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谦痛快地答应了下来,服务员把锅端了上来,王子谦在桌面上戳了戳筷子,说道:“自己吃自己点的。”
另一边,骆文端回了家,张得意从楼上的窗户上看见他回来了,“蹬蹬蹬”地跑下楼,骆文端刚一进门,就看她跑了出来,说道:“汪汪。”
骆文端:“外卖到了吗?”
“没有。”张得意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哼哼唧唧地赖了起来,骆文端便把她给抱了起来。
李梅梅从骆领领房间走了出来,说道:“你爸今晚回家吃饭。”
“哦,”骆文端抱着张得意去冰箱里拿出两瓶果汁,然后把张得意放到流理台上,拧开果汁,递给她,然后对李梅梅说道,“我点外卖了。”
李梅梅站在门口,看着他,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最近你爸经常回家,以后还是一起吃吧?”
终于她还是低头这样问了。骆文端勾了勾嘴角,淡淡地笑着,挑眉看了她一眼。
之前在北京的时候,家里有一个保姆,骆文端还没有天天和张得意点外卖吃,但是来到揭阳之后,骆明便不让李梅梅出门工作了,偶尔只让她跟着自己打下手,李梅梅闲了下来,便没有再找保姆,而是一星期叫一次钟点工。刚到这里的时候,骆明和货主以及大厂老板一起去缅甸出差,一去就是三个月,也就是这个时候,张得意开始没法按时吃饭了。
骆文端中午午休时间短,所以不回家,而张得意的学校离家很近,学生中午都是回家午休的,张得意不需要人接,自己小跑着回家吃饭。骆领领白天要上幼儿园,周一到周三晚上还有英语班,周六日上乐高班,排得很满,李梅梅一觉睡到十点多,趴在床上玩手机,做饭从来不准时,大多数时候都是接送完了骆领领,才能回来做饭,张得意到了家也吃不上饭。
就算有的时候她心血来潮做顿大餐,张得意就得等她一中午,没办法午睡,下午困得东倒西歪。张得意虽然是个小孩,平时没心没肺的,但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跟骆文端抱怨,忍气吞声地样子更让骆文端烦躁,简简单单吃个饭而已,被李梅梅弄得张得意受委屈,蔫了吧唧的。
骆文端忍了两个月,最后导火线是李梅梅有一天接到了骆领领之后,骆领领想吃肯德基,李梅梅便没有回家做饭,给张得意打了个电话,让她自己买点东西吃。
张得意不知道吃什么,打电话给骆文端,骆文端差点当场气死,深吸了几口气,才没打电话骂李梅梅,午休时间从学校跑回去,带着张得意出去吃饭,再把她送到学校。骆文端之前就跟万乐说过类似的话:谁的孩子谁心疼。骆文端没指望李梅梅能疼爱张得意,所以饭桌上从来不见张得意喜欢吃的菜这种小事,骆文端都没挑过,一家子人可以都跟着骆领领的口味来,毕竟骆领领还小,但是不能让张得意连口她不喜欢吃的饭也吃不上。
晚上骆文端平静地通知李梅梅,以后不需要她做饭了,伺候好骆领领就可以。李梅梅也被骆文端弄得脾气很大,痛快地就答应了。她没觉得骆文端会真的不吃她的饭,她不太知道骆文端有多少钱,也不太了解骆文端说到做到,睚眦必较的性格,骆文端绝对算不上个好说话的人,骆明回来的第一天,骆文端就让她下不来台了。
而骆明现在也不出差了,骆文端还是点外卖吃,骆明因为这个事情已经责备过李梅梅过好几次了,李梅梅没办法,只能拉下脸来找骆文端。
张得意大口大口地像完成任务一样地喝果汁,喝了好几个月快要喝吐了,这也是骆文端想出来的办法,吃外卖不健康怎么办?多喝点复合果汁补充维生素。
骆文端说:“还是算了,她长身体呢,饥一顿饱一顿地对身体不好。”
“我也没让她饿着啊,”李梅梅反唇相讥,“你这样顿顿外卖,还不如我伺候她那几天呢。”
张得意马上道:“没有。”
骆文端看了她一眼,不让她说话。张得意缩了缩脖子,却不太乐意。张得意是条小狗,谁欺负她都无所谓,但是不能说骆文端有什么不好,不然马上咬人。
李梅梅道:“你这样,你爸还以为欺负你俩呢,我对你们什么样,你们自己知道的吧?”
“知道。”骆文端说。
李梅梅:“那……”
骆文端:“其实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能请个保姆来就更好了,咱俩都不用费劲了。”
李梅梅:“你爸不喜欢家里有外人,他之前在北京的时候不就说好了吗?不再请了,家里贵重物品太多了,那些石头一块就值几十万呢。”
“那就还是先这样吧,以后有机会我去跟他聊。”
李梅梅怎么说也说不动他,顿时有些不高兴,骆领领去玩她衣领上的珍珠,被她一把拽开手:“别拽,说了多少次了别拽。”
骆领领被她骂生气了,突然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发出一声脆响,这一声把骆文端和李梅梅都吓了一跳。
李梅梅震惊地说:“你怎么能打妈妈呢?”
骆领领挣脱开她的怀抱,跑回了房间里。
李梅梅有些尴尬,看了眼骆文端,又说道:“你爸让我来跟你说的,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告诉我。”
骆文端做出一副深思熟虑,退而求其次的模样:“那好,不请阿姨也行,但是张得意放学回家必须吃上饭。”
李梅梅马上同意了:“行。”
骆文端说:“那好吧,明天我让张得意跟你们一起吃。”
李梅梅终于解决了心头的一件大事,感觉也高兴了不少,问张得意:“你明天想吃什么?”
大人似乎总是觉得孩子是不会记仇的,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给块糖就能哄好。张得意看了她一眼,说道:“都可以。”
李梅梅:“可乐鸡翅?”
“想吃什么就说,”骆文端慢悠悠地说,“别和姨奶见外。”
张得意就说:“可乐鸡翅可以。”
“这可是我的拿手菜。”李梅梅道,说着去骆领领的房间,“领领,还不跟妈妈道歉?”
张得意看着他,小声地说:“我不想。”
“差不多得了你,”骆文端说,“给个台阶就下吧。”
张得意:“你不能自己请个阿姨吗?”
“叔叔今天教你一招,”骆文端说,“叫登门槛。”
骆文端说:“如果我想要让她借我十块钱,我就先开口问她借一百。她当然不会答应借我一百,然后我再说借十块钱,她就会觉得自己赚便宜了。”
说着骆文端看了眼骆领领房间的方向,李梅梅被儿子打了一巴掌,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把手机给骆领领,看他在床上玩手机,拍他的屁股,心情不错地问道:“今天在幼儿园学了什么?”
张得意似懂非懂,骆文端说:“我想让她给你准时做饭,她不会乐意,才说要请个保姆的,不是真的要请,懂吗?”
张得意说:“哦。”
骆文端看她这副不聪明的模样,已经习惯了,他把张得意抱下来:“转学手续在办了,下周就能入学,你这两天别玩得太凶,我懒得管你,你自觉点。”
张得意说:“我到时候能不能穿新裙子去啊?”
“都行。”骆文端说完又有些担心她穿得太招摇会不会被欺负,他现在多少有点草木皆兵了,凡是只要和张得意相关就格外警惕。
张得意的新学校离学校远了很多,骆文端是在出了事的第二天就给她找好了学校,收费很高的一家私立小学,招生老师用头来担保,不会出现霸凌的情况,骆文端将信将疑地同意了。
张得意这两天没事做,也没学上,每天玩手机,骆文端给她设置了未成年模式,玩到了时间她就只能百无聊赖地待着,骆领领都比她忙。
张得意问道:“万乐哥哥呢?”
一听到这个名字,骆文端脑袋又不好使了起来,仿佛不转了一样,他说道:“他去吃饭了。”
张得意:“怎么没叫你啊,是不是不喜欢和你玩了?”
“这不是回来伺候你吗?”骆文端说。
门铃响了,张得意说:“外卖到了!”
她把门打开,来人却没穿着外卖员的服装,是个陌生的男人,张得意登时又怂了,不敢说话了,“蹬蹬蹬”地跑回去喊骆文端,李梅梅从房间里走出来,说道:“哎,别喊了,我找的人来啦。”
“我花钱买了台洗碗机,”李梅梅有些刻意地说,“这可不便宜呢。”
男人压了压帽子,说道:“搬进去吗?”
骆文端觉得没意思,拿著书包转身上楼了,听见李梅梅在那里招待人进屋安装。
傍晚。
骆文端躺在床上,看着墙上贴的设计稿,感觉自己的很多记忆在逐渐地清晰起来。
万乐是他的同学,是个神棍,骗了他三万块钱,现在正在每个月三千分期还钱。张得意失踪的那个晚上,万乐帮助他找到了张得意,他因此和万乐的关系拉近了不少。骆文端好像断片的记忆慢慢地连了起来。
他坐起身来,从书桌上抽出来了一本速写本,本子里夹着一把珠宝设计专用尺子。他把速写本打开,有一页已经画了一半,是一条重工项链,吊坠是一块非常大的阳绿色蛋面。看上去贵气逼人。骆文端没什么事做的时候,习惯性地画一些设计很复杂的首饰,对他来说就算是一种解压方式了。
“你说骆文端不会想起来吧?”
“不会,”几人吃完饭外面的天都黑了,一个个撑得肚子滚圆,万乐打了个嗝儿,说道,“一开始可能会混乱,但是人的大脑会自己骗自己的,会自己给他编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且还会让这段记忆越来越完善。”
宁武雀说:“你说实话,你用这招骗过多少人了?”
万乐:“不是不想告诉你,是真数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029章 风天小蓄(五)
第二天一大早,万乐嘴里叼着包子骑着自行车把车铃摇得叮当响,卷起一阵狂风,一路飞驰地到了学校。
他气喘吁吁上了楼,骆文端还没来,万乐坐下缓了半天,一边吃包子,一边看了眼时间,还有三分钟上课,平时这个时候骆文端已经坐下了。
万乐莫名有些焦虑,一个包子三口吞了,犹豫着要不要给骆文端发消息,骆文端就背著书包进门了。他今天换了件半袖校服,长腿迈了两步便到了万乐眼前,一如往常的平淡地坐下了。
万乐眼巴巴瞅着他想搭话,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盯着眼前的习题册发呆。桌上突然甩过来了两个本子,骆文端说道:“还你,谢谢。”
万乐:“哦哦,你用完啦?”
骆文端:“就算是吧。”
“什么意思?”万乐说。
骆文端:“不太认识。”
俩人都笑了起来,万乐这才松了口气。
骆文端似乎没有被影响很多,还是之前那个模样,只是话少了些。因为平时骆文端和万乐聊天,都是关于怪力乱神,如今这部分记忆消失了,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昨天考试没有布置作业,老师们今天又都很忙,课堂气氛松散极了,大家都有些躁动。前桌的女生转过头来,问骆文端:“数学卷最后一道选择题选什么?”
骆文端平时还真记不住这东西,但是他依稀记得昨天考完刚和万乐讨论过,虽然记忆掐头去尾,好多东西记不太清了,他还是下意识地说道:“C。”
女生说:“你做对了吗?”
“嗯,”骆文端说,“有点难。”
女生便叹了口气,夸张地道:“你都觉得难,早知道我不做了,我算了至少二十分钟!”
骆文端:“选错了?”
“选了A。”女生说。
骆文端便笑了下,女生见他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她同桌转过头来,插嘴道:“为什么选C?能不能给我们讲讲?”
早自习的铃声恰好响了,万乐趴在桌上,看见骆文端接过两人递过来的本子,抽出根中性笔来按了按道:“从哪里开始不明白?”
万乐想起来自己也算错了,骆文端却没叫他来听。
见色忘友啊,万乐酸了吧唧地想。
他百无聊赖,骆文端还给他的笔记本就放在眼前,他随手打开翻了翻,恰好看见上面有些部分用同色的笔修改过了,仔细看,是一些错别字和一些写得不清楚的部分。骆文端字比他好看很多。万乐的字丑得像是小学生的,同门师兄弟因为需要画符,都练过字,唯独万乐写字肆意生长,符却画得不错。
骆文端低声跟女生们讲题,他尽职尽责,思路清晰,女生们却听得脸有点红,万乐一眼便看出她们心思压根没放在题上面。
万乐从笔袋里抽出一根钢笔,却怎么样都不下水,他火气上涌用力一甩,钢笔水顿时甩了整张桌子,他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愣住了。
女生吓了一跳,叫了一声,检查了下自己的衣服有没有被扫射到,骆文端转头去看万乐,从桌上纸抽抽出几张纸放在钢笔水墨迹上,问:“作什么妖呢?”
骆文端偶尔会说一些很北方人的话,万乐能凭借着他的语境猜出大概是什么意思,他道:“笔怎么写都不出水。”
骆文端把桌上的纸抽扔给他,让他自己去擦,他把桌上的那几张吸满了钢笔水的纸巾丢在地上,说道:“下课扫吧。”
万乐:“哦哦。”
骆文端问:“非要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