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翻这个案子目前的进展报告和受害者的社交关系，对于宿华竟然是被霸凌者的身份有些惊讶。
　　霸凌？宿华？认真的？
　　他摸了摸下巴：“霸凌受害者就和家暴受害者一样，很少出现反杀，受害者对加害者会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他顿了顿，还是没能忍住：“你确定吗，被杀人和里面那小孩儿有霸凌关系？”
　　这一次，明秋闻意识到不对了，闪着精光的眸子瞬间锁定了自己的副队：“你认识那少年？”
　　“呃……”
　　“他的年纪怎么都不会让你会称呼他为‘小孩儿’，只可能你认识他，和他打过交道，还不陌生，所以才会以长辈的身份去这样称呼一个明显成年的青少年。”
　　“……好吧，好吧。”傅景焕举起双手，示意认输：“你总是能把所有的快乐时光消消乐，其实我……”
　　“你不许参与这个案子。”
　　“哈？”
　　“避嫌，现在，放下资料，离开。”
　　傅景焕：“……”他其实挺想看这出戏的，要不要这么狠？
　　见副队长大踏步地离开，另一个警员望着傅景焕的背影，苦笑着说：“明队，你也知道傅副队的能力，让他协助他也不会徇私的。”
　　“但他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最近越来越厉害了，再这样下去，迟早惹祸。”明秋闻看得明白，他的眼中露出一些忧色：“不如趁着这个案子让他休整一阵子。”
　　他是警队中为数不多能管住傅景焕的人，这和两个人一起长大有很大的关系，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知道如果傅景焕一旦出问题，那就会是大问题，他不可能不担心。
　　这是于私，而于公，队员的心理健康同样是队长需要负责的部分。
　　傅景焕调去协助缉毒队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他看过报告，可出色不代表没有问题，他是个很敏锐的人，他能感觉到傅景焕最近的不对劲。
　　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把关于傅景焕的部分从脑中暂时剔除，明秋闻拿着资料夹，再次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抱歉，离开的有点久。”他举了举手上的资料示意。
　　顾风下意识地以为他是为了拿资料：“要问那么多吗？”
　　“这些是案件资料，我只需要问你们一些问题，记录一下就行。”
　　“比如案发当他我们在哪里，有没有不在场证明？”顾风脱口而出。
　　明秋闻笑了笑：“看来是看了不少电视剧。也行，就从这个开始吧——昨天晚上八点到凌晨，你人在哪里？”
　　这么一笑，确实是让气氛松了不少。
　　顾风在这个事件上坦坦荡荡：“下午六点打完球就回家了，我爸妈，家里的阿姨都可以作证——如果他们证词有效。”
　　他一边回忆一边继续说：“吃完饭我在我房间，然后我开始玩在线游戏，我不太确定虚拟角色能不能做证人，不过你们想，可以找到那个也玩《魔神传奇》的‘终极工具人’证明我在线打22竞技。”
　　明秋闻在写到‘终极工具人’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偶尔网瘾的少年咳了声：“那是网名，我的网名是‘专业捞人’。”
　　这回宿华都看了过来。
　　明秋闻也没说这个证词有效没效，直接看向宿华：“你呢？”
　　“我和朋友们约了出去吃晚饭，差不多九点离开的酒店，之后我开车送其中一人回家，再之后我也回家了，就这样？”宿华回味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时间线串联得很完美。
　　“你那个朋友的名字，还有，你送对方回家还有人能证明吗？”明秋闻意识到一个可能，若对方烂醉没有意识，那么宿华也不是没有机会开着车先作案再将人送回。
　　令他意外的是，宿华表现得十分顺从且配合：“有啊。”
　　“名字和联系方式。”
　　“唔，你可以自己去问？我记得昨晚上把司飞跃和我带走的是交警大队。”
　　明秋闻：“……”
　　这真是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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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①(因心理障碍而有攻击或伤害他人行为的)反社会者——百度翻译；无法感受到他人的痛苦与困扰
　　当当，我们老傅也终于露脸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宿宿和大创在此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42章 现实世界
　　一听到交警俩字,顾风的耳朵就支棱了起来。
　　他偷偷瞪着宿华，虽然碍于警察蜀黍在场不便说话，但明显已经垮起了个批脸,满脸写着：
　　等回家了,我们要好好谈谈你和你朋友出门的安全性这个问题。
　　另一边,在审讯室外的警员也十分效率,已经打完了电话,对着麦克风说：“交警大队那边确认了,人是差不多晚上11点53分左右放走的。”
　　明秋闻按了按耳中的隐形耳机，示意自己知道了。
　　半小时后，审讯室的门打开，顾风婉拒了明秋闻要送俩人回家的提议,带着宿华自己开车离开了。
　　明秋闻回到办公室,他看到傅景焕正大喇喇地坐在他办公室上翻案件资料，就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了。
　　不过他也没真的作为上级去命令傅景焕,两个人相交那么多年,他信得过傅景焕。
　　见明秋闻回来，傅景焕还在‘哗啦啦’地翻案件资料：“你不是吧，把这个案子归为谋杀案？”
　　“我还没有正式将这个案子定义为谋杀案。”明秋闻摇了摇头，拉了把椅子坐下。
　　只有在定义案件性质后才能展开谋杀案调查，他只是做一些前期调查，来决定说这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傅景焕‘嗯’了声：“结论呢？”
　　“谋杀。”
　　傅景焕‘啪——’地合上文件夹，盯着明秋闻：“这座吊灯是荷兰进口的宫廷等级家具，采用的是合金，我看了报告,上面说吊在天花板上的合金柱体被横向切断，切口整齐。”
　　明秋闻神色动都不动：“所以呢？”
　　傅景焕：“所以？你觉得有什么武器能够做到在主人在家、两个大活人的眼皮底下,没有丝毫察觉地瞬间割断一个合金制作的金属吊链？”
　　“军用的激光切割枪就可以做到。”
　　“但是激光枪会割到别的地方，然而我们的鉴定科没有找到可疑的痕迹。”傅景焕笑着摇头：“你不需要我来告诉你这点，你比我清楚。”
　　“我还没说完，军用的激光刀能做到，但是必须经过改造，大小……应该是水果刀、甚至更小的那种。”
　　明秋闻的回答证实了他早就认真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能够接触到这类武器的不止军方，还有雇佣兵、甚至部分杀手。可是能改造武器的人世界上找不出五个。”
　　他露出了微微困惑的神色：“只是我想不出能做到这种事的那几个，有谁会特意跑一次，就为了杀这样的小人物。”
　　他思索无果，对傅景焕说：“我只清楚这不可能是意外。”
　　“然后呢？定义成谋杀案，再变成永远也破不了的悬案？有意义吗？”还有一句话傅景焕没说，这对父子儿子是个校霸，结合其他人的口供，不少人深受其害。
　　在宿华之前，那恶霸青少年在别省读初中时候，就有将另一个孩子逼得跳楼的历史记录，还是同乡的。
　　结果是受害者孩子的父母迫于当地村委和抚养另外两个孩子的经济的压力，拿了一笔钱做封口费，接受了和解。
　　而那个父亲，这些年也会游走在灰色地带赚着黑心钱，行贿一些公司的销售经理或是其家人，低买高卖着劣质产品，祸害了不少公司和个人的利益。
　　要傅景焕说，警察资源也是很珍贵有限的，留着给遵纪守法的好市民们用不好吗，人渣的报应可以往后排排。
　　不过每个人想法不同，明秋闻属于警察里面严谨遵从规则法治的那类，于他没有什么灰色地带，只有黑与白。
　　他只管缉凶，对于作案者给的100个理由他毫无兴趣。
　　傅景焕有时候觉得明秋闻才是最好的警察，客观公正，当然有的活儿明秋闻就做不来，比如适当收买线人、和罪犯谈条件达成钓大鱼的目的等——明秋闻这个人，从不接受和恶势力妥协。
　　“有，所有人都会知道，这对父子的死亡不是意外，有一个凶手，哪怕抓不到，但是他存在着。”
　　“这对父子应该在计划着什么。”明秋闻无时不刻都很认真：“吊灯砸下的地方还有录像机，但是里面的东西却变成了空白。如果这对父子在计划着什么，那么这个录像就是重点。”
　　直接关系到谁的嫌疑更大。
　　傅景焕点点头：“行，那你慢慢想，我去查另一个案子。”
　　“哪个？”
　　“三个未成年合谋杀了他们一个同学的案子。①”他顿了顿：
　　“顺带一提，那个同学是他们常年霸凌的对象，现在人家奋起反抗，霸凌者反而受了刺激，还真的和家暴类型的案子方方面面的像。”
　　同是警务人员，他不可能去对明秋闻说你别管这个案子了，不过他不打算参合这个案件是真。
　　反正他也认识宿华，他确实可以用这个做避嫌的理由，至于剩下的，就像是他说的那样，只有动机，没有证据、没有手法，这个案件在谋杀案调查成立的瞬间就注定会是悬案。
　　另一边，宿华正在接受顾风苦口婆心的说教，尤其是关于酒驾的危害。
　　“你怎么能坐喝酒的人开的车子呢？断交，必须断交！”顾风简直就差捶胸顿足：“多危险啊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兰博基尼的限量Centenario？”
　　顾风当场智熄：“你酒驾的的那个朋友牢里需要有人给他养车看车吧？你看你哥我怎么样？”
　　宿华和创神星同时露出了点鄙视的目光，区别是后者顾风看不到，当然就算看到了，对方的鄙夷他也是收不到的，毕竟……就是个球。
　　顾风讪讪地挠了挠头，原谅他这个爱车族的本能反应，顾家有钱，但也没至于能买到这种世界级限定款的跑车，少年人对车子的挚爱和跑车的痴迷，上头了一把没刹住车。
　　顾风试图重振身为哥哥的威信：“刚才是说笑的，我说真的，就算你朋友酒驾，你也应该劝住对方。”
　　话这么说，但是谈到宿华那个朋友的语气转变的不是一点点。
　　“本来就是我开车，开的好好的，然后他一定要和我换位子。”宿华不大高兴地抱怨，有一点他承认，那车的性能确实开起来一级棒，他都没过瘾。
　　顾风可疑地沉默了一下，他是领教过宿华的车技的，他忽然意识到也许自己是带了有色眼镜，对方顶着酒开车……可能还真不是故意的：“开的好好的……你确定？”
　　宿华面无表情地看着顾风，拿出了一把车钥匙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车没了。”
　　“对不起我错了。”以为这是宿华口中那位拥有兰博基尼豪车朋友的车钥匙，顾风认错认的干脆利落。
　　他欣慰地想，宿华还是以前的宿华，唯一的区别是从前是和他爹告状，现在直接学会了威胁他（？）。
　　“我们现在是去……？”想到宿华给他的路线，那不是去交警局那边的路吗？难道……
　　脑中闪过世界车展的那些Honey，顾风忽然兴奋。
　　“还车钥匙。”宿华此刻倒是老实：“我时常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车子肯定被交警队的暂时扣留啊。”
　　“靠，耍哥呢！？”
　　他笑骂了声，随即在后车镜看到后方的一辆卡车正在加速，离他们越来越近。
　　人对于危险降临的感觉很有意思，有时候说迟缓很迟缓，但有时候又十分敏锐。
　　比如顾风此刻就觉到了不对劲，但大脑依旧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这辆卡车想超车，所以才加速。
　　等顾风意识到对方和自己的车距离超出了安全距离后并没有变道，他在惊惧之下，本能地向右边打了方向盘，试图避开从后面碾过来的卡车。
　　但那是第一反应的条件反射，打到一半，他就意识到了副驾上坐着的宿华，硬生生地飞速将方向盘又打到了最左边！
　　这不是一个聪明的作法——向右打，迎面而来的车子也许会撞上副驾，副驾驶位上的人九死也难有一生，但若是打到一半又反转方向盘，结果是两个人可能都没法活。
　　可这样不多加思索的、近乎本能的行为，却足以让最铁石心肠的人都微微触动。
　　原本懒洋洋找了舒服的姿势窝在副驾上的宿华，早已感觉到了杀意，他料到了开头，但他无所畏惧——那些东西撞上来，也伤不到他。
　　但他没想到顾风竟然为了试图救下他而反打了方向盘，此刻宿华眼神一变，解开安全带就直接扑到了主驾座上，硬是把那傻子便宜哥哥护了个严严实实。
　　巨响和震动发生在一瞬间，压碎轻跑车甚至都不需要重型卡车，中型栽量的卡车以急速撞上了顾风的车尾瞬间，就翻了过去，在一片尖叫声中重重砸在了这辆车的车顶。
　　混乱中，将因为剧烈惊吓而进入休克的顾风压在身下的宿华，眼神沁凉。
　　因为风系异能的发动，宿华瞳孔的四周呈现出了一圈青色的圈环，那双无人看到的瑰丽双目中，此刻只倒印出了在他保护圈外的一片狼藉。
　　顾风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入目的就是白花花的医院天花板，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翼。
　　他茫然地睁着眼，记忆慢慢回炉，他忽然就跳了起来，直接就把针给拔了想往外跑：“宿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