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修炼快，我看你想你爹早点死。”楚梦舟反手一巴掌拍在楚温玉的后腰上，并不疼。
　　楚梦舟不是那种为了孩子心情好受一些就隐瞒真相的性格，从楚温玉能理解世界起，就解释他们是特殊的存在。
　　楚温玉蔫了，包子脸放在发髻上，软乎乎的脸颊被挤出一坨，“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他不想爹死，可只要被天道的因果束缚，他们的寿命就是有尽头的。哪怕现在距离元寿尽还有很长的时间，可楚梦舟本可不经历生死。因为他的存在，才被削弱了。
　　哪怕再绝望，楚梦舟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一定有办法的。只是爹还没想出办法，要是哪天小花儿想出了办法，小花儿告诉爹爹好不好？”
　　三岁的楚温玉不开心地锤楚梦舟的发髻，“我才不是小花儿，小花儿是女孩的名字。爹爹坏，爹总叫我小花。不跟爹爹说话了。哼。”
　　楚梦舟对付小孩很有一套，他转了个身，说：“那边有糖葫芦耶，哇，好红，好多糖，一定甜滋滋的。”
　　楚温玉瞧见红彤彤的糖葫芦，想起糖的滋味，舔了舔唇。
　　“好吧，就原谅爹爹一次。”奶娃娃大度地说。
　　“小花最好了。”
　　“啊，才不是小花，爹爹坏。得两根。”
　　“哈哈哈哈。”


第109章 外面怎么了？ “我难过，是我在天道面前，毫无办法。”
　　楚温玉醒来时, 还清晰记得自己做的梦。
　　但脸上已经失去了当时的快乐，心脏也没有了得知楚梦舟抛弃他的疼痛。他静静的, 无喜无悲。
　　苏谷雨在软塌上翻阅刚买来的消息，察觉趴在床上的白蛇睁开眼，赶忙坐到床边。
　　“我买了你喜欢吃的竹叶酒，来喝点？”苏谷雨打开酒塞，带着竹叶清香的酒气从白瓷酒瓶飘出，叫人神往。
　　白蛇微微抬头，看向满面担忧的苏谷雨，尽管没有胃口，它还是喝了两口。
　　竹叶酒味道很淡，带着一丝甜味，入喉转辣, 进入腹中后, 暖烘烘的，仿佛刚才喝了一团火, 而不是酒液。
　　虽然什么都没改变, 但心情确实在饮酒后好了一些。多了一份自己还留在这个世界里的踏实感。
　　“还喝吗？我们一起喝吧。要不要吃点什么？”苏谷雨说话间，白蛇的脑袋凑到他的腰侧, 雪白的蛇脑袋轻蹭，有些撒娇的味道。那两只角带着细细密密却不明显的绒毛, 触感有些软, 又有点硬。
　　侧头时, 一只蛇眼直视苏谷雨, 里面写满了脆弱。
　　苏谷雨见此, 更心软了, 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到白蛇面前。
　　白蛇没说话, 而是将脑袋靠在苏谷雨的双腿上，闭目。
　　还好他不是孤独的一个。
　　客栈的隔音很好，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从窗户缝隙挤进房中。鞭炮声此起彼伏，持续了许久，仍旧没有消停的意思。
　　“外面怎么了？”白蛇微微睁眼。
　　距离节日还有好一段时间，魔域不该这般吵闹。
　　“没事，别人新店开业。”苏谷雨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你玩过扑克牌吗？我们玩扑克牌吧。还有跳棋，飞行棋，斗兽棋……”
　　苏谷雨的声音在白蛇的冷静注视里一点点消失。
　　“你不用担心我。我没有那么脆弱。”他知道苏谷雨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可他是苏谷雨的道侣，他还是一个雄性，他不想在苏谷雨面前表现得那么脆弱。
　　苏谷雨理解男人总是有些好面子的，他作为男人很理解这种情绪。
　　可他不想楚温玉总是压抑着自己，他们是伴侣，是爱人，能够接受彼此的优点，也该成为彼此低谷时的支撑。他希望楚温玉能够在他面前完全袒露自己。
　　白蛇用蛇尾圈住苏谷雨的手，“谷雨，给我留点尊严好吗？”
　　“对不起。”苏谷雨抬起手，吻在雪白的尾巴尖上。
　　楚温玉的蛇身是完全的雪白，没有旁的颜色，与楚梦舟那身带着一丝金的白是不同的。
　　“对不起你的是我。”白蛇的蛇尾稍稍用力，牵引苏谷雨的手到自己脸颊旁，蛇脸贴在苏谷雨的手背上，“是我配不上你。”
　　他配不上苏谷雨，才会自卑，不想让苏谷雨看到他的失败和脆弱。他希望自己在苏谷雨面前永远是有魅力的。
　　“说什么傻话呢。你长得好看。”苏谷雨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白蛇的脸。
　　明明腿上的是一条蛇，他就是觉得这条蛇格外的眉清目秀，好看得很。
　　白蛇知道他好看，但忍不住地问一句：“有多好看？”
　　苏谷雨还是第一次认真思考楚温玉有多好看这件事。他可以肯定楚温玉完全长在他的审美上，说是他眼里的最好看也不为过。但要说三界第一美，却又不合适。
　　楚温玉的好看是妖族雄性的明艳美，经过岁月沉淀的冷静克制与眼底若有似无的得意，在爱和钱的浇灌下，构成一个潇洒又稳定的楚温玉。无论做朋友还是做恋人，楚温玉都非常合适。
　　但这仅仅是属于楚温玉的一种美。
　　放眼整个三界，还有楚梦舟跳脱热情的美，小仓娘娇小软萌的美，豹艳儿张扬勇敢的美，金枝羽富贵高傲的美，就连温浅卿身上的危险深情都有一定的吸引力。
　　楚温玉的美放在这么多美里面，有他的独特之处，却也无法压过其他美成为第一。
　　白蛇歪头看了看沉默许久的苏谷雨，负气转头，别开视线。仿佛在说男人的嘴果然都是骗人的，你这个男人连骗骗他都不愿意。
　　苏谷雨戳了一下生气的小蛇角，被蛇尾巴拍开，好似在说，臭男人不准碰他。
　　瞧见如此孩子气的白蛇，苏谷雨失笑，“我说不上来。但你就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从第一眼看到你的人形开始，我就对你有了想法。”
　　白蛇眼皮微抬，打量苏谷雨的表情，对上苏谷雨温柔的笑容。
　　心脏顿时柔软下来。
　　“我也是。”白蛇说，“第一次见你洗了易容的脸，我就总觉得我见过你，熟悉得让我想往你身边凑。”
　　初遇昏迷的苏谷雨时，那容貌并非苏谷雨的本来容貌，而是易容后的。小白蛇为了自己的私心，在苏谷雨的易容上又加了一层易容。直到苏谷雨把两次易容洗掉，楚温玉才瞧见苏谷雨的真正容貌。
　　“你这话很土。我家乡那边就有一句土味情话，说什么上辈子见过面。”苏谷雨说。
　　白蛇笑容凝滞，过了片刻才开口，“你说得对。我们的确上辈子见过。”
　　也许就是上辈子的那一段短暂的相处时光，他将苏谷雨的容貌记进了脑海里。再看到苏谷雨的容貌，才会忍不住地心动。
　　苏谷雨又是一笑，他不信白蛇的话，只以为白蛇在哄他开心。
　　房内只是安静了片刻，鞭炮声清晰可听。
　　“外面怎么了？”白蛇相信外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苏谷雨如此紧张，还不准他知道外面的情况。
　　苏谷雨低头，看了安静的白蛇许久，“关于我师傅的。”
　　白蛇眼皮微合，声音有明显的低落，“嗯，他要成亲了。”
　　“你怎么知道？”苏谷雨下意识看向窗户，窗户只余一道微小的缝隙，并不能看到外面的街景。
　　今日上午，魔域尊上发布公告，说三天之后要与梦妃成亲。得知这一消息之后，许多商铺都趁机做起了活动，噼啪地放鞭炮。
　　白蛇没说他是猜到的。有关于楚梦舟的事情并不多，再想起断绝父子情分的事情，也就剩一个可能了。
　　白蛇换成仰躺，雪白柔软的腹部露在苏谷雨面前，“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苏谷雨并不相信。
　　如果楚温玉真的没事，当时就会拿着剑冲过去救楚梦舟。那什么狗屁断绝，通通都是自己的家务事，得先把温浅卿打一顿，抢楚梦舟回家后再说。
　　“你是不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我断绝关系？”白蛇忽然开口。
　　苏谷雨没想到白蛇会这么说，他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尽可能地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他只是楚梦舟的徒弟，和楚温玉也没有真正成亲，到底隔了一层。该尊重的隐私，他还是会注意的。
　　“因为他真的想跟温浅卿在一起。”白蛇的声音越来越轻，像随时会被吹散的烟。苏谷雨想要捉住，又怕惊扰打散。
　　“温浅卿是魔修，罪孽深重。想要与温浅卿成为真正的夫夫道侣，因果多少会与我爹沾上关系。”
　　“若我还是我爹的孩子，在我爹与温浅卿成亲之后，温浅卿的罪孽更会有一小部分算落到我的头上。”
　　“我爹是为了保护我。”
　　他很清楚楚梦舟的理由，才会感到痛。
　　苏谷雨顿时意识到什么，说：“所以你的血能够进入黑猫的神识，却不能解开它的封印。是师傅他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法，将你和温浅卿的父子因果断了？”
　　“对。”白蛇肯定了苏谷雨的猜测。
　　“你知道却不告诉我。”苏谷雨肯定楚温玉在那天解不开黑色小奶猫的契约时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他有一点点不开心了。
　　楚温玉总是这样，隐瞒了他那么多那么多。
　　“你是蛇，又不是洋葱，总要我一层一层地剥开你，才知道你的秘密。”
　　白蛇感到愧疚，“抱歉，但若有得选，我不想有那样的父亲。”
　　哪怕温浅卿是魔域的尊上，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抛下他和他爹，还对他爹做出那种羞辱之事的恶心魔修。
　　苏谷雨心脏抽疼，“是我说重了。”
　　他的确难受楚温玉的隐瞒，可看到白蛇难受的模样，他又不忍心了。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苏谷雨没谈过爱情，见的都是坦荡的欲望利益。极乐宫里的爱情都特别的直接，他没见过那种含情脉脉的心动，并不知道浪漫的爱情该如何行动。
　　楚温玉也不知道。
　　他更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没有资格跟苏谷雨在一起。
　　白蛇不敢继续那个话题，继续说起自己的爹，“还有一点，若我们还是父子关系，他的存在永远会压我一头。”
　　“为什么？他是你爹，不是他该让着你吗？”苏谷雨对父子竞争的理解是鹿群的生存淘汰。
　　老的鹿永远会把活的机会让给年轻的鹿。
　　白蛇微微摇头，说出一句苏谷雨听了许久都听不懂的话，“钥匙只有一把，在他手里，他永远是正统。”
　　“钥匙？”苏谷雨疑惑。
　　白蛇意识到自己在苏谷雨面前说多了，又把话题拉回原处，“就算立誓，我和我爹的记忆不会改变，经历过的一切在我们的脑海里。那一张纸在天道再有用，也斩不断我和我爹父子情。”
　　“我难过，是我在天道面前，毫无办法。”
　　*
　　作者有话要说：
　　苏谷雨：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你会鼻酸你会流泪~~~
　　楚温玉：好的，我来了（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苏谷雨：你干嘛扯我的衣服


第110章 黑猫再去温家 你非要我说个名字的话，那我选温讯吧
　　修者大陆, 温家。
　　魔域尊上温浅卿大婚的消息一出，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身在温家的另一个温浅卿就收到了消息。
　　当时温讯正给血蛇魔君汇报各家族的消息，“赵家，李家，钱家，石家均愿为血蛇魔君马首是瞻。摧山寨，千仞宫，毒蝎教已经表示归顺，想必很快就会成为血蛇魔君的麾下。”
　　血蛇魔君微微点头，面具下的皮肤的皮肤不自然地移动，“不能掉以轻心。摧山寨背信弃义不是第一次。千仞宫受制于我们才不得不屈服，不叫的狗会咬人。毒蝎教手段肮脏, 就算他们的教主已成傀儡, 也不能尽信。”
　　大家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不会傻得随口一两句就相信。
　　“血蛇魔君说得对。”温讯朝血蛇魔君俯首, 态度极其谦卑。
　　“天师, 布置已经差不多了，您看什么时候合适动手？”血蛇魔君问一旁的天师。
　　天师手里拿着一份卷轴, 久久不语。
　　卷轴有阴阳两卷。阴卷用墨水写下的文字图画，阳卷能一一呈现。拥有此卷的两人能快速在两地互传消息。
　　血蛇魔君得不到回答也不恼, 而是安静地等着。
　　温讯仍维持着谦卑姿态, 但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天师究竟是谁, 竟然能让血蛇魔君如此卑微。难不成天师的修为更高？或是天师才是掌握一切布置的主导。
　　心里有讨好天师的想法, 只是温讯不敢在血蛇魔君面前表现出来。
　　过了一会儿, 天师才开了口, “我得回去。”
　　天师的声音很清, 带着点说不出的冷，刚一开口，温讯就听得愣了一下。那声音实在说不出的熟悉。
　　“回去？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血蛇魔君问。
　　根据计划，他们需要在修者大陆待到楚温玉和楚温玉身边的那个名叫苏谷雨的厉害修者离开魔域。天师曾算过一卦，试图算出苏谷雨的来路。不曾想连楚温玉都能算的天师竟然吐血昏迷数十天之久。
　　待天师醒来之后，天师只说了一句，天命所归之人。
　　苏谷雨受天道眷顾。他们这些魑魅魍魉也只能避其锋芒，先绕开苏谷雨。待有了实力再想办法。
　　天师沉吟片刻，最终没有说理由，只是吩咐道：“你依旧按计划行事。”
　　血蛇魔君还想问些什么，天师已经转身离开，不给他询问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