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身体扭了扭，往另一边看，好奇地问：“伯伯呢？可以吗？”
　　副手正在喝水，被点到时轻咳，端着水杯说：“我做不到，这个是很高难度的行为。”
　　扣扣乖乖点头：“那等拔拔回来，我要问拔拔。”
　　副手深知，放在以前陛下是可以做到，但现在精神力受损，应该难以实现。
　　扣扣想到自己的小心愿，再度询问道：“姐姐，我可以坐小飞机飞很高吗？我想看到整个大大的基地。”
　　小手举起得很高，示意是高空，“从上面往下看那样子的。”
　　沈容冰昨天已经接到指挥官的指示，尽量满足小殿下的各种“合理”需求，“可以，吃完我就带你去过去。”
　　扣扣皱皱眉，心领神会，上半身往姐姐身边凑凑，悄然问：“姐姐，姐姐，是不是我说什么都可以呀？”
　　沈容冰惊讶小殿下会这么说：“嗯，大部分应该都可以。小殿下是要做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扣扣摇摇头，才没有呢，他是个乖宝宝。
　　就算想使坏，都想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是因为他很笨吗？
　　-
　　今天的天气微凉，基地外面空气清冽。
　　扣扣的身上还罩着一件厚厚的墨蓝白边的大罩袍，带大大的风帽，从脖子长到小腿处，完全将他笼住。
　　天上的云朵形状格外鲜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看上去竟然像是一朵一朵画在蓝色的天空幕布上。
　　尤其是当一团云飘过挡住太阳时，阳光会从云朵的四周围照射出来，形成奇妙的金边。
　　扣扣被副手伯伯抱着，眯眼抬头看向远处。
　　更酷炫的银白色小飞行器已经整装待发，像是在跟他招手，欢迎他去乘坐。“姐姐！我们坐那个吗？好帅气啊。”
　　全银色，在阳光中散发冷而刺目的金属光芒。
　　沈容冰也十分骄傲：“这是第九军团改造的全新飞行器。比第一军团研发的成品更先进。速度更快，性能更好。驾驶室里可以容纳三到四个人，走吧我们去试试！”
　　扣扣听得越发喜欢这个姐姐，拍着伯伯的肩膀催促：“伯伯快点快点！”
　　副手想，小殿下虽然看着一小团，娇小玲珑，胆子也不大，可倒是意外地喜欢坐飞行器。
　　原本从圣美宫前来荒漠之城，他就很担心路上会不会起什么高空反应，谁知道全程睡觉，适应得很不错。
　　他边走边问：“小殿下，以后长大了考虑当飞行员吗？”
　　“好呀。”扣扣觉得很酷，尤其是第一次在圣美宫被爸爸抱着开飞行器时，被爸爸的魅力折服。
　　“我要比拔拔开的还好呢！”
　　“哦不，我也要飞出向日葵星系，跟唐叔叔一样，比唐叔叔还厉害！”
　　周遭随行的军团人员们都淡笑——
　　小殿下勇气可嘉。
　　扣扣被抱进飞行器中，看到是姐姐开，他更为崇拜，左夸夸右夸夸，都让沈容冰觉得不好意思。
　　他是坐在副手伯伯的怀里，跟上次一样绑着两侧的宽安全带。
　　确认无误后，沈容冰启动飞行器，控制滑行与起飞。
　　扣扣激动地透过厚厚的玻璃窗看向远处大地，荒漠之城虽然为“城”，但并没有任何类似于帝都的高大建筑，甚至连地标性建筑都没有，只有成片成片的黄沙荒漠，在阳光照耀中只有一片昏黄。
　　奇妙的景象令扣扣瞪大眼睛。
　　他昨天下飞机的时候并没有看的这么远，加上天快黑了，视线模糊，只对落日与烈烈晚风有些印象。
　　他的小手指向远处：“姐姐，可以飞去绿色的地方吗？那是什么？”
　　一片绿意，仿若绿宝石一般镶嵌在默默黄沙中。
　　“是荒漠里的绿洲与月牙湖。”副手解释，“我们去看看。”
　　沈容冰操控飞行器缓慢飞去，口中道：“小殿下，今天陛下和唐指挥官按道理会经过那里。月牙湖旁边有一条回基地的路。”
　　银白的飞行器越来越接近小绿洲，扣扣似乎看到了一列车队：“那又是什么？”
　　沈容冰定睛一看，慢慢飞近：“咦，好像是军团的车队。”
　　但是很奇怪，车队并没有在前行，而是长长一列停在月牙湖边。
　　沈容冰控制飞行器往下靠近月牙湖，他们同时看到了两道站在月牙湖边的人影。
　　身形之高大，加上服装，几乎不需要辨认就能看出来是江慕寒与唐郁森。
　　他们自然已经看到飞行器飞来，都抬眸望向上空。
　　扣扣惊呼：“拔拔和唐叔叔在干什么呀？他们……谈恋爱吗？”
　　动画里小动物们谈恋爱就会去小河边啊，他觉得自己没说错。
　　沈容冰＆副手：……


第28章
　　小绿洲, 碧绿的月牙湖之边，银色飞行器缓缓下沉，最后稳稳地停在车队旁边的沙漠里。
　　扣扣刚下来就直观地感受到沙漠的风沙，呼呼地吹, 幸好有婴儿帽护朱小脑袋和小耳朵, 不然他都担心小耳朵会被吹飞了。
　　扣扣被伯伯抱住, 朝着迎面走来的爸爸和唐叔叔卖力挥手。“拔拔~叔叔！”
　　江慕寒和唐郁森的身后不远处是从车队中下来的一列士兵, 穿黑色军装，站成一排十分有气势。
　　副手都有些不敢直视两道比肩而行的高大身影。
　　他被小殿下随口一句童言, 越看这两人越有些不对劲。
　　毕竟唐指挥官是真的总爱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提报到圣美宫，很难让人相信是纯粹的公务需要。
　　听说陛下抚养小殿下，唐指挥官还立刻送上礼物, 这种可已经远远超过下属的分内事。
　　但陛下……
　　副手跟着陛下这些年，虽然早早地就宣布自己的性向, 但似乎从没有对谁动过心？
　　他之前是很确定, 但眼下竟然有些动摇。
　　如果这是真的, 如果这件事让帝都的贵族们知道，那会引发什么样的议论与反对？
　　扣扣的小脑袋里也不可能装这么多复杂的东西，他只知道爸爸和叔叔两个人站在一起好高好厉害的样子。
　　是恒海帝国最厉害的两个人！
　　那就很适合做朋友，也很适合谈恋爱吧？
　　他不是很确定。
　　扣扣蹙起眉心, 嗯，等回到圣美宫, 询问姨奶奶就好了。
　　姨奶奶那么聪明, 什么都知道呢。
　　江慕寒走上前，伸手抱起小家伙，将他的小婴儿帽扯了扯盖住更多小耳朵：“怎么来这里玩？”
　　沈容冰上前主动回禀：“禀告陛下、指挥官，小殿下说想看看整个基地, 所以下属开飞行器载小殿下。”
　　皱着浓眉的唐郁森道：“怎么不去其他地方？专门往沙漠内部跑？今天天气不好，容易出事。”
　　“是！下属下次注意避开。”
　　虽然口头承认问题，但沈容冰明白，这是老大对小殿下的小心。
　　搁在平时，老大还会专门挑大风沙的时刻带领专业的飞行队伍过来进行严苛训练，她本人也是训练队伍中的一员，自然对今日这种小天气状况胸有成竹。
　　扣扣听见这番对话，皱起眉头，小拳头虚空砸向唐叔叔：“叔叔！不许凶姐姐！姐姐很好啊。”
　　唐叔叔刚才讲话的语气，可真是太严厉了。
　　他都没有听爸爸这样严肃地说话呢。
　　沈容冰讶异小殿下竟然会维护她，她正要解释，其实老大没有恶意。
　　但是，唐郁森先开口，他轻咳了下：“是，小殿下说得对。”
　　沈容冰：老大，你到底是因为陛下的身份对小殿下这么温柔呢？还是因为对陛下心怀不轨，想要当小殿下的爸爸才这么温柔？
　　她忍不住，翘起嘴角。
　　意识到自己表情发生不该有的变化时候，她赶忙低头，忍住笑意。
　　扣扣听唐叔叔这么快认错，疑惑他是不是真心的。
　　他趴在爸爸的肩头，小声问：“拔拔，唐叔叔有没有撒谎？”
　　江慕寒抱着小家伙，转身往小绿洲的月牙湖走去：“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可以监督叔叔？如果他下次还对姐姐这么凶，你就继续指出他的问题，好不好？”
　　“哦！嗯！”扣扣看看跟上来的唐叔叔，谨慎的小眼神里充满质疑，他再次询问，“拔拔，唐叔叔会不会凶你呀？”
　　声音不大不小，稚嫩的小奶音，足以让唐郁森听得清清楚楚，他自己也开始回忆——
　　江慕寒略一沉吟，道：“有吧。”
　　“没有！”
　　唐郁森往前踏步，掷地有声地反驳，“并没有，如果有，一定是误会。”
　　扣扣在爸爸肩头调转身体，左右看看他们，自然是选择相信爸爸咯。
　　“唐叔叔，你不可以回答啊，我问的是拔拔！拔拔说有的话，就是有啊。”
　　原来唐叔叔还凶凶爸爸呢。
　　扣扣心疼地抱住爸爸的脖子，语气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抚他：“拔拔，你不要难过。如果唐叔叔凶凶你，你不要跟唐叔叔谈恋爱就好了。”
　　——“什么？”
　　——“嗯？”
　　江慕寒站在原地没动，狭长的眼眸里隐约是啼笑皆非。
　　唐郁森反应更明显，他反问了“什么”后，握住扣扣的小手，再问一遍：“小殿下，你说什么？”
　　扣扣看着两个反应特别的大人，遥遥指向不远处的碧色月牙湖：“你们不是在湖边谈恋爱吗？不然……不然为什么要来小湖边？啊？”
　　唐郁森第一次神色僵硬，眼眸里竟是绝无仅有的慌张，差点就要去捂住小殿下的嘴巴。
　　江慕寒却在愣怔后，黑眸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淡然如常地问：“你都偷偷地知道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为什么在小湖边就是谈恋爱？谈恋爱是什么你知道吗？”
　　唐郁森神色扫向陛下，压下心头躁动不安的情绪。
　　扣扣猛的点点头，小身体都在爸爸的臂弯间晃动：“我知道呀，谈恋爱就是两个人互相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小动物就是这样的！大人不也是这样吗？姨奶奶说小朋友还不可以谈恋爱，等长大就可以了。唐叔叔，你喜欢拔拔吗？”
　　面对忽如其然的“炸/弹”般的提问，唐郁森人生第一次有种后颈发热的灼烧感，他明明是看着小殿下澄澈天真的脸，可总能感觉到陛下在盯着自己。
　　这种视线，有极强的杀伤力。
　　空气有半分钟的凝滞，三人同时只能听见风声与水声。
　　就在江慕寒要用别的话题带过时，唐郁森艰涩的眼神挪到他英俊的脸上，说出内心深处的两个字：“喜欢。”
　　江慕寒眼眸倒是平静，像是对此并不在意。
　　扣扣满意了——
　　尽管他刚才还在嫌弃叔叔太凶了，可是听见叔叔说喜欢爸爸，就莫名开始和叔叔站在统一战线。
　　江慕寒预感到怀里的小家伙，解决了一个问题后，就要调转矛头针对自己。
　　他继续往前走：“那我跟扣扣站在湖边也是谈恋爱吗？”
　　扣扣摇头，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不是啦，是拔拔带小朋友玩耍呀。”
　　唐郁森看着陛下抱着孩子从自己身边走开，并没有立刻跟上，而是在脑海中细细辨认方才陛下听到自己说“喜欢”时的表情——
　　是无所谓吗？
　　是觉得小殿下是小孩子，所以以为自己是敷衍小殿下？
　　还是觉得自己对他的“喜欢”不值一提？
　　不管是敷衍，还是不值一提。
　　这都不啻于在唐郁森的心脏上狠狠地无情地碾过。
　　难道他就这么没有……
　　魅力？
　　连说“喜欢”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
　　江慕寒走到月牙湖边，趁着弯腰放小家伙落地时，瞥了眼后侧始终站定如雕像般的男人。
　　在沉思什么？
　　值得如此？
　　扣扣从没有想象过，在沙漠中还会有这样清澈无比的湖水，他试图往湖水边走去，却被爸爸的长腿拦住去路。
　　他双手抱住爸爸的长腿：“拔拔~我们不可以下去吗？”
　　被风吹起涟漪的湖面，对他有强烈的吸引力。
　　“会很冷。”江慕寒的手掌搭在他的小脑袋上，轻揉，提醒道，“你不看看唐叔叔？”
　　“唔？”扣扣这才发现叔叔没跟上来，杵在原地像个顶天立地的柱子，他蹦跶蹦跶挥手，“叔叔！叔叔你快来呀！”
　　见唐叔叔这才迈开脚步，似乎走得也不快，扣扣才反应过来，仰头皱起五官，嘟嘟囔囔地怨怪爸爸，“都是拔拔不好，叔叔都说喜欢拔拔，拔拔都没有说，叔叔会伤心的啊。”
　　如果小锦说喜欢他，他一定会立刻回应说——喜欢小锦！
　　声音越大越好。
　　江慕寒曲起手指在他头顶软软的帽子上，弹了弹：“就你这个小脑袋知道得多。”
　　“本来就是哦。”扣扣觉得自己没错。
　　于是，等唐叔叔走到眼前，他揪住叔叔的军装裤腿摇了摇他仰头一本正经地关心，“叔叔，是不是因为拔拔没有说喜欢你，你就很难过，都不想跟我们一起玩了？”
　　江慕寒：“……”
　　怎么才能让这个叽叽喳喳的小家伙闭上小嘴巴呢？
　　哦，好像是甜甜。
　　可惜，黄沙漫漫，没处寻甜甜。
　　不过该说不说，话还是有些道理。
　　江慕寒都佩服他这个灵光的小脑袋。
　　唐郁森半蹲下来，尽量平视小殿下：“没有，叔叔不难过，我正想别的事情。”
　　此时，江慕寒弯腰靠近这一大一小，对着满是疑惑担忧的小圆脸说：“我从来没说过不喜欢叔叔，你别趁机污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