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封舒羽察觉那股灵力断了之后便停在分叉口,慕微鬼使神差的指了一个方向,结果先生真的信他,二话不说就奔着那条路走。
被先生信任他是很高兴不错,但是他真没想到会看到这类事,不是男人和女人,而是男人和……男人。
慕微心跳声扩大,呼吸也停滞了一分,无怪他反应那么大。
他现在的年纪正是精神旺盛的时候,加上喜欢的人就在自己旁边站着,耳边又传来暧昧的声音,在这种气氛朦胧的情景下他没反应才是真的奇怪!
入眼的实战动作,让慕微眼底的颜色更是深的可怕,隐隐约约的魔气在他眼里打转,额头上羽灵石的印记由浅紫色变深,似乎是被魔气感染的结果。
封舒羽手指轻动,转身望向身后,脸色有瞬间的难看。
“真是丢脸,竟然又被魔气控制了!”
与此同时封舒羽在四象宗环境里带出来的心魔又跑了出来,看样子慕微身上的魔气很是吸引它。
封舒羽压根没有管心魔的情况,不管心魔是怎么出现的,现在心魔早就在他的控制之下,心魔的情况再也动摇不了他。
心魔的样子也不再是封舒羽的模样,而是一团看不出样子的黑气,心魔总归也是魔的一种。
心魔没有把封舒羽控制,但魔气却已经深入慕微的骨髓。
慕微的执念太重。
封舒羽身上的寒气突然炸裂,冰奕剑没办法穿透空间来到这里,但是九节鞭已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九劫鞭本就是魔物,九劫鞭一出现慕微眼里晃动了一下。
封舒羽持着九节鞭没有任何动作,羽灵石在慕微的灵魂里生根发芽,任何对慕微有杀意的东西都无法靠近。
他自然不想毁了慕微。
慕微似乎犹豫了一下,伸出手……
封舒羽依旧没有动作,任由慕微的手抓住自己的手腕,不一样的温度让两人有些微颤。
慕微顺着这个动作,把脑袋轻轻的靠在封舒羽的肩上,两人之间的呼吸声随处可见。
一滴泪从慕微的眼角划过,从很久之前就不再落泪的慕微,在这一滴泪之后瞳孔似乎是干涸了。
瞳孔之外如被一层保护膜覆盖,再也令人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师尊。”
伴随着一声低喃,慕微彻底昏了过去。
周围鸦雀无声,就连风声都听不真切,不知是福还是祸,慕微已经压抑了太久,魔气的侵蚀本就让他的性格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此刻被外物一激,所有的情绪都跑了出来。
少年不知情为何物却知德为何物,罪恶感时时刻刻的掩埋在他的心底,幻境把慕微藏在心底最深刻的欲望爆发了出来。
犹如火山碰到冰山,那一刻的感情灼热到心脏都快停止,魔本就肆意妄为,在这一刻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汹涌的奔向灵魂深处。
就算出了这幻境,慕微也再变不会原来。
封舒羽沉默下来,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任何用武力解决不了的事都是麻烦,而他最讨厌麻烦。
如果现在他还看不出慕微身上的异常他就白活这么久了!
那一面把众人吸进去的镜子,依旧静静的伫立在浪海潮底,安静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镜子前站着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引人注意的是他脸上的面具,带着尖牙的青铜色面目面目狰狞,但是它静静的呆在男人的面上,似乎很平和……
这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充满违和感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看着镜子的眼神却十分玩味,在慕微恢复记忆的一瞬间那个空间彻底崩塌,这幻境就像是专门为慕微量身打造的。
男人的手指触碰镜子的边缘,白到透明的指尖接触漆黑的镜框,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力量从镜子里传来。
男人轻笑了一下,如羽毛一般往后跳到安全的地方。
果然,下一刻镜面如漩涡一般往里深凹,那漩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块,镜框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压力,一寸寸的开始炸裂!
面首外袍被诡异的风吹开,里面是一件白色华丽的道袍,繁杂道袍无一不说明来人地位崇高。
封舒羽抱着慕微从幻境里走出,正对上外面的男人。
一个眼中冰冷如霜,一个眼里兴味如常……
面首的外袍自空中落下,正好盖在昏迷的慕微身上。
“我们真的很像不是吗?”面首平静的开口。
“如果是以前我会觉得你的话很可笑,但是现在……”封舒羽低头看着慕微苍白又妖冶的脸,“但是现在我承认你的话。”
“面首,或是……玉清子。”
面首揭开面具,露出那高洁如月光的容颜:“穿这身衣服我总是不想带着面具,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是怕污了你那张面具。”封舒羽有些嫌恶的撇开眼。
面首看看着自己的面具笑了,不知道是谁告诉过他,选择带上面具,便是选择站在人群中央,面对万众瞩目。
这个修真界从来没有善恶正邪之分,有的只有选择,而选择从未有对错,有的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他带着面具,游走于三界之内,这是他的选择,而世界只能臣服于他的选择!
面首笑的张狂,清虚门掌门的那张脸实在不适合他。
因为很像,所以封舒羽完全明白面首的想法,但理解不代表认同。
从玉清子把他当成棋子一般立于世界之中时,两人早就不死不休!
被封舒羽带出来的君问和白桉恢复神志,两人沉默的对视良久,共同决定暂且不想幻境中两人发生的关系。
白桉见男人手里的面具:“是你!”
幻境里告诉他改怎么做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面首懒懒的瞧了一眼白桉,似乎想起了什么恶劣道:“季优,你不想知道这人是谁的徒弟吗?”
季优!
白桉惊讶的抬头看着慕微的师尊。
封舒羽的表情比面首想象的还要冷淡:“他是谁的徒弟与我无干。”
面首的态度早就向他说明了这人是谁的徒弟,能让面首故意提起的只能是在他心里留下过痕迹的人。
那是一个符阵师,也是他在中洲的难得的朋友,只可惜这朋友还是背叛了他,也是他最终逃亡天洲的导火索。
在天洲的日子他满脑子都在考虑怎么生存下去,所谓的朋友他早已忘记。
“掌门。”君问开口,脸上没有意外之意,这些事情本来就与他无关,清虚门的掌门为何是这种姿态他也不想深究。
玉清子――或者说面首,他眉眼弯起:“我差点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下洲一个门派的掌门了。”
他抬手指着上面,三分邪气三分温柔,诡异非常。
“我劝你们还是别出去的比较好,下洲已经……淹了。”
最后两个人他说的很慢,咬文嚼字让每个人都能听清,除了白桉一颤外其他人没有任何反应。
封舒羽把慕微身上属于面首的袍子扯下来,被毁的粉碎的黑袍在面首眼前落下。
“玉清子、面首、师尊……这么多身份,您看起来真的很闲。”封舒羽讽刺。
很闲?
是啊,真的很闲。
面首张开双臂沉醉于浪海潮水底的压力,啊啊,是这样没错。
他真的……快闲到发疯了!
第62章 下洲之灾14
镜子一毁, 他们都回到了原来的宫殿中,那里没有丝毫被破坏的痕迹, 宫殿里那些镶嵌金凤的柱子依然挺立在原地。
面首手指划过金凤的眼睛, 明明是些浮雕众人在此刻清楚的听见鸟鸣声。
白桉和君问愕然,原来他们那时候听到的不是错觉, 只不过为什么慕微也知道这种事, 他们可记得慕微曾经让白桉攻击过金凤。
也就是再那时候他们才掉进了那面镜子所在的空间。
森林木 两人的视线转向慕微,慕微被封舒羽抱着睡的深沉, 只是偶尔蹙眉让人察觉他睡的其实并不安稳。
面首和他人注意的地方不同, 那是慕微额角上的紫色印记。
面首笑了:“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得到羽灵石的吗?”
封舒羽颔首, 他怎么可能忘记, 得到羽灵石是个意外, 但是现在看来却是命中注定。
那时他还年轻, 拜入玉清子门下后很多人都不服他, 作为大师兄他一点威信都没有, 后来经过多次历练,大部分人已经开始以他为首。
后来天山上百年的雪莲终于开了花,他被玉清子吩咐摘得天山上的雪莲, 他带着几名师弟前往天山, 在摘得雪莲的同时天山顿时崩塌。
他们一众人掉进天山的内部,天山内部乃妖兽的栖息地, 最后千辛万苦击杀妖兽逃了出来,而封舒羽的手中便握着击杀妖兽后掉落的羽灵石。
也许从那时起他就陷进了玉清子的计划之中,乃至后来百年的追逃。
封舒羽脸上的怒气明显可见, 面首好笑起来:“你在生气什么,你现在不是很强吗,而你将来的徒弟会比你更强!”
你的心不比我来的柔软。
封舒羽跟着笑了起来,与面首一般无二,明明是不同的气质,但是此刻两人仿佛合二为一。
是啊,他们是一样的人,玉清子用最惨忍的手段教导他的徒弟,而自己也用残忍的手段来教慕微。
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是……成长。
只有经历过最痛苦的磨难才能成长,他们两人选用的是同一种方式来对待自己的徒弟!
面首的视线没有离开慕微,玩味中带着同情,忍不住啧啧两声:“你的徒弟会比那时的你更惨,谁让他喜欢上你了呢。”
封舒羽对玉清子可没有任何喜爱之情,他们太过相像,互相看着都觉得恶心,但是他们却又想要看看不一样的未来。
所以尽管再厌恶他们也从不对对方出手,反而希望对方能够越来越强,强到让他们能够看到这世界的法则。
山穷水尽。
面首活的太久太久,他虽然强大但是却没法再更进一步。
封舒羽江郎才尽,他虽然强大却没办法问秉这世间的所有,他的身体不足以支持脑海中庞大的知识量。
所以无论是封舒羽还是面首,他们都视线集中在了慕微身上。
被万众瞩目的慕微终于睁开了他的双眼,幽深的双眸承载了黑暗与痛苦,在看到封舒羽的一刹那移开眼不敢与之对视。
幻境中的一切他都记得。
他在怕,怕听到师尊的声音。
现在他终于明白柳非所说的为何物,让他们最痛苦的都是近在眼前却求而不得。
“……醒了就滚下去。”封舒羽冷淡的声音传过来。
慕微愣了一下后赶忙站好,与封舒羽保持一定的距离。
面首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充满兴味,眼底深处似乎划过了什么,好像很久之前也有人用这般神情注视过他。
不过……是谁呢?
时间过的太久,或许他早已经忘了。
白桉见慕微醒来,担心的望过来,慕微回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转头见到君问的时候他也避不可免的尴尬了一下。
随即,众人被面首的话拉回了神。
面首道:“下洲在万年前就该消失了。”
“你果然是第二个天魔之体。”
面首看着封舒羽,眼里有些空洞但也充满诡秘:“季优,你觉得什么是命?你的命到底是在我的手里,还是在天的手里?”
大道三千却从来没有给天魔之体活路,天魔之体一出生便是灾祸人人得而诛之,就算在魔修的眼里天魔之体也只能带来恶果。
万年前,下洲和中洲彻底分离,人世间哀嚎遍野,如今他再次归来,伴随着的是下洲彻底瓦解!
下洲早就不该存在了……这次只是万年前灾祸的延续罢了。
“在此之前,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封舒羽开口。
“这具天灵之体,究竟是谁的!”
慕微瞬间扭头看向自己的师尊,他从刚才对方一直叫季优季优的而感到疑惑,师尊现在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师尊是季优的话,那眼前这个诡异的人是师尊的……师尊?
“当然是你的!”面首哈哈大笑,似乎是很意外封舒羽会问这个问题。
封舒羽的指甲捏到泛白,任谁得知一出生便被另一个人掌控都不会好受。
三百年前,下洲诞生了一名天灵之体,玉清子是最先感应到的人,他不远万里回到下洲抱起那名孩童,然后……夺了他的神志。
凭什么天灵之体便能受上天爱戴,凭什么天魔之体就要承受所有的灾祸!
作为报复,他让那名天灵之体的孩童神志永远禁锢在一个普通的孩子身上,亲眼看着那名天灵之体为了修行经历万般痛苦。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他想要的还不是这些,既然天魔之体和天灵之体能够同时诞生于天地之间,那想必定有所关联,他想找到继续生存下去的力量!
超越上天赐予的恶心命运!
看着天灵之体的孩童性格与他越来越像,他不禁哈哈大笑,忍不住想看看这上天的宠儿到底会变成何等模样。
季优没有心魔,他便给予封舒羽一个心魔,作为面首他很意外,作为玉清子他很欣慰――不愧是他的徒弟,在经历那些事之后还能如此自由的控制住心魔!
如今,他不恨天灵之体的封舒羽,反而想看看一个魔修似的天灵之体会被天道如何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