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和影子书店一起合作办展，甘露文具的高层内部也不是没有异议，认为影子书店太过“年轻”，同时也没什么背景，远不能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最后，是曾经同影子网合作过一次的甘泽力排众议，再加上锦城国营书城的周老为影子书店说话，这才最终定了影子书店。
　　甘泽支持宋澜这不奇怪，此前影子网和甘露文具已有过一次合作，双方都很满意，甘泽也因此受到了其父甘总的表扬并获得董事会的认同，自然对此有所感激，还影子书店一个人情。
　　但让宋澜不太明白的是周勇的态度，自打认识后，周勇好像一直对影子书店颇为照顾，也正是这个原因，影子书店后来才能发展得如此迅速，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便有了今天的规模。
　　如果说这仅仅是对优秀后辈的欣赏，未免也太过了一点。
　　当然，宋澜也不好直接问周勇为什么要这样照拂影子书店，只能旁敲侧击地询问锦城国营书城现任总经理郭明松，但郭明松对此也是一头雾水，并不知情。
　　那就当做自己是运气好吧，宋澜最后自我解释道。
　　一直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谢道年回归天界，宋澜也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地府公务员考试成为地府一名光荣的公职人员，他才知道原来这是因为夏岚在背后帮忙：周勇过去曾受过夏岚的恩情，经过夏岚的指点，周勇最后把恩情报答在影子书店上了。
　　当然，此乃后话，在此不表。
　　***
　　眼看着距离展览会开幕的时间越来越近，梁红所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大概因为这段时间影子书店实在是太出风头了，大书业联盟旗下的书店整体营业额较之前一个月都下降了几个百分点。这展览会还没正式开始呢，等到正式开幕后，岂不是更惨？
　　董事会对此十分不满意，连带着原本就地位尴尬的梁红也受了不少气，而由董事会一手扶持起来的副主席对她明里暗里也没少冷嘲热讽，就差没当着她的面直接说：“醒醒吧，你已经过时了，还不如趁早放手，这样大家脸上也不会太难看。”
　　董事会要梁红尽快拿出一个解决方案出来，可梁红能怎么办？降价促销吗？最近影子书店也在搞活动，力度不小据说还有抽奖活动，抽中的免费赠送影子甜品屋或是影子餐厅的代金券，就算真的做促销，除非真的舍得下成本，否则不一定能达到想要的预期。
　　除了促销，只能靠其他活动吸引客人，比如说请作家签售什么的。但一来即将开始文创展吸引了大部分民众的目光，二来举办签售会之类的活动流程比较复杂，短时间能很难通过联盟内部的层层手续，等一切就绪，人家展览会都结束了。
　　其实梁红心里也很清楚，董事会未必一定是因营业额的下降而不满，只不过是想趁此机会找个借口把自己排挤出去，换上自己的人。这件事董事会早就想做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有这个好的理由，当然不能放弃。
　　前有狼后有虎，梁红被夹在中间，当真是走投无路。
　　要么，选择影子书店，要么，被大书业联盟抛弃。


第127章 [VIP]
　　在开完董事会后的那一夜，梁红办公室里的灯亮了一整夜。
　　第二天商念夕哼着歌来上班,才刚放下包,听到身后有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愕然回头,脸上还带着惊疑不定的表情：“大、大姐，你这么早？”
　　她今天早到了快半个小时，整个联盟都静悄悄的,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没来，没想到领导却已经到了。
　　梁红的脸色不太好，或是说很不好，她勉强扯了扯没有血色的唇，缓缓摇头,语气有几分虚：“我没回家。”
　　“啥？！”商念夕眼睛瞪得浑圆，音量提高了八度，“大姐你加班加了一夜？！”
　　“不是加班。”梁红的笑淡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是加班那是做什么？商念夕脱口而出：“大姐你该不会一整夜都在思考人生吧？”
　　梁红没有说话，但表情已经很明显。
　　商念夕这回是彻底惊呆了,用手捂着嘴，半晌才憋出一句：“大姐你没事吧？”语气里满是关切。
　　看着商念夕带着忧虑和关心的表情，梁红心里一暖,伸手摸了摸她额前的刘海，笑道：“你这样就跟我是玻璃做的一样，放心,没事的。”
　　话音才落，梁红脚下一软,整个人往旁边一歪，要不是商念夕眼疾手快扶住她，恐怕得摔得不轻。
　　“这还没事呢！”商念夕急得不行，掏出手机就想打120，被梁红制止住了。
　　“真没事，就是一夜没睡头有点晕。”梁红摇摇头，“我吃点东西，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
　　“我送你回家吧。”商念夕说。
　　“我打车回去就行，你还要工作。”梁红拒绝商念夕的好意。
　　最后，商念夕还是给梁红叫了辆车，亲自送她上了出租，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嘿，干啥呢？”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商念夕吓了一跳，回头对上一张微笑的大脸。
　　商念夕拍着胸脯，瞪了对方一眼：“赵武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赵武依然嬉皮笑脸：“你不会那么胆小吧？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在这里做什么呢？刚刚好像看你跟一辆出租车挥手。”
　　商念夕定了定神，简略地将早上发生的事跟赵武说了，末了还补充一句：“赵武，你说大姐会不会出什么事啊？昨天开完会她的情绪就不太好，还把自己关办公室关了一夜，我真有点担心她。”
　　说到昨天的董事会，赵武也皱了皱眉：“大姐也是惨，只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像我们这样搞技术的还好，你们这些文职的也要小心点，特别是你，如果大姐她真的下台了，你估计也会被雪藏。”
　　“什么叫大姐真的下台了，会不会说话啊你？”商念夕狠狠斜了赵武一眼，随即又蹙起眉尖，重重叹了口气。
　　——这赵武虽然说话直接了点，但话粗理不粗，还真是有这个可能性的。目前董事会对联盟主席这个职位虎视眈眈，还有那个副主席从中煽风点火，梁红的处境的确堪忧。
　　或许，她也该想想退路了。
　　梁红回到家，并没有立刻上|床休息，而是掏出手机，犹豫着拨打了一个号码。
　　***
　　甘露文具和影子书店联合举办的文创展进行得很顺利，展期的半个月内，影子书店每日都是顾客盈门，人群除了聚集在临时作为展馆的艺术区外，书店里的其他区域也常常是座无虚席，甚至连台阶上都坐满了人。特别是餐厅区域，火爆得简直不像话，服务生们从早忙到晚，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甘露文具的文创展之所以如此出名，除了因为展览会上会展示各家文创品牌历年来最受欢迎的文创产品外，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展览会上出售的商品要比平时的标价低上一两成，特别是那些全年不打折的商品，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挂上促销的标签。
　　商品种类齐全，再加上打折，难怪曾有人戏言，甘露文具的文创展对于广大文创爱好者来说简直是如同天堂一般的存在。
　　因为这次的文创展是甘露文具和影子书店联合举办的，在提供场地的同时，影子书店自然也要享受一下主办方的福利。展览区内影子牌商品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同时书店方还慷慨地举行了抽奖活动，规定说只要在展览会或是书店内消费二十元以上的顾客都可以参加抽奖，有机会获得大礼。
　　抽奖奖项分为好几档，都由影子书店提供，从各类文创商品到影子餐厅的免费用餐券都有，目的也是为了进一步为自家做宣传。
　　这个举措很见成效，后来居然还有一些人为了抽那个影子餐厅免费用餐券特意来展览会消费，这是宋澜始料未及、同时也是喜闻乐见的：这间接说明了影子餐厅在魔都人心中的地位。作为影子餐厅创始人的家属，宋澜与有荣焉。
　　展览会结束后，影子书店在魔都的名气大涨，甚至有超过求知书店一跃成为魔都书店业龙头老大的趋势。宋澜这边是春风得意，大书业联盟那头自然有人不高兴了。
　　大书业联盟，会议室外。
　　联盟内没几个员工还有心思认真工作，不管是技术部还是宣传部，甚至连后勤部打扫卫生的清洁阿姨都翘首以盼地盯着那张紧闭着的会议室门，议论纷纷——
　　“这会都开了快两个小时了，不太寻常。”
　　“前面听小吴说，董事会的那些人过来的时候一个个都阴着一张脸，怪吓人的。”
　　“唉，大姐也是惨，前段时间董事会就不断在给她施压，现在那影子书店如此出风头，董事会一定都会把气都撒她身上。”
　　“可不是吗？你刚刚看到副总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没有？他一向跟大姐不对付，巴不得见她倒霉呢。”
　　“说起来大姐也挺可怜的，半生心血都投入在联盟里了，结果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唉，要是当初的董事会不出事，她也不至于如此。”
　　“嘘，门开了，他们结束了。”
　　会议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一群董事鱼贯而出，后面跟着一个表情怎么看怎么得意的副总经理以及面无表情的梁红。
　　那副总热情地同董事们握手道别，亲自将他们送下楼，反倒把梁红这个正牌总经理搁在一旁，似乎他才是这里的老大一样。
　　一众伪装认真工作实际偷偷用眼角余光关注这边情况的员工们皆是一惊：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跟着下楼的梁红转过身面向众人，面色平静地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各位，我辞职了，以后大家就跟着赵总好好干。”
　　赵总就是那个小人得意的副总经理。
　　这句话一出，举座皆惊，反倒是商念夕还表现得比较淡定，不过也是表面上看起来罢了。她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位亦师亦友的领导，心中叹了口气：没想到，大姐她还是选择这一步了。
　　其他不知前因后果的员工就比较震惊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交头接耳互相确认刚才是否听错了。
　　这些年来梁红对联盟的投入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正因为如此，大伙儿现在才会如此措手不及：在众人心里，联盟里谁都能不干，只有大姐不行。
　　一定是董事会逼得太紧了！一想到先前副总经理……不对，现在应该是赵总的丑陋嘴脸，众人心里又是愤怒又是难过。
　　虽然说梁红平日里看起来不苟言笑，工作上比较严肃，但私底下对员工们很是友好，赢得了一干成员们的尊敬和信任。不像那个欺软怕硬的赵总，对董事会卑躬屈膝奴颜媚骨，面对他们又换了一副趾高气扬的嘴脸。
　　梁红深深对着众人鞠了个躬，说：“这些年来感谢各位的陪伴，接下来我还会在这里待一周的时间进行交接工作，希望大家也能跟我在的时候一样，尽心配合赵总的工作。”
　　员工们脸色复杂，半晌才有人鼓起胆子问：“大姐，那你今后要去哪里？”
　　梁红是个典型的事业型女性，又还是单身，不可能会回归家庭吧？可放眼魔都，但凡有点名气的书店都已经被收纳于大书业联盟旗下，梁红就算想重新找份工作怕也不容易——她既然辞职了，定是不会再想同大书业联盟扯上任何关系。
　　梁红淡淡一笑，说：“各位不用担心我，我有安排的。”她并没有具体说自己的下家是谁，大家也不太好意思继续追问，生怕戳到梁红的伤口。
　　“大姐，以后还能见到你吗？”已经有多愁善感的女员工红了眼睛。
　　梁红笑道：“当然，以后我还是会在魔都，有吃饭的活动可以找我。”引起众人一阵发笑。
　　虽然梁红极力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但毕竟离别这种事怎么也难以叫人开心起来，之后的时间众人的心情都比较沉重，连带着看向刚刚送人回来的赵总的目光也不太友好。
　　那赵总却恍若未觉，得意洋洋地走进梁红办公室，假模假样地对正在收拾东西的梁红说：“还有一周的交接时间呢，其实梁总你也不用这么着急给我腾出办公室，我可以等。”
　　正在帮梁红收拾东西的商念夕一听，立马火气蹭蹭蹭地往头上涌，心里暗暗骂了一声：小人得志！
　　梁红却挺平静的，摇摇头说：“规矩如此。”言外之意，她既然已经不是联盟总经理了，自然得让出这间总经理办公室。
　　赵总闻言冷哼一声：他最讨厌这个姓梁的老女人这样对他说话，他好歹也是董事会任命的高层，在她面前，有好几次都被毫不留情地训斥，弄得下不来台来，面子上十分难堪。这回可好了，这老女人总算识相了一回，自己麻溜儿地滚蛋，也不用他动手。
　　“梁总说的是，的确得按照规则行事才不会出乱子。”赵总嘲讽道，“既然这样，那就辛苦你了。”
　　心里却在想：哼，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去？以后联盟就是我说的算，你再也不能教训我了。
　　语罢，赵总也不说要给梁红帮把手，得意洋洋地走了。
　　商念夕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气死我了！”
　　梁红无奈地笑着摇头：“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
　　“大姐，你不会真的要去影子书店吧？”商念夕放下手中的文件袋，神秘兮兮地朝四周看了看，跑到梁红身边，小声地问。
　　梁红微微点头，说：“我已经和影子书店的宋老板见过面了。”
　　“果然是这样……”商念夕表情复杂，“所以大姐你向董事会辞职也是早就考虑好的？”