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了,咧嘴笑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
钟樾其实早知道,家里最近没什么银钱了。
主要是因为他们过去几百年住在林里,远离凡人的地界,自然不需要钱花。
来这城里的时候,他们卖掉了钟樾几件古玩,以及邱煜的三张虎绒毛,才搬进现在的老宅子。
“我前几日得了一锭金子。”钟樾从怀中取出白家给他的那锭金子,置于桌上。
邱煜即刻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不是给你的。”钟樾一笑,收回金子,“我准备拿它开间铺子,做点儿生意赚钱。”
邱煜顿时沮丧,估计老虎耳朵都要垂下来了。
这大白老虎养着要吃肉,家中若是再无收入,别说找剑,他们能不能在这城里住下去,都成了问题。
“走吧。”钟樾擦过嘴,起身付了早点钱。
“去哪儿?”邱煜连忙跟上。
“找剑。”钟樾说,“今天先到你常去的歌舞厅转转。”
如果那把剑生□□玩,也许会在娱乐场所里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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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都歌舞厅,后台休息室。
房门被一只手艰难推开,门上写着休息室主人的艺名:白玫瑰。
“你今天还好吧,哥?”一个极其好听的声音说。
说话的人正是这白玫瑰,真名唤白淼,此刻正坐在梳妆镜前,仔细地替自己涂上暗红色的口红。
白淼身段纤细修长,皮肤白皙如凝脂,一双杏核状的猫眼注视着镜中,目光仿佛可以勾人心魂。
“我不好,弟弟。”白鹭推着轮椅慢慢过来,神情恹恹。
自从他落水浑身湿透后,便浑身无力地在床上躺了几天,拿三个电风扇对着没日没夜地吹,才勉强好受些儿。
“你好像比以前更容易生锈了。”白淼说。
“可能是春天到了,天气潮湿。”白鹭皱着眉,沉重道:“…我感觉再这样下去,我会死。”
白鹭是白家收养的儿子,私下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他其实是一把有灵力的宝剑。
准确来说,是把锈迹斑斑、伤痕累累的剑。
“会有办法的。”白淼安慰道,“城里有个李氏维修,要不改天…我把你拿到他那儿试试?”
“我去看过,我觉得他技术不过关。”白鹭说,“这是我自己的身体,我想把自己交给一个最合适的人。”
“那只能另想办法了。”白淼叹口气,为自己戴上假发。
他原本留了一头利落的短发,这会儿戴上波浪卷的长发后,相貌竟显得雌雄莫辨起来。
也不避白鹭,白淼当着他的面,换上洁白的长裙以及高跟鞋。
此刻他并腿站在那里,当真是倾国倾城色。
“哥,你看我好看吗?”白淼轻轻提起一边裙摆,朝白鹭微微鞠了一躬,像是在舞台上谢幕那般。
白鹭这弟弟原是白家养的一只小白猫,与白鹭朝夕相处,也许是受了灵力感染,一朝竟也化了人形。
这小白猫性别男,偏偏爱好穿女装,因为歌喉足够美,还成为了这城里人尽皆知的歌女“白玫瑰”。
“好看…是好看。”白鹭抱着手臂打量着,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脸。
“你想起谁了?那个把你摔水里的?”白淼略微嫌弃道。
白淼不提这茬儿还好,一提起白鹭就郁闷,直接推着轮椅原地打了个转儿。
碰上那个人,确实挺倒霉的,尤其是那人似乎还看见了他身上的伤…
“等我以后被修好了…”白鹭停下来,认真道,“我就去娶个长得比他还好看的人,日日行床第之事。”
白淼没忍住笑了,问他:“哎,你知道什么是床第之事吗?”
白鹭眨了眨眼,这些都是他出去玩儿,从外边听回来的。
他化人形还不足一年,关于凡人的事情,他其实知道得还不够多。
但他就喜欢听凡人们说话,听了回来,张嘴就能派上用场。
“就是抱在一起滚来滚去,听说感情好的人都这么做。”白鹭摸了摸鼻子道。
白淼愣了一秒,直接哈哈大笑起来,刚才那副名媛模样完全荡然无存。
白鹭:“?”
“行吧,哥。”白淼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微笑道:“希望你永远单纯快乐。”
-
白淼今天有两场演出,第一场在下午三点。
按理说,歌舞表演都集中在晚上,人们一般也是到了夜幕降临,才开始出去找乐子。
但由于白玫瑰的名头实在太大,这第一场演出,就已经几乎是座无虚席。
白鹭慢慢推着轮椅,进入大厅,观众们正纷纷就坐,舞台上厚重的天鹅绒幕布还未拉开。
“白少爷,您来啦。”这儿的服务员已经认得他,老远便冲他问好,“您怎么待在下边,请您到楼上的好位置去,您是白玫瑰的好朋友,我们都替您留好座儿了。”
白鹭感到挺无奈,他今天是跟着白淼来的,没带家里佣人。
现在都坐着个轮椅了,哪儿还能上楼去?
“您尽管放心,我这就叫人把您带上去。”服务员彬彬有礼道。
说着就已经来了两个壮汉,穿着窄背心,大半身躯露在外边,胳膊上纹着刺青,皮肤呈酱油棕色。
简直就像叫来了两个打手,腰间还各自配着刀,看着叫人胆寒。
“不用了,我在下边听就行。”白鹭连忙推辞。
那俩壮汉已热情地向他走来,白鹭下意识驱使轮椅往后退,不巧拌着了什么,竟然连人带车往后仰去。
两名壮汉赶忙伸出手,白鹭眼看着他们腰间佩刀靠近,感到无比惊惧。
然而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抢先伸过来,稳稳接住了倾倒的轮椅。
白鹭惊魂未定,仰头望去。
——刚才就差一点儿,他就要给吓得原地变回宝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钟樾:待我找到那妖孽,一定将他就地斩杀。
妖孽(?)大宝剑:害怕刀…很怕刀,要砍我了呜哇哇哇QAQ(宝剑发抖.jpg)
手动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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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这样呢,有舒服一点儿吗?”
钟樾只手扶稳倾倒的轮椅,轮椅上的人抬起头,眼中有一抹显而易见的惊慌。
两人对视,维持这个姿势静默片刻。
白鹭倏然撞见对方那双青灰色的眼眸,不知为何,忽然就定了心神。
仿佛此刻没什么是可怕的,他是极为安全的。
钟樾稍微愣了一会儿,将轮椅扶正,才认出这是白家那小少爷,白鹭。
他竟然坐上了轮椅,看来那次落水对他伤害不小。
“没事儿吧,白少爷?”服务员赶忙问。
“没…”白鹭应道,视线不自觉又扫过那两把大刀。
“您没事就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这丽都歌舞厅,也是有你母亲的支持,才办得这么好。”服务员满面笑容。
白鹭刻意冷了脸色,道:“让他们退下。”
对方一愣,赶忙让两位壮汉离开,自己也躬身赔着笑脸。
生怕得罪了这少爷,要受老板的追责。
钟樾此刻目光还落在白鹭那双腿上,袖口忽而又被人轻轻扯了扯。
“先生。”白鹭开口,仰头看着他,“能麻烦您将我带到楼上去吗?”
这白鹭生了双格外好看的眼睛,看过来时透着光,仿佛有浩瀚星辰闪烁。
钟樾心想,对方此刻坐轮椅,多少也有自己的缘故,便面无表情地点了头。
“能不像上次那样拎我吗。”白鹭说,“我好歹是个男人,你给我留点儿面子…”
没等他说完,钟樾便伸了左手,从白鹭手臂下越过,一手揽过他的背部。
白鹭忽然离开了轮椅,即刻下意识手脚并用,好让自己固定在钟樾身上。
这举动来得很突然,引得大厅观众纷纷看过来,人群中传出讨论声与笑声。
“快看,那不是白家少爷吗?”
“另外那个人是谁,模样好生英俊,他们是什么关系?”
“哈哈哈就像抱小孩儿一样。”
“换…换个姿势!”白鹭即刻挣扎起来,“我不要这样的,这样太…”
钟樾一手稳稳抱着他,这会儿感到有些头疼。
他从来没有抱过凡人,由于凡人的体重对他而言,轻得不过像一只布偶,钟樾只当自己在搬运物件。
如果对方不愿意,觉得不舒服,那就换成扛,甚至是托举…
当白鹭被当众举起时,大厅内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与叫好声。
头顶灯光打在他的白衬衫上,白鹭感觉自己仿若一个新生婴儿。
而托举着他的钟樾此刻面色平静,甚至很礼貌地问他:“这样呢,有舒服一点儿吗?”
白鹭一双耳朵红得快要滴血,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最后,仿佛是没了办法,白鹭伸出手脚靠近钟樾,回复到最初的姿势上,将脸埋了起来,绝望道:“我错了,就这样上去吧。”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钟樾便这么抱着人往楼上走去。
这一路上,他都在思考,凡人的身体实在太过孱弱,不过是落了水,双腿便不能行走。
今后如果再与他们接触,一定要小心对待,轻拿轻放…
钟樾到达二楼包厢,极轻地将白鹭搁在座位上。
“待会儿还要我把你抱下去吗?”钟樾站定,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
“不了。”白鹭拿手背轻轻蹭着自己滚烫的脸,这会儿连看一眼钟樾都不敢。
钟樾颔首,正要下楼去,又被喊住。
“先生。”
钟樾回头。
白鹭脸上依旧烧红着,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脱离出来。
只见他深喘了口气,将白衬衫的领口扯松,这才恢复了几分自在,有那么些儿大少爷的架势了。
“你叫什么?”白鹭问。
“钟樾,两树交阴之下为樾。”钟樾说。
白鹭自然没懂,但读音勉强记住了。
他只思索了一秒,便说:“待我腿好了,便去看看你。”
没搞清对方这是要找他做什么,钟樾眼见着白鹭悄悄移开了目光,假装把注意力集中在表演上,便也径直下楼去了。
-
一楼大厅,台上表演此刻正好拉开序幕。
大厅里的照明熄灭,邱煜在一片黑暗中,依然能很好地看清周围的一切。
他的目光正在人群中环视,寻找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人。
钟樾从楼梯上下来,正巧和他那双虎眼对上视线。
“你跑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你。”邱煜径直搭过他肩膀。
“我到上边去看了一下。”钟樾说。
“怎样,上边有可疑的人吗?”邱煜问。
钟樾摇头,说:“只有个特别弱小的凡人。”
二人说话的间隙,台上悄然吐出袅袅烟雾,一袭洁白纱裙于云雾间若隐若现。
歌女登场的瞬间,台下意外的没有任何激动的喊声,有的只是静默。
下一瞬,清丽干净的歌声传出,白玫瑰的倩影被映在舞台幕布上。
看不清人脸,于是充满了神秘感,引发人一窥真容的欲望。
一首慢节奏的情歌唱完,明快的鼓点奏响,灯光在歌女唱出第一句时,“唰”地打在了她的身上。
钟樾也忍不住往台上看去,他是第一次见如此妖艳的女子,脸上妆化得很浓,使她美得格外张扬。
仿佛在这一刻,台下所有的目光,都理所应当是属于她的。
“白玫瑰!白玫瑰!白玫瑰!!!”
大厅里的观众们终于呐喊起来,这一曲唱完,台上竟已经落满了赏钱。
钟樾很快失去了兴趣,要喊邱煜离开,却发现自家的大白老虎有些异样。
“哎,走了。”钟樾拍了一下他的背。
邱煜一动也不动,双眼亮亮地注视着台上,已经挪不动步子了。
良久,他才开始掏自己口袋,显然也想扔点银钱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