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而灰雾借着这个机会逃之夭夭。
谢峤与域外天魔交锋数次,早就做好了准备,直接追了上去。
灰雾的速度很快,在半空中掠过,留下一道闪电般的痕迹。
谢峤紧追其后,不依不饶。
域外天魔回过头一看,见那道红衣身影依旧阴魂不散,他咬咬牙,换了一个方向。
谢峤追在身后,见灰雾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心中就有数了。
这域外天魔现在不是他的对手。
不然的话,域外天魔不可能一心只顾着逃跑,也不会使出这么多见不得人的手段来针对他。
既然打不过,那就好办了。
谢峤左手横在胸前,指尖光芒一闪,刀光如同月华一般,朝着四周扩散而开。
月光温柔,可刀光致命。
灰雾一个措不及防,被一道光芒蹭过,顿时少了半截,连带着颜色黯淡了不少。
“啊——”
域外天魔又急又气,干脆就不跑了,冲着谢峤张狂道,“你是杀不掉我的!”
谢峤:“不试试,怎么知道杀不掉?”
域外天魔叫嚣道:“我受天道恩赐,不死不灭!若你现在臣服,我还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谢峤凝眸望去,诚恳地说:“你的嘴可真硬。”
域外天魔:“???”
谢峤:“我告诉你,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做什么。”
域外天魔下意识地问:“做什么?”
谢峤莞尔一笑:“等死。”
话音落下,杀机迸现。
“锃”得一声,光华流转,折镜刀以一化百,围绕在了谢峤身侧,如同莲花绽放。
域外天魔无处可逃,灰雾不停地颤抖了起来。
谢峤凌空于无数道刀光之中,脸颊白皙无瑕,左手手指并拢,犹如捻起了一片花瓣。
晴空朗朗,清风徐徐。
这一朵杀意莲花悄无声息地绽放,遍布了每一个角落。
域外天魔无处可逃,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声。
声音久久未曾停止,等到刀光散去,灰雾已经变得奄奄一息。
不过他身残志坚,还在坚持道:“你杀不死我的!”
谢峤的眉心一皱。
看起来这域外天魔确实是生命力顽强,不过他并不相信域外天魔真的杀不死,肯定是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式。
既然如此,他便改变了主意,决定先不杀这域外天魔,而是将其带回去,免得再生事端。
域外天魔见谢峤靠近了过去,忍不住抖了三抖:“你要做什么?你别过去——”
……
谢峤很快就去而复返。
等到回到飞舟时,误会都已经解除了,长老下来说明了缘由,让门下的弟子都各自散去。
不一会儿的时间,雪山上就恢复了一片寂静,唯有雪花落下发出的沙沙声响。
谢峤回来一看,问:“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该不会说了域外天魔的事情吧?
长老听出了言外之意,立刻道:“魔尊放心,域外天魔太过诡异,容易动摇人心,我自然不会说。”
谢峤生出了好奇心:“那你是怎么解释的?”
长老犹豫了一下:“我说,魔尊是来探亲的。”
谢峤:“……探什么亲?”
长老看看谢峤,又看看沈孤雪,一切都在不言中。
谢峤:……
算了。
沈孤雪开口问道:“找到了吗?”
谢峤:“找到了。”
他抬手,一个半透明的玉瓶出现在了手中,可见里面飘着一缕灰色的雾气。
灰雾在不停地撞着瓶壁,想要从中脱身,可瓶子周围闪烁着符咒,将他压制在其中,不能逃离。
沈孤雪接过了玉瓶,打量了片刻,感受到了灰雾身上一股阴冷邪恶的气息。
谢峤耸了耸肩:“这东西打又打不死,杀又杀不掉,生命力顽强得很,我就只好先带回来了。”
沈孤雪又将玉瓶还了回去。
谢峤顺手就将玉瓶放在了一旁:“你们想个办法,镇压也好、封印也好,别让他再出来找麻烦了。”
沈孤雪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必定有克制之法。”
经这么一提醒,长老恍然大悟:“我记得古籍中有记载,域外天魔虽然不死不灭,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方法应对。我回去翻阅一下古籍看看……”
长老正要离去,余光一瞥,发现放在那里的玉瓶消失不见了。他顿时大惊失色:“不、不见了!”
谢峤:“什么不见了?”一边问,他一边转过头去。
关押着域外天魔的玉瓶不见了。
长老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域外天魔跑了!”
谢峤还算镇定:“没跑。”
玉瓶上留有他的印记,印记还没损坏,代表着域外天魔并没有逃脱出去。
那玉瓶去哪里了?
谢峤一扫,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崽崽正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鼓弄些什么。
他心念一动,靠近了过去。
崽崽认真地低着头,都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了。
谢峤定睛一看,崽崽手中拿着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关押域外天魔的玉瓶。
崽崽想要打开玉瓶,只是玉瓶上有些禁制,任由他涨红了脸,玉瓶也依旧纹丝不动。
谢峤失笑:“别玩了,给我。”
崽崽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了,一个用力过猛,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仰起头,傻傻愣愣地看着谢峤。
谢峤忍不住笑意:“你又打不开,给我。”
他掰开了崽崽的手,就要去拿。刚碰触到玉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低头一看,玉瓶的盖子已经被打开了。
灰雾迫不及待地往外钻,一边钻还要一边笑道:“你抓不住我的!”
谢峤目光一凝,正准备困住灰雾,可他还未来得及动手,就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只见一只胖嘟嘟的小手从一旁伸出,精准地攥住了灰雾。
灰雾就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鹅,再也笑不出来了。
谢峤惊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
长老哄道:“乖崽崽,把这个东西放回去,这不是好东西,等会儿给你拿更好玩的。”
沈孤雪没有说话,但他暗自挪动脚步,站在了崽崽身后,随时准备出手。
崽崽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咯咯笑了起来。笑完了以后,他直接伸手一扬,将灰雾塞到了嘴巴里。
谢峤:“?”
长老:“???”
就连一向风轻云淡的沈孤雪都忍不住露出了惊慌之色。
谢峤直接上前按住了崽崽的肩膀:“你怎么什么都吃!?”
长老差点又要晕倒了,慌忙道:“这不是能吃的……”
沈孤雪:“快吐出来!”
崽崽不仅没有吐,反而往下一咽,然后冲着谢峤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在吃下那一缕灰雾后,崽崽身上的气息暴涨,小脸蛋红红的,像是醉醺醺的模样。
他大概是吃饱了,还打了一个嗝。
伴随着打嗝声,一道道模糊的身影从崽崽的口中冒了出来。
谢峤还以为是域外天魔跑出来了,可定睛一看,竟然从中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魔宗弟子。
长老也惊道:“这不是宗主吗?”
这些……是所有被域外天魔吞噬、占据身体、迷惑心神之人的魂魄。他们之前一直被困在域外天魔的身体里,现在终于被解放出来了。
魂魄碎片化作了点点光球,不断地向上升去,最终化作了泡沫,消失在了天地间。
谢峤收回了目光,神情复杂地看着崽崽。
崽崽一脸邀功的模样,伸手要抱抱。
谢峤冷酷地拒绝了他,并说:“不,你脏了。”
崽崽:“……”
崽崽眨巴了一下眼睛,下一刻就冒出了一泡泪,准备嚎啕大哭。
在哇哇哭声中,天地清朗,一场劫难消失于无形之中。
谢峤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这么结束了?”
他还以为至少要与域外天魔再纠缠个几个回合。
沈孤雪上前一步,并肩而立。
霜雪落在两人的肩头,不消片刻,就染上了一层霜白。
长老热情邀请道:“要不下去坐坐?”
谢峤婉拒:“等找到人,就回西魔州去了。”
正好,白骨的嚷嚷声从下方传来:“尊上,我找到九娘了!”
谢峤低头看去。
雪地里,白骨架子走得踉踉跄跄的,她的身上背着胡九娘。胡九娘虚弱极了,连人形都维持不了,露出了九条蓬松火红的尾巴,在雪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也算是胡九娘运气好,域外天魔留了她一命,想要用来钓鱼。可没想钓来的鱼太大了,收不了网,反而被一口吞了下去。
谢峤:“上来,回西魔州去了。”
白骨带着胡九娘回来,谢峤还没来得及驱动飞舟,就听见一声制止:“等等!”
谢峤眯起了眼睛,看了过去,对上了长老急切的脸:“怎么,想动手?”
长老连忙否认:“不是!”
谢峤:“那你想要做什么?”
现在不是都已经证明,明月宗主是被域外天魔给害了的,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了吗?
拦他做什么?
长老吞吞吐吐,给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不把婚礼办了再走吗?”
谢峤:“?”
为什么话题一下子跳跃到了办婚礼上面?
长老脱口而出:“总得给孤雪仙君一个名分!”
谢峤的动作一顿,转而看向了沈孤雪。
沈孤雪置身事外,站在一侧,可若是仔细看去,可以发现他的手指紧紧攥起,显然是紧张极了。
谢峤品出了一点不对劲的味道。
只是他还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就听见崽崽在一旁起哄:“成亲,要吃席咯!”
谢峤扯过崽崽:“胡说八道,哪里学来的?”
崽崽十分无辜,点了点额头:“自己冒出来的。”——可能是吃了脏东西的后遗症。
谢峤拍了一下子崽崽:“不许胡言乱语。”
崽崽只好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蹿到了沈孤雪的那边。
沈孤雪低声道:“你要是不愿意,也不必勉强。”
长老看着崽崽,像是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振振有词:“就算孤雪仙君不在乎,也总要给崽崽一个名分,孩子都生了,总不能一直这么不清不楚地混着。”
谢峤觉得事情的发展很奇怪。
但更奇怪的是,他竟然还真的开始考虑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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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完
长老还在一旁劝说道:“来都来了, 不如一起办了,也好有个名分。”他大抵是和沈孤雪透过底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再者说了, 域外天魔的事情不好让大肆宣扬, 正好用婚礼盖过去……”
谢峤的思绪有些乱。
正道这边好像确实注重名分, 无论做什么都要师出有名, 像崽崽这样的,在他们这儿管叫做“私生子”, 说出去名声都不好听。在西魔州那儿可没这么多麻烦事。
还有域外天魔……这些日子以来, 修真界被闹得人心惶惶, 不得安宁。若是继续发酵下去,怕是要生出乱子来。
这时候, 用另外一个劲爆的消息掩饰平静, 确实是一个好办法。等到风头散去, 域外天魔的影响自然就会消失。
谢峤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不知怎么的, 竟也答应了下来:“好。”他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你、你别想多, 我只是为了崽崽才同意的,我不想让他当私生子。”
当不当私生子, 对于谢峤来说并没有这么在意, 他一向理会世俗间的繁文缛节。如今这么说,无非是想要找一个正儿八经的借口, 让他能够答应下来。
这个想法,就连崽崽都看出来了,奶声奶气地说:“爹爹, 你的嘴还是这么硬。”
谢峤:“……”
他气急败坏地说:“还不是为了你!”
崽崽嘀咕道:“我又不要……”
沈孤雪清楚谢峤好子,若是再纠缠下去,怕是要恼羞成怒了,到时候还是得他来哄。
于是伸手拍了拍崽崽的肩膀,及时制止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行了。”沈孤雪的声音并不响,但却让人不能无视。
崽崽嘻嘻一笑,躲到了沈孤雪的身后。
谢峤抬起眼皮,对上了迎而来的视线。
沈孤雪的眸光黑沉,倒映着一抹雪色,犹如竹叶上的一捧新雪,清新冷冽。
谢峤不太自在,还在辩解道:“你别多想。”
沈孤雪轻笑了一声:“我没多想。”
沈孤雪是不常笑的。
平日里他总是像那庄重森严的冰雕,不苟言笑,让人不敢接近。可他一笑起来,就如同冰消雪融,春意丛生。
谢峤怔了一下,一时间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他别过了脸去,自暴自弃地说:“随便你怎么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