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他还巴不得温远多长点肉呢,现在摸着还是瘦。
这样真诚的贺久倪不知哪里突然得罪了温远,被后者拨开手溜出怀抱就坐到沙发上,一脸忿忿,嘴巴里嘀嘀咕咕,时不时还要抬头瞪他几眼。
一直到吃饭时,温远走到已经坐在餐桌旁的贺久倪身边,“我不吃了。”
“啊?”
“我要减肥。”
这句话说得信誓旦旦、义愤填膺,好像是在控诉贺久倪养胖计划的恶行一般,听着让人好笑,但贺久倪并没有强迫温远做什么不情愿的行为。
“好吧,等圆圆饿了再吃。”
“……”
温远眼巴巴瞅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默默吞口水,贺久倪自打来古地球之后就一手承包了厨房,在实践的基础上厨技可谓是突飞猛进,两手不沾阳春水的温远在此刻恍然大悟他的险恶用心,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果然没错,可惜现在悔之晚矣。
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夜晚,在温远的默许下贺久倪已经从侧卧搬到了主卧,两人晚上必定要抱在一起睡觉,整晚温远的肚子都在咕噜咕噜地响,只是等贺久倪贴着他的耳边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时依旧被耳朵通红的温远一口拒绝。
奇怪的好胜心。
第二天温远在上班时在茶水间偷偷塞了两大块面包,还是觉得有些饿……等他看着第三块面包发愁时,脑海中突然闪过奇怪的念头,像他这样突然的暴饮暴食极大可能意味着潜在疾病的到来。
他还来不及在贺久倪注意不到的时间去医院做检查,温家父母就找上了家门。
远远就看见单元楼底下围了一圈人,温远并没有在意,直到快走到门口,聚集的人群突然闪出一条路,一个跌跌撞撞的妇人一路哭嚎着向他跑过来,长时间的哭丧下嗓子已经沙哑,温远本能躲到贺久倪身后。
他认出了这个老妇人。
这个头发花白凌乱,脸上布满丝瓜筋一样的褶皱,眼睛红肿——只能看到混浊的缝隙的老人正张着暗红色的嘴大吼大叫地想冲过来抓住温远。
她正是温远的前养母,可笑的是,从再次回到福利院一直到今天,温远都不知道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温远!你仗势欺人,喜欢男人就罢了还要对付我们承承,你看看承承被你打的,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你送到警局,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是一伙的,全是坏人!”
“你藏在男人后面干什么,你还是不是男人了,承承就是被你带坏的,小时候就不应该收养你,搅家精……咳咳……大家快来看,欺负老人啦……”
温远只觉得“轰”一声响,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再见面,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见面。
“圆圆,你没事吧?你先走,我处理完之后就去找你。”
或许是温远贴得实在太近,贺久倪清晰地感受到他僵硬起来的身体,随着老人的话神经质地抽搐,回头一看才发现他已经面色苍白。
围了一圈看笑话指指点点的人,绝大部分都是中老年带着年幼的孩子,偶尔经过的青壮年只投来一两束打探的目光很快就离去,像是躲开什么垃圾一样。
尽管如此,温远还是从贺久倪身后走了出来,他低声说:“不用,我能处理。”
他静静地看着老人,眼神平波无澜,身体轻轻颤抖,这种事情他一向不擅长处理。
“你还有脸看我?你竟然还有脸看我?!都是你的错,没有你我的承承怎么会喜欢男人,你这个,你这个贱货,就该去死……”
温远敏锐发现她并不关心温承的伤势,尽管他早就隐约有所察觉,但是被她大庭广众之下摆到台面上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到被侮辱的愤怒。
他既想让贺久倪先离开,又不想他离开自己的身边。
“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着温远无动于衷的脸,女人发狂一样向他冲过来,围观群众让开的同时又紧紧裹成一个圆圈,谁都逃不了。
贺久倪铁一样箍住她的手臂,被迫接受老人的唾沫攻击,伤害不大却极恶心。
“你们有话好好说,毕竟是老人,别伤着她。”
“就是,小伙子你小心点……”
“说不定还真是这俩年轻人的过错,你看他们从刚刚就一直贴在一起没有分开。”
“我看着也像……”
七嘴八舌的话尽数传到温远耳朵里,他厌恶地看了周围人群一眼,伸手用力掐住她的下颌,老女人怒骂的声音被闷在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声,还有那双怨毒了的眼睛狠狠扎着温远。
“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忍着气问。
“住手!你们要干什么,要动手吗?麻烦报个警。”
一个男人从人群后面姗姗来迟,他刚刚一直隐藏在人群中,贺久倪直勾勾看着他。
“老伴啊,你有没有事?”是温承的父亲。
温远手上没有松力,正要看向这个突然跑出来的男人时,发现手中那股子相反的力一松,老人竟是翻着白眼昏过去了。
看着有人昏倒,人群突然躁动起来。
【作者有话说:疫情严重,封印在宿舍,会日更,尽量保证质量。谢谢各位老婆,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希望西安早日恢复正常秩序,回家过年。】
第80章 古地球的第二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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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倪,先放开她。”
贺久倪从善如流,等温远也松开了钳制住老女人下巴的手,失去依傍的女人顺势往地上一躺,推开人群冲进来的男人下一秒就扑到她身上,用粗犷喑哑的声音指责着温远和贺久倪。
围观群众现在已经完全倒向了另一边,中老年之间仿佛自带相互理解的立场,他们七嘴八舌地对站着一旁冷眼旁观的两位年轻人进行人身攻击,眼白都要翻到天上去。
“老伴,老伴呀……老伴!”
这么多年不见,曾经在温远心里烙下浓厚阴影的温建强已经走到了人生暮年,他佝偻的身躯颤颤巍巍扑到在老女人的身上,只是那双精明的倒三角眼在哭嚎的缝隙会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们,每个器官都各司其职地发挥作用,看着好气又好笑。
温远正打算开口就听见旁边人群中传出一个女声,“老伯别怕,我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的时候我们都给你作证,我就不信这青天白日的两个大男人还真好意思欺负老人。”
这姑娘手里还拎着菜呢,她义愤填膺地举起来晃动,同情在地上磨蹭的老人也对站着的人模狗样的两人深恶痛绝,“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欺负老人的。”
一向淡定温柔的贺久倪脸上难得出现裂缝,他挑眉看了看那位姑娘,接着转头看向笑眯眯的温远,低头贴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她说的欺负老人的混蛋是咱俩?”
“嗯。”
得到肯定答案的贺久倪诡异的沉默一瞬,等他在回过头去看向不断叫嚣的女孩时眼神已经变了,变得同情且遗憾。
好好一个人,怎么说瞎就瞎了呢。
观察贺久倪的细小动作和微表情是温远最近才喜欢上的活动,别看他在人前一直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是内心的活动可不算少,只是从来都不会表现出来罢了。
贺久倪对那个姑娘点点头,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你报吧。”
有警察过来就好办了,温远面无表情地盯着瘫在地上的这两个人的表演,其他的倒是无所谓,就是担心他们趁自己不注意会突然暴起,万一到时他或者贺久倪一个不小心用力打了把他们真的打伤了可不太好。
“不行,咳咳,不能报警,姑娘,求求你别报警。”
温建强哆嗦着嘴唇看向人群,声音压得很低,“别报警,别报警。”
“老伯,为什么不报警啊,他们欺人太甚,你们别害怕,我……我们都是你的人证。”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快步走到温建强身边安慰他一边狠狠瞪了几眼温远和贺久倪。
“不能报……不能报……你们谁都不能报警,谁都不能报警!”
眼看自己说话不管用,温建强伸手打算去抢这个人的手机,后者一下子没注意竟然还真的被拿走,只不过还没到温建强手里呢,原本躺在地上装死的温母四肢抽搐着睁开眼,伸手乱晃间没防备不巧就把温建强手里没握紧的手机打飞出去,咔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脆响,屏裂了。
议论纷纷的群众一下子跟割了嘴的鸭子一样默不作声,面面相觑地看着这戏剧的一幕。
“他们,他,他在警察局里有人,不能报警,千万不能报警。”
温建强指着温远,神情凄苦,手机的主人已经心疼跑过去拿起已然负伤的手机,面色复杂。
温远好整以暇地看着,“温承过来的时候四周都有监控,监控是骗不了人的,不过既然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们在警局里有关系,到时候也麻烦你们作证。”
周围的人群又是短暂地静默,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散开一批,只剩下单薄的一层。
过了几分钟,警察还没来温远的手机却响了,竟然又是陌生的号码。
“是我,我爸妈是不是去找你了?”
真晦气,温远仅剩的好心情都消失殆尽,他冲着贺久倪摇摇手机,无声比划两个字,又冷静地开口:“温承,你们一家还真是执着,之前没报警是想给你一次机会,看来是我错了。”
“别别别,我爸妈在哪呢,我现在就过去把他们接回来,不是我让他们去的!”
温承情绪激动,原本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温家父母都站起来想靠近手机听听他在讲什么,贺久倪挡在温远面前隔开他们的视线。
“不用了,警察来了。”
警车出警时特有的响声逐渐逼近,刚才还饶有兴趣围观的人群一哄而散,只有被摔坏手机的男人和不明所以拎着菜的姑娘站在原地。
来的人竟然是唐明,他一下车就熟稔地跟贺久倪打了招呼,之后才是温远。
“一并带走。”
温建强缩缩脑袋,给往后缩的老伴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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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并不复杂,饶是耍赖惯了的温家父母在证据面前也跟鹌鹑一样不发一言,无论是面对警察的质问还是被摔坏手机的人。
只有那个一开始信誓旦旦要给温家父母作证的姑娘一脸羞愧地走到贺久倪面前,脸颊通红,袋子里的绿叶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光秃秃只剩下菜杆。
“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的,等我明天一定跟其他邻居澄清这件事,非常抱歉。”
温远环胸站在一边慢悠悠瞅着贺久倪。
“圆圆,需要吗?”
算你懂事。温远皮笑肉不笑地拉拉他的嘴角,继而对这羞红了脸的姑娘正色道:“我们接受你的道歉,不过你并不需要做这些。”
“可是……”
“真的不用,你也不是故意的。”
“那,要不,我请你们吃饭吧,也算是弥补我的错误,太不好意思了。”
果然如此,温远冷哼着白了身边人一眼,用更简短的句子直接回绝,那姑娘脸色怯怯地看向贺久倪。
“我都听他的。”
贺久倪耸肩,抓住温远的手十指相扣。
更棘手的事情还在后面,温承虽然是挑事的一方,可后来被贺久倪收拾得不轻,要真算起来还真说不定谁更过分。温父温母就更别说了,他们毕竟收养过温远……唐明一脸纠结地站在他们面前,“温承有充分的证据还行,但是这俩就不太方便,能私了吗?”
“可以。”
“?”
“可以的。”温远脸上看不出喜恶,他捏捏贺久倪的手掌心,“可以吧?”
贺久倪给他坚定的回复,或者说无论温远选择怎样的处理方式他都会举双手支持,毕竟……他站在温远身后远远看着唐明,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他们从警局里出来天已经漆黑,温远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看起来可怜又招人疼。
“我们换一套房子好不好?”
“什么?”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公司的,你从来都没有往家里拿过玩偶,要是我们换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你想怎么布置都可以。”
温远瞪圆眼睛看着贺久倪,“我们手里的钱足够买一套两居室了,只要你和我住就行了,在加上一个书房,万一大山哥他们来做客晚上不方便走的话还可以暂住,怎么样?”
他竟然问怎么样,温远使劲的眨眼睛,这简直……简直棒极了!只要一想到那个由自己和贺久倪亲手组装起来的家温远就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那我要加一排展览柜,上面全都摆满小怪兽。”
伴随着贺久倪温柔的应答声,他们疾驰在回家路上。
一拍即合的下场就是温远重新投入到一场繁忙的任务中,选房子签合同装修买家具还有部分软装都得他自己来——这时候可别指望贺久倪了,温远不止一次在心里吐槽,像这种从小生活优渥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买东西除了拿钱什么都不会。这只是一方面,还有就是贺久倪的工作强度远远不是温远可以比拟的,只有他有时间随时溜出来或者接打电话。
阴差阳错间竟也圆了他的梦,早在影星时温远就想重装边郊那套小别墅,原来的风格实在太过冷硬,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毫不留情地把他的梦想打破。
温远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彻底,这些活儿简直不是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