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后,谢栖眠在他身后说:“我知道了,不喜欢就不喜欢,说的那么决绝挺打击我自尊心的。”
江野觉得谢栖眠的委屈要溢出表面了。
他艰难地从那片柔白色上分一点心思回忆,自己刚才对谢栖眠说了什么残忍的话。
回忆起来后,他讪讪地将手放进裤兜:“我只是说我不喜欢男的,你还是……挺好看的。”
“只有好看吗?”谢栖眠问。
江野:“好看都不行?”
谢栖眠端着衣服:“不会说话的人,第二个洗澡。”
江野:“……”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写完了写完了,感谢仙女们来看!
第26章 是甜的啊。
次日复盘。
知道要被审判, 梁年拖拖拉拉不肯下楼,被警告以后把自己的椅子藏在段霆身后,全程只露出半个身子, 低头悄悄玩手机。
“不看我就不用挨骂了吗?”严教练问。
众人都坐直了, 悻悻地看过去。
梁年咔一下关掉手机, 偷偷趴到段霆耳朵边:“猜猜今天谁会和教练吵架?”
“反正不是你。”
梁年嘿嘿两声:“我这么随和的一个人,怎么会干吵架的事呢。”
“你没那个胆。”段霆说。
梁年:“你怎么这样嘛!”
大约过了一晚上,严教练那火气也散了些, 看似平静地坐下,掏出笔记本, 按下投影的播放键。
MST对阵HZG第一局。
严教练三倍速播完,将画面停在最后,激光笔对准金克斯的数据:“12个人头,从线上杀到后期团战,就死过两次,你们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梁年眼珠子转啊转,最后求助地望向段霆。
段霆清了清嗓:“前期我觉得下路已经劣势了,所以去帮了上中路,其实也是觉得EZ和泰坦再下路不怕压,可以平稳度过。”他说, “可能去抓几波金克斯,限制他的发育会更好一点, 我打野思路有些问题。”
有个段霆打样儿,梁年就也敢说话了:“前期打野来我中路太勤了, 所以我没管那个金克斯, 后期的话……我后期太想推后排, 走位偏前, 吃了很多金克斯的aoe,倒的有点快。”
剩下的人不说话,严教练便点名:“下路说一下你们最直观的感受,和对面的下路差在哪里,为什么新赛季开始了,还是继续爆线。“
“爆线”这个词对下路双人组来说,犹如噩梦,上个赛季几乎每一次复盘,都是指责和争吵,如今新赛季才上场一把,这么尖锐的词语又反馈到他们身上。
赖志全声若蚊蝇:“我打的不好,几次钩空了,才让金克斯前期大优。”
“还有呢?”严教练问,“就没有其他问题了?”
赖志全有些迷茫,似乎很难和严教练正面对线:“我觉得……我们下路……一些细节还是处理不到位……”
“我觉得下路打的没什么问题,最多就是小赖没钩到人,主要问题还是EZ和泰坦选的不好。”连镜抢了话来,“BP的时候我提过意见了,拿保护型辅助和强输出AD才有得打,但是教练你说听你的。”
严教练抬眼看他:“是你觉得EZ不合适还是你不练EZ?”他冷冷盯住了连镜,“卡莎、女枪、老鼠、女警、寒冰……英雄池里就那么一些英雄来来回回,一Ban掉你就玩不好,我说过,为了阵容,甚至需要去练一些中单英雄,你也当做耳边风,现在和我说是EZ选的不好?”
“谁说我没有练?”连镜怒道,“我的Rank记录你现在就去翻!”
“还在嘴硬。”严教练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你说的练就是掏出来打了一把,输了马上换你强势的英雄继续上分?”他指着自己的笔记本,“没有找问题,只是逃避性的练习,算什么?纸上谈兵?!”
复盘吵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其余人也不想圆场,只等他们互相冷静下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不然我说一句?“谢栖眠轻声打断。
连镜很快瞪住他:“你场都没上,关你什么事,轮得到你来bb?”
“没上场才倒霉,还要在台下看你那些拉胯操作。”江野替谢栖眠呛回去。
“赢了MG了不起是吧?”连镜无差别扫射,“以为赢了一把就能站在置高点评别人了?你算什么,你是教练还是经理,轮得到你来说话?”
江野噌地站起来,脚步直逼连镜而去,谢栖眠握住他的手腕:“别急。”他拽了火气腾腾的江野坐下,目光扫过连镜和严教练的脸,挑眉:“好吧,等严教练把一些不知死活的人骂服了,我再来发表我的观点。”
“你有话现在就说。”严教练严肃地看着他,“你是队长,该说的话你要说出来。”
连镜冲着桌腿就是一脚,死死抿紧了嘴角:“我打的怎么样,不需要他来评价。”
“你可以选择出去。”严教练说,“但是后面的比赛你也不要上场了。”他按下手机录音键,“不要出去说我让你坐冷板凳,是你今天选择脱离队伍。”
连镜整个人气到发抖,狠砸了一下桌面。
“别浪费大家时间,你要么出去要么坐下。”严教练说。
梁年喉结滚了滚,想说话,被段霆捂住嘴巴。
连镜捏紧了拳,一脸不服气地坐下。
训练室里安静了两秒,谁都没说话,谢栖眠撑着下巴,问:“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有屁就放。”严教练说。
谢栖眠从桌上拿了遥控器,推到最前面的BP环节:“其实第一局,我们选EZ、泰坦、螳螂出来打对面的阵容,协调性不太好。”谢栖眠作为旁观者,说道,“HZG强保下路金克斯输出,泰坦只能勾前排肉的情况下,年年的辛德拉很难突破阵容去秒到金克斯,所以出现了一旦金克斯有大招,躲掉泰坦大的情况下,我们就打不赢。同时,EZ手短,靠Q技能来输出两个大肉不稳定,打到后期,局面就变成了对面五个死死抱在一起,我们这边五个就是各打各的。”
对角线上的连镜愣愣地往谢栖眠这边看过来。
他这样说,某种程度上算是……在肯定连镜的说法。
选了螳螂打野的段霆补充:“如果AD来个德莱文,可能情况会好一点。”
谢栖眠把画面推到下路第一波交战:“这套阵容打顺风局很好用,EZ灵活,团队里两个稳定控制,打野高爆发,装备甚至不用优势,同经济的情况下也容易打赢。”他用激光笔指着下路,“金克斯能算什么,螳螂的玩具而已。”
严教练:“所以你觉得主要问题在哪里?”
“在——”谢栖眠挪动光点,将整个地图圈起来,“在于整个团队思路失误,下路前期背大锅,技能人头全部白给,其次打野猜到对面打野路线,不来下路反蹲找机会,选择去上路,结果上路不懂扩大优势,一塔没拿到,也没有去帮中路缓解一下gank的压力,后期——没有后期,HZG保AD的阵容,你们秒不掉AD等于游戏结束。”谢栖眠点着下路,“一条引火线,炸了三条路。”
他放下笔,手臂撑着桌子,问在场所有人:“我说明白了吗?”
江野仰头看谢栖眠,仿佛从他清秀薄白的侧脸上看到了跃荡的火焰,撕开面前整片沉睡迷雾。
他第一次意识到: S7全球总决赛FMVP,站在我面前。
是我的辅助。
其他队友对谢栖眠的复盘能力没有表现出如江野一般的惊讶,照例还是段霆先说话:“我觉得阿眠说的都有道理,BP是有问题,但主要问题还是出在我们自己身上。”
谢栖眠建议:“开始第二局吧,我觉得第二局问题比第一局还要大。”他说,“我旁观的时候差点以为你们有五个指挥。”
众人:“……”
第二局前期顺风,后期被翻盘,问题就好分析多了,梁年作为这套班子的指挥,没有获得绝对尊重,AD不听劝闪现追人,打大龙迟到,后面甚至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留下来强打大龙,白给两个人头,为HZG创造翻盘点。
“要不别让我指挥了。”梁年说,“我觉得我还是适合听别人指挥。”
严教练不给面子地骂道:“你又想不带脑子打游戏是吧?梁年,我告诉你,你就是一天到晚哈哈呼呼,才没有人听你指挥,进了游戏就是上了战场,你给我严肃认真,拿出魄力来指挥。这个赛季你别想在中路混,但凡混一把就下去看饮水机,有的是替补你位置的人。”
“知道了,教练别老是吓我。”梁年举着四个手指,“我会在教练不满意之前自己申请替补。”
复盘持续了三个小时,欧小典几次拉开门,里面都是吵哄哄的。虽然说严教练这人是刀子嘴豆腐心,但欧小典也怕挨骂,等他们复盘完了,才端着果盘敲门:“结束了吧?来来来,无敌大果盘,每人一个,都放松一下。”
梁年可算是出笼的鸟,飞过去就是一顿大嗓门:“你怎么才来!”
“我这不是为了不打扰你们专心复盘吗。”欧小典帮他拿叉子,“吃多点儿,过两天还有最后一场,打完就放假过年,别回家了让你妈说我们基地虐待你。”
“我要从今天开始收拾行李。”林朝计划着,“后天年二十七,比完赛直接回去到家,还有四天才过年。”
江野起身时候,梁年正张大了嘴巴,“啊——”一下吃光了段霆投喂的橘子,江野看的脑阔疼,突然觉得当初梁年是真的考虑过和谢栖眠谈恋爱。
“江野,你也吃啊,这个提子给你。”梁年问。
江野:“你自己留着补脑吧。”
梁年:“???”他扯着段霆的衣服,“我说错什么了,他为什么骂我?”
坐回自己位置,江野从果盘里捏了个橘子,剥开颜色饱和度极高的橘皮,刚准备拿出里面多汁饱满的果肉,两根纤长的手指就连皮拿走了他手里的橘子。
“自己没手?”江野从果盘里又拿一个橘子。
谢栖眠吃了两瓣,酸得整张脸都皱起来:“哇!江野,你手放醋里浸过二十年?”
“干嘛?”江野看他表情,不由笑了,“活该。”
“你尝一口。”谢栖眠把剩下的橘子给他,“尝尝。”
江野撇开头:“不吃。”
“吃。”谢栖眠冷脸威胁他。
江野:“……”他叹了口气,“什么毛病。”他掰了一瓣放在嘴里,沁甜的汁水从舌尖蔓延开来,江野抬起眼皮看他,“甜的?”
“是甜的啊。”谢栖眠说。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来晚了!谢谢大家来看文!
第27章 又不是揣着你的儿子。
最后一场比赛在重庆。
傍水依山的城市独有一种古朴和让人心安的归属感, 即使如所有城市一般张灯结彩,也有一种将烟火气都升腾到云雾之端的特殊能力。
与欢乐喜庆不同的是坐在中巴里前后摇晃的梁年。
他扶着段霆的肩,虚弱地摆手:“不行了, 要吐了, 这次真的要吐了……”
“师傅, 停一下车。”段霆招呼道,顺手打开窗户,让梁年呼吸会儿新鲜空气。
司机在前头愉快地冲他们喊:“娃娃停不了!在上坡!”
梁年从车窗露出半个脑袋:“我真的不懂……为什么有人会把主场选在重庆, 还建在那么犄角旮旯的地方,等我回酒店了, 一定要向联盟投诉CT,他们是为了摧毁敌方选手的状态……故意这样搞的……”
“还有力气说这么多,看来也没多晕车。”段霆在他后背上拍了拍,“喝点水。”
欧小典回头安抚众人,点名状态不佳的梁年和谢栖眠:“等到了酒店,你们不用去录制官方的东西,好好休息就行,饭我送到你们房间。”他又举着手机:“放心,我看了地图,就快到了。”
赖志全笑道:“地图上是直线距离, 我们现在可是不停地在上上下下呢。”
谢栖眠:“谢谢,听完觉得更痛苦了。”
谢栖眠和江野坐在梁年后面, 从上车开始,谢栖眠就静静看着窗外不说话。
一个小时车程下来, 谢栖眠脸色不禁有些苍白, 江野以为他也晕车, 便说:“你要不要喝点水?”
谢栖眠回头告饶:“哥哥, 都喝完一整瓶了,放过我吧,鬼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官方酒店,总不能我和年年,一个在坡上晕车,一个在坡上尿急吧。”
江野:“……”他无语地放下手里没开封的矿泉水,“我以为你也晕车。”
“不怎么晕。”谢栖眠坐正了,左右转了转,“只是坐两个半小时飞机,又坐一个小时车,觉得腰酸。”
他揉了揉眼睛:“要是能躺下来就好了。”
江野低头看自己大腿,很快晃了晃神。
一天到晚想什么鬼。
谢栖眠:“不如你……”
“不行。”江野马上拒绝。
谢栖眠:“?”他疑惑地看着江野,在江野极不自然地扭头时,抿然一笑,凑到他耳边:“不会吧,你以为我要躺你腿上?”
“谁以为了,别自作多情。”江野矢口否认。
“那你刚才‘不行’什么?”谢栖眠追着他问,“哪里不行,为什么不行,男人怎么能说得出‘不行’来?”
江野一直躲,直到贴着椅子的边边:“反正我没和你说,”他摸了摸蓝牙耳机,“在通话。”
“我看看是谁这么重要,坐这么难受的车还有心情保持通话。”谢栖眠摘过他一边耳机,作势要听,江野忙伸手抢,在他快要够着的时候,谢栖眠将耳机扔进自己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