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温远想回藤居借住啾啾的力量找到林溯鹤——或者周放的家时,他刚急匆匆走到门口手指按上去开电子锁,旁边的小通道就传来细微的“咔哒”声。
“溯,溯鹤?”
林溯鹤慢慢从阴暗处走出来,浑身弥漫着似有若无的血腥气,白净的脸上遍布细碎伤口,最触目惊心的就是脖颈那一圈,青红瘀血。
他双目无神地唤着温远的名字,摇摇晃晃地想走到他跟前,只是精神骤然放松下半路就支撑不住往前倾倒。
温远伸出双臂把人托住,“溯鹤!”
他没有惊动解阳,甚至把啾啾也设置成睡眠状态之后才去社区外的医务室找了一位医生,他刚才已经草草看过林溯鹤身上的伤口,很密集,但除了脖子那一片的伤口其余并不深。
等医生来详细检查过,温远这才知道林溯鹤虚荣的原因,他竟然被注射了催|情诱导剂,这种试剂是绝对禁止在市场上流通的,因为不仅仅会诱导omega情汛,更会让他们产生依赖,内耗身体和精神,最终成为欲望的傀儡,接着就是身体的崩塌。
这样恶毒的手段,温远沉着脸打发掉同样面容严肃的医生,要不是因为温远也是一个还没有被标记的omega,现在医生早就报警了。
在出门之前,医生锐如鹰隼的眼睛仔细查看了温远的居所,一再盘问之后,又不放心的嘱咐了各种照顾病人的忌讳,这时候温远才知道,林溯鹤竟然也没有被永久标记。
空气中的蔷薇愈发强盛,肆无忌惮的蔓延,开始侵占着每一寸地方。
温远并不介意林溯鹤这种鸠占鹊巢的行为,这时候他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而一个充满自己信息素的窝显然是可以安抚到任何一个omega的。
他给昏迷不醒的人仔细上好药,蔷薇花香浓烈到有些刺鼻,甚至让温远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被攻击的错觉,栀子花贴着墙壁一动不敢动。
“溯鹤,你好好休息。”
实在没法跟蔷薇共处一室,温远摸着冒汗的鼻尖悻悻出去,把蔷薇牢牢锁在卧室内,栀子花这才悄悄舒展了叶片。
“原来,你的信息素是蔷薇啊。”
温远自言自语着,马上就抛之脑后,他赶紧跑去厨房炖上好吸收的粥饭,接着又走到门边穿鞋想给林溯鹤买些必备的伤药,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改从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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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响的时候温远正在收拾次卧,贺久倪留在这里的味道已经全部消失殆尽。
温远为了不打扰到林溯鹤休息赶紧冲过去开门,藤居的治安太好以至于让他忽略了最基本的安全意识。
“你好……周放?!”
在看到周放的一瞬间,温远的身体已经先于语言做出了反应把门关上,但还是晚了有备而来的周放一步。
周放紧紧抓住门板,手上的青筋暴起。
“这么快又见面了,温远。”
“让我进去。”
温远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止门被缓缓打开的结果,啾啾被他休眠之后到现在还没有启动。
“我是来找林溯鹤的,”周放一把把温远推撞到旁边柜子上,把宋于衡送给温远的那个小怪兽玩偶碰下去摔得四分五裂,“别碍事。”
温远冷着脸,“碍事?周先生,你脚下站着的,是我的房子。”
“你?笑话?你有什么?这都是久倪的,真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要不要我给你点提醒?要不是因为锦园结婚了,你现在能站在这里?温远,我奉劝你别不知好歹。”
周放被温远扯住走不得,想动手时又想到贺久倪近来的态度,烦心下反手掐住他的脖子把温远上半身折压在旁边,“碍着老子办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就算是你现在在藤居,也仅仅是因为你当初给席锦园做了替死鬼,懂吗?”
周放满意地看着温远因为呼吸不畅而被憋红的脸颊,另一只本来控制温远腕子的手轻佻地拍拍他的脸庞,“一个身体已经毁了的omega,也配在我面前叫嚣。”
“别急,要是你愿意帮我对付贺久倪的话,等以后说不定我可以让你少遭点罪。”
周放毫不顾忌在温远面前袒露心声,看着毫无挣扎之力却又摆出宁死不屈模样的温远嗤笑,“要是你一直这样看着我,说不定我就放弃林溯鹤,先解决你了。”
温远一瞬间就明白了他说的“解决”是什么意思。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这副身体远不能和之前相比,如果和周放硬碰硬他一招都接不下。
“林溯鹤,在卧室里。”
周放看向房门紧密的主卧,呲牙笑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我已经闻到蔷薇的香味了。”
“至于你,我不介意等贺久倪玩够之后再来回收。”周放强压到温远的脖颈处深深吸气,“栀子花也成熟了。”
温远眼睛通红,一只手攥进掌心,但另一边他做好了准备,只等待一个机会。
周放充满暗示意味地上下扫视他几眼之后才放开,一脚把门带上锁好,边拽着温远向卧室走。
周放打开房门,里面的蔷薇已经稍微收住了,现在正以床上躺着的林溯鹤为轴心慢慢的在四周飘摇。
温远瞄准周放放开他的那一秒中迅速出手,刀尖精确地对准alpha后颈的腺体,他要在瞬间给出致命一击。
“想暗算我?温远,就你现在这具破身体,还想暗算我?做你的春秋大梦!”
高高举起的刀尖被周放握住,鲜红的血顺着淌到温远手上。
他狰狞着脸捏住温远的下巴,“你也配!”
说着周放把刀子狠狠甩到旁边的墙上发出“叮”响声,墙壁被刀尖挖去了深刻的一角,染上了红。
周放把温远掼到床上,他的头磕到正在昏睡的林溯鹤身上,后者不舒服的发出呢喃声音。
蔷薇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刚刚平稳的信息素现在又重新失控。
温远看着周放关上门转身,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向他走来。
第46章 没有“失忆”的第四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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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死。”
周放舔着不断往下流的血,疼痛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暴力因子,“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突然,细微的“叮叮”声打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温远神情一凛,他有直觉,这一定是贺久倪。
千万是贺久倪。
狞笑着走过来的周放凭借着alpha天然的优势敏锐捕捉到声响,他淬了毒般的眼睛盯着温远,“怎么,想求谁救你?”
“我猜猜,你总不会想着贺久倪来救你吧?还是宋黎?我再猜猜,你是在玩失忆的游戏?”
周放说着,极速过来跳到温远的身边抓住他的手腕,光屏被他大力地扯下“切,我还以为是什么新款呢,就这?贺久倪连这点东西都不愿意给你,温远,你说你贱不贱呐。”
周放鄙夷地看了两眼,很随意就把光屏扔到旁边的墙壁上,受到重击的光屏闪过一道细碎的光之后彻底报废。
就在刚刚温远犹豫的瞬间,他错过了发信号的契机点。
然而在周放抓住温远压在床上时,原本昏睡的林溯鹤突然暴起,一个反手刀切在周放脖颈上,接着就是漂亮的侧踢,招招都在要害。
他恨不得周放现在就死。
眼见局面变成一对二,周放立马放开温远和林溯鹤缠斗在一起。
房间内一切物件此时都变成了武器,它们被轻易拿起来利用,又被很快地破坏,不过温远现在没时间担心这些,林溯鹤虽然身形矫健,技术上乘,可以挡得了周放一时,可他毕竟被注射过诱导剂,现在药效还没有完全散开,时间一到,不仅是他,连带着周放和温远都要被迫进入情汛期。
在现有的条件下,他们无法反抗本能。
温远几次插手又几次被周放伤害,不一会儿他的体力就消耗殆尽,衣服勉强挂在身上,汗水和血水混着,过速的心跳似乎要逃出胸腔,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紧紧咬着牙,无比痛恨自己这副废物一样的身体。
“周放!你知道,贺久倪亏欠我的,他总是要还的!”
温远和林溯鹤在这里毫无凭借,他们彼此或许就是自己在这个陌生世界里最大依靠,他最终把一直以来死死隐瞒的秘密暴露出来试图跟面前这个疯子谈条件,尽管这是一个炸弹。
“哦?贺久倪,死人是不需要还东西的。”
“等你死了,我倒是可以给你带点漂亮的花,栀子花是吧。”
周放把目标先放在了温远身上,他蹲在温远面前看着他额角留下来的鲜血,眼里闪过异常兴奋的光芒,“贺久倪知道你没失忆猜猜他会干什么,嗯?”
温远被卡着下巴无法说话,伸手从旁边摸了一根棍子就往周放头上砸,只不过手脚发软的温远不仅没有伤到周放反而让他更激动。
被扔到床边身体硌着床沿慢慢滑下来时温远已经没有了任何挣扎的力气,呼吸声变得短促,腰背剧痛。
他脑子里已经空空如也,垂败的栀子花蜷缩在角落。
等一切都要结束,周放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向他们走过来时,房间门“砰”的一声被踹开,贺久倪死气沉沉地站在门外。
周放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眨眼,刚才他是亲眼确定过温远没有发送任何求救信息的。
“周放,你找死……”
这不是温远第一次看见这么骇人的贺久倪,只是这次再看感触却远比第一次来得猛烈。
这是贺久倪单方面对周放的毒打,甚至还用了信息素压制。
温远蜷缩在原地休息一会儿,猛然闻到焦灼的蔷薇时才被惊醒,他赶紧看向林溯鹤,后者已经大汗淋漓,目光无焦点地看向两个alpha,鼻翼翕动。
“溯鹤!溯鹤!”温远用了最大的力气喊他的名字。
林溯鹤听见他的声音转过头对他虚弱地笑,眼睛却不知看向何方。
温远只好又撑着打颤的双腿扶住林溯鹤,“溯鹤,听话,我们先出去。”
贺久倪松柏青草的信息素实在太有冲击力,已经远远覆盖住了周放的信息素。
温远和林溯鹤从贺久倪清出的通道来到客厅,温远打开啾啾信号让它报了警,光是给古地球omega私自注射诱导剂这一条,就能让他在里面待上很久。
等警察来的时候贺久倪已经把周放五花大绑困在了门边,只是他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喊着:“贺久倪,温远根本就没失忆,他骗你的。”
温远眉心一跳,现在多说多错,他知道周放对于他和贺久倪之间的事情知道得并不清楚,垂眼面无表情地手握成拳怼在肚子上缓解疼痛,对周放的话置之不理。
周放看贺久倪不为所动,又把目光转向了温远,“温远啊温远,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贺久倪竟然来救你了,一直作为备胎,现在竟然翻身做主角了?”
“你别做梦了,就算没有席锦园,以后也会有张锦园,李锦园。”
“充其量,他也只是看上了你的腺体而已……唔唔唔。”
贺久倪从房间里出来眼神凶狠地走向他,随手撕开周放的衣服塞到他嘴里,一脚把人踢倒,又补上几拳,现在周放就只剩下喘息的份儿。
贺久倪叫了助理和律师跟着周放去了警局,自己则和温远林溯鹤去医院,
路上他已经把基本的前因后果捋顺了一边,温远疼得受不了,但还是问出了最大的疑惑。
“你怎么会这时候过来?”是新手法的监视?
贺久倪拿过药包继续给温远捂肚子,后背上触目惊心的瘀痕让人不忍直视,“这时候还想这些。”
“你的光屏和我的终端连接,只要光屏受到攻击我就会知道。”
但是贺久倪并没有向温远解释把最新款的芯片移植到旧壳子里这件事,也没有说明终端连接会带来的其他影响。
温远听了沉默一会儿,“只会在受到攻击时才会通知你吗?”
“是的。”
听到肯定的答复温远才放下心,身上的疼痛开始变得不容忽视。
还是解阳给他上得药,比起林溯鹤那种有着深远影响的诱导剂,温远这点皮外伤其实算不了什么。
如果他的身体还和之前一样的话。
解阳拿着温远拍出来的片子严肃看着贺久倪,“久倪,温远的身体底子已经毁掉了,他现在的身体绝对受不住这样接二连三的损伤,你应该清楚,他不会像常人一样有第二次机会。”
贺久倪没说话,哆嗦着手把温远骨骼影像拿过来放在阳光底下仔细地看。
“这里,这里好几处都有裂纹,当年那件事……他骨架不好,肠胃吸收也没有跟上预设的进度,加上不断受伤……”
贺久倪打断他:“现在我应该怎么做?我能做什么?”
“看好他别让他继续受伤,饮食也要跟上,我在给他开些药吃着。”
“他不喜欢吃药。”
温远从来都不是个娇惯的人,但上辈子丢失腺体的温远被贺久倪找回来时全无生活的意志,很多时候都偷偷把药倒掉,他自己可能没有感觉,但这给贺久倪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喜欢重要还是命重要?你看着办。”
贺久倪赶紧拉住解阳,“有没有不像药的要,比如甜的,或者造型上可爱的这种?”
解阳很冷酷,“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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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溯鹤留在了医院,温远和贺久倪回了老宅,贺母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期间温远一边微笑着对贺母解释一边偷偷给贺久倪白眼,他不愿意惊动贺父贺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