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领的两边都有矢车菊蓝的领章，在晨阳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不对，爸爸长得也很好，除了有点点的凶之外。
爸爸是跟画册里一样英俊的模样呢。
扣扣又期待跟爸爸亲近，又有些畏惧爸爸，小表情不自觉地变得拘谨起来。
岑太太看出扣扣的不自在，想着他虽然听到要和爸爸一起吃饭很开心，可毕竟两人没有长久相处，多少会害怕。
她主动道：“陛下，是拿了什么东西要送给扣扣吗？”
扣扣听见，也注意到爸爸座位旁边的小盒子，像是小玩具。
是什么哦？
江慕寒将小盒子递给扣扣。
“哇！”扣扣一不小心泄露心底里的开心，害羞地抱住礼物盒倒在宝宝椅里，低声说，“谢谢拔拔~”
江慕寒听见他奶甜奶甜地唤自己，忽的放轻松不少，拉开椅子坐在他身旁，放软一些语气：“打开看看？”
副手都不禁感慨万千：原来陛下不是不能温柔，就是不对一般人温柔。
扣扣小手抓住盖子，慢慢掀开，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盒子里面。
是一架银蓝色的小飞舰。
扣扣小心地双手捧起来，递给姨奶奶看：“是飞机哦！”
江慕寒看他小圆脸上露出笑容，心情愉悦，解释说：“扣扣，这可以拆开，机翼和机尾都能转动，像这样……”
他昨天找到后，特意重新玩过，是个很有意思的变形玩具，还能在机身的这中间藏小东西。
他取过飞舰，将机翼掰下来，正要继续告诉小幼崽，这个有多好玩，就见他脸色大变。
扣扣的两只小手掌紧紧地捂住眼睛，小嘴巴低声嚷嚷：“不要拆掉！不要拆！”
说话间就带上哭腔，两只小脚都不赞同地跺了跺椅子腿。
岑太太忙捂住他的眼睛：“没事没事。”
江慕寒微愣，不知道是怎么了，连忙按回去，安抚道：“扣扣，我不拆了，已经装回去。”
扣扣捏住姨奶奶的手，大眼睛从她的指缝间看过去，看到了完整的飞舰，他连忙不舍地抢回来护在胸口，小声嘀咕：“不许拆掉嘛，小飞机也会疼啊。”
岑太太想起那个人台的事情，揉揉扣扣的婴儿帽：“嗯以后我们不拆，扣扣保护好小飞机，好不好？”
扣扣对着姨奶奶点点头。
江慕寒感觉自己像是办了件极糟糕的事情，这可比两军交战之前谈崩了还棘手。
他是拿着礼物来哄小家伙高兴，反而惹他不高兴了？
那一会儿提让小家伙留下来，他还会答应吗？
岑太太就见陛下冷着脸，像是在深思熟虑什么要紧事，漆黑的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
换一个有经验的家长，早就抱着孩子哄一哄了。
不过，岑太太也没法怪他，权当自己这个长辈没教育好，都怪自己算了。
她的手臂搭在扣扣的肩膀上，拍拍揉揉，让他安心下来才说：“吃早餐好吗？我们一会儿玩小飞机。”
扣扣声音软绵绵地问：“姨奶奶，我想和小飞机一起吃东西，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岑太太温柔地笑着，小扣扣乖得无可挑剔，这些小要求她自然是不会反对。
侍女为他们上餐，扣扣一只手捏住小勺子，另一只手举着小飞机研究构造。
江慕寒观察少许，感觉小家伙是喜欢这个小玩具，只是跟自己儿时的喜欢是两回事。
他喜欢的是可以拆开来玩的乐趣，显然小家伙喜欢飞舰外形。
岑太太看扣扣一边吃东西一边玩，提到出行的事情，问道：“扣扣，姨奶奶要出远门的话，你想跟着一起去吗？”
扣扣抿一口甜滋滋的牛奶，好奇地看看爸爸：“拔拔呢？拔拔也去吗？”
“爸爸不去。”岑太太放下筷子，“扣扣，你是想跟姨奶奶一起出门，还是想跟爸爸留在家里？”
扣扣仿佛没有听见下面的问题，只是疑惑地问：“拔拔为什么不去啊？”
他看向爸爸，嘟嘟嘴，小眉宇蹙了蹙，似乎已经在责怪爸爸不跟他们一起出门。
江慕寒道：“我很忙，有很多公务要处理。”
他其实想说，你留下来的话，我也会跟姨母一样好好照顾你。
尽管狭长的眼眸里闪过对小幼崽亲近的期待，可舌头就跟被冻僵一样，怎么都说不出口。
扣扣还是很较真，歪着小脑袋看他，大眼睛流露出懵懂的光芒：“不可以一边去，一边……一边处理吗？”
江慕寒有些生硬地如实道：“不方便。”
扣扣嘟起小嘴巴，有些不乐意，两只小手抱住牛奶杯继续喝牛奶。
江慕寒看一眼姨母，想同她一样伸手揉揉小家伙的脑袋，不过怕吓着他就没动手，重新问他：“扣扣，那你想留在家里吗？”
扣扣挠挠露在耳边的发梢，左看看姨奶奶，右看看爸爸——
为什么要让四岁的小朋友做选择啊？
他的小嘴巴翘起来，很不开心地说：“我想姨奶奶和拔拔每天和我一起吃早饭。”
在哪里吃都可以，就是要一起吃。
岑太太笑了，点点他的小鼻尖。
江慕寒有些无言的失落，显然小家伙是更希望跟姨母相处，毕竟这段时间都是姨母照顾他，加上自己与他不熟悉，他选择姨母也是人之常情。
作为恒海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江慕寒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风风雨雨、波澜起伏的前半生都过来了，居然还会在这种小事上品尝到挫败感。
挫败感，那是什么东西？！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岑太太都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太妙，又不像是要生气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若不是扣扣还在，她一定要说他两句，那点深沉的心思用来给外人脸色也就算了，一家人吃饭还这样像什么样子，更何况还有个孩子在。
正好侍女送来一碟子奶油蛋糕，每一个都刚好让扣扣一口吃掉。
每个小奶油蛋糕的上面点缀着不同的新鲜果粒，鲜嫩晶莹的小小果粒就跟宝石一样散发着光芒。
扣扣小心地拿起一个红色果粒的奶油蛋糕，往爸爸面前送：“拔拔！你吃这个！”
爸爸都没有来这里吃过早饭，一定没有吃过好吃的蛋糕呢！
第一个要给爸爸吃。
郁闷中的江慕寒看到小家伙的热情，连忙接过，语气有些僵硬地说：“谢谢。”
扣扣热情洋溢地说：“不用谢哦，拔拔，小蛋糕很好吃的啊。”
江慕寒看着小家伙的明眸善睐，便将小蛋糕塞进嘴里，酸甜的水果中和了奶油的纯甜，奶油似乎比他尝过的更具奶香味，的确很好吃。
他留心观察小家伙，又开心地给姨母送蛋糕，怎么是忘记刚才的不愉快了吗？
难道小幼崽都是这样？
有好吃的，就会忘记不开心？
他要不要策略性地用好吃的诱惑一下小家伙，让他留下来？
江慕寒面对这张天真可爱的小脸，有几分犹豫。
合适吗？
正当他举棋不定，岑太太比他先开口：“扣扣，因为姨奶奶是去看望生病的朋友，可能会在她家里住几天，带着你会不太方便，要不然你留在家中，让爸爸照看你，另外让阿絮阿姨留着照顾你，好不好？”
她也怕来回路上扣扣生病不舒服之类的，到底没有留在圣美宫里方便。
扣扣正吃小蛋糕，两个小脸蛋鼓动鼓动，等咽下去才说：“姨奶奶，我不用照顾呀，阿姨要跟着姨奶奶。”
虽然他来了没多久，可是已经知道阿絮阿姨是姨奶奶身边很重要的陪伴，好多事情姨奶奶都要叫阿絮阿姨去做。
岑太太忽然间受了莫大的触动，忍不住搂了搂小家伙：“我们扣扣真懂事。”
江慕寒也意外小家伙居然能敏锐地知道阿絮对姨母的重要性，他再次询问道：“扣扣，那你留在家里吗？我照顾你。”
扣扣持疑惑的眼神望向爸爸。
江慕寒感觉到了一丝丝权威受到挑战的“冒犯”感，他咳嗽一声：“我会尽力照顾你。”
听上去像是外交谈判时的严谨措辞。
岑太太没有说话，等扣扣的反应。
她想过，要是扣扣真的不乐意，就还是带出门。
在江慕寒的注视中，小家伙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小下巴，他猛然间有种胜利的骄傲。
扣扣挠了下小耳朵，小声说：“那我每天要吃小蛋糕。”
江慕寒自然应允：“好。”
扣扣惊讶爸爸的回应之快，他悄悄看一天姨奶奶，继续说：“我还要吃甜甜的蓝果果。”
是一种汁水充足的去皮水果，从前扣扣从没有在培育中心吃过，听侍女姐姐说是很特殊的珍稀水果。
江慕寒也是立刻答应：“好。”
扣扣抓起小飞机：“我可不可以还要一个小飞机？两个一起玩。”
“可以。”江慕寒觉得这都不是什么问题，“还有呢？”
他问“还有呢”的时候，语气近乎于“只要你答应留下来，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准备”的气势。
站在不远处的副手心中想：嚯，看不出来啊，陛下这是无底线宠孩子的意思？
这可不太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终归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岑太太出门之前一晚，起居室里阿絮和几个侍女收拾点最后的行李。
岑太太哄睡扣扣后，仍旧坐在床沿静静地瞧着他，满心满眼的慈爱。
脑海里浮现扣扣在腿上打滚的小模样，娇气的小模样逗得人心里安宁温柔不已。
她掖了掖被角，走到起居室时，轻声对阿絮道：“本来想你留下，现在你跟我一起走，我倒是有人照应，也不知道陛下能不能照顾好扣扣。”
阿絮道：“那您是去看望朋友就回来吗？”
她抬手扶住岑太太。
岑太太柔软的手掌搭在阿絮的小臂，轻轻地拍了拍，一起走到沙发边坐下，她思量着道：“看吧，如果扣扣在家里玩得高兴，我就多待几天，顺带去北边看一个长辈；如果扣扣不开心了，那我早点回来。”
“也好。”
岑太太松开阿絮的手，将放在茶几上的针织小帽子取过来，收尾都做好了，是淡淡的浅粉色，外缘勾了一圈的花边，扣扣试戴的时候小脸蛋就跟个小花苞一样。
阿絮拿起一团粉紫的毛线在手指间来回绕了几圈：“正好做完，我弄个小穗子，等过两天天冷就可以给小殿下换上。”
“嗯。”岑太太挽起阿絮手里的毛线，想着到时候扣扣戴上蹦蹦跶跶，帽子上的穗子跟着跳跃，的确很可爱。
她让另一个侍女从珠宝柜里找出一粒带孔的珍珠，正好嵌在穗子上。
等阿絮将穗子系在婴儿帽上，莹润的小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泽，看上去真是可爱极了。
-
扣扣虽然说想和爸爸留在家里，但心里其实很舍不得姨奶奶出远门。
送姨奶奶离开时，又因为一下子没有看到爸爸，心里突然有些动摇。
上午的风大，扣扣和姨奶奶等着好一会，爸爸才赶来。
江慕寒早晨接到一则急报，需要和远在边缘之城的军团指挥官开个临时会议，连早饭都还来不及吃。
他匆匆赶到后，就见小家伙嘟嘴瞥瞥自己，不情不愿的小模样，闪闪烁烁的大眼睛里满是他看不懂的神色。
怎么了这是？
江慕寒往扣扣的面前，试探性地往前半步。
扣扣耷拉小脑袋，瘪起小嘴巴，自以为大人们都没发现地悄悄往旁边挪动一点点。
真的是一点点，距离就比他的圆头小鞋子宽那么一丢丢。
江慕寒皱起浓眉，看到小家伙居然在避开自己。
他沉默着，先去看准备好的车队和要随岑太太一起去的侍卫、侍女。
岑太太刚才没有注意到面前一大一小的小举动，只对江慕寒说：“好了我该离开了，陛下你好好照顾扣扣。”
她弯腰揉了揉扣扣的小脑袋，在他耳朵边轻轻说了两句悄悄话。
扣扣的大眼睛往上抬，瞅瞅爸爸，点点头，乖巧地小声说：“姨奶奶要早点回家哦，还要想扣扣。”
“好。”岑太太忍不住抱抱他。
扣扣还跟几个侍女阿姨、姐姐都说了再见，挥动小手掌同他们道别。
江慕寒想表现下，于是弯腰把腿边的小家伙抱起来。
扣扣吓一跳，随后就发现是爸爸抱自己。
虽然刚才还有点埋怨爸爸来得太迟，但此刻心底还有些高兴，小手挥得特别起劲。
岑太太坐在车里扭头看他恩，还算满意江慕寒的表现，知道主动抱抱孩子。
等岑太太离开，扣扣扭动扭动身体，浑身不舒服。
爸爸的胳膊好用力，抱的位置是小屁屁和腰。
他整个小身体像是被卡在爸爸的手臂和身体之间。
天色晴朗，一阵和煦的清风吹来，扣扣却顿时觉得好委屈，爸爸怎么都不会抱小朋友？
他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么笨笨的大人呢！
江慕寒看他扭得厉害，以为他不想被抱着，准备弯腰放下他。
副手上前道：“陛下，我来抱吧。”
他转而对扣扣微笑，伸出双手“小殿下，我抱你好不好？”
江慕寒斜飞的眉尾微挑高，眼底的不悦几乎溢于言表，薄唇轻启：“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