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澈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一层衣服，打在希尔顿起伏的胸膛上。
　　希尔顿的视线划过路澈垂落的眉眼、翘挺的鼻尖，停在路澈紧闭的嘴唇上。
　　生气了？
　　希尔顿想到什么，一向镇定的他忐忑不安：“怎么了？雄主，是有哪里不顺心吗？”
　　路澈朝上方的那张看不出起伏波动的脸，重重哼了一声。
　　窗外浮光略过，希尔顿低头吻在路澈额前。
　　路澈睁大了圆润的眼睛，背部瞬间延伸出的精神力触须四下挥舞，将他带离希尔顿的怀抱。
　　路澈站在地面上，他一只手捂着额头，一只手指着希尔顿，满脸通红：“你……你干什么？”
　　希尔顿眨眨眼，很是无辜：“我在哄我的雄主，听说亲吻是最有效的方法。”
　　路澈手指上指下，身体里沸腾的羞涩快将他淹没了：“你不能这样，我……我还在生气呢。”
　　希尔顿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的姿势：“是因为我生气吗？雄主，你可以冲我发泄，但别独自生闷气，用坏情绪伤害自己。”
　　希尔顿永远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让路澈心中酸涩，他双手失力的垂落在身侧。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希尔顿。作为成年虫，我懂得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
　　这时悬浮车开进了云层中，窗外的光亮被完全掩盖，路澈抬手捂住眼，黑暗中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失控而落寞。
　　“可是一想到你的伤，你即将逝去的生命，我就变得好幼稚。”
　　“雄主，”希尔顿的轮椅转到路澈跟前，希尔顿抬起手捧住路澈的脸：“没有关系。”
　　路澈捂住双眼的手滑落到希尔顿的手背上，他眼中隐含的水汽，和脸上未褪去的红晕一起落进希尔顿眼里。
　　“真的没有关系，对我来说，您不论怎样，都是您。”希尔顿神色淡淡：“成年也好，幼稚也好，您怎样都好，我的雄主。”
　　路澈破涕为笑，但他才不会承认刚刚自己差点哭了呢。
　　“你的身体情况，我问过何会长才知道。”路澈牵住希尔顿的手，手掌被希尔顿手完全包住的感觉，让他皱了皱鼻子。
　　“我希望以后你能自己告诉我，如果有恶化的情况，不许瞒着我。”
　　希尔顿：“好。”
　　*
　　维护中心资料不全的设备共有三千五百七十九台，帝国研究院凑不到足够的实验虫。
　　何壁给出的方案是，找当年战后饱受毒素折磨的军雌，来维护中心当被测试者。
　　不过被测试者数量太多，又导致一个问题，那就是负责测试的虫不足。
　　路澈要求何壁短时间内，将所有能开启的设备都测试完毕，越快越好。
　　帝国研究院东拼西凑了好几天，都没能组建出一个满足要求的负责虫团队来。
　　实在是精神力消失的太久。
　　这么多年来还依旧对精神力研究锲而不舍的，除了历史学家虫，和受雇于维护中心的维护虫以外，根本找不到别虫。
　　而且精神力触须在教科书上，一般被形容为神秘莫测的恐怖力量。
　　在新生代大部分虫心里，这种消失以久的力量就是伪科学，是雄虫殿下增加自身魅力的一种表述。
　　这个时代，极少数虫接触过的精神力触须，在大多数虫心里根本没有实感，未知代表着畏惧。
　　导致帝国研究院招到的负责虫里，一半是有真才实学的虫，另一半虫是胆子大好奇心重，外加这个项目能让他们有机会接触雄虫殿下。
　　但就算这样还是不够。
　　何壁找了虫后说明这件事，虫后调动了负责教导自己雄子——罗伊殿下精神力运用的虫，借用了两个给何壁。
　　有了精通精神力触须的大师级虫，何壁往团队里塞了些对精神力触须一窍不通，但是学习能力很强的虫，总算是凑够了数量。
　　在这期间，路澈每天都会带着希尔顿去维护中心。在希尔顿做疗愈时，路澈就往关停的医疗设备里充能，直至精神力消耗一空。
　　短暂休息，让精神力恢复后，路澈又会去辅具大厅训练，快速提升自己。
　　目前他的等级已经跨越了D，到了C-级。
　　E级是普通雄虫不锻炼就能达到的等级，但是现在的雄虫少有愿意接触精神力训练的，就算愿意训练，天赋差的雄虫引导出自身的精神力又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
　　花费四十年时间引导出精神力触须的维尔特，就是个例子。维尔特从意气风发练到垂垂老矣，终于有了成果，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别的雄虫望而却步了。
　　而跨过E级后，才算是真正入门，进入精神力触须的升级体系。以后每一个等级都有三个分层，“-”、“中等（无标识）”、“+”。
　　这些是路澈最近才摸索出来的。
　　看着路澈惊虫的提升速度，没有虫想得到实际上因为精神力书籍太贵，他至今没有购买过一本。
　　包括希尔顿。
　　应该说，希尔顿是最想不到的一个，因为他每月给路澈的零花钱就足以购买精神力书籍了。
　　路澈从维护中心的全息模拟舱中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光脑记录摸索出来的新知识。
　　一个陌生虫悄无声息的凑到他旁边：“‘精神力固化的武器需要主虫时刻保持注意’？”
　　路澈一惊，收起光脑。
　　“常识。”
　　陌生虫对刚刚看到的内容下了个定义，他比路澈高一个头，红发紫瞳，嚣张肆意。
　　路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虫，只是眼前虫的发色和瞳色和柏家雌君同款。
　　“你是柏家的虫？”
　　对面的虫轻蔑一笑：“狗屁。”
　　之后他又道：“不是。”
　　路澈对柏家的虫没有好印象，他双手交叉在身前，抬起下巴问道：“你怎么证明呢？虫的发色和瞳色通常是自己所属家族的特征。”
　　对面的虫露出一个相当挣扎的表情，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异常不情愿。
　　“曾经…是。”
　　说完后，红发紫瞳的虫露出一个懊悔至极的表情，快速转头离开。
　　路澈一脸疑惑。
　　在陌生虫走出一段距离后，何壁从靠近陌生虫的入口进来，一脸谄媚：“大师，您吩咐的测试虫我都安排好了，不多不少五个虫。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测试了呢？”
　　陌生虫道：“可以。”
　　何壁连忙打开门，做出请的手势，在陌生虫离开后，他也要走。
　　路澈在远处喊了一声：“何会长。”
　　何壁见到路澈，喜笑颜开：“殿下您也在，我光顾着安排测试了，没留心。”
　　路澈朝何壁走过去，皮鞋踏过，在空旷的场地上敲出清脆声响。
　　“没关系。”
　　路澈这几天都没看到过何壁，不知道他今天来了维护中心。
　　何壁连忙迎了几步：“在殿下面前失礼了。”
　　何壁笑笑：“测试团队虫找齐了，本想先安排下去，弄出一个热火朝天的场面，给殿下惊喜。”
　　两虫走到适合聊天的距离停下。
　　路澈道：“麻烦会长了，刚刚那位是什么虫？”路澈有些好奇。
　　“殿下是说炎大师？”何壁欲言又止：“殿下真的想了解？”
　　路澈点点头，当然了，这么有特色的虫，他还没在帝都圈子里见过呢。
　　“炎大师他有点复杂。”何壁顿了顿：“殿下您刚刚见过他，能看出他是什么虫吗？”
　　“看上去像柏家的一位”
　　路澈目露思考：“亚雌？”
　　何壁料到路澈殿下会这样说。
　　“一般虫见到炎大师，都会这么想。但炎大师其实是一位雄虫殿下，但是炎大师和亚雌一般高，还有一身肌肉，外表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高贵娇弱的殿下。”
　　有肌肉？个子还这么高？
　　难不成这位大师有雄虫锻炼的秘籍？
　　想到自己老被雌君抱来抱去，路澈的关注点完全跑偏。
　　“他怎么练成这样的？”
　　何壁摸了摸鼻子：“我也不知道，炎大师以前不在虫前露面。
　　他之前一直在柏家长大，最近因为被查出不是柏家雌君的雄子，被柏家赶了出来。
　　如果不是虫后引荐，我还见不到这位大师呢。”
　　“你是说他是柏家那个假雄子？”路澈提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刚才，他和书中最大反派碰面了？
　　这体格，怪不得能当反派，看起来就和他这种炮灰普雄不一样。
　　路澈惊讶之后，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会长，你怎么不称呼他为殿下？”
　　何壁扭捏了几秒：“看着炎大师，我叫不出口。”
　　路澈想到炎大师的样子，和精致玩偶般的雄虫完全不同，他跟着点头：“我也叫不出。”
　　作者有话要说：　　路澈看着反派强壮的体格：大师，我想学这个！
　　渣作者忏悔：来晚了抱歉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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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要成为可靠的虫
　　维护中心三楼，亮起来的仪器时刻不停的工作着，身穿白色病服的虫们整齐有序地在仪器前排队。
　　负责测试的虫身穿蓝色制服，背面印着阿斯纳悲天悯虫的画像。
　　“炎大师性格真是独特啊，”路澈站在临时搭建起来的观察室窗户旁，看着病虫最密集的地方，半开玩笑：“能听见他说超过两个字以上的句子，真是不容易。”
　　何壁坐在旁边，拿虚拟屏给来登记的病虫作记录。
　　“大师嘛，脾气古怪也正常。”
　　路澈点头赞同，同时有些泄气。可这样下去，他怎么才能要到雄虫锻炼的秘籍呢？
　　八块腹肌，普雄的梦想！
　　“殿下！”
　　在路澈思索怎么才能和反派建立友好关系的时候，一个独臂雌虫走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殿下，我想请求您救一个虫。”
　　路澈转过头。眼前面容坚毅，左脸有条刀疤的雌虫毫无预兆地跪倒在地。
　　雌虫的额头紧贴着地面，他剩下的那只手平放在脸侧，遮掩他此时的表情。
　　路澈连忙伸手，想把眼前虫扶起来，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哽咽。
　　“殿下，我请求您。”混着军雌期待与孤注一掷的绝望。
　　路澈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他收回手，蹲在这个跪倒的军雌前。
　　“你要救谁？”
　　维护中心目前只接治被精神力毒素感染的军雌。路澈眼底划过一抹思索，这个军雌既然求到他这里，应该是为了精神力毒素污染的普通虫族。
　　可维护中心的仪器还在测试阶段，目前没有测出哪台仪器可以减轻毒素污染的。
　　希尔顿使用的疗愈仪器，也只有舒缓毒素带来病痛的作用。
　　路澈不能贸然答应，给了别虫希望，又毁去，只会让眼前虫更痛苦。
　　看见路澈蹲下的动作，何壁连忙站起来，走到路澈身旁。
　　那个军雌哑着嗓子，他明白自己的要求不符合规定，依旧坚持道：“那个虫不是军雌，他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雌子。”
　　何壁凑到路澈耳边，轻声道：“估计是母婴传染，精神力毒素的污染方式包括这一种。”
　　“他快不行了。”
　　军雌放在地面上的手握成拳，轻微颤抖。
　　“从破壳起，他就一直喊疼，可现在连呼痛的声音都变弱，我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殿下，我请求您救救他。”
　　路澈将维护中心的现状告诉眼前虫，他再次体会到有心而无力的感觉。
　　“殿下，”军雌额头擦着地面，脸抬起来，又哭又笑：“我不是求您施展神的力量一样，让我的雌子起死回生。”
　　军雌的独臂支撑着他直起上半身，“如果能让他在活着的时候，有一秒钟，体会的不是痛苦，我就心满意足了。”
　　军雌睫毛上的泪水，随着眨眼滚落，流过他脸颊上的可怖刀疤。
　　“我只求有一秒钟，让他没有任何痛苦的安息。”
　　路澈眼睫轻颤，在军雌卑微乞求的目光里，温声说道：“你带他过来吧，不过普通虫来维护中心治疗是要正常挂号收费的，不像为帝国出生入死的军雌一样，享受免费医疗。”
　　军雌挺直的脊背放松下来，他躺到地面上，缩成一团，小声抽泣。
　　路澈站起身，将这处地方留给独臂军雌平复心情。
　　何壁带上登记的虚拟面板，将排在后面的军雌领到另一间观察室。
　　“会长，现在负责测试的虫够多吗？”路澈走在何壁前面，他转头询问道：“如果向所有虫开放维护中心，忙得过来吗？”
　　何壁翻了翻手里的虚拟面板，眉头皱起又舒展。
　　“实际上，维护中心主要依靠精神力医疗设备进行各项测试，可以让使用过设备的病虫参与到测试组来。”
　　何壁看着三楼虫数众多，却井然有序的画面，略带自豪地说：“毕竟这些病虫可是军雌。”
　　“殿下，您真的准备这么做？”
　　何壁说不期望是假的，虫族苦于精神力毒素的虫太多太多了，基本每一个虫都有朋友或亲人正在遭受毒素污染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