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剑相接,一时间周围所有的气息风流都静止了下来,白迟和蓝谷的目光也完全被这一击所吸引,他们的心狠狠吊起,呼吸几乎屏住。
白迟虽然第一次见到相睢,可他能伪装成云初的那种毫无灵力模样在玱鹭山待了那么久都没有被人发现,还偷走大量灵兽幼崽,又在满雨星面前劫走蓝谷,绝对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很有可能是能媲美鼎盛时期师雪舒修为的家伙!
可师雪舒灵力尽失,靠着极高的根骨和身体素质才撑到现在,又暂时失去了大半记忆,即便是能够发出泗从剑气也不知道能够持续多长时间。
他迅速地展开了翅膀,火红的羽毛根根炸起,带着灼热逼人的气息,锋芒万丈,同时掌中火焰团聚,汇成一个巨大的火球,铺天盖地地狠狠砸向相睢。
不管如何,他的阿白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叮——”
两剑相撞的声音延时了一息才出现,白色和青色的光芒同时大绽,一股是刚劲中带着韧丝的坚定力量,一种是邪气凛然带着毁灭和偏执的冲击,狠狠地互相碰撞起来!
师雪舒在挥剑的那一瞬间便松开了白迟,他眼眸中平静无波,一如霜雪,在烈日灼烧下也绝不融化分毫。
相睢的眼眸布满血丝,像极了接近临界点的状态,可他痴恋地看着师雪舒,准确地来说,是看着他手中化为剑状的不思绫。
真是美啊,他这样想着,手中剑却丝毫不客气地想要将这最奇特美丽的长剑给彻底摧毁!
青芒乍放,上面骤然出现了数百冤魂咆哮尖叫,它们身处炼狱中灼烧、被尖刀乱针来回穿刺、被滚油煎炸被铁梳子刷干净身上的血肉来回折磨,无尽的痛苦让它们嘶吼着,瞪着猩红的双眼,露出尖利獠牙扑向师雪舒,要将他拉入同样的炼狱中接受同样永世无□□回的痛苦。
一团巨大如烈日的火焰狠狠砸中千百恶魂,特殊的神鸟火焰正是这阴寒之物的克星,恶魂们被包裹在其中烧得惨叫连连,很快就没了声音,火球也逐渐消失不见只余一缕残烟。
相睢被击飞,鲜血顺着嘴角如断线的红珠往外飞溅,他眼睛依旧盯着师雪舒,露出残忍的笑意捏住蓝谷的脖颈挡在自己面前。
不思剑停在蓝谷身前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师雪舒气息轻微起伏,薄唇苍白如纸,掩盖在长袖下的另一只手指尖滴落的鲜血不断,他强忍住喉头的腥锈味道,冷声道:“放了蓝谷,我饶你一命。”
“上一次你也这么说。”相睢咧嘴笑,口中满是瘆人的血红色,目光灼灼地盯着师雪舒,“上次你说,‘放下剑我就饶你一命’……哈哈,今天却得反过来。”
他余光晲到暗中有小动作的白迟,道:“谁动一下,我现在就弄死这个小魅魔。”
白迟一愣,看向满脸血污的蓝谷:“什么魅魔?”
“当然是师尊的这个又蠢又笨的三徒弟蓝谷呀,这个只会种地做饭讨男人欢心的果然是个女人哈哈,还是个罕见的隐骨魅魔呢。”相睢笑着说,他伸手扯着蓝谷的头发,让她高高地仰起脸,“让你们看看……”
他手指残忍地发力撕扯着蓝谷的头皮,她痛苦地哀鸣着,却被掐着脖颈无法出声,额前头皮开始渗血,她眼皮无法遏制地被撑大,无助地看着眼前的师尊,却连一个“救”字也说不出来。
“住手!”师雪舒语带怒意,手中的不思剑重新化为柔软的不思绫缠住了相睢的手腕对抗其拉扯的力量。
“我劝你不要随便阻拦我的好。”相睢眯了眯眼,却扯了嘴角露出一个邪笑,手中猛一使劲,只听蓝谷一声凄厉的叫声被闷在喉头,鲜血淋了她满头满脸。
师雪舒和白迟几乎同时要出手,可他们眼神瞬间停留在了蓝谷的额头。
那是一对漂亮的黑紫色的尖角,随着痛苦而逐渐滋生在蓝谷额头两侧,散发出柔和惑人的光芒缠绕着相睢的手腕,阻止了他继续的施暴,渗血的头皮伤势也在慢慢恢复。
“哈哈哈哈你看——”相睢恶意地笑着,啧啧两声看着缠绕过来的黑紫光芒,声音飘了不少,“这就是被激发出来的魅魔力量吧,比我之前遇到的可是强得多,都让我有些莫名的……冲动。”
他眼中泛着不正常的情愫,捏着蓝谷脖颈的手也松了些,定定地看向师雪舒:“那么高贵的仙尊,我们可以开始做交易了。”
“在你看到眼前徒弟是个魅魔这种肮脏魔族的时候……”相睢几乎暧昧地说,“你是决定自缚修为跟我做一次——”
白迟怒然打断他:“滚你娘的,做梦!”
“呵,你又不是仙尊道侣,着急跳出来做什么,重明?”相睢斜眼看了白迟,轻声道,“莫非你是……”
他话不说完,可神色让一直拼命隐瞒自己身份的白迟大惊。
好似这人什么都看穿了!
“我不是!”白迟立即矢口否认,却看到相睢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道不妙,下意识看向师雪舒。
师雪舒目不斜视,似乎压根没有在意两人话种的含义,淡然看着相睢:“做一次就可以放过蓝谷吗?”
白迟不可置信地看向师雪舒:“你还真想答应他吗?”
可又立即明白过来师雪舒不可能会对一个这样丧心病狂的人言听计从,甚至,这个相睢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喜欢师雪舒的模样。
“你他妈的是在找死——”远处一个阴冷愤怒的声音遥遥传来,听起来很像那个满雨星。
白迟眉头一动,明白了,无语地看向师雪舒。
想来阿白此刻已经难以维持先前的攻击了,如此镇定的表现也是为了用假象迷惑相睢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既然满雨星给他传讯息告知消息,想必也在即将到来的路上。
那样讲话大概率是为了激怒满雨星,让一向淡漠的掌门认真对上这个相睢,好趁机救下蓝谷。
白迟扇了扇翅膀,紧紧拽住师雪舒袖袍衣角,像是生怕这人一言不合就真的跟人跑了。可下一秒,他愣住。
“你…你记得满雨星那货喜欢你的事?”他手僵得不行,连满雨星长鞭甩过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太大反应,被师雪舒拽开躲过了满雨星不长眼的鞭子。
师雪舒垂眸看他:“刚刚想起来。”
白迟:…你说谎话的模样还真认真?
“那,那你想起来多少?”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记得我们……”
“只想起来这个。”师雪舒扯着白迟的衣服堪堪躲过满雨星泄愤般的一鞭子,侧眸看过去,“打错人了。”
满雨星恨恨吼道:“还不过来帮忙!”
相睢被几鞭子逼得连连躲避,眼看师雪舒和白迟也攻击过来,伸手一把穿透蓝谷的胸腔,掏出一颗还在跳动的暗黑色心脏,把蓝谷像破烂一般丢开,残忍道:“阻止我,不管什么时候都必须付出代价!”
说着,他哈哈笑着将蓝谷心脏丢向师雪舒,飞速消失不见。
师雪舒伸手接住血淋淋的心脏,白迟接住失去了意识到蓝谷。
满雨星面色不悦地看着二人,声音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哪里没意识到方才被当做工具利用了。
他手中出现一枚黑色的茧,阴恻恻地道:“苏琮魂魄在这里,蓝谷的命我也能救,师兄,你是不是该答应我一个什么条件才行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栾池:我很努力拼命地在捂住马甲了!
师雪舒缓缓: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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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讨债
事实上到最后, 满雨星也没能让师雪舒再答应他什么。跟着满雨星前来的弟子带走了蓝谷的身体和冰封起来的心脏,以及封藏了苏琮魂魄的玉蕊蝶茧。
然后师雪舒说了一句:“我失忆了。”
“失忆?!”满雨星惊愕地看着师雪舒,眉头紧锁,伸手就要去把他的脉。
白迟眼疾手快先一步握住师雪舒手腕, 冲着满雨星瞪眼就差龇牙了:“不要动手动脚的!”
满雨星微晲他:“重明鸟倒是护主。”说罢也不伸手了, 只微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开口道:“这两个孩子不好救, 方才让弟子们先将他们带回空蝉殿, 要通知了妙律峰的赶过去帮忙治疗, 但这种情况恐怕想要恢复还要花费很长时间, 我们还是要先解决相睢的事情。”
师雪舒点点头, 冲着满雨星行礼:“多谢师弟。”
满雨星却挥袖并不受他的礼, 径直往前飞去。
三人在空中稳稳地前行, 方向正是春湖玲珑塔。
满雨星速度不快, 一直跟在师雪舒身边, 似乎察觉到他身上有伤势, 声音也轻了些:“师兄,我们似乎许久没有这样一起做什么事情了……”
自从两人师父身亡, 满雨星性情大变, 誓要灭杀所有魔修,当时多次要对被就回玱鹭山的栾池动手都被师雪舒拦了下来, 他们也因此开始产生间隙。
直到满雨星知道了师雪舒与栾池暗中结为道侣的事之后,更是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矛盾, 他甚至放下话来,要师雪舒终身不得做玱鹭山的掌门,并且但凡发现他与魔修有所勾结,必第一个将其挫骨扬灰。
他看向不说话的师雪舒, 嗤笑道:“师兄总不是将前尘往事统统忘了个干净罢?至少还记得我对你……”
“记得。”师雪舒看向前方道,“那是玲珑塔了吧。”
“是的我们到了!”白迟挥手给自己换了个位置,拦在满雨星和师雪舒之间,把两人隔开,冷冷地看着满雨星,“掌门想要叙旧也得看看时间地点,招了相睢这种包藏祸心的家伙入门派,总该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太过疏忽。”
满雨星晲他一眼:“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栾池那个小混蛋吗?”
白迟大怒:“你找——”
师雪舒按住他的肩膀:“我感受不到相睢的气息了,先下去看看。”
接着低头贴着他耳边:“别吵架,小池。”
平和的声音和温热气息让白迟瞬间冷静下来,这个距离让他耳根微微发红,乖乖地点了头。
所以没看到背后满雨星带了些危险和怀疑的眼神。
师雪舒松开白迟,侧身看向满雨星,递给他一个暗金色的宝符:“多谢你了师弟,我的两个徒弟就拜托你了,这万宝符给你,我也只有别人送的这个了。”
满雨星嫌弃地别开眼:“这点东西也好意思拿来给我?”
师雪舒微笑地收起万宝符道:“师弟如果有其他需要帮忙的事情尽管开口。”
话说着,三人就已经落了地,此处位于春湖正中央的联排水榭,各大仙门的人物熙熙攘攘各自为据,对不远处伫立在春湖水最深处的巍峨玲珑塔呈半包围形式,也能清楚地看见玲珑塔的风光,这里被称作“玲珑水榭”。
各门各派的人来了没有五百也有三百,都穿着本门特制的衣服便于区分,分别或立或坐在水榭的各个小筑处,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从天而降的三人。
只见三人里,一人绛紫衣袍黑发披散,身材挺拔却带着几分懒散,肩头停着一只黑色的蝴蝶,微微扇动着翅膀,大多数人能立即认出,这就是玱鹭山传说中不久前迈入神级的濯妖仙尊满雨星,顿时“哗啦啦”站立起来一大片人抬手行礼。
却见濯妖仙尊停落在水榭不远处的水面上,似乎有些不是很愉快地说了一句什么话,足尖在未触碰到水面的时候又跃起直直落入了玱鹭山弟子所在的小筑里。
身后两人紧随而下,火红的翅膀在日光下反射的光芒耀花了众人的眼,却在下一刻霎时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红衣少年,面貌昳丽勾唇正带着一抹嘲笑。
众人眨了眨眼,如果没看错,这人是在嘲笑方才的濯妖仙尊吗!
正当大家心神不定不知今年玱鹭山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有人却低低惊呼出声。
“修白仙尊!那是修白仙尊吧!”
这一声如平地惊雷,在人群中激起层层波澜,无数的声音或高或低乍然出现,大多是惊疑和不确信。
“不对吧,上次见修白还没这么瘦。”
“何止是瘦,眼睛没有绑什么东西。这是最新的潮流吗,还是他眼睛有什么问题?”
“头发也变得灰白,是不是先前伤势过重,现在已经......”
“瞎说什么!要真有什么事,他怎么会轻易出来。”
“哼,缩头乌龟!龟缩了三百年,总算是敢出来见人了!”
“可,不得不说,修白真是好看,三界第一美人我只认他!”
“闭嘴吧你!虽然我也这样觉得,但现在说这个不合适......多的是要找他寻仇的。”
“寻什么仇,三百年前那事和他也没多大关系啊!”
“嘘......”
不思绫在师雪舒即将下落的时候就已经重新覆盖在了他的眼上,配上灰白的长发和苍白的脸色,很难让人不信他如今实力已经大减。
只是更让人赞叹的是他那不论如何都依旧挺拔的身姿,雪骨霜质,傲而不桀,反倒是温和淡然,让人只看一眼就难以忘怀。
他就这样,在众人或褒或贬的小声议论中,领着白迟来到了玱鹭山所在的流香小筑中。玱鹭山来的人不算多,乐山仙君扇着团扇,见到师雪舒明显站直了身体,带着身后的逢昔微微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