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蝎赶紧接话,“这回我邀你上浸雾峰,便是因为你有责在身了。”
金蟾子紧张道:“什么责?”
是他刚刚在上古蚁后面前说上古蚁后是头猪的责吗?
老鬼蝎:“浸雾峰即将举办道侣大典,你被指名为我徒儿和倾羽的媒人。”
金蟾子感觉情绪起伏实在有点大。
“我是媒人!?”
这位置太有荣誉感了!自己居然是浸雾峰首座的媒人!
金蟾子先是乐了半晌,紧接着用怀疑地眼光望向全场最高那人,因对方绝对不会开玩笑。
只见厉倾羽与他眼神相对,偏低的声嗓道:“麻烦前辈了。”
金蟾子方才惊骇的神情随即又朝着欢欣鼓舞迈去。
雪闲笑笑道:“不知前辈能否答应?”
金蟾子活了上百岁也没当过媒人一回,几乎是手舞足蹈地说道:“愿意愿意!”
老鬼蝎感叹:“还得感谢你当初让我徒儿和倾羽上兽妖塔,故就当是媒人吧。”
烛鹊应首:“大典当天,还有媒人专属位置,就在长辈位旁边。”
而长辈位自然只有一个,便是老鬼蝎。
金蟾子感动的说:“那我需要说什么话吗?还是提一提兽妖塔倒塌的事?”
烛鹊:“…这就不必了。”
赵旖:“前辈能提前准备其他讲稿或说词。”
金蟾子原本还在深思的表情一转,忙不迭地的点头。
赵旖忽地问道:“不知金蟾子前辈的蟾蜍原本住在哪里?跟老鬼蝎前辈一样拥有自己的谷地吗?”
金蟾子见她面色挺好,没有因为猪生气,便道:“唉,其实自兽妖塔倒塌后,我就时常带着蟾儿们迁居,直到如今都未找到可以长久居住的地方。”
他表情难过,毕竟没有固定的家园,对他和蟾蜍们都是不便。
雪闲听着听着,脑袋蓦地闪过一座高耸的塔,便开口道:“前辈,其实南面的森林里有另一座高塔,外型全黑,可塔身完整。如今里面什么都没有,也不会有人住进去。”
烛鹊跟着恍然大悟,一个拍掌,道:“对呀,机关塔早已被废弃,而且寻常人根本不敢冒然走近,里头空间又空旷,很适合蟾蜍们玩耍。”
烛鹊说到此处,突地表情怪异地补了句:“倘若他们喜欢吃章鱼,那更好。”
金蟾子听见有废弃的塔,顿时露出向往的神情:“我真的能带蟾儿们住进?”
雪闲和烛鹊同时点头。
赵旖提醒道:“那座塔第四层还有个湖潭,可供蟾蜍喝水。”
金蟾子激动的表示,就这塔了!
又空旷又有水,似乎还有章鱼,并且听上去一副阴森森的模样。
简直是他最理想的住家!
老鬼蝎拍了拍他肩,大笑道:“先聊到这吧,走!我带你去客房,你就住我旁边,咱俩的蝎子和蟾蜍已经好久没玩在一起了。”
语毕,俩人便互搭着肩,摇摇摆摆的从大殿走出。
烛鹊见他们走远,立刻朝赵旖问道:“妳不会用火蚁去攻击金蟾子吧!”
赵旖微笑表示:“我怎么会呢。”
不过是头猪呢。
猪。
于是烛鹊一阵颤抖。
雪闲便问起方才发生的事,烛鹊委婉叙述了金蟾子对赵旖说的话。
雪闲差点失笑。
赵旖索性伸手挥出几只火蚁,朝烛鹊道:“要是再让本姑娘听见你口中说出那个字,我的火蚁也许晚上就会出现在你寝殿里。”
烛鹊马上举起手,再嘴前打个叉,表示绝对不会再说。
连猪肉都不吃了!
厉倾羽揽着雪闲快笑到往后倾倒的身子,平时面无起伏的他,唇边也有一丝笑意。
……
在金蟾子上峰之后,整座峰又更热闹了。
先是老鬼蝎与他有聊不完的话,叙述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包含机关塔与鹰五门。
其次,是每当赵旖经过时,金蟾子就会立即大喊“蚁后。”
似乎多喊个十次,就能弥补他一开始犯下的天大错误!
最后,则是外门弟子们天天都能看见怵人的画面。
原本整片翠绿的山坡,如今一面坡被火蚁群占据,一面坡全是黑毒蝎群,另一面是一整群脓包毒蟾蜍,上下跳窜时还不断流出脓包之液。
最惊悚的,莫过于肥硕的毒蟾背上背着毒蝎,毒蝎上头又爬了几只火蚁。
草皮上,不时能看见好几组这样的组合。
于是峰上的老医修更加忙不过来了。
每日清晨就有一批脸色惨白的弟子过来报到,他待在峰上这么多年,就属今年最累!
…
隔几日后。
厉倾羽便亲自去接了农家大院的所有人过来,一共三四十个人,故他便用传送阵。
农家人属寻常百姓,大家眼看着那蓝色的漂亮光束缓缓散开,形成一个大圆。大圆后方是一座烟雾缭绕的美丽山峰,脸上全是惊奇与兴奋!
一个个的奔踏了进去
过了这几年,王菱也已长大,已然成为十几岁的清秀姑娘,而在王蓉看见厉倾羽时,第一件事便是激切的擦眼泪,没想到当年借住农院几天的两人,举办仙门聚会时还真的有将农家的大伙儿挂在心上。
杨姨也带着一篓子新鲜蔬菜,上峰后就被奚云奚雨接手,满面笑呵呵的。
王菱才刚在草皮上吹完风,转身就看见赵旖,眼睛顿时亮起。
她从来不知晓,原来仙门中还有这么美丽的修炼者,不禁说道:“姐姐,妳好漂亮!肯定是道上最美的女子了。”
对方活脱脱就是个大美人。
赵旖朝她笑了笑,道:“多谢赞美,可我其实不算是仙门。”
王菱不懂其意,说道:“姐姐不是修炼之人吗?”
赵旖想着不要让小姑娘受到惊吓,更别提什么五灵毒,于是便婉转的说:“算是吧,只不过我修炼的是灵宠。”
王菱露出佩服的表情,连连点头。
另一头,农家大院的人以往都见过雪闲,正惊叹着对方那转为银白的发色。
果不其然,仙门中人就是厉害!居然连发色都能转为银白,那闪着光泽的发丝,看上去如同上好的缎质。
王菱跟赵旖聊完天后,跑过来时也惊道:“小哥哥,你头发变了!”
雪闲见她已不是当时五六岁的小孩儿,可还是保有那股天真的气质,便道:“菱儿觉得好看吗?”
王菱用力点头:“很适合小哥哥。”因雪闲面容清雅,搭着银发,整个人都散着仙气,她又问:“那大哥哥喜欢你这样吗?”
雪闲还未回答之际,身后便传来偏低的嗓音。
“喜欢。”
王菱看着厉倾羽走来后,先是摸了摸雪闲发梢,再将其缠在袖上的头发拉好,忍不住说:“大哥哥,你们好般配呀。”
眼下两个哥哥站在一起,发色一银一黑,看上去就是幅美景。
且她能感觉到,大哥哥对小哥哥十分温柔,从拾起发丝的动作就能轻易看出。
雪闲笑笑道:“谢谢菱儿。峰上有几头灵鹿,这几天有时间就带妳和王姨她们过去看看。”
王菱听的雀跃不已,立马就冲去告知母亲这个消息。
在农家大院的人到达后,浸雾峰的灶房便多了许多新鲜蔬果,全是他们带上峰祝贺的,因这是农家院的习惯。
灶房师傅收到左右执法通知,表示这一大群人是由尊上亲自接回,便特别小心地对待那些蔬果,将其摆在灶房中最空旷干净的地方,在上头贴了张白纸,写着“勿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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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所有人都到齐之后。
众所期盼的道侣大典日,终于来临。
这一日,整座浸雾峰仿佛被醇红的颜色浸透。
不只所有仙门全数出席,且为了道贺,还特地携上礼物,甚至在自己身上都弄了些红色物件,或者发冠加了圈红绳,代表喜庆。
长仙殿内人挤人。
大家不断聊着当时收到消息的震撼,毕竟上回来这,还是为了看厉倾羽九阶出关,怎知这一回,对方不只十阶出关,甚至要办道侣大典。
简直是仙门中最不可思议的事!
在奚云奚雨下峰传递信息后,这几个月来,道上开口闭口就是浸雾峰举办典礼一事,已然是全仙门最重大的事件。
他们皆记忆深刻,当年厉倾羽出关时脸面的励色,和一身冷淡气场,万万没想到,终有一天,居然有人能将其软化,虽然首座仍是一脸无波澜,可只要是对着浸雾峰的年轻医君说话,那眉宇间的励色便不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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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仙殿内。
烛鹊兴高采烈地朝大家挥挥手,而后慎重道:“尊上与医君的道侣大典,此刻便正式开始!”
全场一阵欢呼。
烛鹊先是欢迎众仙门的到来,接着拿出一张纸,开始念起他准备以久的讲稿。
身为厉倾羽跟雪闲的多年好友,他自然要多说一些俩人相处的状况,况且他身为主持,绝不能让场内冷下。
烛鹊发自肺腑地念到一半后,先是停下喝了口水,而后便又拿起纸,将下半篇念完。
用十分感动的声调,说道:“当年倾羽九阶闭关时,我与奚云奚雨便时常质疑,质疑医君腰间的流苏,我们都认为那是倾羽留下的债据,直到后来,才了悟流苏其实属定情信物,让分离的俩人,即使短时间见不到面,也有东西可以睹物思念,所以九尾银狐就将这根毛送给书生……等…等等…九尾银狐…?”
烛鹊顿时一个愣,他方才照着讲稿念,一直都很顺畅,怎么会突然跑出银狐和书生?
台下也全体愣住。
什么银狐?什么送毛?
片刻后,烛鹊便惊觉,这是老鬼蝎给他的那本书,当时说是里头可以参考普通人家成亲的片段,其中有一段他只阅了前两行,觉得不错便无往下细看,直接用法术将整段字腾了过来。
也就是〔让分离的俩人,即使短时间见不到面,也有东西可以目睹思念。 〕这两行,烛鹊当初觉得描写很美,现在只觉得他毁了道侣大典。
眼见全场都在等他,烛鹊也急着往纸看,岂料法术腾过来的除了前两行,其他全是九尾银狐与书生!
台下的赵旖一脸荒唐,不禁说道:“…他又在搞什么?”
奚雨奚云也傻在原地。
最后是周衍之用最快的速度走上台,道:“现在就让我们先奏一段送给新人的乐曲,带着所有人的祝福之意,送给尊上和医君。”
奚云奚雨赶紧拍手,全场虽是一脸蒙逼,可也识趣地赶紧跟着拍。
一顿混乱才掩过去。
周衍之捧着木鱼敲起,那行云流水的节奏,一点儿都没有庙宇敲出的沉重感,反而是带着轻快与欢乐。
将满满的祝福,献给新人。
烛鹊在这时间中,也赶紧将那讲稿揉成一团扔了,在周衍之敲完木鱼后,便顺势宣布新人进场。
厉倾羽和雪闲穿着醇红色的喜袍,从殿外步进。
雪闲一头银发配上喜衣颜色,衬的整个人更加俊雅。
厉倾羽则是身形高大结实,穿着喜衣也难掩气场,可面上却没有从前那股冷励。
两人在台子前停了下来。
烛鹊保持住镇定,道:“请媒人开始说话。”
大椅上的金蟾子这辈子都未做过媒人,心情实在紧张,他抖着手站起身,拿出一整张满满都是字的纸,僵硬的开始发言。
“首先,感谢…感谢两位新人在我的威胁下去了兽妖塔。”
赵旖:“……”
这年头有谁是靠普的?
老鬼蝎也立刻用力拉了下金蟾子身后衣摆。
金蟾子赶紧站好,重复道:“多亏新人当时愿意前往兽妖塔,这才让我有机会促成一枚好事。当时在塔内,就是我逼着他俩做出丹药,于是有了更多的相处时间…”
赵旖已经听不下去,朝一边的周衍之道:“金蟾子的讲稿有人先检查过吗?”
周衍之也傻眼道:“听上去是没有。”
终于在金蟾子长篇大论的发言结束后,台下已是半声未坑,众人只觉得不断听到威胁跟逼迫之类的字眼,根本是恐怖故事。
奚云奚雨再度用力鼓掌,这才带起众仙门沉浸在恐惧中的情绪,跟着一起拍手。
现场混乱无比,总归又是一阵热烈,金蟾子擦了把汗,回位子落坐时,心道,我这讲稿写的可真好,大家都听的震撼无比。
烛鹊道:“接下去轮到长辈发言。老鬼蝎前辈最为熟悉倾羽和医君,同时也是雪闲的师父。”
在一片掌声中,老鬼蝎缓缓地站起身,眼前两个新人立刻朝他颔首。
老鬼蝎露出慈祥笑意,心底又开心又不舍,红着眼眶道:“祝福我的徒儿和浸雾峰首座结为道侣。希望你俩永远都如同初见那般。”
台下随即充斥着欢呼声。
终于有段像样且简短的发言了!
老鬼蝎朝众人点点头,随后回座。
金蟾子嘴角一抽:“你不是叫我准备好讲稿吗!?你自己就讲这十几个字?”
老鬼蝎叹息的摸着胡子,还沉浸在不舍中,一边朝金蟾子说:“讲稿那是赵姑娘提的,你去找她理论吧。”
金蟾子瞬间坐直,说道:“其实讲稿也挺好。”
随着大典进行,烛鹊也从欢迎众人,一路讲到拜天地和长辈。
直到最后是道侣对拜。
雪闲和厉倾羽站在大殿正中央,转身面向彼此,雪闲朝眼前人露出月儿笑眼,同时,也将厉倾羽脸上弯起的笑意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