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蒲妖妖那时速度太快,李斌根本没看见他,整个过程唯一也是最大的异常就是阎锐寒从他们枪口下突然消失,下一秒出现在了附近的一个土丘后。
找不到敌人前后变化的原因,但战争还在继续。约瑟夫和阿道夫真的有些怕了,交战不到四个小时,他们已经折了超过三分之一的兵力,这完全超过了他们的预计。
魏吴冷肃的看着他们两人道:“如今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要活命就拼力一战,赢不了也给撤退争取时机。”
说完,一把掀开帐帘重回战场。剩下约瑟夫和阿道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悔的神情。两人脸一抹,露出了拼力一博的神色。
可惜阎锐寒没有给他们丝毫机会,丘木基地军在阎锐寒的带领下杀气腾腾,魏吴即便再强,两军势气差异大,他也没办法力挽狂澜。
丘木基地军向一柄杀戮狂刀,一往无前,所过之地皆是尸山血海,联盟军被它生生从中间破开。
丘木基地军迅速一分为二,一边由阎锐寒领头,一边由韩熊指挥,分别跟左边的狼血佣兵团和右边的深蓝基地军将联盟军死死困住。
魏吴、约瑟夫和阿道夫带着军队拼命冲杀,皆被打了回去。
约瑟夫和阿道夫真的怕了,他们再顾不上什么联盟、魏吴,立即就给丘木基地拨了讯。
钟离接到后,拨给阎锐寒:“将军,约瑟夫和阿道夫来讯,带着西洲军和法利洲军投降。”
阎锐寒的声音冷得像坚冰:“把战地的通讯频道给他。”
不到一分钟,战地的通讯器就迫不及待的响了。阎锐寒看了一眼,西洲军约瑟夫的,他亲自抬手拒断。
刚挂断又响了,法利洲军阿道夫的,阎锐寒抬手次挂断。通讯器再响,这次是魏吴的,阎锐寒面无表情,再次挂断。
他连续拒断了六次,接线员终于看懂了将军的意思。
不接降,不死不休。
冲阵,趴伏,射击。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踏过的泥土都变成了深褐色。约瑟夫和阿道夫从忐忑到惊恐,握枪的手都开始发抖。
深蓝基地的士兵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凝重,最后都忍不住呕吐。
只有主动卸下武器,并绑住手脚蹲下,高举双手的人被放过。有任何不符的都被拒降,拒降的结果只有一个。
在第一个士兵知道这个活命的办法后,后面的士兵立即把手里的枪扔得远远的,仿佛那是条杀人的毒蛇。他们争先恐后的互相捆绑,生怕慢一步被一颗子弹送命。
最后,在三支军队只剩下头领和围着他们涉涉发抖的十几个兵时,丘方三军终于停止了进攻,将人团团围住。
约瑟夫从来没有打过这么惨烈的仗,全军覆没,他带了一个基地的兵力来,这些兵是各个基地的精英,他还配了两倍的武器,竟然全军覆没!
他双手颤抖,手里的枪“啪”的一声落下,约瑟夫蹲下身捂着脸无声痛哭。
他旁边的魏吴也是双眼发直,他没有想到阎锐寒会这么狠,更没有想到自己会输得这样惨。
樊城冷肃的看着他们,没说任何话,阎锐寒面无表情的站在他们前面,像一块冰冷的雕塑。
没过多久韩熊向赶牲畜一样,将阿道夫赶了过来。他的兵力并不多,只是在阎锐寒在撕裂联盟军的时候,慌忙间一半的西洲军被冲开,跟了他身后,才让他坚持了这么久。
只是现在跟着他过来的皆是他的亲信,那一半的西洲军若未降,结局不言而喻。
阿道夫几乎站不稳,死寂的面容下是一遍遍煎熬的质问,法利洲为什么要来攻打丘木基地,他为什么要去争这个远征军指挥的位置。
人从来不喜欢反思,只有当他们遭遇迎头痛击的时候,才会痛悔。
人到齐,阎锐寒才终于动了一下。
“三百年前,你们的侵略军踏上过这片土地……”他的声音嘶哑,“三百年后,你们再次来到了这里。”
约瑟夫和阿道夫急切又惶恐的道:“我们错了,我们投降。”
他们是真的觉得错了,再好的东西,没命拿又有什么用。他们与其说是什么远征军指挥,不如说是各洲投的试探石。
阎锐寒眼珠都没动一下,他摩挲着手里的小布袋,声音一样的不含任何情绪:“本来,这只是一场敌我双方的较量,胜者为王。”
“但是……”他的声音突然像愤怒的岩浆爆发,眼中瘆人的杀气仿若凝成实物,“你们杀了我的妖妖,他只是一个单纯无忧的少年,你们杀了他,就都别想活!”
阎锐寒的神情近乎癫狂,魏吴的心突的抽痛,他终于知道阎锐寒为何突然像发了疯一样进攻,那个活泼的少年就这样死了吗?
就在这时候,一队士兵拖着一个东西进来了。待他们让开,众人便看清,这俨然便是李斌那个叛徒。他嘴里吐血,显然已活不成了。
左山走到阎锐寒跟前道:“报告将军,这个叛徒见势不好便想逃,追绞期间被击穿了内脏。”
李斌躺在地上仰看着众人,又哭又笑不知想说什么。
阎锐寒走到他身边缓缓蹲下,举枪抵住他的眉心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溅出的血飞到了阎锐寒脸上,他眼睛都没有扎一下,再次重回了刚才的位置。
这一声枪响重重击在了约瑟夫等人的心上,他们知道阎锐寒不会善罢甘休了。
“你想怎么样?”完全没了退路,阿道夫尽量镇定的问道。
阎锐寒看了他一眼,眼中没有任何生机。
他惨笑一声,缓缓举起枪:“我把命赔给你,那些士兵只是听命行事,请阎将军放他们一命。”
阎锐寒表情冷漠,没说话。阿道夫对身边的士兵道:“我们又当了侵略军,活着把我的悔意带回去。”
他望向阎锐寒:“我就当你答应了。”
说完便“砰”的一声响,他身边的士兵撑住他缓缓倒下的身体,丢下枪,围着他哭泣不止。
约瑟夫被这一声震得差点跳起来,他不想死,但阎锐寒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他突然想起来,他之前在阵前说的那些轻浮的话,他知道阎锐寒不会放过他。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投降,我很值钱的,西洲会用很多军火换我的命,不要杀我!”
他悄悄抓住了掉在身后的枪,困兽一样的反击。可惜他的枪还没抬起来,就被阎锐寒一枪击穿了眉心。
阎锐寒望向了魏吴,魏吴知道阎锐寒到底给北方基地军留了路,那投降的法子最先就是告诉北方基地军的。但他知道,阎锐寒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想起小时候被研究院抓去做药人,在那些变态研究员的各种毒药和手术下挣扎求生。
幸而很快被父亲和哥哥救出,那样的遭遇让他知道命如草芥和权利的重要,他进入军队后玩命的训练,学习那些阴谋诡计。
一家子相互帮衬,终于登上了军部的最高位,把研究院架空,将北方基地的权利夺了过来。
只是他似乎又做错了事,他以为一切在计划中,结果偏激的引狼入室;
他以为计划周全,结果害死了他最喜欢的少年。
他想起科技街上少年转给他的五千点,想起他的漂亮和活泼,突然觉得前面的二十多年都变得苍白。
没别的办法,就把这条命赔给他吧,他想。
他闭上眼,听到了最后一声枪响。
第75章 希望
末世十年冬,丘木基地的威名传遍了整个世界。
五大洲纠集军队组成联盟军,以三倍的兵力共同进攻丘木基地,结果不仅所有士兵战士,就是各军的指挥官也被尽数枪毙。唯有指挥官被捕,中途投降的中洲军逃过一劫。
但在听说了其他联盟军的惨烈的结局后,中洲各势力生怕被秋后算账,不等丘木基地出声,连滚带爬的送上巨额物资做为赔偿。
与此同时,有一个人的名字也因这件事扬名内外,那就是丘木基地的头领阎锐寒,阎将军,但人们更熟悉的是他带着血腥凶煞之气的“阎王”称号。
即便是最远的法利洲的边陲小镇上的妇人,都听闻了他的威名,雄兵百万,不敌“阎王”一怒,屠清戮尽,流血漂橹。
本想借此行试探东洲深浅的各洲势力被狠狠剁了手,顿时安静如鸡。
以至于秋收时发现农作物大量减产,又偶然得知丘木基地研制出了克制办法时,都不敢肆意的同以往一样跳出来叫嚣,说些什么为了人类的利益应无偿公开之类的鬼话。
因为何州的选择,丘木基地遵守承诺,让他用一张限期四年的巨额武器供应单,换到了将农作物产量稳定至原来百分之八十五的改进资料。
何州满心欢喜的走了。而那些翘首以盼,又因刚刚触了丘木基地霉头,怕被一把回绝的各洲势力像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疯了一样的朝深蓝基地涌去。
何州是何等聪明的人,即便各方势力给了交换条件再丰厚,他也没有一丝动摇。
废话,丘木基地的态度在那儿摆着呢,他能没点眼力的去拆台?
他还想着阎锐寒手里更好的改进法子呢。而且撇开这不说,α病毒抗体还得看丘木基地的呢。
眼见着冬季一天天走到末尾,新一年的播种时间就快到了,各洲真的急了。
今年秋收,各洲的农作物都出现大幅度减产,越是工商业发达的地方减产度越大,有的地方甚至减产六层,一下就少了一半多,这对本来就粮食不足的基地势力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
他们慌张的将周期短的菜种移到室内,想用温室种植、无土栽培等手段来破解,却惊恐的发现不仅毫无用处,这些幸存得来的种子成活率降低,出芽的种子不管在何种环境皆长势缓慢,植株也大多矮小脆弱。
照这个势头下去,到明年秋天,百分之六十的人都会断粮,他们怎么能不急。
好在丘木基地也没想真把这些人逼入绝境,冬日的最后一周,丘木基地终于放出了消息:
各势力以洲为组分组竞价缓解农产减产资料,每组取前几名为竞价获得者;
若单组最高价低于丘木基地预期,则整组竞价失败。本次缓解农产减产资料采取一竞终止制,无二次竞价。
弄虚作假的路子绝了,各方势力头领一边暗骂丘木基地狡猾,一边立即派出代表前往丘木基地,自己回头跟手下高层紧急商议可以给付的竞价资源。
他们不是没想过干脆再次发兵把丘木基地给端了,反正经过上次一役,丘木基地虽然胜了但也元气大伤,硬要打,是肯定抵抗不住他们大批联军的碾压的。
但一方面,凶煞的“阎王”名气威震寰宇,他们认定是能胜,但谁也不知要付多大代价,谁也不肯当这个出头的椽子去付这次代价。
另外,他们听稀稀拉拉回来的士兵说起过那人不要命的打发,和他死去的爱人。
万一他把资料和研究员一收,往森山里一躲再不管旁人,他们上哪儿找人去?
某来算去都不稳妥,最后这些人还是憋屈得乖乖派代表去了。
阎家,庭院里。
阎锐寒坐在竹凳上,看着面前的摇椅出神。
这是蒲妖妖最喜欢的东西之一,平日阎锐寒在这边办公,妖妖就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两人的位置离得很近,有时他妖妖躺得乏趣了,就伸出脚轻轻蹭他的后腰搔扰他。
妖妖的力道他大,蹭着的感觉像在挠痒。得了小家伙的明示,他就会放下手里的政务陪他玩一会儿,挠挠他嫩白的小脚底,给他推推摇椅。
他不喜欢说话,偏偏听妖妖天南海北的絮絮叨叨时喜欢回他。
他也不喜闹,但那摇椅晃动的微微“吱呀”声仿佛带了阳光了味道,响起时便将那温度带进他寒冰封冻的心脏。
阎锐寒摩挲着手里的小布袋,他的腰微弯,坐在竹凳上眼睑微垂,脑海中回忆着曾经与妖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平凡的,普通的,温暖的过往。
他的拇指一下一下,隔着绸布轻轻的抚过里面的小龟壳,好像透过他就安抚到了里面那颗小小的蒲公英的种子。
摇椅在他眼睑的余光里,他看到妖妖躺在摇椅里正冲他笑。
阎锐寒攥紧手里的小龟壳,不敢抬头,他知道,只要他一抬头妖妖就会被吓跑。
他怕跑了,就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贪婪的用余光看他。看他小猫一样在摇椅上伸懒腰,看他冲他笑。
韩熊、钟离和樊城等人现在庭院外透过铁栏看着他凝固的身影,柳溪言这样的儿子捂着嘴崩溃的无声哭泣。
敌人的鲜血没有给阎锐寒带来任何慰藉,从战场回来后他就一直这样。
几人怕他出事总会留一个人跟着他,他们跟着他踏遍了蒲妖妖曾经去过的每个角落。
每到一个地方,他就会停下来,捧着那只小布袋一动不动的呆很久,好像要把那些曾经的回忆的刻在脑海里。在走遍所有地方后,就回了阎家再也没踏出一步。
“妖妖说过,要你好好的。你现在这样,辜负了他的期望。”
见他每天只呆坐着出神,状况越来越差,樊城冷声呵斥他。
阎锐寒捧着小布袋的手微微停了一下,终是沙哑着说了战士结束后的唯一一句话:“妖妖怕黑,又娇气,一个人过不好的。”
他一个人过不好,需要我陪他。
他们已开始还劝着,求着,急了甚至臭骂过,但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每天行尸走肉一样,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