　但堆积圆环形，圈圈层层都是肉眼可见的黑烟，啪一下落地。
　　蠕动的黑块完美融入地上，鼓起些幅度。要不是纪希指尖还残留滑腻粘稠的感觉，他也要忽视这微小不起眼的东西。
　　脖颈产生的酥麻，依然令纪希不太舒适扭头。他突然觉得眼前一片血红这是……
　　什么？
　　艾克斯身影悄无声息靠近，伴随轻微的回声。红得发黑的尸块层层叠叠，不断挣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纪希听不清艾克斯说了什么。
　　他只看到无形包裹着的人，或许称不上人。呼吸一重，那东西有意识绕开这片领地的主人，直逼纪希。
　　而艾克斯的低呼，少年终于听到了。
　　“怨灵人偶，不断徘徊于地狱入门前，它试图留下一个个新鲜的灵魂，变成自己这样。”身为地狱之主，艾克斯再清楚不过。
　　几乎凝聚更强力量的信仰而成的怨灵人偶，怎么可能这么好解决。
　　闻到那股香甜的血腥味，艾克斯如期看到地面翻滚出来白森森的手骨，少年细白的足踝擦出红痕，隐约可见包裹的血丝。
　　纪希无从下脚，黑纹凝固住的地板也渐渐被这群软体怪物袭击。
　　“黑纹，回来。”来不及多说，足尖一跃，纪希准备换个干净的地方，手腕收回的圆点变得越来越小。情况比想象中要危机。
　　他必须寻找利于发挥的地方，这……是蠕动具腐蚀性的尸块，连黑纹的液体都吞噬掉。
　　血肉之躯的他，不能硬碰硬。
　　神情凝滞住了，他扭头看向底下，无数哀鸣冒出血红眼睛的肉块掉下，又顺着长条块爬上来。那一刻，纪希疼得发出声音，骨头酥软的感觉在脑海炸开，“……啊！”
　　“给我死，……少年的手化为利刃，割断紧绕的怪物，发红的眼眶立马湿润，他真的好疼。
　　哪怕底下碎成渣渣的鬼怪也解不了他心中的怒气。靠近的怨灵人偶，越来越近，白晢肌肤足上的大片黑红交加的伤口却在不断扩散。
　　“可恶。”纪希疼得快支撑不起来，他强大的自愈能力受到了影响，伤口处的滋滋的声音，让他立马判断出，有毒素入侵了。
　　黑纹第一时间跑出来，蓝色液体的颜色淡了许多，虚弱到少年蹙起眉头，“给我回去，不要跑出来。……，我自己能行。”
　　地狱分不出白昼黑夜，时间流逝似乎对于这而言，没有任何意义。躲避在桥头上的纪希深深感受到这个道理。
　　它们依然活跃得要命，他简直……了。
　　呼出来的气带起喉间的刺痛，接近透明色的黑纹体力不支瘫软在身侧，纪希眼神满是疼惜。
　　只好小声气音说：“乖，回去睡一觉。”他手里带着伤，使不上劲的发颤，小心翼翼贴着背后的石头移动，轻手轻脚把昏迷不醒的黑纹收了回去。
　　纪希余光突然瞥到抹发绿的草，摇曳花枝如同往日的生机勃勃。随处可见的草出现在地狱，变得莫名不对劲。
　　黑土衬托这抹不寻常的颜色更加可贵。纪希眼睛格外亮，“你这小家伙，真会挑地方，竟然待在地狱入门处，咦，这是……”
　　少年莹白发光手腕不自在动了动，白红的伤痕赫赫在上，他心底隐隐冒出疑惑。
　　绿叶上的的怨气未免过于混乱，就像…
　　“他们更像魔气。”艾克斯走在前面的桥上，四周白色风铃奏响，发出的赫赫赫的诡异声。他突然扭头，异常冷静回答。
　　怨灵人偶同一时刻来到，队伍似乎强壮了不少，强劲带着腥甜的风拂过，桥不受控的发出吱呀。
　　少年成为明晃晃的靶子，不死不灭的怨气猛烈而浓郁，直接化为针尖密布的织网，铺天盖地袭来。
　　“不需要你解释。”
　　纪希异常冷漠淡然看了眼艾克斯，毫发无伤的站着。自己看起来的确落魄，穿在他身上的纯白柔软布料，撕开都隐约可见白晢肌肤。
　　或许之前那个赌约在别人眼中看来，真的很像个笑话。
　　但是，要让他认输的话，怎么可能！
　　“放马过来，你还有什么招数都给出来，要我死，咳，没那么容易。”他可是咬人都要撕下皮肉那种，纪希疼得厉害绷紧神经，也没有闷哼出声。
　　少年眉头皱眉，身体动作幅度不大，他承认轻敌了。身体本能欺骗不了，伤口处仿佛有东西慢慢啃食。
　　有那么一瞬间，……的又累又疼。
　　可是，“没有……帮我。”纪希的眼神在艾克斯看来，脆弱极了。
　　他突然觉得，这种训练强度的确有些大。这小家伙脾气暴躁，骨子里透出来的坚韧，还是非常清晰。
　　艾克斯异色瞳沁着微妙的亮光，下意识做了个手势。
　　安静——
　　黑海停止呼啸，异常凶猛的肉块都分崩离析，散落一地。那个怨灵人偶头微微歪了下，不情不愿冷冷出声，“说好任我玩的，新来的玩意儿，真是弱。”
　　“那……纪希抬起眸子，肩膀上发热的图徽涌现无穷无尽的力量，治愈身躯的惨状。发颤的手变得镇定下来，他不知何时闪身来到怨灵人偶身侧。
　　同一时间，原本坚硬不可刺穿的骨头，心口出出现诺大的黑黢黢的洞口，怨灵人偶身上的灵魂出窍。
　　“啊，……杀了你。”
　　“不可能。”
　　纪希抬起刀子，再次刺下。这一次他换地方了，那两只血红色眼珠子，挖下来，给黑纹玩。
　　艾克斯握住纪希的手，警告道：“好了，到此为止，它还要看门。你弄死它，那么，你就来地狱入门看门。”狠狠拿捏住了场面。
　　也正在这时，一旁的绿草上附着的魔气，肉眼可见的化出人形。刺破空气的声音簌一下，从艾克斯眼前闪过，那是道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