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他怎么了?”月伢指了指失去意识的导演。
诡影语气生涩,好像许久没有说过话了:“他没事,我想出来找抛弃我的饲主,所以跟他借了点人气,等气血恢复他就会醒过来。”
诡影的前饲主是巫师,也就是遛鬼图里的鬼面男人、陈望的祖宗。
月伢问它:“你跟着导演,只是为了找前饲主?”
诡影摇头:“是他的黑盒子强行带走了我,离开老房子后我一直在沉睡。直到最近,我感应到了饲主的气息,这种感觉日渐强烈,我渐渐苏醒了。”
诡影沉默片刻,表情变得沉重:“我在原地等了很久饲主也没有出现,却阴差阳错来到了这里,这都是宿命的安排。”
黑盒子?指的是摄像机吧。
导演的摄像机居然能困住怨灵,月伢弯起唇角,心想简直太棒了,之后一定要问问那台摄像机的下落。
“你找前饲主做什么?”这个问题很重要,月伢问完,开始留意诡影的神情。
诡影的状态明显变了,模糊的五官皱成一团,煞气顿时倍增。
“杀了他。”诡影咬牙切齿地说。
“我可以问原因吗?”
诡影说:“他把我变成怪物,又抛弃了我,被抛弃的小鬼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我受尽磨难留住魂魄,就是为了复仇。”
月伢点点头,把诡影从猫粮行列划到友军行列。
诡影说谎的几率比较小,万一它说谎,解决起来也不麻烦——喂猫就是了。
月伢伸出手,苍白的脸上浮起亲切的微笑:“我可以帮你。”
看着面前这只修长白皙的手掌,诡影愣了愣,它缓慢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月伢的手指尖:“谢谢。”
月伢饿了,想去干饭:“边走边说吧。”
“稍等。”诡影揪出尾巴,身体缩小了一半,双脚离地飘在半空中,很有礼貌地伸手:“请。”
月伢关上导演房间的窗户,边走边说:“你的前饲主在一副画里,你清楚当中缘由吗?”
月伢本来打算找机会再去探一次书房密室,找出巫师的弱点,没想到意外遇上了诡影。它既然敢复仇,一定相当了解巫师,没准知道一些内情。
诡影沉思片刻:“这叫引魂入画,是饲主的家传秘技,入画者永生永世不得轮回,没想到他最终还是用在了自己身上。”
“弱点呢?”
诡影语气肯定:“火。”
“我试过了,那画烧不坏。”
“不是普通的火。”诡影悬停,示意月伢靠近一些,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
月伢听完,病弱的脸上露出几分悲悯:“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诡影慎重点头:“这是我的宿命,请帮我达成心愿。”
既然诡影下了决心,月伢也只好应允:“那你先跟着我吧,但不能暴露踪迹。”
诡影答应了。
[诡影说了啥??有啥是我们这些尊贵观众不能听的吗!]
[到底是什么宿命,月崽你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我给你打赏一颗大白菜,你悄悄告诉我行不行?]
密密麻麻的弹幕引起了月伢的注意,他看着屏幕,食指抵在唇边:“秘密。”
临近厨房的时候,诡影忽然低声说:“我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问。”
诡影小心翼翼地抬起自己的细长腿,给月伢看挂在腿上的小奶猫:“你的猫为什么一直抱着我?咦…好像还流口水了。”
何止流口水,肥肥还想咬一咬、舔一舔。
月伢:“……它觉得你很香,很喜欢你。”
诡影有些受宠若惊:“我身上有什么特殊香味吗,我怎么不知道?”
月伢心说你还是别知道比较好。
后勤很细心,留给月伢的饭菜一直在温着,他吃完饭不急着走,给肥肥和小傀儡喂小鱼干。
肥肥吧唧吧唧吃得很香,小傀儡却一口也不吃,看起来好像有点蔫蔫的。
月伢摸了摸它额头,指腹被烫了一下。
“嘶…那么烫?”这个温度,小泥人都快要融化了,月伢问小傀儡:“你哪里不舒服?”
小傀儡“嘤”了一声,抱着自己的肚肚:“吃多了。”
肥肥咽下最后一根小鱼干,用爪子按了按小傀儡的肚子。
小傀儡吐出一个东西,骨碌碌地滚到了月伢面前。
月伢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颗圆润的、闪闪发光的金子!
“咚、咚……”一颗又一颗的金子被小傀儡吐出来,接连滚到月伢面前,堆成一座小金山,每一颗都包裹着淡淡的阴气,聚成一堆颇为壮观。
月伢眼神迷茫,这就是小傀儡消化恶鬼的方式?
小傀儡吐出最后一颗金子,圆滚滚的肚子扁了下去,精神马上变好了。
月伢再次触摸小傀儡的额头,温度正常了。
发烫应该是消化不良导致的不良症状,消化完就好了。
月伢还没摸清小傀儡的进食规律,只好叮嘱它:“饿了和我说,吃饱就停。”
小傀儡点点头,哒哒哒地跑过去,把金子推给月伢:“主人爸爸~这些都给你!”
“那我先存起来。”月伢把金子收入随身空间,钱包马上提醒他有一大笔进账,这些金子可以拿到游戏商城交易,兑换成积分。
养崽基金+1+1+1……
[我又被小傀儡惊到了!]
[这堆金子好闪,我好羡慕!]
[小傀儡是不是知道月崽喜欢财宝?感觉它好懂事啊]
[陷入沉思,从来没见过这种物种,吃恶鬼吐金子,得亏遇到的是月崽,还会关心它吃得多不舒服,要是遇到利益至上的主人,可能会变成量产金子的工具吧]
离开厨房后,月伢绕路去看了眼榕树,鬼裁缝的尸体蛹变大了很多,感觉明天晚上就会被被孵化了。
回房间的路上没有遇到任何灵异事件,平静得让他有些不习惯,诡影已经隐藏起来了,无声无息地跟在他身后。
月伢回到屋子时,几个同伴正在玩斗地主打发时间,他一回来他们就终止了游戏。
梨花主动报备:“月哥,我跟后勤借了张折叠床,今晚在你们这边睡。”
月伢点点头:“休息吧。”
大晚上的,他没有提诡影的事,免得吓得他们睡不着,有肥肥和小傀儡盯着,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月伢下午睡了很久,现在躺在床上没有困意,习惯性开始复盘这一天的经历。
他惦记着导演那台能带走怨灵的摄像机,忽然想起自己也有一台摄像机——副本开局时系统附赠的、平平无奇的摄像机。
他只用过两次,两次都是用来拍花瓶底部,第一次拍摄时他发现了花瓶中的鬼脸,第二次拍摄时鬼脸不见了。他曾经以为是花瓶鬼主动跑路了,现在想想,好像有些蹊跷……
会不会和那台摄像机有关?
月伢想着想着坐了起来,他取出那台磨损痕迹很重的摄像机,查看历史照片,滑到第一次拍摄的花瓶底部照片时,他特意放大来看。
那张鬼脸还在,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哪里变了,月伢盯着鬼脸看,突然意识到——这脸鬼脸的五官变得更清晰了!
鬼脸一闪,两只手掌突然按向屏幕,摄像机里传来一声模糊的咆哮:“放我出去!”
月伢一点点睁大眼睛,目光狡黠灵动,摄像机里面的鬼果然会动!
惊喜!
这台摄像机就是导演当年用来采风、拍到诡影的那台!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到了他扮演的角色手里。
这摄像机可比上个副本的新手道具强多了,系统故意不提示,如果不是他恰好拍过一只鬼,又恰好通过诡影的经历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可能直到通关都不会发现。
系统没有提示,这台摄像机的使用办法还需要他自己摸索。
“这摄像机能同时困住几个鬼?”
月伢低声琢磨,这摄像机功能虽然强大,但肯定有限制,不然咔咔一顿拍,不就可以直接通关了。
这里就有现成的一只鬼可以做试验,月伢轻声喊诡影现身。诡影看到他手上的摄像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大概是认出来了。
“别担心,我只是做个测试。”月伢安抚一句,对着诡影按下快门。
照片拍完了,诡影还在原地,月伢检查照片,没有拍到诡影。也就是说,这台摄像机只能困住一只鬼,只要有一只鬼在里面,就拍不到其他鬼。
那按删除键呢?
“小月,你不睡吗……”睡在上铺的阿海小心谨慎地探出脑袋,正正好好和站在床边面带微笑的诡影对上了视线,阿海直掐人中才没晕过去。
诡影开朗地咧开唇角,挥了挥手:“(????)??嗨!”
阿海:“???”嗨?这是在和他打招呼吗?
“你没睡着?”月伢以为阿海睡着了才让诡影出来一会儿,没想到就这一会儿也被他碰上了,招鬼体质果然名不虚传。
“我忽然醒了,听到你在说话,就想问问你怎么还不睡。”阿海指了指诡影,小声说:“这是什么情况?”
月伢:“这是新朋友。”
诡影再次露出微笑,礼貌又温和:“你好。”
阿海拍了拍自己的脸:“我觉得我可能在做梦。”
月伢说:“我还要再做一个试验,你还是快睡吧。”
阿海直觉这是个危险的试验,马上拿被子蒙住脑袋:“你就当我睡着了!”
月伢稳稳握住摄像机,让肥肥做好准备,又让小傀儡和诡影守住门窗,然后按下了删除键。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黑影钻出摄像机,嚎叫着冲向月伢!
黑影还没碰到月伢一根毫毛,就被肥肥一爪子摁在地上摩擦。
晚饭只吃了小零食的肥肥,张开嘴巴咬上黑影的咽喉,灯光打在它小小的身体上,在墙上拉出一个巨大的凶兽影子。
眼睁睁看着肥肥吞下恶鬼,诡影打了个寒颤,他好像明白肥肥为什么会觉得自己香了……
[峰回路转,这只猫粮还是进了肥肥的肚子]
[相机不错,是个神器]
[哈哈哈诡影看着干饭的肥肥,害怕地抱住了自己,别怕我们肥肥不吃友军!]
[难道只有我注意到上铺的兄弟还在发抖吗?哈哈哈]
可能是月伢带来的安全感太强烈了,阿海抖着抖着就睡着了。
晚上的收获很不错,月伢心情好睡得也好,第二天醒来精神饱满。
洗漱的时候他拆开绷带检查小角,它还是很稚嫩,没什么变化。看着镜子里长着精灵耳和犄角的自己,那种陌生感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他叹了口气,人类的适应能力真的很神奇。
听到同伴们起床的动静,月伢藏起小角,带着肥肥一起出门找早餐,诡影也悄悄跟上。
早晨的大宅院很宁静,不过盘旋在上空的诡异气息一分没少。
月伢已经快忘了这是入住的第几天,总觉得之前睡不好的日子过得格外漫长。是时候离开这里了,他想。
早餐一如既往地准时,月伢领了早餐,跟其他玩家打听了受伤女玩家的情况,得知她没生命危险但还没苏醒,没生命危险就算个好消息。
月伢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晨风拂过,也还算惬意,他悠悠闲闲地观察着院子里的一切,忽然发现平头男玩家身上的衣服很眼熟。
月伢多看了两眼,总觉得这衣服上的纽扣大得有些不自然,好像一只只眼睛。
眼睛?月伢背脊一凉,这是凤娟之前缝过眼珠子的那件衣服!只是被平头的胸肌撑变形了他差点没认出来!
月伢放下勺子,严肃地和平头说:“快脱掉上衣!”
平头被他突如其来的要求吓了一跳,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在开玩笑,什么都不问就开始脱衣服。但是这衣服属实有点小,他脱到一半卡住了,只能去解纽扣。
“这衣服是我亲手缝的,你不喜欢吗?”哀怨轻柔的女声响起,两根惨白的手指从纽扣里钻出,凶狠地扎进男玩家的胸膛。
鲜血瞬间就冒了出来,平头惨叫着趴在桌子上,背后突然长出两只奇长的手臂,附近的人受到惊吓,扔下早餐就跑。
“鬼裁缝!鬼裁缝又出现了!”
平头心生恐惧,背着两只手走向人群:“快帮帮我……”
他这会儿像只变异蜘蛛,npc们被他吓得有多远跑多远。
鬼裁缝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他们不会救你的~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拉一两个人陪你一起死呀~”
平头不追了,忍着痛苦去解纽扣:“我又不是变态,干嘛要听你的?”
刚才一片混乱,月伢取出摄像机后一直没能聚焦,现在平头停了下来了,场面也平静了些,他马上对着平头按下快门。
“喀嚓——”一声轻响,纠缠着男玩家的鬼手瞬间消失。
月伢没有开闪光灯,玩家们甚至没注意到他在拍照,自然没把他和鬼裁缝的消失联系起来。
“鬼裁缝呢?”
“突然就不见了,走了吧?”
平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的鬼手都不见了,只有胸前被扎的血洞还在滋滋冒血,他摸向背后,确定没有手之后才放心地瘫在地上,释放恐惧和压力。
阿海和梨花离月伢近,总觉得鬼裁缝的消失和他有关。
梨花悄声问:“月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月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别声张,陈望可能就藏在npc里,他不想暴露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