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炎买了碗面条,是黑色的,吃起来很辣很够劲,他咽下嘴里的面条,翻了个白眼。
“单身,勿扰。”
路澈感觉自己和夏炎说不到一起,他吸了一口冒着透明气泡的酸甜饮料。
这款饮料的卖点是,每吸一口,从嘴巴里呼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
路澈闭着嘴巴,转头呼给希尔顿,是清灵悠长的松柏味。
路澈嘴角的笑容垮掉,好像被这味道给苦到,他把头转回去狠狠吃了一大口甜口的串烧。
希尔顿点了份便饭,蔬菜肉类水果营养剂米饭搭配适宜。
路澈吃着串烧,口齿不清的和希尔顿说话。
“刚刚那些虫送我东西,我钱还没给。”
希尔顿坐在熙熙攘攘的闹市里,姿态优雅,硬生生把便饭吃出昂贵的样子来。
他停下刀叉,认真回答路澈:
“我的护卫虫跟在后面,已经等价给了钱。”
路澈嚼着叉烧,满意点头,墨色极浓的狐狸眼像吸引虫的漩涡。
希尔顿一眼就坠入路澈的眼睛里,他怔了怔,手无意识地抬起来轻碰路澈的唇角。
希尔顿微敛眉眼,掩盖自己的失神,他温柔地说:“雄主,这里有酱汁。”
“啊,是吗?”
路澈没察觉到异常,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拿起桌边的湿毛巾擦拭嘴角。狐狸眼里有微微的歉意。
没等希尔顿说什么,坐在两虫对面的夏炎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路澈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他走到夏炎旁边,拍他后背,帮他顺气。
“吃个面都能呛到,你可真是逊哦。”路澈调侃。
夏炎咳得更大声了。
是维护中心的饭不香吗?
他非要来这里吃这碗狗粮?
受这个气?
希尔顿则细嚼慢咽吃着饭,眼角余光全在路澈身上。
*
午后,阳光正暖,路澈搬了摇椅坐到维护中心天台上,准备边打游戏边悠闲晃荡。
希尔顿在路澈头顶撑开便携的机械伞,既透光又遮挡紫外线。
他搬过同款摇椅,坐到路澈身边。
夏炎也坐在一旁,他坐的是透明线条组成的高科技椅子,身姿板正。
路澈看了看夏炎的椅子,抿唇摇头,还是老式的摇椅舒服,这种看着就硌虫的高科技椅子也就造型不错。
夏炎同样打开了游戏,登录。
两虫的光脑同时响起熟悉铃声。
两虫疑惑地互望一眼。
点击登录,系统甜美的声音播报着相同的区。
两虫各自转过头背对对方。
然后,在游戏里他们相遇了。
路澈:“我靠!”
夏炎:“是你?”
两虫转过身来,面对着面,同时说道。
在游戏里激烈厮杀的网友虫,现实见面并没有多波澜起伏,只不过游戏里输了现实里找到虫可以打回来。
希尔顿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用路澈的权限在游戏里注册了个账号【澈】,武器是一柄系统附赠的剑。
希尔顿先打败了夏炎,然后拗不过路澈盛情邀请,和路澈战了一场。
游戏角色躺倒在草丛里时,用路澈的话说,他是惜败的。
然后就发展成【狗屁huang子】和路澈组队,挑战希尔顿。
一连败了四场,路澈见势不好,及时收手,和其他两虫商量着一起退出游戏。
下了游戏,现实里路澈又换了副嘴脸,他靠在希尔顿肩膀得意洋洋地对夏炎说:
“瞧见没,什么叫剑术高手,我雌君就是。”
希尔顿谦逊地说:“只是生死关头练出来的必杀技,远不及你们玩的华丽。”
夏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从嘴里吐出来一个字。
“呵。”
这时,夏炎的光脑响了起来,铃声比较特别,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听到这段铃声,脸色一变,挥手收起虚拟游戏屏幕,走到角落接视讯。
路澈收敛了自己敏锐的感知力,不想探听到别虫的私事。
他转头和希尔顿闲聊。
片刻后,夏炎踏着沉重的步伐回来。精神病院的医生虫告诉他,他雌父幸运地醒了过来,但是是以透支身体健康的方式,可能活不过这两天了。
夏炎愣愣地坐回椅子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接受家虫的离开。
叫了22年的雌父柏云飞,曾是他最重要最亲密的家虫,但柏云飞赶他走的时候,恨不得他立刻死掉。
夏炎记得那一天,下着暴雨,他不知所措地站在柏家家门口,不知道能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回哪里。
现在他好不容易重新搭建起来的小家,又要赶他走。
夏宿死去后,他就真的没有家了,没有可以回去的,怀念的地方。
阳光正暖的午后,夏炎如置寒冬。
作者有话要说: 奇葩说有一集:
“按下这个按钮你最爱的人就会回来,按还是不按?”
“他在问我能不能接受最爱的人离开。”
感动我好久。
求浇灌营养液~
第40章 晋江独家发布16
路澈和希尔顿正通过游戏系统, 将游戏角色缔结伴侣。
满天花雨,随风飘落,两个游戏角色亲密依偎在一起。
路澈想和夏炎分享这份喜悦,蓦然瞥见夏炎凝重的神色。
他拍了拍希尔顿抱住他腰的手, 等希尔顿手移开后, 路澈从摇椅上下来走到夏炎身前。
“怎么了?”
路澈双手背后, 半是好奇, 半是担忧地俯视着夏炎。
夏炎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遮住脸, 冷冷地道:“没事。”
“喂!”
路澈推了下夏炎的肩膀。
“明明就有心事,别憋着,又没外虫。”
夏炎放下挡住脸的手, 他眼里有路澈看不透的忧愁,压抑又陌生。
“别问。”
夏炎说完, 收起椅子离开。
看着夏炎远去的背影, 路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搞什么?不是朋友吗?有什么不能说出来一起解决的。”
希尔顿走到路澈身边, 搂住路澈肩膀,和路澈看着同一个方向。
正午偏西的阳光下,红发张扬的高挑雄虫独自远去。
*
夏炎收到夏宿快去世的消息后,踩着空落落的步伐赶往精神病院。
这间精神病院坐落在帝都星连衡区, 很出名,简称连衡病院, 背靠着纵横绵延的连衡山, 前面是风景很美的湿地。
夏炎走下悬浮车前,眼睛掠过湿地美景,他渐渐恢复平静,该来的总会来, 命运是无法用理论推演的,他必须学会接受。
夏炎身材高挑,肌肉蓬勃但并不虬扎,有力量感也不失美感,介于雄虫与亚雌之间。
路过连衡病院前的病虫放风区时,夏炎那头标志性的红发,和健美的身材吸引了不少目光。
夏炎一路往里走,夏宿的病房在爬满藤蔓植株的13栋,是连衡病院设施最好的地方。
到达病房门口时,夏炎看着眼前的银色自动门,有一瞬迟疑。
他其实和夏宿并不太熟,虽然夏宿是他的亲生雌父。
寥寥的几次见面,相处时间加起来少得可怜。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生死分别的时候,或许这一次见面后,他就要为夏宿安排葬礼。
夏炎慢慢抬手,准备取出门卡进入病房时,病房门先一步打开了。
他惊愕地看着眼前红发紫瞳的虫,最熟悉又最陌生,手中门卡滑落在地。
“这么快就认回了亲生雌父?还为他跑前跑后,只能说不愧是亲生的。”
柏云飞手里拿着一管空针筒,嘲讽地笑。
夏炎惊疑不定地看着空针筒,他绕过柏云飞,看见白色病床上的夏宿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夏炎快步上前,拿起夏宿的身体监控器,发现雌虫只是睡眠状态,提起的心稍稍回落。
“你折磨了他三个月,以他的身体承受不住更多,你还想动用什么手段,我来替他。”
夏炎放下监控器,转过身来面对柏云飞,他看着柏云飞说了一大段话,和面对别虫时完全不一样。
“不是拉黑了我?不接收我的视讯,我的通讯?怎么?为了这个虫,炎殿下就愿意屈尊降贵了?”
柏云飞手指敲了敲空针筒,眼神凌厉。
我是想着你不愿再看到我,恨不得我从来没来过这世上。夏炎目光闪动,嘴角下压。
“你不用叫我殿下,我……你对夏宿做了什么?”
柏云飞拿着空针筒在手里端详。
“一点安眠药而已,他太吵了。”
夏炎侧头看向监控器里的各项数值,都很正常,不像是一个病入膏肓,即将死去的雌虫会有的,也就是说夏宿身体康健,并不是医生虫说的那样这一两天就要死了。
“那通电话是假的,是你安排虫骗我。”
夏炎笃定道。
柏云飞很坦诚:“对,不然我怎么会有机会见到你。”
他一脸嫌恶地把针筒扔进垃圾桶里。
“恐怕我通知你:我要死了,你都不会来的这么积极吧。”
夏炎心中一痛,他会去的,肯定会去的。
身份无法选择,但是那些年的陪伴和教导他都记在心里,一刻也未曾忘却。
“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吗?”
柏云飞从桌上纸盒里掏出一张湿巾,仔细擦手。
夏炎摇头。
“你对我来说还有点用。”
柏云飞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每一根手指,他语气阴冷,让虫不熟服。
“本来我不想这么做的,可惜你哥哥身边有条狗,昼夜不分地守着他,要不是我没法接触他,也不会想到你。”
夏炎和柏云飞如出一辙的紫瞳放大,疑惑迷漫。
“我哥哥我哪里来的哥哥”
柏云飞拿着湿巾的那只手,一掌拍在桌子上,近乎是愤恨到狂怒的状态,胸膛剧烈起伏。
“装什么白痴”
柏云飞顿了顿:“柏炎,你离开我才几个月啊,就学会骗我了?你不知道那是你亲哥的话,怎么会不要命地进血色星域去找他?”
夏炎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蜷缩。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路澈怎么可能会是我哥哥?夏宿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吗?”
柏云飞神色冷酷,嘴边露出嘲讽地笑。
“哦,我还以为以你的高智商脑子,早发现事情的真相了呢,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柏云飞眼神落在床上躺着的浅褐发色雌虫身上,拍在桌子上那只手暗暗用力。
“提醒你一句,你雌父以为我杀了他第一个雌子,所以才用你换走我的孩子,报复我。
他唯一不知道的是,我改了他第一个孩子的出生证明,抱走了他的孩子,精心养护。
而他呢,蛇蝎心肠,将我的柏赞当成什么?一个仆虫的孩子!”
夏炎怔住,他脑海里那些不清晰的,有疑点的画面瞬间串起。
或许当年,柏云飞不知原因抱走了夏宿的第一个孩子,由于小孩是雄虫,很多手续都难办,所以柏云飞一狠心就改了出生证明,将雄虫性别换成雌虫,让整件事顺理成章。
夏炎脑海中念头转过一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看看这个夏宿把你当什么,一个报复我的工具。
他关心的是那个从未谋面的长子,而你呢,他直接扔到一边不管,要不是有我精心培养,你不可能站到这里,拥有现在的身份、地位、荣誉。”
柏云飞叹息着说,听起来非常可怜夏炎。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他。”
柏云飞视线流连在夏宿的平静睡颜上。
“要不是他生出了两颗完美的虫蛋,我都舍不得抱走其中一颗,我的柏赞当时就没救了。”
“你抱走夏宿的虫蛋做什么?”
夏炎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揣测,但他不想把事情想的那么残酷。
“还能做什么夏炎,我教过你的基因学知识你都忘了?
对于虫族来说,同类的蛋是大补之物。”
柏赞像毒蛇一样吞吐着骇虫的恐怖蛇信。
“当然是利用蛋液救我的孩子。”
“你疯了那是颗雄虫蛋!”
夏炎后退一步,腿磕在身后的金属病床上。
“你伤害雄虫蛋,那是违反第一法则,你会被判重刑的。”
柏云飞轻嗤一声。
“别虫的虫蛋死了,不过是割我的肉,而我的虫蛋死了,那是剜我的心!你说割肉痛苦,还是剜心痛苦
我为了我的孩子什么都能做。”
柏云飞深吸一口气,眉眼仿佛被无解的仇怨压低。
“再说了,路澈不是没死吗?但我的柏赞却吃了那么多苦,虚弱到沉睡四年,刚刚醒来几天,又陷入沉睡。”
柏云飞顿了顿,眼神恶毒地瞥向夏炎,大声斥责道:“反倒是你,享受了不该享受的,拥有了不该拥有的,你什么都有了,谁都没你过得好!”
夏炎好像被柏云飞的突然爆发吓到呆愣,他滞在原地,一时忘了该怎么说话。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和夏宿都有错,你拿走他的蛋,他换了你的孩子,因果循环。
你们都有错。”
柏云飞猛地踏步向前,手指重重点在夏炎覆盖着薄薄一层肌肉的胸膛上。
“错
柏炎你是我养大的,你说我有错,是夏宿,你的亲雌父给你灌了迷魂汤,还是路澈,你的亲哥给你灌了迷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