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白鹭还是很惊奇,“我爸…白老爷,他知道吗?”
“他知道。”白夫人喜笑颜开道,“我啊,跟他磨了好长好长时间,他好像转变了态度。”
白景涵从一开始的冷言拒绝,逐渐变得能够接受白鹭的存在了。
白夫人想到这里,心里总算有了点点暖意,看来丈夫心里还是有她的,他并不是这么冷面无情的人。
白鹭倒是很惊异,完全没料想到白老爷会在这件事上让步。
毕竟…他可是一把剑啊,凡人里除了白夫人,谁都将他当妖孽看。
钟樾心里也觉得奇怪,但没说什么。
白夫人来了以后,舍不得宝贝儿子,当晚便直接住下了,反正钟樾的宅子虽是老旧了点儿,但不缺房间,“母子俩”就这么促膝长谈。
钟樾进房准备睡觉的时候,金霄依然屁颠屁颠跟着他,跟到了门边又不敢进来。
“进来吧。”钟樾一笑,朝他招手。
“朱…朱鹭剑呢?”金霄犹豫道。
“进来吧,他今晚到别处睡。”钟樾说,心想白鹭一定给人孩子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毕竟弓箭都是远程兵器,几时和剑这样的利器硬碰硬过?
金霄于是进来了,将房门掩上。
钟樾拍拍卧榻,他就往卧榻上边爬,然后乖乖躺下。
现在早过了热的时候,夜晚睡觉是很清凉惬意的。
金霄微阖着眼眸,他的长睫毛也是金色的,在月光照耀下颜色漂亮极了。
钟樾看着他,觉得自己像是有了个年纪相差很远很远的小弟弟。
想当初他还是凡人的时候,也是有不少弟妹的,只可惜都在战乱中死去了。
由于时间过去太久,他早已不记得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和模样。
血肉亲情在数千年的时光面前,薄得只剩一个影子。
钟樾伸手,很轻地揉了揉金霄那头金色的短发,金霄便睁开了眼睛:“钟樾。”
“嗯?”钟樾看着他,眼神很平和。
“你不好奇我是从哪儿跑来的吗?”金霄小声地问。
钟樾知道,金霄在跑过来之前肯定也有个住处。
“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化形成人的。”钟樾侧躺着,手肘枕在卧榻上,手撑着头。
“我…”金霄眨了眨眼,说:“我原是一块吸收了天地灵气的好材料,你选中了我。”
钟樾愣了愣。
“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呢。”金霄咧嘴笑了起来,露出小虎牙,“然后你将我打造成了神弓,给我雕刻了好看的花纹。”
钟樾依旧沉默,却感觉有什么在他心里悄然翻涌着。
金霄还在继续说着话,但他耳边回响着白鹭曾说过的几句话…
“他不嫌弃我弱小又平凡,他夸我是一块璞玉。”
“哥哥的血只是让我变强大了,我其实…”
钟樾眼里的光颤抖着,一些关于白鹭的猜测逐渐浮上他的心头。
-
翌日,钟樾醒来,一眼就看见金霄流着哈喇子,睡得四仰八叉。
他小心着没有吵醒他,出院子洗漱完,就迫不及待去找白鹭。
但找遍了整个家,都没看见白鹭的身影。
他只好问照例在打牌的几人:“看见白鹭了吗?”
“剑剑啊,他回娘家去了。”归鋆不慌不忙地说。
“什么时候的事?”钟樾僵住了。
“今天一大早。”朱冀说,“他说想一个人待会儿,怎么,你们吵架了?他走的时候酸溜溜地说,看见你和宝宝抱在一起睡觉,觉得你更想和宝宝待在一起。”
钟樾微微皱起了眉。
这家伙,又瞎吃醋,而且他们哪里有抱在一起睡。
“啊不过剑剑说…”归鋆熟练地摸着麻将,斜了钟樾一眼:“他是不会放弃你的,让你等着,如果你敢和宝宝乱来,他回头就把你做了。”
钟樾听了,虽然觉得白鹭成天胡思乱想什么,但听见那句“把你做了”,不免耳朵有点儿发烫。
他都能想象出白鹭那副跳脚的模样,越想象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年轻人的事儿啊,我们是不懂了…”归鋆轰隆隆地洗着麻将,“年轻人真好啊。”
钟樾还站在原地,一句话没说,脸色一阵阵泛红。
白鹭竟然心里想着把他给做了,这还真是…
真是太可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宝剑:我要把樾樾做了!做了做了做了做了!做了就是我的了!(剑剑飞起.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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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陛下,他好像是在梦游。”
白鹭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
梦里他在战场上飞驰,与其他兵器交接,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拿他的战士根本不会打架,对方把他们逼得死死的。
白鹭给吓得直发抖,呜哇喊叫着救命,希望钟樾能来救他。
但这是个不怎么顺心的梦,钟樾没有出现。
一场战役下来,战士的国家败了,白鹭负了重伤,疲惫地躺在沙地上,动弹不得。
遍地是尸体与鲜血,世间一片漆黑。
“快看我发现了什么!”忽然传来人的声音。
“老天!这可是朱鹭神剑!”另一个兴奋的声音说。
白鹭被人捡起来,但他知道,他不会得到很好的对待。
只要哪里有战争,他就是战场上屠杀的工具。数千年来,他辗转无数人之手,到过无数个流血漂橹的地方。
但就是遇不到钟樾。
这个梦实在是太过漫长,白鹭好不容易熬到民国,终于变成了人。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找钟樾。
白鹭迫不及待地跑入钟樾住的老宅子所在的胡同,推开院门:“钟…”
声音被卡在了喉咙里。
院子里,钟樾将剥好的橘子瓣放进金霄嘴里,金霄吃到酸甜滋味,高兴得直蹦。
最后,金霄扑上去,一把抱住了钟樾的脖子。
钟樾揉着金霄金色的脑袋,露出个无奈但温柔的笑。
白鹭看见这一幕,早忘了是在梦中,气得直发抖。
可偏偏就是发不出声音,也挪不动步子。
是的,钟樾和自己说过,他其实很寂寞。
可如果有金霄陪着了,那大概就不寂寞了,不寂寞了…也就不需要他了。
白鹭一想到这件事,就控制不住地流眼泪,越流泪他就越觉得自己软弱无能。
钟樾给了他强大的外壳,但他还是如最初一般,平凡而弱小。
可恶,他为什么这么弱啊!
与此同时,一国之君陈醒正蹲跪在白鹭床边,双手稳稳扶住沉睡中的白鹭。
而国师杜莲站在一旁,手持麻绳,对白鹭实行五花大绑。
就在他们以为马上要大功告成之时,白鹭忽然化身为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断麻绳,并朝二人挥砍而来——
“陛下!”杜莲赶紧舍身护主,将陈醒撞开。
陈醒被撞得摔倒在地,在宝剑下一击到来之前,连忙弹起撒腿就跑。
国主二人缩在房间角落,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朱鹭剑长身悬浮于半空中,猛地俯冲而下,一阵挥砍,利刃刺进沙发坐垫中…
不幸地卡住了。
宝剑嘿咻嘿咻地努力抽身,一寸寸地从沙发里拔.出自己。
“陛下,他好像是在梦游。”杜莲小心翼翼地说。
陈醒:“……”
剑将自己弄出来以后,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变回了人形。
他十分茫然,人大概是醒过来了,但头脑不知为何十分昏沉,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里。
在呆愣愣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裂痕后,他开始原地爆哭。
——钟樾不要他了!钟樾要跟金霄在一起了!
白鹭就跟小孩儿一样,赤身裸.体地站着,拿手背挡着眼睛张着嘴大哭。
陈醒与杜莲大骇,趁其不注意,后背贴着墙偷偷往外挪。
幸亏白鹭的房间十分大,他们没有被发现,到门边时加快了步伐,赶紧溜了出去。
白景涵便守在门外给他们放风,见他们是空着手出来的,便眉头一皱,低声问:“人呢?”
杜莲做了个“计划失败”的手势,三人往白景涵的书房去。
“安眠药的剂量还不够,他醒过来了。”杜莲一进房间便说,“不过当然,他没有发现我们。”
“你们不是道士吗,就不懂一些伏妖的法术?”白景涵完全将他们当江湖术士看。
“这…”陈醒不大好意思,“先前我们有一剑鞘,能控制住朱鹭剑,但这剑鞘如今落在他人手中。”
“在谁手中?我可以买下来。”白景涵说,用钱解决事情是他的强项。
“买不了,他不会卖的。”杜莲说,有意地不道明钟樾的身份——不能让白景涵知道对方是神明。
“那我派人去抢过来。”白景涵说。
“不不不,我们打不过。”杜莲连忙阻止道。
“那你们说怎么办?”白景涵渐渐失去了耐心,“我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这些天里,他不仅要在夫人面前演戏,好不让夫人起疑,还得在白鹭面前演戏,装出一副与他和解的模样。
他与妖怪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光是想想就恶心!
“既然暗中行动不行,明天我们就来硬的。”杜莲决定要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我可以布阵。”
“能在外边做吗,不要在白家做,出去找个偏僻的地方,把他引到那里去。”白景涵说。
他不希望当着夫人的面处理白鹭,如果是那样,夫人肯定会恨他一辈子。
最好就是在外边解决了,伪装成失踪的模样就好,这样顶多是难过个一年半载,时间总会冲刷掉一切。
而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就躺在丈夫的收藏陈列柜里——变成了一颗颗子弹。
白景涵忽然便觉得这一切何其疯狂,而他却只觉得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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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白鹭吃过早饭,就被白景涵甩了几门亲事。
“这几天,我给你看了几户合适的人家。”白景涵不动声色地说,脸色冷漠如常。
“爸,我不想结婚。”白鹭勉强露出笑来,“我…还小呢。”
“少爷已经不小了。”旁边负责做私房菜的刘妈说,她对老爷的计划全不知情,只当老爷这是真的在计划少爷的婚姻大事,“不如去见一见,就当认识个朋友?”
今天是礼拜日,白夫人信基督教,一早到教堂做礼拜去了。
不然如果知道有这样的事,肯定是要悄悄跟着一块儿去的。
“我已经有很多朋友了。”白鹭摇头。
白景涵顿时急了,这招明显不管用。
“你看看照片嘛,都是漂亮姑娘。”管家识趣地将小姐们的照片一张张摊开。
确实全都是漂亮姑娘,但白鹭心里只想着钟樾,一眼也不愿看。
忽然,他眼角余光在照片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等会儿!”白鹭连忙喊道。
白景涵眼中闪过喜色,摆手示意管家将那张照片给白鹭看。
白鹭将照片拿到手,直接蹦了起来,这确实是白淼没错!
白淼不是已经有男人了吗,好好地闹什么相亲?
“就他!我想要见他!”白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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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莲与陈醒早已在郊外布好阵,就等载着白鹭的车子来。
白景涵亲自开车将白鹭送到绿地外,再往前没有车道了,只能步行。
“你自己进去吧,结束了我到这儿接你。”白景涵说。
“…好。”白鹭只觉得这两天白景涵对他太好了,好得他很不适应,“谢谢爸。”
说完他拉开车门下车去,手里捧着刘妈给他准备的礼盒,里面装的是一束鲜花和一条珍珠项链。
出发前,白鹭将它们换成了猫薄荷和鸡胸肉冻干。
白景涵的车开走了,白鹭踩过草坪,往视线远处的欧式建筑走去。
他穿着白西装系着黑领带,就像个留过洋回来的大少爷。
就在他马上要靠近杜莲步下的阵法时,一声急切的猫叫从身后传来,阻止了他继续往前。
白鹭连忙回过头去,果然看见了化作小白猫模样的白淼。
他显然是一路追来的,这会儿竟然张嘴小喘气。
“弟弟!”白鹭惊喜道。
小白猫没有投入兄弟的怀抱,而是一脸警觉地嗅了嗅,他好像闻到了什么臭臭的味道。
“我正要去见你呢,你为什么相亲?”白鹭问。
小白猫前爪一抬,拦下白鹭,示意他在原地等着,自己主动前去探路。
白鹭满脑袋问号地在原地等,白淼循着臭味找去,在一颗树上看见了黄色符纸。
布阵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一脸凶狠地嗅了嗅,抬手就将符纸给抓烂。
这样一来他便没了顾忌,冲进阵里,将别人准备好的一切全部抓烂咬烂…
最后潇洒地拍了拍爪子,示威性地哈一口气!
还有谁想害我哥!还有谁!
白鹭一脸懵地看着白淼走回到跟前,抬起前爪,他就将他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