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你老婆没了，虐我们观众像什么话啊？】
　　【逆子！给爷播！】
　　他连电脑都关掉，坐在电竞椅上发呆。
　　一颗心像被人悬在火尖上翻来覆去地烤，甚至有一面已经烧焦了，没有任何复原的可能。
　　他留着一半的希冀，想要把半颗鲜活的真心送给谢栖眠。
　　但已经再也递不到谢栖眠身前了。
　　元宵放久了，黏糊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馅儿黏着皮儿，还是皮儿里混了馅儿，江野也不清楚究竟是先爱上了谢栖眠还是先爱上了男生。
　　或者说，两者是在同一瞬出现的。
　　他迟钝、迷茫、恐惧，没有天分。
　　他小心、吃醋、嫉妒，没有理由。
　　却始终遵从本能地喜欢谢栖眠。
　　凌晨三点半，楼下大门打开，谢栖眠在黑暗中缓慢地行走，到二楼时还看到训练室罅隙之中的灯光。
　　推开门，江野靠在电竞椅上睡着了。
　　谢栖眠努力放轻脚步走进去，但又不受自己控制地趔趄一下，他扶着江野的电竞椅背，眯了眯眼睛。
　　“江野。”
　　年轻人睡眠质量好的很，叫了也不醒来。
　　谢栖眠捏了捏太阳穴，努力让眼前的重影消散一些，毫无作用以后，脱力地坐在地上，下巴托在江野膝头，抓着江野的腿没什么作用地推了推：“笨蛋，醒醒啊……”
　　作者有话要说：
　　野：晚睡福利get


第44章 我快要谈恋爱了。
　　元宵节当日五点半。
　　谢栖眠抵达餐厅时, 慕辰已经坐立难安地等待了许久。
　　雪已经融了，但体感比前几天更冷，谢栖眠脱下围巾和大衣交给侍者, 边坐下边问：“等很久了？”
　　“没有。”慕辰示意服务员上一杯热美式给谢栖眠, 被谢栖眠阻止, “不用咖啡，来杯热的玉米汁吧。”
　　慕辰笑道：“不爱喝咖啡了吗？”
　　“不喝了，今年睡眠质量好了很多。”谢栖眠扫了眼桌面, “等我点菜？”
　　“是啊，好不容易请到你, 当然由你做主人公点菜。”慕辰招呼服务员过来，把菜单递给谢栖眠，笑着说，“算算也有几年没有和你单独吃过饭了。”
　　谢栖眠翻开菜单，低着头说：“是有几年了。”
　　他随便点了几个招牌菜，等服务员离开，一双美目直直望向慕辰。
　　“怎么这么看着我。”
　　说来也奇怪，即使是和谢栖眠谈恋爱时期，慕辰也很少敢和谢栖眠长久地对视，经常不到五秒就要被迫挪开视线。
　　谢栖眠的好看是带有攻击性的, 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看人时极为风流挑剔，一旦不笑或是定睛不动便显得英气冷锐, 让人觉得自己在被审视，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逃避心理。
　　慕辰习惯性地目光躲闪, 试探道：“不会还在为前几天直播的事生气吧？”
　　谢栖眠没什么兴趣地挑眉：“你特地来北京一趟, 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他慢悠悠抿了口浓郁香甜的玉米汁, “现在说吧。”
　　过于开门见山的表达方式会让人尴尬, 但谢栖眠明显并不打算给慕辰面子。
　　“这一下要我怎么说呢。”慕辰干笑两声，“不如先聊聊别的吧，对了，我听粉丝说你和你们战队那个新来的AD关系不错……”
　　“听粉丝说，什么都靠听粉丝说？”谢栖眠扯了扯嘴角，“粉丝说你喜欢我，你就觉得自己真的喜欢我吗？”
　　慕辰脸上颇薄的笑意消散，沉默半晌，开口道：“我觉得这话应该是——粉丝都看得出我喜欢你，我为什么不承认自己还喜欢你。”
　　“不一定吧，”谢栖眠双手拢着杯取暖，嘴上却都是冰刀子，“你这是演戏演到自己都相信了。”
　　慕辰低着头，不敢直视谢栖眠，诚恳道：“阿眠，过去的事我也有难言之隐。”
　　“出轨也能有难言之隐吗？”谢栖眠问。
　　慕辰觉得尴尬，不由得四下看了几眼，确认没什么人听见，才低声说：“不是的，出轨——”
　　服务员推着小车过来，慕辰便闭冷嘴，等到菜都上齐了，他又细心给谢栖眠切好牛排。
　　“当时的事真的不是你理解的那样。”慕辰吸了口气，努力剖白心迹，“那时候你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新人选手，虽然俱乐部开的工资低，但至少不像我，每月直播的收入还不够生活费。我一边去队伍试训，一边还要完成平台的保底，真的觉得很辛苦。”
　　“我提醒过，你不适合打职业，也建议你专心做直播，是你不听，一定要走职业赛道。”谢栖眠冷漠道，“但既然你下定决心要做职业选手，就不要预想从职业这条路上赚多少钱。”他评价道，“以功利的心态来比赛，你的不成功也是意料之中。”
　　“我想打职业不是为了钱！是为了你！”慕辰把压抑了许多年的话说出口，“你知道我多想和你站在一起吗？从你离开新易去MST开始，我就觉得我们之间越来越远，你一战成名，粉丝铺天盖地的来，我呢，我还在那个破网吧里，一盒烟抽一天。每天下午，好不容易等到你醒了，我问要不要一起玩，你就说你要打训练赛、你没有空，可你本来是我的辅助啊！”
　　他将餐巾都捏皱了：“我说我想打职业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不是说我不适合，你说的是‘我觉得你的操作还不到职业选手的水平’！”
　　他咬紧了牙：“阿眠，你可以骄傲，也可以说话不给我面子，但不要这样打击我的梦想……和我对你的喜欢。”
　　谢栖眠定定看着他，良久，温和了声音：“那时候年纪小，说话确实不会转弯。”
　　“我能有什么办法，试训就意味着没有收入，一次去一个月，回来直播间没人看了，有时候甚至连工会给的保底也拿不到。”慕辰丧气地说，“我家里的事你也知道，出柜以后就没有再和我联系。阿眠，那时候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可你也走了……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我才能见到你一面，有时候就只是见一面，连顿饭都不能吃。”
　　他自苦道：“那段时间，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过日子。”
　　窗外有飞机起飞，隔着玻璃传来细微的轰隆声，谢栖眠偏头，收回了所有温柔的表情：“但这不是你出轨的理由，我每个月都有转一半的工资给你。”
　　“我怎么好意思花你的钱，我也是个男人。”慕辰说。
　　“你不好意思花我的钱，但是能为了钱去舔平台里的女主播，陪她们打游戏，陪她们吃饭逛街，还能骗我说回老家，实际上是出国双人游。”谢栖眠嗤笑，“好讽刺的逻辑，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钱？”
　　“我没有办法选择，阿眠，甚至连和小……和她们一起打游戏，都是工会设计好的引流方案。”慕辰说，“如果当时没有这么做，我根本走不到今天。”
　　谢栖眠喉咙一阵恶心：“我没有帮过你吗，你说决定放弃职业选手去直播以后，我每天除了俱乐部给的训练量，还要陪你直播到早上四五点，还不够吗？你已经比很多主播起点要高了，为什么还要去做这样的事情？”
　　“你那些粉丝都是冲着你来的，为我刷礼物的少之又少……”慕辰说，“你不出现她们就自然不会来直播间。”
　　“流量带给你了，留不下人是你自己能力不足。”谢栖眠不屑道，“真是难为你，为了那点流量出卖自己的感情和时间，甚至是出卖自己的身体。”他放下刀叉，“你凭什么觉得现在还可以追求我？我谢栖眠找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还要回头找你？”
　　“不是的，阿眠，我不是这个意思，”慕辰说，“当年的事百分百是我做错了，你和我分手是情理之中，现在拒绝我也是应该，我没有怨言，我只是想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他从口袋里拿了当年谢栖眠送给他的钥匙扣，“你如果想谈的话，这些年早就谈了……”
　　“你觉得我在等你？”谢栖眠问。
　　慕辰摇头：“你应该很恨我才对。”
　　“我确实是在等。”谢栖眠在慕辰愧疚又带着些期待的目光中说，“我等的那个人，单纯勇敢，一腔热忱，只喜欢我。”
　　慕辰张了张唇：“什么意思？”
　　“我快要谈恋爱了。”谢栖眠说，“今天来是想和你说清楚，过去的恩怨就过去了，无论是当初我没有照顾好你的心情，还是后来你和女主播开房上床，都已经不重要了。但从此以后，我和你不要再有任何关系了，我男朋友会不高兴。”他摘了餐巾，起身离开，“还有事，先走了。”
　　谢栖眠从门口的侍者手里拿过风衣和围巾，从景观电梯下去，迎着城市的灯火拨通了一条从年前就不停打过来的电话号码：“不是想见面吗，现在见吧。”
　　他在咖啡店等了半小时，女人匆匆而来。
　　“小眠。”女人摘了墨镜，坐在他对面，抱歉地笑了笑，“今天不用训练吗？”
　　她的眉眼与谢栖眠有五分相像，妍丽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温柔。
　　“今天元宵。”谢栖眠问，“喝点什么？”
　　女人撩了撩头发，坐下时顺手托了托肚子：“白水就好了。”
　　谢栖眠视线下移，短暂的疑惑一转而过，却没有说出口。
　　“春节时候一直电话找我有什么事？”谢栖眠问。
　　“妈妈就是想和你见一面，吃个饭什么的。”谢母问，“最近还好吗，我听成皓说你过年的时候生病了，所以才一直给你打电话的。”
　　谢栖眠：“吃坏了而已，两天就好了。”他眉头皱了一瞬，“不要总去找成皓。”
　　“我找成皓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根本联系不到你。”谢母笑着说，“你的比赛我都看了，好像今年都赢了，开心吗？”
　　“赢了当然开心。”谢栖眠说，“看不懂就不要强迫自己看了，多花点时间在你现在的家庭上吧。”
　　谢母不觉尴尬，想抓谢栖眠的手，被他躲开，随后抿唇冲他笑道：“你也是妈妈的孩子，我为你花时间是应该的。”
　　“心意到了就可以，我不需要你任何实际行动。”谢栖眠说，“见面也见过了，我先回基地训练了。”
　　“小眠。”谢母终于拉到他的手，尽管很快被谢栖眠挣开，眼睛里却还是欣喜的，“你想吃元宵吗，妈妈可以做给你吃，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回家，去妈妈家里坐坐。”
　　谢栖眠和她拉开距离：“不方便。”
　　“好好好，不方便就不方便。”谢母安抚他坐下，换了个话题，“再过半年，就二十四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遇到什么喜欢的姑娘？我看你也不出门，就每天呆在基地里，可能和女孩子接触的机会少，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妈妈可以给你介绍几个，都是……”
　　谢栖眠直接拒绝：“不用了，我这辈子不可能和女生结婚。”
　　谢母讪讪道：“那男孩子呢？”她努力融入谢栖眠的世界，“虽然比女生难找一些，但是应该也能找到，如果有合适的，你愿意出来见面吗？”
　　“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谢栖眠说，“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谢母抿唇：“是妈妈让你对婚姻和爱情失去信心了吗？”
　　“谈论这些没有意义。”谢栖眠说，“爸爸已经死了，你也再嫁了，我过的不差，相不相信爱情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小眠，以前你不是这样的，现在真的看上去太孤单了。”谢母说，“你不要我照顾，所以我多希望有个人可以照顾你。”
　　“我并不孤单，也过得很好。”谢栖眠整理了大衣的领子，让自己以最好的状态和谢母见面，“显而易见。”
　　“好好好。”谢母说，“你好就好，你好妈妈就也好。”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被电话声打断，不得不做了个抱歉的姿势，侧过身接电话。
　　“喂……哦，出来和小眠喝杯咖啡……很快就回去了。”她慢慢低低地说着，“你要过来接吗，不好吧，我想送小眠回去……”
　　谢栖眠拿过桌上的手机，轻声离开咖啡桌，准备下楼时，和服务员打了个招呼：“窗边那位是孕妇，下楼梯的时候给她准备一双拖鞋可以吗？”
　　凌晨一点半。
　　街道上寒风凛冽，成皓扶着谢栖眠从酒吧出来，两人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谢栖眠哈了口气，举起手机给成皓：“帮我……看看……江野说什么了……”
　　成皓帮他把手机举稳了：“自己看吧。”
　　谢栖眠眼皮无力地缓慢眨动，看到上面写着——
　　Ye：【还不回来吗，要锁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交代一下眠崽的故事，下章野崽就出来啦！


第45章 慢……慢点儿
　　原本是不打算回基地的, 成皓说以谢栖眠这醉醺醺的模样，八成得把基地的人吓个底儿朝天。
　　所有人都觉得谢栖眠千杯不醉，即使是欧小典, 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谢栖眠烂醉的模样。
　　成皓搀扶着他, 拍拍他的后背, 厚实舒软的毛呢手感与记忆中并不相同，但他依然感觉自己回到了五年前的夏天。
　　回到高考的前一个星期的深夜。
　　谢栖眠父亲的葬礼结束，守夜的亲戚和朋友都相继离开, 谢栖眠带着行李，离开居住十八年的家, 从此与母亲断绝联系。
　　骤然失去父亲，葬礼期间又几乎是只喝了水，谢栖眠体重掉的很快，单薄许多。
　　他一人一箱在街边坐着，成皓来找他时，他身边已经放了三四瓶空了的啤酒，谢栖眠脑袋垂在双膝之间，像城市里颇为体面的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