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般人,这会裤子都湿了,但他们眼里软柿子“温故”,神色淡定,似乎很满意他们所说的金额,一人给他五百万,两千万温故就不用卖宅子了。
老大呵斥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是做明星的,不想我把你漂亮的小脸蛋给你划几刀吧?”斯文男握着刀,在元九渊的脸颊上轻轻比划。
元九渊微微眯起眼,本想再套点有用的信息出来,但斯文男话语里的轻浮让他很不高兴,他一旦不高兴,就喜欢听人哀嚎。
斯文男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色厉内荏地喊:“你以为我不敢?”
话音落下,斯文男眼前一黑,飞出去一米开外,后背砸在墙上的酒柜,叮叮咚咚地响。
其他三个人呆愣几秒,老大连忙去扶斯文男,斯文男嘴里吐出一大口血,牙齿下巴全染成红色。
元九渊缓缓收回左腿,身体里压抑的能量找到宣泄口,他现在很需要这四个人陪他解闷。
斯文男迷迷瞪瞪的喘息,老大拍着斯文男的背,“二弟……二弟!”
“还看戏呢?给我弄死他!”
男人怒气冲冲扑上去,元九渊半旋过身,避开扑上来的男人,单手出神入化的揪住后衣领,像揪着小鸡仔一样掼在墙上,另只手抄起方才斯文男的匕首,银光乍闪,干脆利落扎进男人的手臂上!
这一刀力气极大,匕首尖没入木头架子,像根钉子一样将男人的手臂钉在玄关架子上。
“啊!!!”
惨叫骤然响起,元九渊面无表情抽回手,走向地上目瞪口呆的其他二人。
蓦然间,老大心中一阵寒意,不是说只个娇贵的明星吗?这到底是什么人!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们报警了!”老大退无可退,后背抵着墙,拔高声音威胁。
元九渊好整以暇地站在他身前,活动手腕筋骨,“我需要钱。”
老大出了一头冷汗,虽然混江湖的,但的确没见过这种场面,被抢劫对象抢劫,这究竟算什么事?
“你……你要多少?”
元九渊略一思索,“你们四人,每个人给我五百万,当做我的辛苦费。”
老大擦擦头上的汗,讨好地笑着,“我们没那么多钱……我们刚抢完一户,只抢到二十万,您看行吗?”
元九渊很生气,不相信老大说的每一个字,“既然没钱,那你们就陪我练练手,先从你开始。”
……
“记住我说的,这伙人很危险,三年犯下十一件大案,还在卫海市杀了一家三口,是一伙亡命之徒,一旦破门,首先不惜一切代价制服四个歹徒,确保住户的安全!”
狙击手已经在对面楼顶就位,警察清理现场一切无干人员,防爆盾仿佛一面坚硬的围墙,一寸一寸逼近紧闭的入户门。
黑压压的人群静寂无声,每人手持上膛的手枪,大队长紧紧贴在防盗门一侧,深呼吸一口气,在麦克风上低语一句:“行动开始!”
砰——
露台窗户的玻璃碎裂,三个身穿制服的警察破窗而入,在地上翻滚一圈后拿起手枪,异口同声厉喝道:“放下武器,双手抱头,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警察同志!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奄奄一息的男人瘫软在地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头上血流如注,看见他们之后翻身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我受不了,我差点被他打死,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
第十六章
两仪山。
雪龙王站在台阶上,清晨的太阳洒在身上,他仰起头,深深呼吸山林之间清新空气。
今年他已六十七岁,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两只眼睛早已昏花,如果不戴老花镜,世界一片模糊不清。
但今天,他的视野前所未有的清晰,二十米外,香塔顶尖上站着一只小麻雀,灰黑色羽毛根根分明,甚至连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雪龙王看向自己枯皱的双手,他能感觉到,曾经的疲惫、衰弱,面对生命逝去的无可奈何,一夜之间全部消散,身体里迸发的充沛的力量。
仿佛重回年轻的一场梦,不,他年轻时也没有这样活力充盈的感受,现在的他仿佛一个获得新生的人。
阶梯下一个巨大香炉冒出袅袅青烟,方方正正的长方形,纯铜铸成,四周雕刻八条金龙,将近五百斤重。
几年前一位富商送给雪龙王的谢礼,当时十个工人竭力才抬上山来,雪龙王盯着铜香炉看一阵,突然,双手把住香炉两侧,用力往上一抬——
竟然举起来了。
雪龙王放下香炉,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痛感很真实,这不是梦。
是那碗药的功力!
雪龙王呆滞几秒后,心头升起泼天的狂喜,像他这样的人,不差钱,不差名声,差的只有生命力。
而现在,他拥有了前所未有的生命力。
喜悦之后,他心中庆幸,昨晚那碗药因心有疑虑,并未与徒弟分享,只有他一人独享。
倒不是他心胸狭窄,而是他已经猜到温故的真实身份。
道家有个古老的传说,渤海之东有一座仙岛,名为蓬莱,岛上九千里,遍布奇珍异兽,珠玉碧树,宛如神仙府邸,曾经徐福就为始皇帝遍访群山,寻找蓬莱岛,妄图求得不死之药。
千百年来,无数帝王将相,王公贵族,耗费无数心血寻找蓬莱岛,但皆无功而返。
这座海上仙山逐渐成为传说,雪龙王一度认为这是古人向往长生的杜撰,但现在,他无比相信这个传说,坚信温故就是从蓬莱岛下凡来凡间历劫的神仙。
那碗药,不就是传说中的令人重回青春的药么?
雪龙王长叹一声,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温故混迹于浮华娱乐圈,这样高深的境界不是他能想象的。
商则便是温故的“情劫”吧,雪龙王思及此,担心自己是不是脑补过渡,他搜了温故的生辰八字,取出六枚铜钱,向上一抛,为温故卜上一卦。
推演命数是不会说谎的。
卦象很古怪,温故身上有两种命数,一种是乘风之命,出身富贵人家,万事皆顺风顺水,运气极佳,但情路坎坷,命犯桃花,很招品德不端的人喜爱。
而另一种,则是从未见过的七杀,大凶之命,这种命格极为霸道,亲情无义,朋友无缘,妻子反目,往往来自十恶不赦之人。
天机果然不可窥测,雪龙王讳莫如深,心中的想法更为坚定。
……
温故神情呆滞地站在客厅里。
就在刚刚,他想喝杯水,一把捏碎了杯子,粉碎的那种,碎了一地玻璃渣。
他的手却一点事都没有。
冷静,一定要冷静。
说不定只是吃多了菠菜。
温故直奔客厅留言的小桌,元九渊没有给他录视频,只留下一张纸条——
“一切安好”
温故翻过纸条,反复确定只有这四个字,不解释一下这什么状况吗?
他抽抽鼻子,心里很害怕自己身上这股怪力,即便现在他能一边哭唧唧,一边一拳把人打进ICU。
许久之后,他皮肤起一层小疙瘩,身上发冷,才发现家里仿佛台风过境,露台上的窗户玻璃全部不见了!
玻璃呢?
我那么大块的玻璃呢?
温故脑袋从窗框伸出去,确认没有任何阻隔,地上的玻璃碎渣被人细心清扫过,残余几点细小的渣渣在阳光下闪烁。
入户门半开半掩,结实门板外面被暴力打击得凹凸不平,智能锁芯已经坏了,门是被硬生生踹开的。
屋子里一股淡淡铁锈味,温故在盥洗室找到罪魁祸首,一个血淋淋的拖布,他小心翼翼拎起来,一连串血珠砸在雪白地砖上。
完了。
温故鼻子发酸,很想报警,但他担心一旦报警,警察会上门拷走他。
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会被抓到什么“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温故沉思一阵,先把犯罪现场清理干净,打电话找装修公司重装窗户玻璃。
家里的门还没来得及修理,一位不速之客已经悄然登场,雪龙王戴着墨镜,穿着一身西装,稀疏的白发上罩着遮阳帽,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神神秘秘潜入温故家中。
“温先生,这些粗活让我来吧!”
温故正跪在地上,仔细擦地上的血迹,吓得肩膀一抖,“啊?你怎么不敲门?”
雪龙王猛地一鞠躬,退到门外,毕恭毕敬敲门,“我能进来吗?”
温故手忙脚乱擦干净地上的血迹,走出盥洗室,心里兵荒马乱,“那个……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雪龙王稍怔,立即明白温故的意思,“您放心,我就当从来没见过您,昨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关于您的秘密,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元九渊怎么能告诉别人?
约法三章不是说过不能告诉别人互换身体的事情么,温故闷闷地说:“好吧,你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很复杂。”
“我都明白。”
雪龙王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一直乖乖站在门外面,“请允许我重新给您做个自我介绍,弟子名白小龙,有个虚名叫做雪龙王,您叫我小龙就好。”
温故有点印象,徐姐和他说过,雪龙王要请元九渊当门主,一把年纪的人了,像个中二少年似的。
“听说你卜卦卜得很准?”温故随口一问。
雪龙王心猛地一跳,心中大骇,温故果然不是凡人,连他窥探天机的事情竟然都知道,连忙说:“不准,不准,我只是略懂几分皮毛。”
温故很好奇,“你能给我卜一卦吗?”
雪龙王如临深渊,“我……我真的只是略懂皮毛,不敢造次。”
温故挠挠头发,真诚地说:“我给你钱,你能帮我卜一卦吗?”
他不知道,雪龙王卜卦从来不收费,一旦香客提起钱,会被弟子轰出道观之外,从此不能踏足两仪山。
但那是普通人的待遇,雪龙王听见“钱”这个字,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岔开话题,“我这次前来,就为给您送上一份礼物。”
温故歪过头,雪龙王正对着他,缓步后退出他的视野,没过一会,又回来了,手里一卷托着泛黄画卷。
“一份薄礼,还请您笑纳。”
温故伸手接过来,宣纸的重量沉甸甸,他打开瞄了眼,一卷书法作品,模仿蔡京的字体,字势豪健飘逸,比起原作不遑多让,“诶?……字写得不错。”
“您喜欢就好。”
雪龙王长舒一口气,选择了收藏库里最好的一件作品,就担心温故看不上。
温故随手放在桌上,这是送给元九渊的,又不是他的,拒绝也要元九渊自己拒绝,“先放在这吧,唔……没事你回家吧,我还有事需要处理。”
“处理洗手间里的血迹吗?”雪龙王紧紧盯着他,殷勤地说:“您坐着休息,我来帮您吧!”
温故心里一凉,咬着嘴唇坐在椅子上,难不成这件事情雪龙王也参与其中?
雪龙王现在精力充沛,很快处理完盥洗室里的血迹,顺带勤快把温故家里全拖了一遍,临走之前,他一本正经地说:“您放心,不该问的事情,我绝对不会问。”
太可怕了。
温故甩甩脑袋,把那些悬疑恐怖片的想法全甩出去,他心里担忧,环住自己单薄的肩膀,祈祷元九渊千万不要做错事。
坐牢真的很吓人,温故想到就想钻在被窝里嘤嘤嘤。
这一整天食不知味,到了傍晚,徐姐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星程公司的解约合同经过律师的公证,已经正式生效,温故需要去公司补签几个字。
温故洗洗脏兮兮的脸,眼睛和鼻尖哭得泛红,戴着一个鸭舌帽子,过长的乌黑头发从帽檐翘楚来,看上去随意凌乱,未遮挡的小半张脸白净纤弱,可怜兮兮的。
刚见面,徐姐一看他的样子,很心疼,“你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商则这个王八蛋又惹你了?”
温故摇摇头,垂下眼不说话。
“好吧,我们上去签字,不管陈总说什么,你就当没听见。”徐姐低声叮嘱。
温故乖乖嗯一声,他心里清楚,没有拿下《罗刹天》的男主,陈总肯定会逮住机会一顿冷嘲热讽。
果不其然。
陈总靠在真皮椅上,端着咖啡杯装腔作势地抿着,“我当今天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温大明星,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韩昭倚靠在窗台,手里端着手机,掀起眼皮往温故的方向看一眼,嘴角扬起一个很轻的弧度,又低下头继续看手机。
温故面对讨厌的人都很硬气,不理不睬地拿起笔,在合同唰唰签上自己的名字。
陈总身子往桌子前倾,像初次见面似的端详他,“啧,你看你这没用的样,把眼睛都哭成这样,你说你有这张脸,怎么不去投资商家里哭,你要是一哭,他们肯定用你,韩昭,我说的对吧?”
“有可能吧。”韩昭哼笑一声,手机揣回口袋里,“哭可是温故的强项,你可别再说,再把他说哭了,办公室都给你淹了。”
温故气得紧紧抿住嘴唇,两颊鼓起一个小弧度,心里轻声碎碎念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徐姐火冒三丈想帮他说话,他伸手轻轻拍拍徐姐的肩膀示意算了叭……
以后他不在这个行当里混,但是徐姐还要做经纪人,得罪了星程后面的日子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