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发愣间隙,身边的沃斯特已然下跪。
师棹:?
卡尔从纯银座椅站起来,拄着拐杖走到沃斯特身边。
“身为雌君,雄主受伤多日却不在床前伺候,今天夜里还差点让陛下丢了,该当何罪?”
声音不大,压迫感十足。
在场的人都冷汗涔涔,在他们看来,卡尔长年把持朝政从不过问内宫,今天却以长辈的姿态兴师问罪,这是在向侄子示威。
站在最前面的是内侍总管麦斯,也是沃斯特的贴身近侍,飞速走到卡尔面前噗通跪下,将头伏在地上。
“是属下没有照顾好虫帝!请不要迁怒雌君!”
卡尔眯了眯眼睛,伸出脚,用脚尖勾住麦斯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我问你了吗……就这么着急替主子担过错?”
镶嵌碎珍珠的拖鞋将年轻内侍的脸硌红,这只脚移到肩膀一侧,骤然发力踩下去!
上年纪的雄虫力量自然不能和雌虫比,但麦斯也只有听话的份儿,不敢挣扎,任由卡尔将自己踩在地上。
皇叔踩的是近侍的身体,还有雌君的脸面。
沃斯特脸色苍白,脱掉外套露出笔挺的衬衣,“请您责罚。”
卡尔轻哼,松了脚,没事儿人似的拨弄戒指。“要罚,也是你的雄主执行。”
师棹感觉众人的目光像镭射灯一般落在自己身上。
“雌君没有侍奉好虫帝,要杖责两百?”条文就像是印在师棹脑子里似的,脱口而出。
卡尔唇角微翘,宛如挑事之后看热闹的恶婆婆。
那怎么行?沃斯特看起来斯斯文文,打两百下怕是身体吃不消。
师棹立马维护:“不如这样,让他连着侍寝三天好了!”
促狭的表情在卡尔脸上一闪而过。
在雌虫侍寝时,雄虫往往会变得暴戾和狂躁,又是“连着侍寝三天”,这种程度足以让雌虫饱受折磨。
但连续的侍寝通常发生在新婚期,后面感情平淡,也就没有连续之说了。
卡尔接着问:“只是‘这样’吗?”
师棹愠怒,老雄虫摆明了是当众逼他。
年轻虫帝先把沃斯特从地上搀扶起来,雌君久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膝盖早已经僵硬,起身有些站不稳,被雄主直接打横抱住。
“叔叔既然这么想管教雌君,那不如我直接把后宫送给您。只是三千多雌侍,不知道这身子骨吃不吃得消?”师棹戏谑。
“你……”卡尔气结。
“是我自己跑的,与其他人无关。叔叔执意坚持,那也是罚我,所以您想怎么样?”
师棹半开玩笑半认真,“直接宣布把我废掉吗?”
话一出口,卡尔神情巨变,话也磕巴起来,“陛……陛陛下,臣不敢!”
“我知道,您赶紧回去休息吧,上了年纪要早睡。”
师棹头也不回抱着沃斯特向寝宫走去。
沃斯特小声道:“把我放下吧……”
师棹把他紧紧抱住,一见钟情的美人就是自己的雌君,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不放,卡尔的人估计还在身后盯着。”这个借口让沃斯特无法拒绝,只好在师棹怀里待着。
师棹用余光瞥了眼沃斯特,对方表情羞赧,耳尖泛红。
沃斯特解释:“雌君行为举止皆要端庄,在外人面前是不可以和雄主过于亲昵的。”
“大清早亡了。”师棹吐槽,居然还有这么封建的规定。
*
还好寝宫离大殿不远,否则虫帝抱比自己还高半头的雌君,时间久了胳膊也会酸。
师棹将沃斯特轻放在床上,卷起雌君的西装裤,膝盖已经淤青一片,和其他处白玉似的皮肤对比,十分可怖。
地板为了防滑专门做了凹凸质感的花纹,卡尔为了让沃斯特多跪一会儿,故意刁难麦斯拖延时间。
师棹心头好似被人狠狠掐了一下住,拉开床头抽屉取出消炎药,倒在手心里慢慢搓热,一点点擦在沃斯特的膝盖上。
“疼就说。”
麦斯恭敬走进来,沃斯特赶紧侧腿将膝盖从师棹掌心移走。
师棹不悦:“什么事?”
麦斯:“卡尔殿下让他的副官过来问问,您晚上出去的时候有没有遇见别的事情。”
黑市巷子里的怪物!
师棹眼睛一亮,或许他可以让卡尔帮着去查查,早点抓到人形蜘蛛,也省得其他人受到伤害。
正要张嘴,却被沃斯特按住手。
沃斯特:“陛下什么都没遇到。”
“是。”
卧室的门重新关上,师棹看着沃斯特,觉得他明显是有事瞒着自己。
“为什么不让我说?”师棹开门见山。
“我出去四天,查的就是这件事。”沃斯特道。
师棹心惊,“所以……你查到和卡尔有关……?”
“是。但现在缺少证据,等我查清楚就马上和您汇报。”
沃斯特将西装脱下,用衣架挂起来,他将话题转移到另一件事。“您今晚打晕了本,是觉得他侍奉的不好吗?”
师棹尴尬地笑笑,“他……过于热情了,我非常不习惯。”
沃斯特别有深意,“您从前可是很喜欢的。”
师棹:!!!
“从现在起,我不喜欢了。”
“那您喜欢什么样的?”沃斯特抬起蓝色的眼眸,他的银发如同月色,在光洁的额前垂下几缕。
师棹心砰砰直跳,“你这样的。”
沃斯特莞尔,解开扣子,端坐回床上。“那么,开始吧。”
师棹一头雾水:“开始啥?”
“侍寝。”沃斯特说的理所应当。
这两个词饱含的内容让师棹从脸颊烧到脖子,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烧开的水壶,要冒烟。
对虫帝来说和雌君同床共枕很正常,但对师棹来说,这是他第一天认识沃斯特诶!
第一天爱上就要滚床单,真尼玛赤鸡。
“我其实还没恢复好……”师棹挠挠头。
沃斯特明白师棹的意思,没有再多说什么,洗了澡躺在床上。
师棹在沃斯特身边,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感觉雌虫也没有入睡的意思,索性聊聊天。
“我真有3021位雌侍吗?”师棹很好奇。
“是的。”沃斯特翻了个身,和师棹鼻尖对鼻尖。
“你不吃醋吗?”师棹问。
“吃醋,但是我知道,您不只属于我。”沃斯特讲话的时候睫毛微微颤抖,声音清澈又温柔。
“早点睡。”沃斯特薄唇轻吻虫帝额头。
触感温润,仿佛蜻蜓点水,飞速落下又飞速离开,酥酥痒痒的。
似有若无的香味从雌君衣领猝不及防飘出来,仿佛轻纱扫过面颊,虫帝偷偷吸了一口。
*
师棹睡得特别安心,他喜欢沃斯特在身边的感觉。
壁钟在敲响十次时,师棹终于醒来,沃斯特窝在他身边像只大猫。
“您醒了?”雌君问。
师棹肚子咕咕直叫,他取下睡袍裹在身上。“麦斯!送点吃的!”
没有人回应。
师棹拉开门,往常守在卧室门口的内侍不在,只有护卫奇奇怪怪看了他一眼。
沃斯特把师棹拉回来。
“那护卫什么意思啊?刚刚什么眼神?”师棹起床气腾地窜起来,“内侍官怎么回事!都不值守的吗!”
沃斯特捋了耳边垂发,“您说连续侍寝三天,就是连着三天三夜的意思,所以没有人敢来打扰。”
吓?!
师棹有些害怕:“我意思是,你晚上过来就行……”
“那您应该说‘三晚’。”
虫族……真他妈严谨。
“那如果我饿得不行自己出去找吃的呢?”师棹又问,他现在前胸贴后背,甚至有点眼花脚软。
“别人会以为您不行。”
师棹对护卫的眼神恍然大悟!
沃斯特扯开睡袍,一具完美无瑕的身体展示在虫帝面前。“您也需要在我身上留下些痕迹,否则侍奉我的近侍也会觉得……”
“觉得我不行?”师棹有气无力,虫族这些规定和逻辑真是奇怪。
“可我现在好饿,不会低血糖晕过去吧,你们虫族不吃不喝可以吗?”
“是咱们虫族,”沃斯特解释,“进入繁殖状态的虫不需要补充能量。”
“哎……”师棹跃上床榻,柔软的垫子将他往上弹了两下。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将脸埋进被子,声音闷闷的:“内什么,先帮你弄点印记。”
对着沃斯特那截白色的脖子,师棹亲了上去,沃斯特顺势搂住他。
雌虫对雄虫的吸引是无法抗拒的,师棹觉得有点上头,赶紧松口:“可以了……唔!”
他重新被雌君按住脑袋,以吻封唇。
雌虫用温柔编织了张网,把雄虫和自己包裹、缠绕,任凭雄虫怎么挣扎也逃不掉,直至他心甘情愿和自己融为一体。
三天,好像也没那么漫长。
师棹翻了个身,看着沃斯特精壮的后背全是淤青,终于明白为什么床头柜要放跌打损伤药。尽管他一再温柔克制,最后沃斯特还是呜咽起来。
带着哭腔的含糊话语中,有一句令年轻虫帝无比动容——“我爱你。”
师棹在雌虫耳边低语:“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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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沃斯特:3021都是我小马甲,我吃哪门子醋?
第3章 和雌君长得一样
“我给你擦药。”
沃斯特眨着水蓝色的眼睛道:“我忽然想起衣兜里有几块学生送的巧克力。”
师棹握住药的手一顿:谢谢,有被套路到。
“麦斯——”
随着雌君的呼唤,内侍长引领一众仆人进来伺候虫帝和雌君梳洗。
听到沃斯特今天要赶去学校,师棹内心十分不情愿,他的手轻轻抚上雌君的肩背,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对方因为疼痛而轻颤。
“要不请假吧,你是雌君,就算是请假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不行,”沃斯特戴好眼睛,干脆利落地拒绝,“我还是教授,而且已经请了三天假。”
师棹听罢,内心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有出息,不让媳妇这么辛苦。
“你是研究什么的啊?”虫帝好奇,“我刚刚苏醒……记忆还没完全恢复。”
原主的记忆好像被打碎的瓷器,主要部分重新拼接和师棹自身融合,但总有残片不知遗失何处。
“药物研究,主要是通过药物治疗出生时有异肢的虫。”雌君喝完最后一口红茶,向雄主行礼告辞。
*
虫帝的一天比较简单,卡尔为他全部做了安排:先听大臣和贵族之间扯皮,然后在卡尔筛选出的文件上签字,下午在寝宫休息。
所谓听政就是看几个老头子吵架,太无聊了,师棹偷偷用智脑给沃斯特发信息。
“晚上还能见到你吗?”
他很想念沃斯特,倒不是惦记三天的肌肤之亲,而是才刚刚陷入爱情,只想时刻黏在爱人身边。
不过,麦斯说招幸的顺序是雌君安排,以此保证每一位雌侍都有受孕的机会,能最大程度提高皇族数量。加上历代虫帝都忙于朝政,不太在意雌侍是谁。
师棹时不时查看信息,而然直到老头子们打完嘴仗,沃斯特都没回复。
等待使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师棹心不在焉签了几个文件,终于被卡尔放走。
自从虫帝跑过两次,皇宫里的护卫增多,杜尔菲白天更是寸步不离。师棹瞧着杜尔菲的样子,怀疑他是不是被卡尔派过来监视自己的。
但每当脑海中有这个想法时,又会被原主的记忆给狠狠否定——杜尔菲和沃斯特,都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年时代的陪伴支撑他走过双亲离世的黑暗。
谁都可能背叛他,这两个人绝对不会。
师棹无精打采坐在皇宫花园中,一只流光蝶落在他肩膀上。师棹伸出手,流光蝶居然慢慢爬到他指尖,伸展翅膀,也不飞走。
透明翅膀上有细密的纹路,光随纹路变化闪现不同色彩。一只又一只蝴蝶飞出,像在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
杜尔菲道:“这玩意儿原本怕人的很,只有皇宫花园的流光蝶才愿意和虫族亲近。”
“为什么?”师棹不解。
杜尔菲诧异:“陛下不会忘记了吧……沃斯特……不,雌君知道您喜欢,就请专家花多年驯化,专门养在此处供您观赏。”
“小时候咱们三个一起捉,没想到雌君对它翅膀上的磷粉过敏,哪怕沾到一点,皮肤都会红肿。但在陛下没受伤之前,他每天都陪您在这个花园散步。”
“雌君说,他第一次见到陛下时,您身边流光飞舞,就是这种蝴蝶。”
师棹朝指尖吹气,小生物振动翅膀飞走。
沉默许久,虫帝开了口:“去和园丁说,把园子里所有流光蝶都放生吧。”
“整个皇宫,一只都不许出现。”
杜尔菲看起来很高兴,朗声道:“是!!!”
师棹又道:“我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尤其是关于沃斯特的,可以和我多说说吗?”
杜尔菲身板站的笔直,“您要让我说这个,那我可就精神了!”
“您和雌君少年相识,青年相爱!情投意合!”
师棹眉头微蹙,打断吐沫横飞的护卫队队长,“情投意合还有这么多雌侍啊?”
“啊……那个……”杜尔菲摸摸鼻尖,眼神躲闪起来,“‘雌侍’要看怎么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