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松很少在应奚泽的口中主动听到提起别的名字,回想之前所经历的种种,语调里稍微柔软了下来:“这样也好,你们要的风险区分布图一会就发到你手机里。不过转完了还是要记得回来,跟人类的未来无关,安全区,也还是你们的家。”
应奚泽点头:“嗯,度完蜜月就回去。”
冀松的话整个卡住:“……蜜月?”
应奚泽无声地笑了一下,没有继续回答。
听到脚步靠近的声音,宿封舟抬头看了过来:“聊完了?”
“嗯。”感受到手机微微的震动了两下,应奚泽低头扫了一眼接收到的风险地图,展示到了宿封舟的跟前,“所以,现在知道想要去哪了吗?”
“其实我都可以。”宿封舟根本没有伸手去接,“看你喜欢就好,蜜月的重点本来就不是要去哪里,而是,这段时间要一直单独地待在一起。”
应奚泽扫了他一眼:“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肉麻的话?”
宿封舟不动声色地按下了手机屏保,藏住了刚刚跟慎文彦取经的聊天界面:“自学成才。”
应奚泽想了想说:“学得很好,以后别学了。”
宿封舟:“。”
他微微抬了抬眼,转移了话题:“今天天气挺好的,走吧,带你去兜风。”
不得不承认天气确实不错,如果不是在这样末世的环境当中,本该是出行旅游的极好天气。
应奚泽缓缓的靠在床边,感受着阳光落在脸上的温润,眯起了眼睛。
窗外无数飞速后撤的风景带着斑驳的光影,连带着心境也有一种微妙的平和。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遥远未来的他,这时候因为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突然对以后的人生了有了全新的期待。
接收到的风险区地图终究还是成为了摆设。
不过大概是因为之前对于零号的吞噬过程中发生了新的转变,应奚泽的存在成为了异形们最大的恐惧,不论走到哪里,总能看到成群的异形潮下意识的开始特意避开,直接为整个出行过程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最近的一处村落,周围的东西完全已经遭到了非常严重的破坏。
宿封舟从岌岌可危的私人超市中找出了一些还在保质期内的食物,挑了几样比较完整的给应奚泽递了过去,还不忘开启了从角落里面翻出来的一瓶可乐:“你说,我们这种算不算是典型的自驾游?”
应奚泽扫了一眼这个就地取材而乐此不疲的男人,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想了想,对于最近的伙食给出了评价:“我想吃点热的。”
在外面唯一的坏处,大概就是失去了食物的热度。
前段时间稍微养起来的胃,一下子似乎也有些无法得到满足。
宿封舟平时在外面出任务惯了,倒确实没有意识到。
经过应奚泽这么一提醒,也终于反应了过来:“那就做点热的。”
村庄处在靠海的位置。
在这之前应奚泽也并不知道,一个身经百战的哨兵在捕鱼这一点上,也具有着这样极强的天赋。
夜色逐渐降临,徐徐的海风间,篝火若隐若现。
时不时地可以听到怪物的嘶吼声,也不过是成为了遥远的背景音,自从确定这些东西再也不敢轻易靠近之后,存在感也开始无止尽地趋向于被逐步忽视。
吃完的鱼骨架留在篝火旁边不远的位置。
海浪层层叠叠地拍打在礁石上,也不记得是个什么样的过程,等回神的时候,应奚泽发现自己已经以一个非常自然的姿势靠在了宿封舟的身上。
精神融合让两人的所有接触变得尤为自然,此时此刻几乎同步的心跳,让他真切地感受到如今的自己至少还是一个人类。
只是片刻恍惚的时间,有一层外套已经轻轻的盖在了他的身上。
紧接着一个力量带过,将他彻底地搂进了怀抱当中。
一片静谧当中,这样宽阔的手臂就像是非常安全的守护港,将之前所有的经历都完完全全地阻隔在了最为遥远的地方。
应奚泽缓缓的往衣服里面缩了缩。
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似乎分外喜欢这样简单自然的生活状态。
本以为自己是个工作狂魔,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因为当时只能将工作作为寄托而已。
“觉得冷的话,可以再往我这里缩一缩。”头顶上响起了宿封舟低低含笑的声音。
跟以往一样,总是喜欢这样漫不经心地来几句调侃,像极了故意的挑逗。
应奚泽抬头看去,定定地对上了男人深邃的眸色。
没有说话。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彻底定格。
胸膛的起伏带着和缓的呼吸,不知不觉间有着微妙的气氛从周围散开,未知的力量引领着一种无形的吸引。
鬼使神差下,应奚泽忽然仰高了下颌,朝着那咫尺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上去。
本是浅尝辄止的一下,所有主动的暗示瞬间带动了更多肆无忌惮的情绪。
“蜜月,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男人的声音夹杂着海浪的拍打,不蔓延的精神触手将周围所有的气息彻底席卷。
沦陷,沉迷。
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想要将自己彻底交托出去的强烈心情。
彼此早就已经无比熟悉的触碰,却是跟当时精神结合时候完全不同的氛围。
这一次,他们都是完全清醒的。
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所做出的选择,然后又在清醒当中,自愿地迷失自己。
黑狼的低嚎当中,银蛇轻轻的盘踞而上。
从天而降的瀑布自愿地接受了海洋的洗礼,整个图景世界,在精神波动下引起了最震撼的浪潮。
最后的最后,在彻底沦入到梦境中之前,在彼此的呼吸中听到了对未来由衷的期盼。
这一刻不需要太多的话语,都能够听到彼此内心中最真切的声音。
“我爱你。”
“……也,只爱你。”
人类或许终于将走向重新挽回文明的未来,而在此时此刻,他们也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最终归属。
枷锁抛尽。
第78章
再回去平城是在一周之后。
原本两人甚至还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回来,不料在途中无意中遇到了某个救援小组,随便帮了把手就趁着车子燃料用尽后坐了趟顺风车。
七组的群里早就已经闹到不行。
听说宿封舟他们回来,当天直接来要塞门口列阵欢迎。
阵仗过大,吓得刚刚从风险区晃了一圈鬼门关回来的伤员们险些产生应激。
虽然冀松之前的提议被回绝,但还是自发地给应奚泽安排了一个独立住处。
应奚泽本身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倒是宿封舟觉得不要白不要,两人商量之后还是简单地去宿舍收拾了一下行李,当天下午就搬了进去。
搬家的过程非常顺利,途中虽然有人好奇应奚泽的发色多看了两眼,并没有出现其他的问题。
这段时间下来,应奚泽的外貌其实并没有发生太大的转变,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可以说是天差地别,过分生人勿近的状态让别人愈发只敢远视,倒是正好避免了不少不必要的打扰。
三层的小洋房,在平城这个安全区里可以说是非常难得的待遇。
应奚泽将东西收拾完毕之后就彻底进入了放松的节奏当中。
毕竟没有异形敢过分的干扰他们,这让外面的生活确实自在,但是因为过分缺少烟火气息,到底还是给生活的舒适度相对打了一些折扣。
当天晚上宿封舟做了一整桌的好菜,两人一起犒劳了一下这几天有些怠慢了的胃。
洗完澡后上了床,互相依偎着简单地温存了一下之后,也就互相拥抱着沉沉入睡。
迷迷糊糊中,应奚泽似乎感受到了微弱的光线。
宿封舟的手机屏幕亮着,似乎还在不厌其烦地回复着七组群内接连不断的八卦问题。
勾了勾嘴角,应奚泽彻底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床边没人。
宿封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了桌旁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醒了打电话给我。”
应奚泽在半睡的状态下垂眸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起床洗漱,全部穿戴整齐才将电话拨了过去:“去哪了?”
“醒了?”宿封舟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也不知道做什么,听着只觉得十分的热闹,“你稍微等等啊!十分钟之后来楼下那边的十字路口,我马上就过来接你。”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应奚泽微微的挑了挑眉:“在玩什么?”
宿封舟笑了笑:“来了就知道了。”
应奚泽虽然对宿封舟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模式有些沉默,不过盯着已经挂了的手机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缓缓地下了楼。
十分钟之后,站在了那个十字路口。
不出一会儿,远处开来了一辆战备车,最先撞入眼中的是车头上装饰着的巨大花束。
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鲜花,夸张至极地铺盖着,将很是肃穆的黑色战备车给装点得格外花里胡哨。
车子在跟前咫尺的位置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正是宿封舟。
应奚泽抬眸扫过一眼。
男人跟平常时候有着明显的不同,依旧是那英气俊朗的外貌,但是身上穿着的那身崭新的军装显得格外正式,此时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似是有话要说。
应奚泽想了想,率先开了口:“要去领证了吗?”
宿封舟脸上的表情跟着后面探头探脑的七组成员们齐齐顿住。
应奚泽疑惑地看着他:“不是?”
宿封舟:“……是。”
很明显的对于惊喜被揭穿后充满的懊恼,他无奈地回头朝着队友们耸了耸肩:“看吧,就说瞒不住他。”
“那是应工太聪明了。”慎文彦笑着打哈哈,翻身下车,姿势十分端正地帮忙打开了后车门,“但不管怎么样今天绝对是个好日子,已经看过黄历了,还是赶快出发吧!”
应奚泽刚要迈步,见宿封舟还站在原地没动,停顿了一下到底还是多说一句:“还是挺惊喜的。”
宿封舟没想到会突然得到这么一声安慰,虽然或许也并没有安慰到,但垂眸看着眼前的人,心头到底还是忍不住地有些躁动。
最后干脆也不控制了,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就这样压着应奚泽沉沉地吻了下去,在一片惊呼声中尝够了,才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想好了,上了这车可就没得反悔了。”
应奚泽白皙的脸庞上被吻地透上了一丝的生理红晕,只能绷着表情,伸手把这当众耍流氓的家伙推开:“……不反悔。”
他眼见着宿封舟绅士地朝他伸出了手来,也跟着搭了上去。
战备车一路呼啸,疾驰的过程中引得围观的路人一阵好奇。
等快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应奚泽才想起一件事来:“都这个时候了,民政局还在办公吗?”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慎文彦笑嘻嘻地回头看了过来:“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我们老大这回可是舔着老脸去找的冀院长帮忙。就现在这样的大环境谁还有心情结婚啊,这不,把休假在家的工作人员硬生生的安排了一天的在岗时间,可是专门就为你们俩服务的!”
确实,这年头朝不保夕的,谁还能有心情领证啊?
这个问题对于莫名其妙被召唤回岗位的工作人员们而言,也感到非常好奇。
所以在整个登记的过程中,看起来认真地进行着注册,实际上视线总是暗戳戳地朝两人身上瞥去,就差把对他们身份的关注直接写在脸上了。
应奚泽本来并没有太大的感觉,直到宿封舟悄无声息地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再去看着跟前那写着自己名字的登记表格,才依稀间有些恍惚。
大概是注意到了他的走神,宿封舟稍稍俯身凑到了他的耳边,语调里笑意满满:“前面就说了,进了这个门,现在再想后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应奚泽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后悔。”
“好了,两位先别说悄悄话了。”工作人员清点好了名单,现在对于这种环境下还能如此恩爱的画面感到无法自控,脸上也不由地充满了柔和的笑容,“走吧,带你们去拍照。”
拍照,对于领证而言是一个无法避免的过程。
可实际上两个人都不是很习惯那种对着照相机摆造型的人,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硬生生地将现场整出了一套鸡飞狗跳的感觉。
“唉唉,这边麻烦笑一个。”
“这位先生,您笑得太凶了……”
“行吧,还是都别笑了吧,就这样,来,三、二、一。”
“咔嚓——!”
十分钟后重新坐上了返回的战备车。
应奚泽始终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看着手上的小红本。
其实在这种环境上来说,所有的网络系统遭到严重破坏,所谓的登记其实更偏向于一种单纯的形式。
但即便是这样,在之前短暂的兴奋之后,紧随而来的是一种非常绵长的安心。
就像是,终于在给未来落下了一个恒久的符号。
手上微微一暖,下一秒就落入了一个宽大温和的掌心。
宿封舟的手中有着很多茧子,轻轻地在皮肤上摩过,愈发的充满了触感。
而此时的语调里充满了若有若无的挑逗:“应大研究员,请教一下,领过证后你应该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