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一场,林知绎只觉得好笑。
“我妈去世的时候我死过一回,雁蒙山我又死了一回,你现在才来跟我讲父子一场?做你的儿子,我真是我倒了八辈子霉。”林知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田敏尧为了救梁远山,追上林知绎,“我这边还有一些证据,我都给你,你可不可以放过远山?”
“那天晚上,你们看着我滚下山,有想过施以援手吗?”
田敏尧脸色苍白。
林知绎坐进车里,朝田敏尧笑:“你别以为你能全身而退。”
“你被林衍德发现是迟早的,他等不来那个所谓的技术专家,转头就会怀疑你,我——”
“所以你就想让林衍德闹起来,你还想坐收渔翁之利?”
“我没有这个意思,”田敏尧拦住车门,“这些照片你拿去吧,除了他把你推下去的照片,还有林衍德强、暴女员工未遂的监控画面,对他定罪应该有用。”
林知绎接过来,田敏尧说:“你能不能放过我?知文才七岁。”
林知绎握着方向盘的手稍微松动了些,但最后还是握紧,他抬头对田敏尧说:“我说了,你别想全身而退。”
林知绎把新证据交给警方,希望警察尽快定林衍德的故意杀人罪,他做完笔录,回公司开始处理舆论。
临到中午,他才把纷杂的事情理出头绪,交给对应的负责人,徐杨也帮着他应对鼎胜的这场大风波,林知绎召开了董事会,讲清楚目前的态势以及利弊,董事们恍惚看见了十几年前的顾念,一切还算顺利。
下午一点,林知绎才勉强喘了口气。
邱阿姨打来电话,告诉他林衍德现在在家里求爷爷告奶奶,找各种关系想让警方撤案,但没有用。
林知绎离开鼎胜,驱车去了周淮生的站点,周淮生现在有一个自己的小办公室,虽然就是个临时板房,空气都不怎么流通,但总比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好。
林知绎带了饭和零食到站点,周淮生给他开了门,他一进去就看到在小床上酣睡的卷卷。
“还没醒?”林知绎压低了声音问。
“老师说他今天做游戏的时候,一直把抢到的玩具分给别的小朋友,最后自己没得玩,就跟着老师一起收拾地上的小球,我去接他的时候,他已经累得坐在小板凳上打瞌睡了。”
林知绎走过去拨了拨卷卷的小手,小家伙动也不动,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
再烦躁的心都被瞬间抚平,林知绎蹲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卷卷,然后才走回到桌边,对周淮生说:“这么小的孩子才不需要那么懂事,都怪你。”
周淮生无奈:“懂事点也好。”
“不要,我的宝宝想怎么娇纵跋扈都可以,就是不要懂事。”
周淮生没法回这话,他把自己的有靠背的办公椅让给林知绎,自己搬了一只塑料凳放旁边,林知绎坐下来,看了看周淮生的电脑页面,是外卖平台的后台操作系统。
“怎么样?很难吗?”
“还好,比昨天熟练很多了,”周淮生握着鼠标点了两下,展示给林知绎看:“这些是今天早上处理的。”
“这么多?”林知绎十分惊讶。
周淮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挺慢的了。”
“一步一步来呗,站长上面还有什么?”
“督导。”
林知绎想了想,“那我就给你三年时间,看看能不能升上督导,你不是说没人在乎,没人分享喜悦吗?那现在有我鞭策你,你会不会有动力一点?”
周淮生愣怔许久,他避开视线,慌乱地望着桌面,掌心在膝盖上搓了又搓,“知绎,我——”
林知绎倚在椅背上,解释道:“我是为了卷卷,我以后会很忙的,你如果工作能稍微清闲点,就能多照顾到卷卷。”
“知绎,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你真的不需要为我考虑什么,你从来都不亏欠我的,是我害了你,如果我没喝醉酒,你也不会怀孕,现在也不会因为卷卷,浪费这么多时间,知绎,你以后肯定能找到一个很合适的人,我——”
“把饭拿出来,我饿了。”林知绎突然打断他。
周淮生看了他一眼,也不敢继续说,只好从林知绎带过来的牛皮纸袋里拿出饭菜,一一摆到桌上。
林知绎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他把肉和菜全推到自己面前,只给周淮生留了一份米饭,然后边吃还边把生姜丝挑到周淮生碗里,周淮生任他欺负,林知绎等到气消了,才以不好吃为名,把鱼香肉丝分给了周淮生。
吃饱喝足,林知绎又去捏了捏卷卷的小手,卷卷终于醒了,林知绎就把他抱到腿上,打开单独买的儿童餐,喂卷卷吃。
周淮生试探着说:“知绎,让他自己吃。”
“不要。”林知绎把饭菜拨到小勺子上,喂给刚睡醒还懵懵的卷卷。
周淮生只好去旁边倒了杯茶。
卷卷吃完就又去睡了,周淮生把桌子收拾干净,系统弹出来新消息,他连忙坐下来处理,是一个手动分配订单的申请,因为外卖员抢到的两单路线完全不一致,所以需要站长进行调整和分配。
林知绎指着屏幕上的另一个路线,“选这个。”
周淮生一开始还以为林知绎在逗他,可思考了两秒,却发现林知绎说的确实是最佳路线,他惊讶道:“你好聪明。”
林知绎朝他挑了下眉,“是你笨。”
周淮生笑了笑,没有否认。
过了下午两点,点外卖的人少了,系统就清净了许多,林知绎有些困意,拉过周淮生的胳膊枕着,恹恹地说:“周淮生,我今天设了一个局,骗我爸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我还偷偷放了摄像头,把过程录了下来,然后直接交给了警察。”
“那现在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林衍德会不会丧心病狂地做些什么,这几天你保护好卷卷。”
周淮生满心的担忧,“最重要的是你,你要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
周淮生还是很担心。
林知绎瞥见键盘下面压了几张纸,他拿出来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鼎胜这两天的新闻内容,还列了鼎胜旗下所有的产业,林知绎问周淮生:“你抄这个做什么?”
周淮生有些尴尬,“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就想着,至少你跟我倾诉的时候,我不会连听都听不懂。”
林知绎“哦”了一声,他继续倚在周淮生的胳膊上,漫不经心地说:“那我跟你讲,这上面的所有产业公司,以后都是我的,都是卷卷的。”
周淮生温声道:“不要太辛苦,你已经很优秀了。”
“周淮生,我有点累。”
“我知道。”
“等所有事忙完了,我要好好睡一觉。”
“好。”
“你抱着我睡。”
周淮生迟疑了几秒,终究还是说了“好”。
林知绎枕在周淮生的肩头打了一会儿盹,很快就被徐杨的电话吵醒,“知绎,嘉锐投资声称要退出鼎胜的股东序列,我查了一下,嘉锐投资的董事长是陈彦朗的舅舅,他在这个时候退股,很明显是在报复你。”
“我知道了,我现在回公司。”
林知绎挂了电话,一转头看见周淮生正满眼担忧地望着他,林知绎笑了笑,“紧张什么?小事,肯定是林衍德想闹出点动静来,让别人以为我一接手鼎胜,鼎胜集团遭遇退股危机,不用担心,那家投资公司不是什么大股东,控制一下舆论就好,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下班,我晚上想吃炒饭。”
“好,我等你回家。”
林知绎离开周淮生的站点,去了鼎胜,连轴转地处理一众突发事件。
徐杨敲门进来,“知绎,有警察来询问梁远山涉嫌挪用资金罪的一些情况。”
林知绎放下手里的事,带上事先准备好的账本,去了会客室。
“你是报案人?”
“是,我是林知绎,目前在鼎盛集团担任总经理的职务。”
警察开始记录,“说一下大致情况吧。”
“好的,梁远山是鼎盛集团旗下产业鼎纳保险的总经理,他利用职务之便,五年内挪用资金高达七千六百万,并进行了一系列的营利活动,警官,这里的账本一半是鼎纳保险交过来的,我看了一下,账面都被抹平了,但是鼎纳保险之前离职的一位副总提供了真实的原账本,放在下面这几盒里,统统都可以作为证据提交,还劳烦几位警官带回去一一核实,我就是希望能今早给梁远山定罪,给鼎胜集团一个交代……”
送走警察,林知绎站在会客室门口,心想着:解决完梁远山,剩下的就是林衍德了。
他再次打电话给负责林衍德案子的警察,询问他什么时候传逮捕林衍德,警察说:“七日内会给出是否立案的答复,立案后才会决定是否需要逮捕。”
林知绎有些焦急。
再等下去,林衍德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一是逃跑,二是报复,林知绎倾向于后者。
田敏尧带着林知文离开了林家,邱阿姨说林衍德没有回来,谁都不知道林衍德现在在哪里。
林知绎从鼎胜出来,在回家的路上,他都下意识地往两边看,他总觉得林衍德在暗处跟踪他,他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酒吧,进酒吧之后,林知绎打电话给周淮生,“你今晚带着卷卷回石方巷,不要去我那里,我怕被我爸发现,还有你明天早上送卷卷去早教班之后先别走,等我来了你再去上班,必须有个人守在卷卷身边。”
周淮生正在关电脑,闻言即答:“好,我知道了。”
林知绎点了杯酒,照例坐在角落,他完全没有喝酒的兴趣,他现在只想吃周淮生做的香肠炒饭和酱菜。
周淮生的语气很沉重,带着无能为力的黯然,“知绎,你一定要小心,感觉到不对劲随时告诉我。”
“不用,”林知绎把话筒的音量调到最大,终于能听清周淮生的声音,他笑了笑,望着耀眼的灯光,说:“你照顾好卷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第29章 什么都想起来了
林知绎半夜才回家, 早再出门时他还特地换了一辆车,去了早教班。
周淮正坐在早教班外面的小茶座里看卷卷学唱歌,林知绎哈欠走过去, 尝了一口周淮的茶,啧啧两,表示不好喝,周淮去帮他倒白开水。
林知绎坐下来,瞥到周淮的手机页面,拿过来刷了刷, 都是法制新闻和百度提问, 最严重的一条是“过失杀人要判几年”。
林知绎张了张嘴,眯起眼睛望向周淮,警告道:“别吓我,卷卷可不能有个坐牢的爸爸。”
周淮失笑,“我没有那个想法。”
“都让不要担了, 我会处理好的。”林知绎无所谓地。
周淮眼眸深沉, 他伸手过来覆住了林知绎的手背,林知绎愣了愣,周淮的手掌粗糙,‘摸’起来其实一点也不舒服,可是林知绎没有挣开, 甚至反过手与他握。
卷卷一转身就看到了林知绎,他在唱歌和抱他的小爸爸之间犹豫了两秒钟, 立即欢腾地跑了过来, 一下子扑进林知绎的怀里,委屈地控诉:“小爸爸,昨天都没有来。”
“对不起宝贝。”林知绎把卷卷抱到腿, 低头哄了好一会儿。
卷卷在周淮面前是懂事听话的,但一到林知绎怀里,他立马就变得黏黏糊糊,整个人都贴在林知绎身,仰头眼巴巴地望,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他比失忆的林知绎还会撒娇,几滴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林知绎差点都招架不住。
“今天我请一天假,我陪孩子,去忙的事情吧。”周淮。
“不用,事情昨天已经处理完了。”林知绎朝卷卷扮鬼脸,然后赶周淮走:“快去吧,刚升职就迟到,小被老板骂。”
周淮想再坚持一下,林知绎已经背过身不看他了。
周淮只好起身,林知绎忽然喊住他:“周淮,去考个驾照吧,可以送卷卷去学校,也可以接送我下班。”
“好,我过几天就去学。”
周淮离开之后,林知绎朝卷卷眨眨眼睛,“卷卷想要我们三个永远在一起吗?”
“想!”
“那要听小爸爸的话,小爸爸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听到没有?”
卷卷认真点头,:“好!”
“怎么这么乖啊?”林知绎亲了亲他。
卷卷害羞得把脸埋在林知绎的颈窝里。
因早教班和旁边的玩具店有合作,快到中午的时候,玩具店的工作人员穿玩偶服,站在早教班的白‘色’栅栏前朝小朋友们招呼,经理开栅栏,当玩偶们进来,林知绎和一众家长被员工请到休息区坐下,正好电话响起,林知绎一边从玩偶服的夹缝中和卷卷挥手,一边拿起手机接电话。
音乐响起,林知绎听不见电话里徐杨的音,只好走到离早教班七八米开外的地方,捂住左耳,“再一遍,刚刚没听清。”
“哦,就是重安的事,陈彦朗想把五年的合约改一年一签。”
“直接和他爸沟通,不用事事都经过他。”
“也是,他就是仗他爸的威风。”
林知绎又和徐杨聊了一会儿公司的状况,徐杨提到医疗产业的事,林知绎想了想:“等最近的事情忙完,就可以开始筹备了。”
“好嘞,知绎,下午来公司吗?”
“嗯,大概两点多到。”
徐杨挂了电话,林知绎转过身往早教班走,他忽然想起卷卷不能靠近那些‘毛’绒材质的玩偶,刚想去把卷卷抱开,可在混‘乱’中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卷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